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剑修废柴她只想低调》作者:迷途未返   文案:   江宁穿书了,成为了修仙文中大名鼎鼎的剑修废柴,   男女主感情路上的垫脚石,女主证道路上的对照组!   江宁一脸懵逼后忙理了理剧情线,   还好还好,剧情还没展开,她还可以抢救一下~   不过,介于男女主是这书中的天选之人,   初来乍到,江宁决定避开两人锋芒,   还是要紧抓住原身的‘废柴草包’人设,低调行事才好。   于是,在与同门师兄弟被困乱葬岗,险丧邪祟之口时,   众师兄:师妹,快逃,师兄们替你挡着!   江宁犹豫了许久,甩出一符篆,邪祟尽灭。   众师兄:……   在修真界惊现绝世灵剑,据说众剑修天才穷追不舍多日都未能将其降服时,   江宁吃瓜路过,谁知轻松一抬手,灵剑自愿认其为主。   众剑修:……   在仙家历练中,众仙门世家子弟被厉鬼柔姬围困阵中,命悬一线时,   江宁为了苟命,只能徒手破了仙门百家合力设的灵阵,   除去令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厉鬼柔姬。   众世家子弟:……   修真界众人:这就是我们口中的废柴草包?!那我们算什么……   江宁:其实,我是真的想要低调来着……   可就在江宁被迫在修真界混得风生水起时,突然发现原书中对女主至死不渝的男配,怎么这么像她上辈子随手捡的那个小徒弟啊?   *   言祁出生时,万鬼躁动,世间戾气齐聚,是六界唯一一个人胎鬼魂之人,注定要终生坎坷。   自打懂事起,言祁便在泥泞里苟延残喘活着,可就在最为狼狈时,   一小姑娘拉住了他的手说:小徒弟,我以后就是你师父了,别怕,我既已捡了你,就会一直对你负责的。   言祁内心冷笑:呵,负责?不知天高地厚!   本以为小姑娘只是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像过去很多次一样被丢掉,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   可是后来,她带他回了家、给他准备衣服、带着他修炼……   更是为了帮他出气,提着剑打到别家仙府的门上,扬言要拆了人家仙府!   可是,言祁一直以为迟早会丢掉他的人,可有一天她自己却丢了   言祁:没关系,这次我去找你。   上碧落,下黄泉,不找到,誓不罢休!   一句话简介:想低调,实力貌似不允许   立意:生命不止,贵在知足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宁 ┃ 配角:言祁 ┃ 其它: 第一章 穿成修真界的‘弱鸡’(修)……   夜半三更,荒郊野岭的一处破庙。   庙内正前方的泥塑已拦腰倒塌,丝毫看不出先前供奉的是哪方神佛,供奉台前更是空空荡荡,落了层约摸一指厚的灰,门口残破不堪的匾额,在呼啸的夜风中摇摇欲坠。   几名仙门弟子在破庙中不住地来回踱步,时不时伸着脖子朝破庙外打探,神色慌张。   “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半个时辰了,大师姐怎么还没赶过来,庙外布的那阵顶多还能撑半个时辰,到时候阵破了,那东西闯进来,咱们怕是……”   话虽未言尽,庙内众人却皆懂其意,大抵是太过年轻,缺乏历练的缘故,这些仙门少年明显更加慌乱了。   这些少年本是凌绝峰的弟子,此次跟随门派中的大师姐下山历练,可谁知今日突然与大师姐走散,流落荒野,又点背地碰到了大麻烦,被困于这破庙之中。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冲出去和那东西拼了吧。”   “怎么拼?就凭咱们几个吗,那可是高阶凶尸,有灵智的。”   “有灵智的凶尸怎么了,身为仙门弟子,斩妖除祟是分内之事,再说了,咱们还带着江师妹呢,拼不过也要拼……”   庙内几位仙门弟子正在激烈讨论着,却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小姑娘,此时正悠悠转醒。   江宁睁开眼后,怔楞片刻,待看清周围的情况后,目光渐转清明。   她还真穿进了话本子里!穿成了那个和她同名的废柴恶毒女配!   话本子名叫《混沌仙途》,里面的女主是修仙大门派天泽门掌门之女,女主出身高贵,资质过人,于修炼一途上机缘简直是逆天,从小到大,哪次出门历练必有所获,天材地宝、灵器秘籍,从不空手,妥妥的天选之女。   而男主则是女主的同门师兄,更是四大世家闻家的公子,家世显赫不说,天赋更是绝佳,从小便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各修仙子弟中的楷模。   两人是青梅竹马,更是郎才女貌,整个修真界人口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话本子中江宁这个女配呢,是个无法凝气御剑的剑修废柴,却偏偏痴心妄想地喜欢上了女主自幼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婿,也就是男主,摇身一变恶毒女配后,开始百般与女主作对,最后,被女主给灭了。   全书只有三个词概括原身,痴心妄想,不自量力,祸害精!   痴心妄想是指原身对男主一见钟情,并死缠烂打之事;不自量力是指她这个剑修废柴竟与女主这个天选之女硬碰硬。   而祸害精这一点则是更为可恨,原身她自己作死也就算了,竟然还连累那些真心对她的同门师兄弟,甚至还去偷自己门派凌绝峰的修仙秘籍去讨好男主,最后害得凌绝峰快速衰败。   反正看完是挺无语的,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江宁又不禁牙疼了,因为……话本里原身作死的剧情马上就要展开了!   按照书中的剧情,此次被困破庙的几人,只有原身被一个师弟带着逃出来了,而剩下的人全为了掩护两人,命丧于此地。   看了眼不远处几位凌绝峰的弟子,江宁叹了口气,原身还真是个惹祸精,此次要不是她拖累了赶路,几人也不会遇到这般险境。   江宁严重怀疑这是天道在戏耍她,想她堂堂上神,竟沦落到让人垫背的地步。   哎,没错,江宁本是天界霄渺仙府的上神,只是在镇压六界首害‘混沌之主’时,元神遭到反噬即将陨落时,她亲眼看到自己即若透明的元神,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附住穿进了一本书中。   而《混沌仙途》这话本正是江宁当初为追溯‘混沌之主’来源时,在翻遍古籍无果后,她开始搜罗野史奇说之类的,《混沌仙途》这本书便因“混沌”一词被她顺手带了回去,谁知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估计取这名时这‘混沌’就是指女主混混沌沌就能得到逆天机缘这事吧。   只是没料到,她现在竟阴差阳错穿过来了!难道就因为她是在镇压‘混沌之主’前才看得这话本子?   额……这是不是也太草率了点!   但对于‘穿书’这事,江宁也算接受良好,她一直就猜测,这四海八荒可能存在一些六界无法探及的小世界。   比如,她先前镇压的‘混沌之主’,六界之中无一人可以追溯到他的来源;又比如,她现在身处的这个书中的小世界。   不管怎么说,相比于元神遭到反噬,神魂俱灭,不入轮回,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好歹苟住了一条命啊。   “师姐,你终于醒了。”此时,一身材瘦削的白衣少年看到江宁睁开了眼,遂忙走向前关心道。   “你的头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注意到你在我身后,这才不小心把你碰倒了……”   江宁还没反应过来,其他少年便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江宁师妹,你别担心,有师兄们在呢。”   “是啊,咱们刚刚已经把求救信号发出去了,相信大师姐很快就会赶过来。”   “实在不行,大不了待会师兄们在前面挡着那东西,让骆寻师弟趁机带你逃出去……”   少年们口中的骆寻师弟,就是最先发现江宁醒了的白衣少年。   听到师兄们让他逃跑,骆寻稚嫩青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但似是想到了什么,看了江宁一眼,面色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再不济咱们也不能都折在这里,来来来,先商量商量待会具体要怎么做……”   于是,伴随着庙外凶尸的嘶吼声,一众仙家少年又重新围到了一起,肃然地商议起了如何当人形盾板的问题。   江宁从头至尾都未说上一句话,却被这几位稚嫩少年护得妥妥贴贴,心里莫名有点暖。   果然如书中那般,这些师兄弟们对原身真的很好,是不惜舍命相护的那种好。   江宁想到即将开展的剧情,不行,不管是为了她刚得的这条小命,还是为了这几个赤子之心的少年,她都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剧情开展下去。   曾位居上神的江宁深知,无论身处在哪个空间,都有要遵循的法则,六界中无论那一界都有自己的运转规则,规则一旦开始运行,轻易则不可逆不可破。   那在这个书中的小世界也一样,若是剧情线一旦展开,届时再想要扭转可就难了。   所以,她必须在开始之前,力挽狂澜,板回第一局才行!   听着外面凶尸的嘶吼声,江宁又不得不感慨,刚重获新生便遇到此等险境,这时运究竟是有多差!   身为一个灵力低下“弱鸡”的自觉,无法凝气御剑,她只能默默地翻起了储物袋,只希望原身能带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符篆,或摆阵的灵石之类的。   万幸,储物袋里还真有这些,江宁把符纸拿出来看了看,都是些画好的符,效用有限,反正对付外面的凶尸,是几乎没什么用的。   不过没关系,倒是还可以重新画。她又翻了翻,没有找到画符的东西,略有些失望。   “师姐,你找什么呢?”骆寻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伸着脑袋往江宁储物袋里看。   江宁抬眸:“你有画符的朱砂吗?”   骆寻摇摇头,“咱们凌绝峰修的都是剑道,平日里出门顶多从师父那里领一些画好的符篆,没人带这种东西的。”   “再说了……”骆寻看了江宁一眼,说道:“我认识的人里,除了师姐你修为不行,整日里喜欢琢磨这些东西,旁人谁浪费这个精力啊,还不如好好提升修为划算呢。”   江宁:“……”   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想她堂堂上神,也有被人嘲笑修为不行的一天!   骆寻丝毫没察觉到江宁的不爽,仍犹自说道:“师姐,你也别折腾了,就你那三脚猫的画符水平,还真指望画出什么能对付外面那凶尸的符啊,别说是有灵智的凶尸,就是那凶尸召来小鬼你都对付不了……”   闻言,江宁一脸冷然,瞥了骆寻一眼:“我,不怕鬼!”   骆寻:“……”   看着骆寻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江宁胸口堵住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些。   没错,在原身的记忆里,她这个师弟灵根极佳,是难得一遇的修仙好苗子,但却有一个很致命的地方,那就是,他、怕、鬼!   于修仙一途上,除了日常的潜心修炼外,斩妖除祟的历练也是必不可少的,既要修身,也需修心才是。   而斩妖除祟的过程,则能很好地达到修心的效果,亦能以此来积攒仙缘。   所以,对于骆寻这种怕鬼的奇葩修仙者,整个修真界也就只他一人了。   来啊,互相伤害呀,谁怕谁!江宁暗戳戳地想。   骆寻哀怨地看着江宁,嘴里碎碎念了些什么,许久后,才沮丧道:“师姐,你说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偏偏就怕鬼呢,空有一身修为,一到派上用场时却使不出来,还要连累师兄弟们分心保护我,我真是太给咱们凌绝峰丢脸了……”   闻言,江宁抬眸睨了骆寻一眼,看到他一副颓废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打人休打脸,骂人休揭短,虽然是骆寻先挑起的,但江宁不禁自觉反思,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竟与小辈斤斤计较。   “不过,还好有师姐你陪我,哎,咱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骆寻说。   江宁正在心里打腹稿,想着要怎么合时宜又不突兀地安慰他,听到这话一愣,然后,冷酷无情地继续翻腾她的储物袋。   正在这时,庙外又传来一阵狼哭鬼嚎,是高阶凶尸的嘶吼声,惊动了山野的狼群野兽,狼群野兽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也想过来分一杯羹。   “糟了,灵阵的结界松动了。”一名少年突然惊呼道。   庙内众人脸色骤变,忙走到阵前查看,“怎么会这样,这是咱们师兄弟合力设的灵阵,按道理不会这么快被攻破才是……”   “我天,大家快看,这外面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一少年喊道。   江宁也忙起身,朝门外看去,只见庙外黑雾萦绕,乌泱泱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在那具凶尸的指挥下,这满山的孤魂野鬼竟把这破庙围了个严实,他们被困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邪祟?”   “那个,我、我好像听说过,这附近原来有个乱葬岗……” 第二章 乱葬岗遇难   乱葬岗?   庙内的仙门少年们顿时面如死灰,心里不约而同想道:完了,今日怕是真要折在此处了。   其中一位看起来稍年长些的少年,唤孔华,看了江宁和骆寻一眼,肃然道:“骆寻师弟,就按照之前说的,待会结界一破,你什么都不用管,御剑带着江宁师妹就逃,其他人帮着打掩护,你们千万记得往东逃,那边是芙蓉镇的方向,大师姐与咱们走散后,定会先去镇上等着咱们的。”   他们本就是要去芙蓉镇的,若不是被困在这荒郊野岭,现在怕是已在镇上的某家客栈住下了。   “可是师兄,你们怎么办,我不能把你们丢下……”   此等险境,骆寻知道一旦他们离开将意味着什么,他虽然怕鬼,但也绝做不出丢下同门,独自逃命之事。   “师弟,你别忘了,咱们下山前是怎么答应师父的,无论如何都要护住江宁师妹。”孔华道。   “再说了,外面这么多阴魂,师弟你这怕鬼的毛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别添乱了,替我们保护好师妹。”   骆寻满心羞愧,此时非常痛恨自己的不争气,这些年来为了他这怕鬼的毛病,师父和师兄弟们没少费心。   而且,此次下山历练,师父也是希望他能以毒攻毒,把这毛病给克服了,可谁知,这才刚下山便遇到这种事。   事已至此,骆寻再是万般不愿,也只能闷声应下来。   “好,师兄们放心,我便是豁出命去,也定会护师妹周全。”   孔华拍了拍骆寻的肩膀,稍作停顿,说道:“若是我们……回去告诉师父,我们没有辱没凌绝峰的门楣。”   这破庙内共有五人,除了江宁和骆寻,包括孔华在内的另外三位凌绝峰弟子,均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   外面是高阶凶尸,整个乱葬岗的阴魂野鬼又都听它驱使,纵然他们平日再年轻气盛、心比天高,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螳臂挡车。   其结果昭然若揭,必然是刀尖上起舞——凶多吉少!   江宁左看看右看看,颇为无奈,她这个透明人当得可真是太窝囊了,危急关头竟成了拖累,但心里又不免有些触动,这些人对原身确实很好。   在原身的记忆里,因原身的爹娘在十几年是为了凌绝峰而丧命的,遂门派内上到掌门,下到师兄弟对她都照顾有佳。   其实,按照门派内规定,像原身这般先天灵根不佳之人,根本无法成为凌绝峰弟子,但她还是破例拜在了掌门门下,得到了整个门派的庇护。   平日里,师兄弟们也从未因她修为低而欺负她,相反的,门派内众人对她都很好。   不过,原身却因自卑,整个人像个鹌鹑似的,整天蜷缩着,沉默寡言,喜欢独来独往,平日里,也就与骆寻稍微熟络一些,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江宁成了原身后,并没有多慌乱,也未引起众人的怀疑,只要继续保持透明人的做派,她完全有把握瞒天过海。   只是事与愿违,江宁知道,她接下来所作所为定会与原身有所出入,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先度过目前的困境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反正,她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三个少年命丧这荒郊野岭的。   看着庙外越来越浓的黑雾,江宁暗暗盘算,为今之计,怕是只有速战速决才行,否则被这玩意招来更多的帮手,那他们这帮人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灵阵的结界又松动了几分,眼看就要被攻破,事不宜迟,江宁果断咬破手指,拿出符纸,默念咒语,几笔勾勒出一张驱鬼符。   江宁来到骆寻跟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引燃驱鬼符,绕着骆寻转了一圈,又往他怀里塞了张符,“这驱鬼符遇阴气既散,阴魂野鬼近不了你的身,待会你就待在圈里面不要出去,不要添乱。”   “这什么驱鬼符,真有这么厉害?师姐,你可别坑我啊……”   骆寻下意识便是不相信江宁,不过,也无怪乎他质疑,在整个修真界,遇到邪祟都是直接斩杀,符篆只是辅助,不做攻击,常见的符篆只有传讯符、明火符、聚水符等等,大概也都是日常生活之用。   “只要你老实待着,没人坑得了你。”江宁没这么多闲工夫同他解释太多,只没好气地道。   “哦,对了,你待会还是闭上眼吧,万一不小心被鬼吓出来了,那你可就把自己给坑了。”   骆寻:“……”   恰好此时,灵阵结界骤然被击破,凶尸没有了阻碍,径直朝着庙内走了进来,那些阴魂野鬼更是见缝插针,从四面八方想涌进这破庙。   江宁默念净口咒,手中的符纸倏然一动,有如破竹之势,袭向那具凶尸,同时她左右开弓,另外几张符朝着四周飞去,把凶尸和那些阴魂阻挡在了庙外。   “孔师兄,咱们要先把那凶尸制服才行,那凶尸身上必有牵引,你们掩护我,挡住周围的阴魂野鬼,我去把那牵引给拔了。”   像凶尸这种邪祟,分为低阶和高阶,低阶凶尸只会依靠本能嗅到人的气息,然后主动发起攻击,对普通修仙者来说,一般不足为惧。   而高阶凶尸,攻击力就强很多,又因有一定的灵智,能驱使阴魂为其所用,若是遇到个厉害点的,那就真的很麻烦了。   显而易见,江宁他们遇到的,就是有点厉害的凶尸。   但即便是再高阶的凶尸,归根到底还是凶尸,无法与人相提并论,它的灵智只能汇聚在一处,这地方便是凶尸的牵引。   像对付高阶凶尸,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拔去它身上的牵引,使其沦为低阶凶尸,这样的话就不足为惧了。   孔华“啊”了一声,愣愣地看向江宁,显然没反应过来。   形势已刻不容缓,江宁没时间再多做解释,径直冲了出去,“帮我掩护,我去对付那凶尸。”   孔华这才回过神来,忙唤上另外两名师弟,一同冲出了破庙去帮忙。   若是平时,孔华自然不会这般听话,任由江宁去冒险,但刚刚看到她露了一手,显然被惊叹到,至少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用符篆来攻击邪祟的,而且还成功了!   对于江宁突然的变化,孔华也略有惊疑,但他也知此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先摆脱险境才是。   看了眼不远处正与凶尸周旋的江宁,孔华挥手斩杀了意图近他身的邪祟,突然有种强烈预感,今晚可能只是有惊无险,而他们师兄弟三人也不必命丧于此。   江宁这会可顾不上孔华怎么想的,应付这具凶尸对她现在这副身体来说,颇有些麻烦,灵力不足,也就意味着不能硬碰硬,只能与其打太极,暗中找到它身上的牵引,然后再攻其不意。   与此同时,她还要提防其他邪祟近身,真真是□□无术!   “师妹,我来帮你。”   孔华不知何时来到了江宁身旁,挥剑朝着高阶凶尸攻击,高阶凶尸感觉到危险,转身与孔华纠缠了起来。   江宁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趁着高阶凶尸与孔华对阵时,她侧身到了凶尸身后,终于在其后脑勺处看到了一抹微弱的光。   这就是高阶凶尸的牵引,灵智的汇聚处,只要毁掉这牵引,就大功告成了。   “师弟,把你的剑借我一用。”江宁冲着庙内的骆寻喊道。   没办法,原身因灵根太差,修不了剑道,自是没有佩剑,只能向骆寻借剑。   而此时庙内的骆寻正双手捂住眼,蹲在地上,听到江宁的声音后,他下意识抬起了头,直接与半尺远处的獠牙恶鬼来了个四目相对,吓得他踉跄几步,直接退出了江宁刚刚给他画的符圈。   四周的阴魂野鬼见骆寻从符圈内出来,如同野猫闻到腥味一般,一股脑朝他涌了过来,吓得他面色惨白。   索性,他怀中还揣着江宁给他的符篆,四周的邪祟刚一近身,便被弹了出去,他暂时并没有性命之忧。   短时间的慌乱后,骆寻手忙脚乱地重新回到符圈内,声音抖得不行,“师、师姐,我,我灵力使不出来了……”   怕鬼不可怕,可怕的是骆寻一见到鬼,因为害怕浑身的灵力愣是使不出来,这才是最致命的。   江宁见状无法,翻手把手中的符篆拍向高阶凶尸,孔华应付这凶尸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她要进去拿剑,以防万一,只能用符篆先拖住凶尸几分,给孔华减缓些压力。   快步走进破庙,江宁从骆寻手中接过剑,忙转身跑了出去,当她赶回来时,那具高阶凶尸的双手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掐着孔华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刻,江宁忙把全身的灵力汇聚在手中的剑上,剑头直指那高阶凶尸脑后的牵引所在处。   ‘咣’得一声,众人众鬼闻声看过来,空气蓦地一滞,江宁盯着那勉强刺入凶尸牵引处的剑,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神色。   她知道原身灵力弱,但没料到会这么弱!   这一剑,她可是拼着灵力耗尽的打算,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真的是一波操作猛如虎,仔细一瞧二百五!   这种奇耻大辱,换做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怕是撞墙的心都有了。可是,江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尴尬了一瞬后,便恢复如常。   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这是江宁自认豁达的处事信条之一。   江宁这一剑虽刺得不痛不痒,但毕竟高阶凶尸的牵引处是其命门所在,它潜意识里感觉到了危险,抬手便想挥去脑袋后悬着的剑,索性孔师兄眼疾手快,倾身向前困住了它。   不敢再托大,江宁忙拿出符纸,嘴里默念一段咒语,一道符光乍现,直挺挺地射向剑柄处,只听“噗嗤”一声,剑刺入凶尸的脑袋,凶尸的牵引被整个击碎。   “吼……”高阶凶尸发出刺耳的咆哮声,一掌击飞孔华后,转身朝着江宁的方向发起攻击。   “师妹/师姐,快躲开。”少年们齐声喊道。   这具高阶凶尸刚受到致命一击,俨然是强弩之末,可尽管如此,它的杀伤力仍是不容小觑。   江宁此时已有力竭之势,然而性命攸关,她只能咬着牙捡起地上的剑,侧身、抬手、挥剑,一个呼吸间,那具凶尸轰然倒地,激起一地尘土。   孔华等人看着一旁孑然持剑的江宁,目瞪口呆,转折来得太快,他们根本没看清江宁是如何做到的。   只是,当看清地上凶尸的情况后,几人心里不由掀起惊涛骇浪。   一剑封喉,直接斩断凶尸的脖颈,这么快狠准的剑法,整个修真界怕也找不出几人吧。   没了高阶凶尸的指挥,剩下的邪祟突然暴躁起来,孔华和另两名凌绝峰弟子不敢松懈,忙集中精力对付起这些邪祟。   但好在因群龙无首,乱葬岗的邪祟战斗力急剧下降,很快便以一盘散沙之势被斩杀殆尽。   经过一场惨烈的打斗后,破庙外恢复了平静,江宁跪坐在地上,不由呼出一口浊气,瞧着甚是狼狈。   一阵夜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血腥味,江宁心里不禁庆幸:还好最后关头她挺住了,要不然好不容易捡来的一条小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凶尸手里了,那估计她得憋屈死。   只是,刚刚的事,她又要如何同其他人解释呢…… 第三章 约好一起做废物?   符篆之事还好说,毕竟原身以前就喜欢研究这些,她顺水推舟,倒也能遮掩的过去。   可是,她最后露的那一手剑法又要如何解释呢?   霄渺仙府修的是剑道,她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是仙家的剑谱多,江宁也是自幼便习剑,各家剑法均被她练得行云流水,即便不用仙法灵力,她的剑法中也自带着杀刃之气。   就单论剑术,六界之内也鲜少有人能赢得了她!   可偏偏原身因为灵力太弱,根本无法凝气御剑,自是未练过剑的,那她这身剑术要从何而来啊……   “是我眼花了吗,师姐,你刚刚那剑出得也太快了吧,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骆寻不知何时从破庙里走了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孔华闻言,也若有所思地看向江宁,他刚刚离江宁比较近,对他的震撼自然比其他人都要强。   若不是凶尸伤口处看不出任何灵力损伤的痕迹,他都要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他们那个天生灵根不佳,无法凝气御剑的小师妹了。   江宁左看看又看看,一脸茫然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看那凶尸马上过来了,我拿起剑便朝着它脖子挥了过去。”   性命垂危的时刻,把这种反应归结于情急之下的爆发力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江宁也知道,今日之事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说辞,日后怕是会留下隐患。   万一再被旁人误以为她是夺舍重生的邪修,那就坏了,毕竟以她现在的实力,成为众矢之的后,也就意味着小命危矣。   果然,江宁的话音刚落,孔华便问道:“江宁师妹,你的符术是谁教你的?还有,你开始修炼剑道了吗?”   江宁刚刚所施展的符术已经远超孔华的认知,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符篆做攻击之用,至于那剑术,孔华只以为是江宁已经开始暗中修习剑道之故。   “孔师兄,我灵力太弱了,没法凝气御剑,还修不了剑道。”江宁摇摇头,神情似是有些落寞。   “不过,我找了些剑谱,一直都有偷偷练习剑法,我就想着若哪日能修剑道了,不至于和大家差的太多。”   这是江宁能想到最好的说辞了,说实话,她非常庆幸原身的不合群,整日独来独往的好处就是神秘,以至于她现在说什么,只要贴合原身的性格,符合常理,就很容易取信于人。   这具身体灵力不足是事实,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有所改变,这一点很好证明,修为稍高些的修仙者,一探她的灵根便知。而且,刚刚她那一剑确实也没用灵力,这也是事实。   剑法精湛,即便是普通人,只要勤加练习,也并非是做不到的。   所以,江宁觉得她这套说辞,完全能取信于人。   果然,少年们听完的话皆频频点头,显然认可了江宁的解释,似是在若有所思些什么,江宁也来不及探究,再接再厉说道。   “符术也没人教我,我天生灵根不佳,没办法像门派中其他师兄弟一样修炼,所以,我就想着看能不能找找其他法子。”   “后来,我发现自己对符术和阵法似乎有些天赋,便想着学一些也好,可我发现不管是师父,还是其他师伯,他们好像都不修符道,所以,我只能在藏书阁找一些古籍,然后自己研究……”   江宁这话半真半假,原身确实喜欢研究符术、阵法之类的,虽是整日里自己瞎琢磨,但凌绝峰很多人都知道,她这般说,自然也不会让旁人起疑。   孔华闻言,不禁惊诧道:“所以,用符篆做攻击之用,也是师妹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也不完全是,之前我看一本古籍上记载,说是符篆很早以前也有先辈做攻击防身之用,只是不知为何我翻遍藏书阁,都没找到修炼之法,只有零散的一些记载,所以,我就对着古籍自己琢磨。”   江宁欲言又止了片刻,看了其他人一眼,才说道:“后来,我慢慢琢磨出了一些符术,便去后山对飞禽野兽练习,有几次,我还偷偷下山,在山脚附近除祟……”   话落,其他几人还未说什么,骆寻倒先一脸崇拜说道:“师姐,你真厉害!你这哪是没有天赋,于符道一术上,分明是天赋异禀啊,反正整个修真界我是没听说过谁能把符术用成你这般的。”   孔华点点头,也是由衷替江宁开心,“师父常说,修行之路从不止一条,只要我们能守住本心,心怀大义,自不必墨守成规,师妹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修行之路,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定会很欣慰的。”   江宁、骆寻和孔华三人,同拜在凌绝峰掌门长老门下,孔华是两人的师兄,此次下山历练,师父便把两人托付给了他。   想到这,孔华不禁叹了口气,他师父因是掌门,身系整个凌绝峰,平日里琐物缠身,精力有限,门下也只有他们三个弟子,可偏偏有两个不让人省心的。   江宁就罢了,毕竟当初把她收入门下时,师父便知其灵根不佳,可能终其一生都无建树,但其本意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庇身之所,这倒也不甚忧心。   可骆寻却是他真心给予厚望的弟子,可谁能料到他竟有怕鬼的毛病,这些年来,孔华知道,他师父可没为他少费心。   这次他们临下山前,师父特地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骆寻师弟之事可能有转机出现,这才让其下山的,至于江宁,则是被骆寻拉着来作伴的。   孔华一路上都在暗中关注着骆寻,没想到此行的意外之喜,竟最先是她这个师妹带来的,果然世事难料啊。   等待会灵力恢复后,他要给师父传信,把这件事告诉他老人家,也能让他高兴高兴。   想到这,孔华又看了骆寻一眼,叹了口气,希望他这个师弟能争点气,这次真能把怕鬼的毛病治好才是,这样他师父也能少操些心。   骆寻可不知道他师兄为他操碎了心的事,这会正没心没肺缠在江宁身边,一脸谄媚地道:“师姐,你最后使出的那剑招,真是太厉害了,说是出神入化也绝不为过,你那剑谱从哪寻来的啊,那个,能否借师弟我看看?”   于剑道一术上,骆寻除了本身天赋奇佳外,他本人更是十分痴迷剑道,小小年纪便精通各家剑法,在剑道上颇有见解,这也是他师父对他寄予厚望的原因。   所以,对于一个痴迷剑道的修仙者,剑谱对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江宁一怔,对上骆寻渴望的双眼,有些不忍心地说道:“那就是本普通的剑谱,在咱们门派的藏书阁找的,没什么稀奇,我看很多师兄弟都练过,师弟要是喜欢,回去我找给你。”   本就只是借口,她到哪去给他找什么厉害的剑谱去啊,再说了,她刚刚施展的那招剑法就是常见的剑谱里都有的招式,只是她剑法精湛,出剑快、狠、准而已。   不过,江宁本就主修的剑道,对此颇有心得,倒也不介意指导他一二,遂说道:“我练剑的时候,因为无法凝气,便特别注意人与剑的配合,包括出窍、拔剑、收剑,以及包括常见的步法,我都反复练习,以求出剑时足够快,这样才能剑无虚招,一招致命。”   “师弟,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在用剑时,是不是只是单纯把它当成一件武器,认为只要自己剑法和灵力高强,就可以战无不胜。下次你也不妨试一下,不刻意追求剑法,而是注重剑和人的本身,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剑道的最高的境界,便是人剑合一,这是江宁提剑的第一天,她爹告诉她的,遗憾的是,前世她至死都未达到这种境界。   江宁的一番话,不仅让骆寻陷入了深思,就连孔华他们也若有所思,不禁回想自己在修炼时的状态和心境,甚至纷纷拿起手中的剑,就地练了起来。   半响,骆寻剑收入鞘,一脸欣喜之色,“师姐!你说的果然没错,按照你说的那般做,我觉得出剑的速度都快了一些,不行,回去我定要好好再试试。”   孔华他们这时也停了下来,纷纷朝着江宁拱手作揖,道:“多谢师妹,今日听你一席话,师兄受益颇多,以往是师兄狭隘了。”   江宁忙挥挥手,故作羞涩状,“师兄们严重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灵力太弱,只能整日瞎捉摸。”   孔华却不以为然,道:“师妹不用妄自菲薄,比起我们来说,你这才是大智慧,往后师妹可以和大家多交流些,不要总一个人呆着。”   骆寻也顺势说道:“就是,师姐你太闷太独了,干什么都一个人,这样不好,每次我喊你和其他师兄弟一起练剑,你都推脱,以后可不许了啊。”   江宁知道他们都是好意,笑了笑,便点头应了下来。   孔华看江宁没有推脱,很欣慰,“我稍后给师父去消息时,顺便让他老人家留意一番,看能不能寻一把适合师妹用的剑,师妹虽无法凝气御剑,但也照样能够除祟。”   这也是江宁所想,她本就想着接下来看看能不能寻得一把合适的剑,“多谢师兄。”   不过,提到剑,江宁便不由想到了她的佩剑,名“凤舞”,此剑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物,已修炼出剑灵,也是她随身的法器。   凤舞剑已陪伴江宁多年,她从来是剑不离身,只是,没想到这次却人剑永隔了。   她记得当时镇压混沌之主时,她的元神受损严重,凤舞剑的剑灵也受到波及,它那种情况,怕是不能自己回霄渺仙府了。   但愿她那小徒弟赶过去时,能发现遗落在那里的凤舞剑,把它带回霄渺仙府好生放着,也算全了一人一剑的情分才是。   天还未亮,山间雾气萦绕不散,并不是赶路的好时机,于是,几人决定先把破庙外面清理干净,再到庙里修养调息一番,等天亮后再赶去芙蓉镇,寻其他同门。   江宁拿着孔华给她的炼化凶尸的药粉,朝着那具凶尸走去,这般凶残的邪煞,必须斩草除根,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要祸害一方了。   凶尸沾上药粉后,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快速化为一团黑雾,逐渐消失在天地间,最终与黑夜融为一体。   只是,就在江宁转身离开之际,余光瞥见那抹黑雾有道白光,整个人直接怔在原地。   “师姐,你愣着干嘛呢,趁着天还未亮,快赶紧进庙里歇会。”骆寻隔着老远冲着江宁喊道。   江宁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边走边回头,又看了眼黑雾消失的方向,难道是她眼花了吗?   刚刚有一瞬间,她竟然在这凶尸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混沌之气!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与混沌之主有关?   江宁心不在焉地回到庙里,这时孔华和骆寻几人他们正准备联手布一个灵阵,于是她走向前帮忙,在灵阵旁边就地画了几个符篆,给灵阵加固了一番。   “孔师兄,你经常下山历练,有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修炼那种能将周围陷入一片白雾,白雾中是一片混沌,万物皆不可存活的法术?”   江宁猜想,若是‘混沌之主’真的来自这里,必然有其存在的痕迹,这偌大的修真界,能人异士众多,不可能一丝风声都没有。   “这不就是邪术吗?”骆寻一惊一乍地说道,“师姐你问这干什么,这种邪门歪道你可不能瞎琢磨啊。”   “师妹,师父经常教导咱们,修仙之人要坚守正道,像这种邪术有害无益,是万万不可修习的。”孔华也一脸严肃说道,他真怕江宁误入歧途。   若是以往江宁问这些,孔华和骆寻决计不会有如此反应,可今日却不得不多想,这个能够自己琢磨出可做攻击之用符术的师妹/师姐,说不好还真能被她琢磨出此等祸世的术法,那恐怕整个修真界都要乱了。   看到他们竟都误会了,江宁颇为无奈,她又没有毁天灭地的怨念,研究这玩意干嘛。   “没有,我对研究这种邪术不感兴趣,就是之前在一些杂书里看到过,刚刚在那凶尸化为一团黑雾时,突然想到了,这才问问。”   呼……不感兴趣就好,孔华暗暗松了口气,哎,又是为倒霉师弟、师妹操碎心的一天。   “师妹,我下山历练时,从来没有听过修真界有这种邪术,也没听师父提过此事,若是真有此等邪术,咱们凌绝峰也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收到。”孔华回道。   在整个修真界,身为两大修仙门派之一的凌绝峰,若是情报如此滞后,怕是早就没落了,被吞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江宁认真思索了片刻,觉得孔华说的甚是有理,那一眼应该就是眼花吧,毕竟,她“穿书”之前,可是刚被‘混沌之主’重创,出现幻觉也是情有可原。   这大概就是后遗症,看什么都像是那玩意。   忙活了大半夜,对付这么多邪祟,众人灵力早已快耗尽,于是都盘腿坐在干草上打坐修炼,让灵力尽快恢复,这样明日赶路也安全。   江宁自身灵力微弱,灵力用的快,同样恢复也快,遂半个时辰她便睁开了眼。   天还未亮,孔华他们还在打坐修炼,江宁准备先躺着小眯一会,也算是养精蓄锐了。可谁知,她刚换了姿势,骆寻便神不知鬼不觉挪到了她旁边。   “师姐,你要睡觉啊。”   在刚刚那场恶战中,骆寻这家伙灵力丝毫没派上用场,自是无需打坐恢复,所以,他是所有人里面最闲的那个。   江宁疑惑地看着骆寻,“有事?”   骆寻点了点头,“有些话想和你说。”   江宁停下了躺下的动作,沉默地看着他,静待下文。   “师姐,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做废物的吗,你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偷偷抛下我呢?”骆寻委委屈屈道。   刚刚冷静下来后才发现,他师姐现在这么厉害,那以后凌绝峰的废物,貌似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啊。   江宁:“……”   约好一起做废物?他们可真够有志气的! 第四章 遇见原书女主   面无表情赶走了新上任的倒霉师弟后,江宁径自躺在破庙的草堆上,却无丝毫睡意,耳边听着不远处骆寻淅淅索索的翻身声,思绪渐行渐远。   自此之后,她不再是霄渺仙府的上神,也不再肩负着拯救六界苍生的责任,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了。   虽然这修真界短短的一世,与上神的寿命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但无官一身轻,貌似也还不错!   至于书中关于原身的设定,江宁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任其发展下去的,索性原身还没作死地和女主对上,对男主的死缠烂打之旅更没开始,那书中关于原身的一切她都会推翻,她只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   今日算是勉强板回了一局,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然,在未弄清这个世界是否以男女主为主宰时,她也不想与男女主贸然对上,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若是他们两方能够相安无事,各不干扰,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们发光发亮、大放异彩他们的,而她身为‘废柴草包’本本分分就好,万事低调一些,麻烦自然就不会找上门。   江宁觉得,能侥幸活下来已是幸运,她应该知足。   毕竟,不管是人,还是神仙,活得久了便会发现,其实就是活个心态。   不过,若说上一世还有什么是江宁稍微放不下的,大概就是她那个小徒弟言祁了。   说起这个她当初随手捡的小徒弟,江宁便忍不住感慨,养孩子真的是太难了,特别是像言祁这种又闷又倔的孩子!   他从小就是这样,不高兴就静静盯着你瞧,一言不发,或是背地里闹脾气整日整日不搭理人,而长大后心思更是难猜,阴晴不定的,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江宁都有点怵他。   这哪里是徒弟,分明就是祖宗啊!   不过,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小徒弟了,她想想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想当年她父母在与上古神兽大战时,不幸双双陨落,徒留下偌大一个霄渺仙府给她,那年,她把小徒弟捡回来时,她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两人顶着师徒的名义,磕磕绊绊一起长大,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骗人的。   毕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崽啊,她这猛得一消失,也不知道她那小徒弟怎么样了啊。   哎,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至于小徒弟那里,她把整个霄渺仙府留给了他,六界之内,怕是无人敢欺辱他,而霄渺仙府也算是后继有人,她也能放心了。   想到小徒弟,江宁突然想到一件事,在书中也有一个深情男配也叫言祁。   书中的言祁,是与男主闻寂川齐名的厉害角色,相比于男女主的逆天气运相比,言祁才是真正的修仙天才,根骨奇佳,天赋异禀的那种。   不过却因喜欢女主被虐惨,最后落了个修为尽毁的下场。   当时江宁看到书中言祁对女主这般深情却惨遭拒绝时,总是不禁会带入她小徒弟那张妖孽逆天的脸,便莫名觉得这女主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啊……   *   翌日一早,几人便离开了破庙,朝着芙蓉镇的方向赶去。   破庙到芙蓉镇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单靠两只脚走的话,大抵得有三四日的路程,不过,还好他们都是仙门弟子,可以御剑而行。   江宁站在骆寻的剑上,颇为感慨,有些怀念左手腾云驾雾,右手呼风唤雨的日子了。   “师姐,这么看还是能凝气御剑好啊,你看,虽然你的符术和剑法都很厉害,可是你还是没有办法御剑飞行啊,不还是得让师弟我带着不是。”骆寻相当欠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闻言,江宁心里默念:她不与话痨小屁孩计较。不过,最终还是实在没忍住,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昨晚被骆寻控诉后,江宁实在无法理解两人之间怎么会有这么没出息的约定,再说,以原身那种自卑敏感的性子,听到“废物”这个词怕是都会多想,更别说主动把这个词和自己挂钩了吧。   于是,江宁在原身的记忆里翻找了好久才发现,原来竟还真有这事。   有次骆寻看其他师兄弟都下山除祟历练去了,他却因怕鬼的毛病,只能留在山上,很是沮丧。正巧在路上碰到原身,骆寻便非常自来熟地和原身聊了起来,喋喋不休地吐起了苦水,也就是那时,他说出要一起做废物的话。   事实证明,骆寻不仅是个话痨,还很是没有眼力劲的话痨,那时原身摆明了就是很回避这个话题,可骆寻这个二百五却单方面且愉快地,达成了这个‘一起做废物’的约定。   江宁理清前因后果,觉得不管是原身还是她本人,这个锅都不想背,所以,今日一早她便去告诉骆寻,那个他口中的约定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并隐晦表达了‘做废物’是没出息的事!   这下子可算是惹到了骆寻的逆鳞了,自打她说完那话后,他便一直在她耳边叨叨个不停,找着机会了还不忘损她几句,要不是考虑把他拍下去没人御剑,江宁早就动手了。   就这样御剑飞了大概小半日,终于要到芙蓉镇了。   只是,镇上人多,不便御剑飞行,于是,几人在芙蓉镇的郊外野树林停了下来,而接下来的路程便只能徒步而行。   从剑上下来后,骆寻仍然不消停,一会义愤填膺地控诉江宁的不讲义气,一会苦大仇深地感慨自己什么时候能不怕鬼,搞得众人一个头两个大。   “骆师弟,你有点吵。”孔华眉头微皱,似是忍无可忍道。   另外两名师兄闻言拼命点头,显然也在极力忍耐骆寻这个话痨师弟。   江宁瞥了孔华一眼,一言难尽道:“……师兄,你太善良了。”   就骆寻这张嘴,一路上就没闲着过,何止是有点吵,简直就是聒噪好不好。江宁此刻非常想念她惜字如金的小徒弟。   以前,师徒两人一起外出四处游历时,她总嫌弃言祁太闷,觉得他要是能活泼点就好了,可是,瞥了眼显然活泼过了头的骆寻,江宁真心觉得,还是闷点好!   在众人控诉的目光下,骆寻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给了他们短暂的安宁。   “师姐,我觉得你变了!”憋了好一会,骆寻突然走到江宁身旁,控诉道。   江宁心里一咯噔,慢慢扭过头看向骆寻。   “你以前从来不会嫌我烦的,虽然每次都不太搭理我吧,但至少也没有赶我走啊,这就说明你还是挺喜欢听我说话的,哪里像现在,你竟然都学会和师兄他们一起挤兑我了。”骆寻委委屈屈。   江宁:“……”   “不过,师姐,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以前的你太闷了,我觉得小姑娘还是活泼些好,多招人喜欢呀……”   江宁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这算是风水轮流转吗,她以前说言祁的话,现在竟都被骆寻换汤不换药地还给了她!   瞥了眼滔滔不绝的骆寻,江宁不禁开始原地反思,她以往每每自认煞费苦心念叨言祁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打人的冲动!   几人不知不觉穿进了树林深处,就在骆寻絮絮叨叨个不停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看穿着打扮也是一群修士,有男有女,远远瞧着,他们似是围住了什么东西。   “那些人在干什么呢,咱们要不也过去瞧瞧?”骆寻是个闲不住的,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   “孔师兄,好像是天泽门的弟子,他们这么多人围在那干什么?”旁边一师兄突然说道。   孔华顿了一下,皱眉道:“走,去看看,记住,不要惹事。”   凌绝峰和天泽门是修真界两大修仙门派,明面上虽和和气气,但私底下各派弟子谁也不服气谁,经常暗中较量,所以,每次两派弟子下山历练时相遇,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小摩擦。   骆寻虽不经常下山,但在山里时却经常听下山历练的同门师兄弟们抱怨,说天泽门的人怎么怎么欺负人,这乍一碰见,自是要同仇敌忾一番。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天泽门的那些家伙不惹咱们,我才懒得搭理他们。”骆寻一脸不屑地啐道。   孔华难得没训斥这个故意和他唱反调的倒霉师弟,领着几人走向前去。   待走近些后,他们才看清,原来被这些人围住的竟是一把紫剑,只见这剑悬浮在半空中,周身被数把剑围住,俨然对峙之势。   不过,这把剑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剑体通身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上雕着舞动的凤凰,此时剑窍已脱窍三寸,玄铁而铸的剑刃蓄势待发。   即便此刻这剑被众人围住,仍散发着桀骜不驯的威严,宛若不可一世王者般,似是下一刻就要脱窍而出,隐隐透露出一股大杀四方、剑拔弩张的气势。   江宁本没太在意,只是跟过来看个热闹,可谁知待看清这把剑全貌后,双眸蓦地一亮,内心狂喜不已,这,这竟是……   “我天呐,这是哪位高人的佩剑,竟能以一剑身独挡这么多人的围堵,还丝毫没有败阵之势!”骆寻惊呼道。   此时,天泽门的众人似是才发现江宁他们,待看清来人后,为首的女子眸色一深,道:“大家集中精力,不可分心,时机已到,听我口令,收阵!”   该女子一声令下,在剑下御剑布阵的少年们齐声应道:“是。”   随即抬手御剑,刹那间剑芒齐出,朝着那把紫剑攻去,紫剑受到了挑衅,整个剑身铮铮作响,电光火石间,剑身出鞘,寒光炸裂,数把剑铿锵落地。   天泽门众人的剑均被挑落,而那些御剑之人也遭到了剑的反噬,被击倒在地,只有为首的那名女子勉强撑住了身子,才没有倒下。   此时,那把紫剑剑已回鞘,完好无损地悬在半空中,以一副王者之势睥睨着众人,俨然透露着股不屑一顾的轻狂姿态。   江宁喜不胜收,她可以确定,这就是她的凤舞剑,只是不知它是如何来到了这里。   她尝试着抬手做出收剑的招式,奈何此时灵力微弱,根本无法驾驭这把紫剑,她又尝试着驱动微弱灵力与凤舞的剑灵沟通,但奈何也是徒劳无功,不禁有些丧气。   “凤舞?”江宁试探性地唤道。   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凤舞剑主动来认她了,只是,她如今这般弱,但愿凤舞不嫌弃她才好啊。   闻声,紫剑剑身一震,剑鞘蓦地转向江宁,一人一剑远远相隔,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人剑在对视的错觉。   江宁朝紫剑伸出了手:“凤舞,过来。”   看到江宁的动作,一躺在地上的天泽门弟子讥嘲道:“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凌绝峰那个连凝气御剑都做不到的废物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这剑若能这么乖乖听话,我们何至于追了它一天一夜,真以为我们天泽门的弟子都和你们凌绝峰一样,尽收废……”   一声剑鸣,打断了他的讥讽之言,只见那把紫剑‘嗖’得一下蹿到江宁面前,稳稳地落在她的手上,末了还用剑鞘蹭了蹭江宁的手心,似是讨好,又似是亲昵,反正瞧着格外的开心雀跃就是了。   众人下巴惊掉了一地,这确定是刚刚那把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紫剑?难道不是谁家的灵兽在撒娇?   “你说的没错,”江宁手持凤舞剑,走到刚刚那名出言不逊的天泽门弟子跟前,俯视着他,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   “我们凌绝峰最废物的弟子,动动手指就做到的事,你们天泽门这么多人……啧啧啧,这般看来,真不知道谁更废物。”   “哈哈哈,还用说吗,这都这么明显了。”骆寻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幸灾乐祸地说道:“还有脸说我师姐,我看你才是废物,你们全家都是废物!”   那弟子被骆寻奚落的恼羞成怒,指着他刚想说些什么,便被那名为首的白衣女子打断了,“武师弟,不要再说了。”   “……是。”这名姓武的天泽门弟子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退到了这名白衣女子的身后。   这名白衣女子跳过骆寻,直接看向江宁,目光中带着赤.裸.裸的打量,半响,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就是凌绝峰的江宁?”   江宁一怔,心里不禁失笑,她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有人谁敢这么明目张胆轻视她了,突然还觉得有点新鲜。   此时,孔华很有身为师兄的风范,自觉挡在自家师弟、师妹身前,抱拳作揖道:“林姑娘,这正是我师妹江宁,请问有何贵干?”   林姑娘?江宁蓦地抬眸看向那白衣女子,难道她就是女主,天泽门掌门之女,林清晗? 第五章 凤舞剑来寻   骆寻不知何时凑到江宁身边,压低着声音说道:“师姐,你不要自行惭愧,林清晗虽然很厉害,但你现在也不差,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自卑,咱们至少气势不能输!”   还真是女主林清晗啊,怪不得这般心高气傲呢,江宁想,不过想来也能理解,在原书中,女主林清晗可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有修仙天赋的女修,在她这个连凝气御剑都做不到的修仙‘弱鸡’面前,可不就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吗。   不过,江宁双眉微皱,极不认同地瞥了骆寻一眼,她会因为林清晗天赋高而自行惭愧?闹呢吧!   天赋高不还就是为飞升成仙吗,她都做过上神了,在九重天升无可升的那种,还坐拥偌大的霄渺仙府,开玩笑,自卑?她没骄傲就不错了。   不过,江宁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清晗,按照书中所说,像林清晗这般机缘逆天的天选之女,她周身自是要被浓郁的仙泽气运笼罩才对,只是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江宁并没有看到。   “清晗,你同这种人多费什么口舌,让她直接把剑交出来,这可是咱们先遇到的,凭什么让她捡了漏。”   “就是,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就凭她这样的,也敢肖想闻师兄,哼,她也配!”   “对啊,整个修真界,谁人不知清晗和闻师兄打小便有婚约在身,偏偏有人就是不要脸,还舔着脸去纠缠闻师兄……”   天泽门众人七嘴八舌地对着江宁好一阵奚落,江宁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忍不住骂娘,她怎么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呢,原身和女主现在可是情敌关系!   当然,目前看来,只有原身自己这么认为,至少林清晗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至于原身是如何和男主牵扯上的,这件事还要从两年前的品论会说起,所谓的品论会,其实就是把各家修仙的小辈聚在一起,比试比试,顺便排个名次啥的。   归根到底,就是仙门百家为自家小辈们立名号用的。   那次品论会原身是被她师父特地带过去,说起来她师父也是一片良苦用心,没指望她能下场比试,就是想让她多见识一番,不要整日里一个人闷在院子里。   可谁知原身却在那次品论会上对男主闻寂川一见钟情了,甚至做出了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给男主写了封情真意切的信,信中表达了她缠绵悱恻的爱意。   只是阴差阳错,那封信没送到男主手上,而被天泽门的一个弟子捡到了,然后这件事便闹得人尽皆知,天泽门上下一贯自视清高,自是少不了到原身面前冷嘲热讽,说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也是近两年原身越发自卑的罪魁祸首。   “你们不要太过分,真当我们凌绝峰是好欺负的是不是?”骆寻憋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说道:“再说了,闻寂川有什么了不起,我师姐能喜欢他,他应该感到三生有幸!”   闻言,林清晗身旁的一青衣女子嗤笑一声,道:“真是笑话,被一无是处的废物喜欢还要三生有幸,你们凌绝峰的人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没你们天泽门的人不要脸。”江宁淡淡地道:“至少我们不会偷看别人的信件,事后还大肆宣扬,至少我们敢爱敢恨、光明磊落。”   旁人的闲言碎语,江宁一贯不喜搭理,但她瞥了眼孔华和骆寻他们面红耳赤的样子,却不能再无动于衷,说她没关系,但不能因为她让这些真心维护她的少年们当众遭人奚落。   “呵,敢爱敢恨?光明磊落?难道你破坏别人感情还有理了吗?”青衣女子不依不饶道。   江宁心中悱恻道:这些人倒是真看得起原身,破坏他们感情?要真是如此,原身倒也不冤枉,可偏偏到目前为止,她也就写了一封信啥也没做。   “那我问你们,我除了写了封被你天泽门上下传阅的信外,我还做了什么?我是恃美行凶了,还是后来对闻寂川死缠烂打了?”   当然,在原书中,这些事情原身后来都一件不落地做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既然代替了原身,这些自然也不会发生,所以,江宁才敢这般理直气壮。   “这段感情我江宁拿得起放得下,反倒是你们迟迟揪着不放,都两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闻师兄对我念念不忘呢。”   恶心人这种事,江宁最是擅长,可以说是信手捏来。   “哈哈哈,好一句恃美行凶,有道理!”   一名红衣男子信步走来,手持折扇,扇起扇落间白色发带随风飘逸,红中那抹白倒也相得益彰,张扬中夹杂着丝肆意。   这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美至极,一双凤眼狭长勾人,似能勾魂夺魄,让人忍不住沦陷其中,黑眸微微上扬,凤目慵懒不羁,眼波流转间,道不尽的风流倜傥。   走到众人面前,他“啪”得一声,合上扇子,薄唇微勾:“江宁美人,你说的这话太有道理了,像咱们这般长相太过出色的人,可不就有着恃美行凶的资格嘛。”   若说原身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张脸了,江宁也是今早梳洗时才发现原身五官竟与她有七分相像,当然气质方面还是差很多的,怎么说江宁也是一仙府的上神,举手投足间的自带仙韵的那种。   费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你为何这般盯着我瞧,怎么着,也被我迷住了,对我一见钟情?”   话落,他还冲着江宁眨了眨眼,风骚不已。   江宁回过神,面无表情道:“……你想太多。”   刚刚她只是有些意外,为什么同样是凤眼,却会有这么大差别。   面前这男子一双凤眼满是风情,而她小徒弟言祁的那双凤眼,则尽是冷然,眸光微动间,更是常常令人不寒而栗。   “江宁美人,你这话说的可就不中听了,什么叫我想多了,你都能对闻寂川一见钟情,凭什么就不能对我一见钟情,论相貌、论修为、论家世,我费岑哪里比不上闻寂川那个不解风情、假正经的木头了。”   原来这红衣男子叫费岑,江宁心道: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费岑,请你慎言。”林清晗眉头紧皱,脸上已有怒意。   费岑状似恍然大悟,看向林清晗道:“抱歉抱歉,一时忘了你与闻寂川那家伙自幼有婚约的事了,放心,下次我再说他坏话时,定记得避着点你。”   江宁怔松片刻,终于想起这费岑是何许人也了。   昨晚她已大概对这个小世界的又重新梳理了一番,修真世家的仙家名谱榜上,费岑赫然在列!   上千年间,这片大陆共诞生了两大修仙门派,南有凌绝峰,北有天泽门,南北鼎足而立,另有修仙世家上百家,其中以寒山言家、盛京闻家、平江谢家、长乐薛家四大修仙世家为首。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九年前的仙家剑道大比上,有四名小辈崭露头角,以弱冠之龄成功跻身仙家名谱榜前五十,这四名少年一时声名鹊起,被称为“仙家四公子”。   而这四名少年分别是,盛京闻家闻寂川,长乐薛家费岑,寒山言家言祁,平江谢家谢林问。   这四人里,除了费岑是薛家家主的养子,其他三人皆是各家家主之子。   不过,薛家家主终身未成家,膝下无子,据说费岑父亲是其至交好友,费岑父母早亡,费岑自幼养在其膝下,倒是与亲子无二。   按理说,这四名少年年轻有为,定会前途无量才是,但世事无常,九年间足够颠覆很多事了。   八年前,平江谢家本家一夜被灭门,谢林问在昏睡间被人毁其经脉,修为尽废,被凌绝峰大长老收其门下,带回门派内修养,常年深居凌绝峰山顶,这些年从未下过山。   寒山言家因后宅不宁,家主夫人被妾室毒害,七年前,言祁一怒之下与言家断绝关系,回到其外祖家-南阳苏家,但却在后来一次除祟的历练中,被妖兽邪祟所伤,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倒是费岑,因六年前长乐薛家家主修炼时突然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他顺势接手了薛家,但可能因没有薛家家主在上面管教着,这几年他越发荒唐的不像样子,最是爱沾花捏草,风流浪荡成性,世人每每谈起皆惋惜不已,好好的修仙苗子就这么长歪了。   这样看来,这些年也只有闻寂川没出事了,修为也长进了不少,两年前的品论会更是锋芒毕露,在整个修真界风头无二,妥妥的“正道之光”了。   当年的仙家四公子,如今在修真界能经常见到也就费岑和闻寂川了,只是两人好像一向不和。   据说,当年两人本来有机会同拜在天泽门大长老门下的,但因费岑看不惯闻寂川,不愿与他成为同门师兄弟,遂毅然决然放弃了这次机会,也算是叛逆界的一人物了。   费岑打小就是个异类,这股叛逆劲简直让人惊掉下巴,而更离经叛道的是,六年前他接手薛家后,亲手毁了其佩剑,自此后一把折扇不离身,即可附庸风雅,又可作为武器攻击。   江宁瞥了眼费岑,不愧是整个修真界无人不知的浪荡公子,说话做事够猖狂。   林清晗自是气结,但她对费岑的秉性有所耳闻,也自知在他口中讨不了便宜,遂不欲与其多做纠缠,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江宁手中的凤舞剑,神态颇为傲踞。   “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这剑我天泽门众人先遇到的,江姑娘这般夺取有些不合适吧,不如咱们比试一番,谁胜了,剑就归谁。”   虽然昨日江宁才决定不和男女主贸然对上,但这事关凤舞,她别无选择。   “不比,也不给。”江宁言简意赅道。   她的剑凭什么要给别人,即便这个人是女主也不行。   即便最后这个世界的天道倾斜于书中男女主,她被逼到绝路,大不了同归于尽,最不济自损一千也要换他们八百。   至于比试,江宁又不傻,就现在这副弱鸡身子,她能比得过林清晗才是见了鬼呢。   “那你什么意思,这是要硬抢?”林清晗语气有些危险。   江宁却丝毫不让,“林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刚刚是这剑自己到我手里的,谈何硬抢、夺取的说法?”   “对啊,论先来后到,那我可是在你们天泽门之前就遇到这剑的,那按照林姑娘的说法,这剑是不是最应该属于我啊。”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费岑见缝插针道。   江宁闻言眸光一冷,难道费岑这家伙也是来觊觎她的凤舞?   “费岑,你不是扬言说不用佩剑吗,那要这剑做什么?”一天泽门的弟子忍不住说道。   “要你管,我是拿回家供着,还是拿回去把玩,我都乐意,管得着吗你。”费岑眉毛一挑,毫不客气怼道。   不过,费岑话锋一转,看向江宁嬉皮笑脸道:“当然,这越是有灵性的东西越是讲究缘分,既然这剑自己选了主人,可见这剑与江美人有缘啊,那我也不是这么不讲究的人,不管是美人,还是宝剑,都要讲究一个心甘情愿不是,强人或强.剑所难就不美了吧。”   闻言,林清晗脸色难看的厉害,她自是听出了费岑话中的意有所指,只是,她瞥了眼江宁手中的剑心有不甘,这剑太难得了,昨日一见她便感知到这剑自带的丰沛灵力,显然已修炼出剑灵,那这就不止是一把佩剑了,而是一个很厉害的法器。   “江姑娘,若我没看错的话,你仍是无法凝气御剑吧,以你的修为,这剑即便到你手里怕是很难发挥它的威力,不如让它到能驾驭它的人手里,它也有机会大放异彩,这也算是成人之美了。”林清晗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江宁主动放弃这剑。   但显然林清晗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今日无论如何,江宁都不会让出凤舞的。   “对啊,清晗说的没错,这剑一看就不是凡品,自是要在有用的人手里才不会辱没了它,人啊,有时候也是要有自知之明才是。”林清晗身边的青衣女子暗嘲道。   江宁睨了青衣女子一眼,淡淡道:“若我就没有自知之明呢?”   青衣女子闻言气急,刚想上前同江宁理论,却被林清晗一把拉住。   “江宁,你护不住这剑的,不管你承不承认,即便今日我们让你带着这剑离开,他日这剑怕是也会被人觊觎,到时候,反而会给你带来无数麻烦。”   林清晗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人。   这些人服饰复杂,但可以肯定是修仙之人就是了,可能是小世家的,也有可能是些散修,但不管怎样,很显然他们也是追着凤舞剑而来,只是稍慢了天泽门众人一步罢了。   江宁颇为无奈地看了眼手中的凤舞剑,她到底做什么了,怎么平白这般惹眼。   凤舞似是感应到江宁心中所想,剑柄撒娇地往她身上蹭了蹭,讨好意味十足。   “这就不劳林姑娘操心了。”江宁话落,冷眸微凝,抬手丢出一符篆,击飞了意图趁她不备夺剑的一位修真者。   “我的东西我自是护得住,若是有人敢伸手,我不介意……给他砍了!” 第六章 毁灭吧,不活了,累了   江宁霸气地扫视了一圈后,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抛出一符篆,把刚刚那位被打飞的修真者悬在半空中,任其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得解脱。   见状,众人神色一凝,看向江宁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忌惮,若说刚刚他们还敢直接上手强抢,而此时却不得不斟酌一二,毕竟,一个符篆就能把人打飞的情况,在整个修真界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林清晗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宁,显然也被她突然露的这手惊讶到,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曾经被她当做草包美人的江宁,不知在想什么。   费岑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宁,“江美人,深藏不露啊。”   江宁面无表情道:“……江宁。”   “什么?”费岑不解问。   江宁淡淡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费岑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江宁就江宁,以后不喊你江美人就是了,也是,长得好看的人大多都比较谦逊,就像我一样。”   江宁:“……”   能要点脸吗?   余光瞥了眼一脸嘚瑟的费岑,大概是不能了。   现场一众人等似乎都在审时度势,就等着看谁沉不住气先出手,自己再趁机捡漏,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众人对视一眼后,默契地围成一个包围圈,把江宁团团围住。   天泽门的弟子一向是自诩清高,自是不屑与这群宵小之徒为伍,自发退到后围,但他们却未离开,明显对凤舞剑还没有死心。   江宁成为众矢之后,倒也不见慌张,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她真正担心的是林清晗他们,不能排除待会他们会趁人之危。   孔华和骆寻等凌绝峰的弟子,一看江宁被众人围攻,也忙持剑护在江宁身前。   “我是凌绝峰掌门长老门下大弟子孔华,这是我同门师妹,劝你们动手前,三思而后行,毕竟我们凌绝峰的人,可不是你们轻易能惹得起的。”孔华厉声道。   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小修仙世家的人,小门小派的,平日里自也是听说过孔华的名号,一听江宁竟是他同门师妹,那岂不也就是凌绝峰长老门下的弟子,遂纷纷迟疑了起来。   “修真界的规矩,无主的灵器,大家人人都有机会得到,难道你们凌绝峰的人就能这么霸道,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吗?”   天泽门的有些弟子坐不住了,他们看了林清晗一眼,见她没有要拦着的意思,遂向前走了几步,看架势也是要抢剑了。   “呦,怎么着,这是准备联手了?”看到这副场景,费岑摇着折扇走到人群中间,玩世不恭嗤笑道。   “啧啧啧,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公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剑已经认了江美……江姑娘为主了,你们不就仗着人家江姑娘灵力低,暂时无法与这剑结契,所以才想着趁机抢走强行结契的吗,大家都不是傻子,别他娘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切,假清高!”   费岑的一番话可谓是直接打在了天泽门众人的脸上,真真是未留一丝情面。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那般,若不是现在江宁灵力太低,便可直接与凤舞剑结契,因为只有结契才意味着真正的认主,届时其他人即便再想觊觎也是无用的,自然也就省了很多麻烦。   “林清晗,怎么说你爹也是天泽门的掌门,你此番行径,与这些宵小之徒有何区别,就不怕把他老人家的脸丢尽了吗?还有闻寂川,那家伙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吗?”费岑道。   “费岑,你给我闭嘴!”   林清晗俨然已被费岑激怒,拔剑而向,费岑剑眉一挑,手中的折扇亦做出攻击之势,丝毫没在怕的。   就在两方僵持之际,江宁手中的凤舞剑突然颤动不已,一声剑鸣响彻虚空,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紫剑出鞘,剑芒匕现,寒光刺眼,激得众人节节后退,独留江宁一人被剑身发出的灵力环绕。   紧接着一道金光自凤舞剑身中射出,强行进入江宁眉心……   “这剑是要自行与人结契!”一人目瞪口呆道。   “怎么可能,江姑娘灵力太低,根本无法与任何灵器结契啊,除非……”说话之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除非什么?”一人追问道。   “除非这剑已修炼出剑灵,它不是灵器,而是法器!”   话落,众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之前他们只以为这紫剑是件等级高的灵器,万万没想到它竟然是件法器!要知道在整个修真界,拥有法器护身的修真者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此时,众人再看向江宁的眼神也变了,这姑娘究竟走了什么鬼运气,竟然能让世间罕见的法器认其为主。   不过一想到江宁的灵力修为,也不禁感慨一句:暴殄天物!   林清晗脸黑如墨,衣袖下的手攥的发紧,她之前的确猜测过这紫剑是件法器,所以才会这般紧追不舍,只是没想到,如今却以这种方式被验证,但事已至此,也是无计可施了。   而此时的江宁也是震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料到凤舞会突然和她强行结契,她试图阻止凤舞,但因这副身子的灵力太低,她竟被压制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舞行结契大礼。   要知道此时她与凤舞的结契可并非外人所见的认主那么简单,这是凤舞剑剑灵与江宁元神的灵元结契,也就是灵契。   凤舞剑当然也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法器这么简单,她可是由千万年间四海八荒唯一一块紫黑陨玄铁铸造而成,而后又在火棘山铜炉堆里整整锤炼了三百多年。   当年那块紫黑陨玄铁共铸造出来两把剑,一把是她的紫剑凤舞,另一把是她小徒弟言祁的黑剑星辰。   凤舞剑自打出世来,江宁便把她和星辰剑一起放在仙源池内独自修炼,两把剑不出千年便修炼出剑灵,若不是骤然来到这里,相信不出数年凤舞便能化形,位列仙班亦是迟早之事。   当初江宁也正是有此考虑,凤舞虽已认主,但她从未想过与凤舞结灵契,因为只有未结灵契的灵物,才能有机会位列仙班。   这灵契一旦结成,于结契人是百利而无一害,但于灵剑而言却是百害而无一利,人在剑在,人亡剑会追入轮回,生生世世以其为主,但若结契人神魂俱灭,没有轮回,那灵剑便会自毁灵元,选择殉主。   而且,别以为江宁不知道,凤舞与星辰在这些年的朝夕相处间早已暗生情愫,她本打算等两剑化形后,便成全他们俩的。   可如今凤舞与江宁结了灵契,便是她的契灵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因为结灵契之后,凤舞日后即便化形了,她的灵侣也只能是江宁仙侣/道侣的契灵。   那凤舞和星辰怎么办?江宁不禁头大。   虽然不知凤舞为什么会跟着她来到这里,但可以确定的是,凤舞和她的情况不一样,她是神魂俱灭后,最后一缕元神来到这里的,也就意味着她回不去。   可凤舞却是以本形过来的,那它就有机会回去,她还有机会回去找星辰的,而现在凤舞和她绑在一起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江宁苦恼不已时,结契大礼终于完成,凤舞‘嗖’得一下又回到江宁手中,在碰到她手心时还蹦跶了两下,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江宁:“……”   这么多年,她怎么就没发现凤舞竟然还是话本子里常说的那种傻白甜啊!   同这么‘弱鸡’的她结契,灵力、修为均被压制,难道就这么值得高兴?   江宁暗道:看样子她得尽快想法子提升灵力了,否则都无法与凤舞的剑灵正常沟通,若是日后都要看着它这傻白甜的做派,确实很不习惯。   江宁与凤舞剑结契完成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事已至此,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而林清晗在带着天泽门众人离开前,意味不明地看了江宁一眼。   这一眼中包含了太多情绪,江宁实在懒得去分辨,随即便将其抛在脑后,至于得罪了书中女主,日后会怎样,那便日后再说吧。   不为尚未发生的事拧巴,这也是江宁自认豁达处事原则的之一。   “师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骆寻跑过来,一脸关切地上下打量江宁,看到她全须全尾才松了口气。   江宁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无事。”   这时孔华他们也过来了,孔华冲着江宁道了声“师妹,多有得罪”后,径自施展灵力探上江宁的灵脉处,发现她并未被剑灵所损伤后,这才放下心来。   “嗯,这剑不错,它结契时压制了自身的灵力和修为,并没有对你造成损伤。”   在孔华意识到这剑是法器时便很担忧,因为若是它灵力和修为全开,那必然不是江宁那点修为可抵挡的,届时就算结契成功,轻则耗尽灵力,重则会损伤灵脉。   不过还好,这剑情愿损及自身,也未伤江宁一分,可见这剑是真的诚心认主了。   “所以说师姐运气好呀,你说她一个连凝气御剑都做不到的人,竟能让这么一把绝世好剑心甘情愿地认她为主,哎,这世道找谁说理去啊。”骆寻眼热地看着江宁手中的凤舞,他承认他酸了。   江宁:“……”   这倒霉师弟一会不损她,是能死还是咋地!   “江姑娘,恭喜恭喜啊,不过话说,今日你得了这么一厉害的法器,这修真界关于你的传闻,怕是又要热闹一些日子喽。”费岑此时还未离开,只见摇着扇子,笑吟吟道。   江宁无语凝噎,凤舞今日闹这一番,怕是连着原身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示爱信的事又要被人翻个底朝天了吧。   费岑道:“江姑娘,你是真不喜欢闻寂川那家伙了吗?可是为什么啊,当初你那封信我可是也看过,那情真意切的,简直就是要生死相随的架势。”   江宁无语望天,所以原身当初写的那封信到底被多少人看过!   “我这人有洁癖,旁人的东西,我看不上不行吗!”江宁言简意赅道。   费岑“哦”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也是,从那封信里也能看出来,那时候你好像并不知道闻寂川有婚约之事。”   孔华他们听到江宁对闻寂川没心思了,也下意识松了口气,他们凌绝峰向来与天泽门的人不对付,能与他们划清界限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师妹,时辰不早了,你若无事,咱们还是先赶去芙蓉镇吧,大师姐他们怕是要等急了。”孔华说道。   江宁微微颔首,不知想到什么,随即抱拳作揖冲着众人行了一礼,道:“抱歉,今日之事,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孔华摆了摆手,“师妹见外了,大家都是同门,互相照应是分内之事。”   “师姐,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啊,瞎客气啥。”骆寻毫不见外地搭在江宁肩上,话锋一转道:“那个,师姐,咱们商量个事呗,能把你这剑借我看看吗,放心,我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午时已过,几人也不再耽搁,忙朝着芙蓉镇赶去,费岑听闻几人是去芙蓉镇,道是顺路,便与他们同行了。   不管他是真顺路还是假顺路,刚刚他鼎力维护的好意,江宁领了,此时自是也不好驱赶他,只能任其在身边晃来晃去。   然后,接下来的路上更吵了,若说之前是骆寻一人喋喋不休,现在换成了骆寻和费岑两人一唱一和,相谈甚欢。   当然,这个相谈甚欢仅限于骆寻,身为旁观者,江宁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个傻狍子师弟三言两语便被人套出了个底朝天,重点是这家伙出卖他自己就算了,干嘛还要捎上她!   在费岑再一次四两拨千斤从骆寻口中套出他们昨晚在破庙遇见高阶凶尸之事后,江宁拧着眉心,若有所思地瞥了费岑一眼,随后,又警告地瞪了骆寻一眼。   骆寻虽单纯话痨了些,但也不是真的缺心眼,此时也知自己说太多了,遂忙悻悻然闭上了嘴。   费岑自是没错过两人间的眉眼官司,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十分坦然地迎上了江宁的目光,凤眸微勾,冲着江宁轻眨了眨眼,粲然一笑,妖孽的厉害。   江宁:“……”   骆寻本在暗自反思,谁知一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他大惊失色,左看看江宁,右看看费岑,似是暗戳戳琢磨什么。   江宁可没注意到骆寻的异常,只是觉得耳边清静了许多,觉得这样甚好。   只是,几人快到芙蓉镇时,骆寻突然把江宁拉到一边,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师姐,我同你说,你不经常下山可能不知道,费岑此人风评可不佳,在整个修真界是出了名的喜欢四处撩拨,经常调戏各家女修什么的,可谓是劣迹斑斑。”   江宁莫名其妙:“你们不是聊得挺投机吗?”   刚刚在路上,她可没觉得骆寻有这么看不上费岑,明明之前两人都开始称兄道弟了,所以,这会他又是闹哪样?   “那能一样吗,我和他顶多是聊得来,又不会对他一见钟情,费岑此人做朋友还行,但在情爱一途上,绝非良人,师姐你可千万不能对他起什么心思啊,否则日后伤心受罪的肯定是你!”   在骆寻看来,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所以在他心里,江宁当初既然能对闻寂川一件钟情,就证明她是一个见色起意的人,而且还色胆包天。   所以,他不排除江宁会被费岑这副皮囊所迷惑的可能。   “师姐啊,听师弟一句劝,皮囊是这世间顶顶不重要的东西,你也该改改你这见色起意的毛病了。”骆寻苦口婆心道。   江宁面无表情沉默一瞬,径直转身离开,生无可恋!   毁灭吧,不活了,累了。 第七章 何家庄历练   就在江宁与凤舞结灵契成功的那刻,千里之外的山庄里,一把通身黑色的长剑金光乍现,隐隐约约有道男子的虚影自剑身而出,悬在半空中。   “有凤舞的消息吗?”长桌前立着一白衣长袍男子,对着半空中那虚影问道。   虚影抱拳行了一礼,“主人,凤舞可能找到上神了。”   白衣男子袖中的手蓦地一紧,“具体方位?”   “大概在芙蓉镇的方向,我现在和凤舞感应较弱,只能知道大概方向,而且凤舞她……”虚影看了白衣男子一眼,欲言又止。   “凤舞怎么了?”白衣男子问道。   “凤舞她,她好像和上神结灵契了。”虚影似是有些沮丧。   白衣男子顿了顿,半响后,“哦”了一声,道:“带路,去找她们。”   虚影回了声“是”后,又支支吾吾地问道:“主人,若是有一日我……我为了凤舞同旁人结了灵契,您会不会……”   闻言,白衣男子凤眼一凌,冷笑道:“若有那一日,我会先打断你的腿。”   虚影:“……”   *   江宁几人到了芙蓉镇后,先是去打听了其他同门的消息,但是问了一圈都没寻到人,遂只能先找了家客栈落脚,准备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   因早已过了午膳的时辰,客栈只有零星几桌客人在喝茶歇脚,几人找了个空桌坐下后,小二便迎了上来。   “几位仙长,您各位看吃点什么?”从几人的衣着服饰和随身的佩剑,小二很容易就判断出江宁他们是修仙之人,遂态度恭敬了不少。   孔华回道:“上几碗面,再配上几道简单的小菜,快点即可。”   修仙弟子一向不注重口腹之欲,一般进食也只是为裹腹而已,若不是他们修为没能达到辟谷的阶段,不进食亦是可以的。   所以,对于孔华此番安排,骆寻他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说来惭愧,江宁虽已身居过上神之位,口腹之欲这一块却是向来不节制,尤为爱甜食。   想当初为了在小徒弟面前端住她为人师的威严,觉得喜甜食太小女儿姿态了,不够庄重,遂愣是戒过一些时日,那段时日简直馋得她抓心挠肺。   索性,后来她发现小徒弟也喜甜,常常随身带着糖,或者用膳时总有那么几道菜偏甜,这才让她有机会总是从小徒弟那里顺一些,每次还都要美其名曰:为师勉强陪你吃一点吧。   本以为那时的自己就够惨了,可如今江宁才发现,貌似现在更惨,因为连顺一些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行,稍后等找个机会溜出去买些糖备着才行,这样偶尔也能解解馋。   “好嘞,各位仙长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各位催菜。”小二脸上堆着笑就要退下。   “等等!”费岑径直拦住了小二,然后看向孔华,“孔兄,你这样点菜可不行啊,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怎可这般随便。”   说罢,费岑看向小二,大手一挥道:“今日本公子请客,吃什么面啊,快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再上两壶好酒。”   小二有些问难地看向孔华,一时不知该听谁的了。   孔华见状也不忍小二为难,遂也没再说什么。   相比于孔华的好脾气,费岑明显难伺候多了,看到这小二迟疑的样子,不耐烦地催道:“磨蹭什么呀,怎么着,怕本公子付不起银钱啊!”   小二忙道“不敢”,很有眼力见地推荐了起来,“公子,小店今日刚出了道新菜品—拔丝红薯,味道有些偏甜,但吃过的女客官都说不错,您看是否要一份?”   闻言,江宁眼睛一亮,颇为隐晦地看了费岑一眼。   费岑倒也识趣,笑吟吟道:“那就来一份吧”   江宁心满意足了,突然觉得费岑顺眼了许多。   费岑这一番折腾,饭菜自是没办法很快送上来,于是,几人无事只能先喝些茶水,闲聊了起来。   骆寻盯着江宁放在桌角的凤舞,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哎,对了,师姐,你怎么知道这把剑叫凤舞啊,你们之前认识吗?”   之前在芙蓉镇外,包括骆寻在内的许多人,可都是亲眼看到江宁唤这剑“凤舞”后,这剑才认定她的,因此,众人也纷纷推断,可能是这剑在之前就与江宁有些渊源。   江宁之前就做好了会被众人盘问的准备,自是准备了一套自圆其说的说辞,所以她一点也不慌!   “没有啊,我猜的。”江宁坦然地迎接着桌子上几人的注视,一脸无辜,“你们看这剑鞘上纹路像不像一只舞动的凤凰,我看她舞起来又很好看,便试着唤了一声,没想到还真被我蒙对了。”   江宁这也不算说谎,毕竟当初她给“凤舞”取名时就是这么直抒胸臆!   众人:“……”   “那这剑也太草率吧,就因为你蒙对了它的名字,便同你结契了,怎么感觉它不太聪明的样子啊。”骆寻嘟嘟囔囔地来了一句。   凤舞这一听不乐意了,这小暴脾气蹭得冒了上来,眼看着剑就要出鞘了,江宁眼疾手快地给她按了下来。   “师弟,出于同门情分善意提醒你一句,她聪不聪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很厉害,虽然现在她的修为被我压制了,但对付你应该是绰绰有余。”   骆寻自是看到了刚刚凤舞的反应,吓得他忙缩着脖子往费岑身边移了移,忙连声求饶。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口不择言,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看在我是你主人师弟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开玩笑,别说骆寻刚刚在镇外看到凤舞‘大杀四方’的那一幕了,就单冲着知道它是个法器这一点,他也不敢惹它啊,惹不起,惹不起!   看着骆寻的怂样,众人哭笑不得,没想到他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这惹事惹得快,道起歉来竟也丝毫不见含糊,从某种意义上算来,也是个人物了。   又过了一会,他们的饭菜终于上桌了,江宁看着满桌子的美食,颇为满意,顺带着看费岑也又顺眼了几分。   就在几人大快朵颐之际,隔壁来了几桌客人,看穿着打扮和随身佩剑应该也是仙门子弟,瞧着年岁不大,看样子也是冲着此次何家庄历练来的。   何家庄,现又常被世人称为柔姬冢,位于芙蓉镇东南方,此地是整个修真大陆至阴之地,能滋养阴魂妖邪,使其实力大增,所以最是招引邪祟。   此地常年瘴气环绕,邪祟丛生,妖邪遍地,方圆百里之内根本无人能靠近,而周围的村落、路过的行人也常常被妖邪所害,长此以往,何家庄变成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只能绕道而行。   据说大概几百年前,有一修仙前辈独身闯入了何家庄,历经九九八十一日,斩遍妖邪,还了何家庄短暂的清明。   但因其至阴的属性,极利于妖魔邪祟生存,所以此地不久便又会出现新的邪祟,这种情况确实令仙门百家头疼不已。   后来,还是那位独闯何家庄的修仙前辈提议,合仙门百家之力齐设一阻阴阵,这才险险控制住局势,但尽管如此,此地还是每隔上十年便会涌出一批邪祟,但好在这些邪祟大多不足为惧,倒是给了自家小辈一次不错的历练机会。   久而久之,每隔十年,何家庄都会聚集一大批仙门百家子弟来此历练。   至于为何又被众人称为柔姬冢,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修真界出现一女修,出身于四大修仙世家的闻家,名柔姬,此女容貌极美,有冰肌玉骨、绰约多姿之貌,不仅如此,柔姬于修炼一途上更是天资超凡。   闻柔姬是当时闻家家主幺女,自打出生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养出了她洒脱不羁、我行我素的性子,在剑道为尊的修真界,她偏偏独辟蹊径,成了一名刀修,以一身行云流水的刀法,闻名于整个修真界。   当时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就是关于她的,叫:柔姬腰,温柔刀!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闻柔姬突然就销声匿迹了,盛京闻家给出的解释是其闭关修炼了,随后,闻家便对外宣布了闻柔姬在闭关时走火入魔,暴毙身亡!   消息一出,整个修真界唏嘘不已,纷纷感慨:红颜薄命,天妒英才。   只是让众人惊诧万分的是,几年后,柔姬竟化身厉鬼,出现在了何家庄!   那次是世家子弟每十年一次的何家庄历练,众仙家子弟亲眼见到了化成厉鬼的柔姬,那时的柔姬浑身阴气浓郁,脸色白的吓人,一双殷红的双眼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身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影子。   化成厉鬼的柔姬,显然没有了意识,但实力却不容小觑,二话不说对着仙家子弟发起了袭击,她以一敌众,斩杀了许多仙家子弟,那一次的何家庄历练,仙门百家损失惨重。   从何家庄侥幸脱险的人也是身负重伤,他们拖着重伤之躯回道家族求救,一时之间仙门百家齐聚何家庄,围剿厉鬼柔姬。   那时,何家庄有了柔姬的坐镇,百里之内无人能靠近,这场对峙整整持续了一月有余。   再后来,还是闻家家主亲自出山,勉强制服了柔姬,但不知是何原因,化成厉鬼后的柔姬,不管是对其度化、绞杀均是行不通,于是,只能将其带到天泽门的锁灵塔中强行镇压,至今化成厉鬼的柔姬还仍被关押在那里。   至此,何家庄也就有了另一个名字,叫柔姬冢。   而此次江宁等凌绝峰的弟子来到这里,也正是为了十年一次的何家庄历练而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言祁醒了。”隔壁桌的一仙门子弟突然说道。   言祁?江宁下意识一怔,第一反应是他小徒弟怎么了,随后才意识到他们应该是说这里的言祁,寒山言家的那位。   书里有说过那个言祁是这时候醒过来的吗,江宁眉头微皱,她还真不记得了,当时那话本子看的本就是囫囵吞枣,不知道倒也正常。   算了,反正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重要,江宁想。   他的同伴似乎也很惊诧:“寒山言家的那个言祁?不是说他重伤难愈,怕是这辈子都醒不来了吗?”   “真的假的,这都昏迷两年多了,真能说醒就醒?”另一人插话道。   “还能有哪个言祁啊,假不了,就是他,前两日我遇到一熟人,寒山言家的一旁支子弟,他亲口告诉我的,说十几日前言祁去了寒山言家,当时可有好多人看到了。”最先提起这话题的那名子弟回道。   “这事我也听说了,还真够邪气的,这昏睡了两年,听说言祁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据说那日在寒山言家,他大杀四方,最后逼得言家家主都出来了。”   “我天哪,那他还真是厉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昏睡两年还能修为大涨,咱们这拼死拼活地修炼,也不见这修为涨多少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就是他外祖南阳苏家家底丰厚吧,换成一般修仙世家,哪能弄来这么多天材地宝给他吊两年的命。”   “可不嘛,不过话说回来,言祁醒了为什么要去言家,还动手了,难道是他之前受伤昏睡之事与言家人有关?”   “瞧着十有八九是有关系的,不然言祁吃饱了撑的,刚醒就去登言家的门,这不是找不自在吗,毕竟他和他爹都闹僵成那样了。”   “可我之前怎么听说,这言祁是为了救天泽门的林清晗才受的伤啊,毕竟有传言说言祁心悦林清晗……”   这些仙门子弟也是闲来无事,你来我往间,倒是把闻寂川、林清晗和言祁之间的爱恨缠绵翻了个底朝天,后来聊着聊着,又提起了当年“仙家四公子”。   众人言语间,对闻寂川和言祁两人自是各种艳羡,对谢林问不免惋惜不已,至于费岑嘛,就有点一言难尽了,归结于一句话,不提也罢!   因这些人说话时并未想着避着谁,江宁这桌自然听了个尽然,搞得他们都颇为有点尴尬,可反观人家正主,正怡然自得地品着茶,一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骆寻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倾身往费岑旁边移了移,低声问道:“费兄,今日天泽门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费岑一脸不解。   骆寻:“就是说你扬言不用佩剑的那事啊。”   费岑“哦”了声,眉心一扬道:“对啊,我把剑都给丢了。”   “为什么?你天赋这么好,不修剑道多可惜啊,说不定还有机会飞升成仙呢。”骆寻一脸惋惜道。   “骆兄,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不喜修剑道,志不在此,又何必勉强呢。”费岑倒不以为然。   “再说了,整个修真界已有上千年没有飞升之人了,我何必费那劳什子功夫,虚无缥缈的,倒不如随心所欲,快活一日是一日来得自在。”   对于骆寻一个剑痴来说,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修剑道,不过,他也知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的道理。   “哦,这样啊。”骆寻半知半解回了句,“不过,费兄,我觉得你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你看他们都说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可今日一见,我觉得你根本就不这样啊,很好相处的。”   闻言,费岑端着茶盏,神神在在抿了一口:“骆兄啊,你还是涉世未深,太过单纯了,要知道这世人传言大多不可信,就比如你江师姐,世人皆传她是什么色胆包天的废柴草包美人,那你觉得她是吗?”   骆寻点了点头,然后又快速摇了摇头,“色胆包天是有一点,美人嘛,她那长相也担得起,只是这废柴草包就是不对了,我师姐她虽然灵力低,但她剑法好,符术也很厉害的。”   江宁:“……”   费岑想了想,倒也反驳不了,遂又说道:“那在修真界里还传你有怕鬼的隐疾呢,修仙者怕鬼,这种谣言荒唐成这样,竟还有会信,可见这世人大多人云亦云。”   骆寻一噎,郁闷道:“……真的。”   “什么?!”费岑愕然:“你还真怕鬼!我去,你这毛病究竟是怎么得的?”   骆寻自暴自弃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天生的吧,自我懂事起就怕。”   闻言,费岑微愣片刻后,轻轻一笑道:“骆兄,你这隐疾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你说这鬼有什么好怕的,这世间的人可比鬼可怕多了啊……”   江宁一愣,感觉到他这一笑里包含了很多,莫名有种让她太过熟悉的感觉,可不等她再琢磨一二,费岑却已经换上了那抹玩世不恭的招牌笑。   “就拿我来说,这么多年倒伤了多少修真界女子的芳心,一遇费岑误终身啊,可不就是比遇到鬼可怕。”   江宁:“……”   其他人:“……” 第八章 灵脉竟被封住了   几人用完午膳后,孔华又试着用传讯符与大师姐薛柔他们联系,这次总算联系上了,只是对方称有要事缠身暂时脱不开身,让他们先在芙蓉镇等着,三日后的何家庄历练之日,他们会赶过来汇合。   为了方便等其他同门,江宁几人就在此客栈住了店,费岑称与骆寻臭味相投,决定同他一起参加何家庄的历练之行,但谁知话刚落,他随身携带的传讯符亮了,他看了眼后,眉心凝重,匆匆道了别后,便离开客栈。   江宁盯着费岑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刚刚他看到传讯符时那狭长黑眸一闪而过狠厉,那怕才是费岑的真面目吧。   费岑给江宁的感觉很奇怪,纵然他一言一行表现的再荒唐不羁,但总莫名有种违和感,所以,她一开始便把此人判定为危险的行列,对他也总是多提防了几分。   此人是敌是友、有何企图都让人看不透,放在身边总感觉是个隐患,这会他突然离开,江宁心里不禁蓦地一松。   “师姐,你看什么呢,不会是真舍不得费兄吧。”骆寻突然从背后拍了江宁一下,眼神中透露着怀疑。   江宁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进了房间,然后当着骆寻的面,冷酷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骆寻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了句:“不是就不是呗,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似是抱怨了一句觉得还不够,骆寻话音倏地一转:“师姐啊,师弟我这也是为你好,费兄此人当朋友自是没话说,但于姑娘而言,真的非良人,你可千万不能一时头脑发昏又不管不顾了,这好不容易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再掉进另一个,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听着骆寻隔着一扇门长篇大论的说教,江宁头疼不已,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偏偏摊了个这么话痨的师弟,她从小到大被人念叨说教的次数,加起来怕都都没有这两日多,她严重怀疑这是老天故意在戏弄她!   就在江宁差点破门而出去堵骆寻的嘴时,隔壁屋的孔华似乎也受不了了,一把拽住这倒霉师弟往自己房间拉。   “哎……师兄你怎么这般粗鲁,轻点啊,我衣服都皱了,你仙门礼仪课白上了啊,师父他老人家要知道你这样,非得……”   孔华终于强势地把骆寻这家伙从江宁的门口拽走了,还了她一片清静。   终于得了空,江宁关紧门窗后,把凤舞剑放在桌子上,径自施展灵力,试图与凤舞通灵,在未结灵契不行,但此时灵契已结,说不定可以。   但尝试了几次后,江宁无奈放弃了,还是不行啊,这副身子灵根太差,灵力近乎于无,根本无法与剑舞的剑灵衔接上,自然就无法通灵,她也尝试着让凤舞的剑灵显身,但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凤舞愣是一点反应没有。   “哎,凤舞,真是委屈你了啊。”江宁不无感慨道。   谁能想到当初在六界赫赫有名的凤舞剑,竟也有这般憋屈的一天。   虽说之前凤舞还尚未化形,但剑灵显身亦是小菜一碟,可如今只能憋屈在剑鞘内,哎,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被她这个主人的修为压制住了。   凤舞却从桌子上蹦跶到半空中,冲着江宁摇了摇头,末了还把剑柄搭在江宁的肩上,似是鼓励,又似是安慰。   “凤舞,你是怎么跟着过来的,当时那种情况,按理说也是我早你一步来到这里,可今日听那些追着你的人说,你应该来到这里好几日了吧?”   这也是江宁百思不解的地方,她记得昨日她元神消散被迫吸进书中之际,她明明还听到凤舞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唤她,可若凤舞比她晚点被吸进来,来到这里的时间也应是在她之后才是,难道是中间出了一些她不知道的变故?   江宁问完习惯性等凤舞的回答,可许久都未听到,她才恍然意识到,哦,对了,她现在可听不到凤舞说话,遂颇为无奈。   “算了,我问你问题,你用点头摇头回答就行。”江宁说。   凤舞这次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剑鞘。   “你是在我之后莫名被吸附过来的吗?”江宁问。   凤舞剑鞘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江宁眉心一凝,这又点头又摇头的,究竟是还是不是啊。   无奈,江宁又换了个问题:“你是自己进来的吗?”   凤舞似是迟钝了一下,才慢慢地摇了摇头。   江宁一怔,“那是谁把你送进来的?”   凤舞又摇了摇头。   江宁眉心微凝,这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知怎么说?以江宁这么多年对凤舞的了解,应该是指前者吧,若是后者,她定会想法子告诉自己,而不会这般果断的摇头。   但江宁没想到的是,凤舞摇头,还可能是‘不能说’的意思。   江宁其实还有很多问题,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要怎么问凤舞,只能叹了口气,道:“凤舞借我点灵力,我想探一探这副身子的灵脉,看看灵根还有没有法子挽救。”   结灵契的好处之一,就是凤舞可以适当地借给江宁些灵力,昨晚江宁也试着探了这副身子的灵脉,但奈何灵力根本支撑不了。   她本还想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找骆寻借些灵力,但麻烦就是,在这里貌似借灵力之术被划为邪修一类,所以江宁才迟迟没有开口。   这会好了,她可以找凤舞借,避免了很多麻烦。   江宁带着凤舞一同来到床榻上,盘膝打坐后,便施展术法从凤舞那里借了灵力,充沛的灵力在体内经脉循环穿梭一圈后,最后到达这副身子的灵脉处。   这乍一看,灵根果然差的出奇!江宁暗道。   灵力继续往灵脉深处走,江宁眉心一凝,神色越来越凝重,终于在半响后,她收回灵力,幽幽睁开了双眼,若有所思。   因凤舞是世间难得的紫黑陨铁所铸,又在火棘山铜炉里锤炼了许久,她的灵力自是既强劲又纯粹,当然也就能很容易探查出一人是先天灵根不佳,还是后天人为所致的灵根不佳。   而原身这副身子,竟是后者!   江宁刚刚越往这副身子的灵脉深处探,越发现不对劲,按常理说,若是人天生灵根不佳,除了灵力微弱外,灵脉处经络也应是极差的,可这副身子的整个灵脉处的经络却是难得一见的明净,实属天赋极佳之经络。   这一点实属奇怪之极,最后,她终于在灵脉的根基处找到了答案,她的灵脉竟被人从灵脉的根基处给封住了!   这封住灵脉的手法十分精妙,一般人还真的很难发觉,若不是借的是凤舞的灵力,其他人的怕是都很难发现灵脉被封住,顶多会百思不得,为什么一个灵根废柴,会拥有这么明净的灵脉经络而已。   至于解开的法子却有些麻烦,以江宁现在的灵力,即便凤舞能借她一些,但仍然没办法打开,必须有一修为不错的人在旁协助才行。   但问题是,此人的灵力需探入到江宁的灵脉根基处。   这也就是说,此协助之人需是她完全信任之人,否则她稍有排斥就不能成功,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此人心生歹意,趁机在她的灵脉上做手脚,那可就真的是引狼入室了。   江宁认真琢磨了一圈,仍未能在这里找出这么个让她完全信任的人,遂只能把此事暂且搁浅。   其实别说在这个陌生的修真界了,就算未穿过来之前,要让她找出个完全信任之人,怕也只有她小徒弟言祁了吧。   想到这,江宁不禁轻笑一声,感慨道:“言祁这臭小子虽然有时候气人了点,这么一瞧还是有点用的,可惜啊,我们师徒的缘分就这么断了。”   一旁的凤舞闻言,剑身倏地颤了一下,默默往后缩了缩,果断装死!   就这样在客栈等了两天,孔华和骆寻他们一刻没闲着,除了吃饭睡觉,都在房间里抓紧打坐修炼,为接下来的何家庄历练做准备。   而江宁自打知道自己灵脉被封之事,也不再挣扎着修炼了,反正都是无用功,瞧原身不就知道,苦练这么多年,也就堪堪这点灵力,简直不要太鸡肋。   当然了,她也不会真的无所事事,趁着这几日,准备不少了符篆,以及她觉得何家庄历练可能用到的东西,满满当当的都装进了储物袋,有备无患。   第二日晚饭后,江宁照例回到房间,又试着同凤舞通灵,无果后正准备再拾到拾到她的储物袋,毕竟明日就要进入到何家庄历练了,可突然孔师兄心急火燎地来敲她的门。   孔华:“江师妹,骆师弟有没有来找你?”   江宁奇怪道:“没有啊,你们不是一起在房间修炼吗?”   孔华脸色不是很好,“大概一个时辰前,骆师弟刚刚说有事要来寻你,可就在刚刚我发现他的玉简亮了不停,怕是出事了。”   凌绝峰的弟子下山历练前都会从门派里领一对玉简,玉简有铜钱大小,一个交由有经验的领头弟子拿着,另一个该弟子随身携带,若该名弟子遇到危险,按下随身的玉简,两个玉简之间会有感应。   此时,另一凌绝峰的师兄匆匆跑了过来,“孔师兄,我问了客栈的掌柜,他说一个时辰前,骆师弟找他打听郊外坟地怎么走。” 第九章 骆寻失踪   骆寻去郊外坟地做什么?   听到这话,江宁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道:“白日里,他来找我要过几张驱鬼符,还让我教了他用法,说什么要保命的时候再用,其他时候还是要练练胆。”   “对了,这两日骆师弟也老是念叨,说何家庄历练仙家百门这么多人,他定是要给咱们凌绝峰丢脸了,还说什么之前不该总躲着,能多接触几次鬼,也许不怕了,说不定也能像还是江师妹练剑一样,另辟蹊径。”刚刚报信的师兄突然说道。   孔华和江宁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去郊外坟地!”   江宁几人赶到郊外坟地时,并没有找到骆寻,反而在一坟地旁的老槐树下,捡到了骆寻身上那个玉简。   “孔师兄,可有法子找到与骆师弟取得联系?”一师兄问道。   孔华手里拿着玉简,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孔师兄,玉简给我,我用追踪符试试能不能探到骆师弟的踪迹。”江宁道。   这玉简刚从骆寻身上掉落不久,身上还有他的气味,若用追踪符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孔华虽从未听说过修真界有什么追踪符,但想到江宁那身精湛的符术,又燃起了希望,于是连忙把手中的玉简递了过去。   江宁接过玉简,径自从储物袋中拿出追踪符,放在玉简上后,嘴里默念了段咒语,符纸倏地飘到半空中,朝着几人的身后飞去。   几人忙追着符纸跑,一路穿过坟地,又朝着芙蓉镇东南方追去,最终停在了何家庄外,也就是阻阴阵的结界处。   看在落在地上的符纸所指的方向,符纸显然是被这阻阴阵的结界挡住了。   江宁沉声道:“骆师弟,他进了何家庄。”   “怎么可能?这阻阴阵的结界还未开,他要怎么进去!”旁边的师兄惊呼道。   孔华亦是,显然也是在对此事抱有怀疑态度。   江宁没解释什么,径自走到符纸旁,伸手去试了试阻阴阵的结界,却直接被弹了回来,踉跄地退后了好几步。   “江师妹,小心。”孔华伸手扶住了她,“这阻阴阵是仙门各家合力布的阵,威力还是不容小觑,万不可强自破阵,会被反噬的。”   江宁轻“嗯”了一声,她没想破阵,只是想看看这阵是否有问题,不然骆寻又是如何进去的。   果然被她查探到了,这结界还真破了一丝裂缝,看样子骆寻就是被人从这丝裂缝里进去的。   江宁正了正身子,正想着要如何同孔华他们解释,余光正好瞥到不远处有一个东西,好像是剑穗。   “你们看,那好像是骆师弟的剑穗。”江宁指着剑穗道。   那剑穗就在孔华的右前方,他两步向前捡了起来,仔细一瞧,这蓝色剑穗果然是骆寻的。   骆寻平日里很宝贝他的佩剑,又是个臭美的,不知跟山下的谁学了编络子,遂自己编了一个特别复杂的剑穗,而且剑穗上的玉珠点缀,也确实有一个“骆”字。   这次不用江宁再多做解释,真相昭然若揭,骆寻定是来过这里的。   孔华盯着何家庄结界的方向,若有所思道:“江师妹,你真的能确定骆师弟进了何家庄吗?”   若是骆寻真的在何家庄那可就麻烦了,此时距十年一开的阻阴阵,还有不到一日的时间,也就意味着这里面的邪祟最强盛的时候,历练时还可以仗着仙门子弟人多势众,但若是此时骆寻一人进去了,那后果怕是不可设想。   江宁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孔师兄,你看那追踪符所指的方向不正是何家庄的方向吗,它虽被结界阻了进路,但并不影响它的判断。”   “那这可怎么办,骆师弟一个人在里面可如何是好,寡不敌众不说,再加上他那个怕鬼的毛病,那岂不是要凶多吉少!”旁边的师兄焦急地一边踱步,一边嘟囔道。   孔华也慌了神,这阻阴阵的结界他也没办法破解,就是想进去救骆寻也是没有法子的。   “距明日午时结界开启还有好几个时辰,若骆师弟他撑不到我们进去……”   孔华虽未言尽,但他的意思众人却都懂,显然也是有这方面担忧。   江宁看着其他几人,顿了顿说道:“我刚刚探到这结界被人撕开了一道裂缝,我有法子重新撕开进去,就是里面情况不明,若是贸然进去的话,是否会遇到什么变故我也保证不了。”   虽然这几日江宁被这个话痨师弟几度烦到怀疑人生,但她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心思纯净的少年遇难,所以,她已经决定要进去了。   但旁人的话,她无法替他们做主,所以她只能把话说清楚,怎么选择就看他们自己了。   “我进去找骆师弟!”几人异口同声道。   听到几人的回答,江宁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当日破庙危难关头,他们都没有退缩,可见这几名少年心性都不错,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江师妹你帮忙把结界打开,我们三人进去救骆师弟,然后,江师妹你直接回客栈等大师姐他们。”孔华安排道。   听到孔华的安排,另外两名师兄自是没有问题,还纷纷附和道。   “没问题,江师妹灵力太低,进去怕是不妥,还是回客栈等大师姐他们,然后让他们来支援咱们。”   “对啊,事不宜迟,江师妹你快把这结界打开吧……”   江宁淡淡地道:“你们进去知道怎么能找到骆师弟吗?”   孔华一噎,还真不知道。   “里面这么大,没有我,你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等你们找到了,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收尸了。”江宁毫不客气地道。   孔华:“……”   孔华不确定地问道:“……那你的意思,也要进去?”   江宁瞥了他一眼,“不可以吗?”   孔华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师妹可以给我们个追踪符……”   “你们会用吗?就算我教你们,万一到里面追踪符失效了,就像刚刚那样,被结界挡住了,你们谁又能有法子应对?”江宁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其他几人:“……”   江宁又言简意赅总结道:“我灵力虽低,但却有凤舞剑加持,自认为不会拖后腿,而且我又精通符术、阵法,所以,我觉得没有不让我进去的理由。”   *   这阻阴阵顾名思义,就是阻断阵外阴魂邪祟进到阵内之意,在修真界算是一道颇为繁杂高深的阵法,但对江宁而说却也不足为惧。   本来还因为这阵是仙家百门合力设的,结界灵力深厚,她如今自是无法与其硬碰硬,但好在现在这阵被撕开了条裂缝,她可以从这条裂缝入手。   江宁从储物袋中拿出几个铜钱和摆阵的灵石,半跪在那道裂缝前摆弄起来。   不一会,一阵白光从结界上闪过,然后,结界裂缝处越来越大,江宁率先穿过裂缝迈入阵中,随即孔华和凌绝峰另一名师兄吕施也跟了进来。   经过刚刚江宁平淡无波地陈述了一番事实后,孔华颇为窘迫地发现,他竟无从反驳。   不可否认,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们以往眼中需要大家保护的江师妹,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可以同他们并肩作战,甚至在很多方面比他们都强很多,这大概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   最后,孔华决定派另一名凌绝峰的弟子回客栈等支援,而江宁则跟着他们进去,就像她所说的那般,里面情况未明,她精通符篆阵法之术,没准能应对不时之需。   “江师妹,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孔华问道。   这何家庄听名字像只是一个山庄,其实却有两个芙蓉镇这么大,修剑道者平日里都是御剑辨别邪祟所在处,但此地穷山恶水,邪祟遍地,孔华他们手中的剑一下子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想通过邪祟所在的方向,判断骆寻的位置显然也是行不通了,遂只能依靠江宁手中的追踪符。   江宁微微颔首,再次拿出一枚追踪符,企图故技重施,但这次却让众人失望了,追踪符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径自又落在了江宁手中。   孔华双眉微皱:“它,这是何意?”   江宁道:“此地阴气太重,盖住了骆师弟身上的气味,追踪符失效了。”   “那怎么办?咱们要去那里找啊?”吕施着急问道,此时骆寻生死未卜,耽误不得。   孔华和吕施均扭过头看向江宁,等着她来做决定,不知不觉间,江宁竟成了三人的主心骨。   江宁点了点头,没说话,拧着眉打量着周身的山间草木,琢磨了一番后,指着几人左侧方,道:“走这边。” 第十章 遇食惧魔   闻言,孔华和吕施两人朝着江宁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是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一眼根本看不到头,连条路都没有。   “江师妹,那里没有路,你确定吗?之前我来这里历练过一次,记得当时大家都是选路走,据说是都是家里的长辈交代的。”   十年前,孔华跟着门派里的师兄师姐们来过一次何家庄历练,那时他还小,主要是跟在大家身后,但他绝不会记错,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荒地,选择已有的小径而行。   而且这次下山之前,师父也特意交代过他,进了何家庄后,要带着同门师兄弟们择路而行。   “我确定。”江宁点了点头,认真道,“虽然追踪不到骆师弟的下落,但我猜想,能撕破结界把他带进这里的,不管是人是鬼,目的都不会是为了历练。”   能撕破仙门百家联手设的阵,这实力自是不需再来何家庄历练,孔华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示意江宁继续说下去。   江宁微微颔首示意,继续说道:“既不是为了历练,那必然不会在外圈徘徊,他定会直接去何家庄内围,我们是为救人而非历练自然也是要尽快进到内围才是。”   “而据我所知,仙门弟子历练一般讲究循序渐进,由弱到强攻克,那自然是要在外围斩杀一些实力较弱的邪祟,将自身的灵力慢慢融合调动起来,等到在内围遇到实力较强的邪祟时,这样才能达到突破自身灵力顶界,以此达到提升修为的目的。孔师兄,我说的这些可对?”   孔华点了点头,但看表情就知道他仍是一知半解。   “所以,这三个有路的方向就意味着先过外围,才能进到内围,而这个方向是一片荒地,可见这几百年间里鲜少有人走,或者说那里实力较弱的邪祟较少,至于为什么会少,可不可以解释为那里离内围最近,它们也忌惮实力较强的妖邪呢。”江宁解释道。   孔华和吕施恍然大悟,所以,这里是通向内围最近的选择,也是能最快找到骆寻的选择。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不会舍近求远,便御剑朝着江宁最先指的荒地的方向飞去。   江宁站在凤舞剑上,孔华和吕施御剑在旁边,心里不禁感慨,江师妹机缘真好,得到这么个宝贝,反正他们是还没见过,竟然能有剑自己飞行,不需要主人施展灵力御剑的。   三人御剑大概飞行了一刻钟,果然如江宁所料,这一路顺畅,连邪祟半点影子都没遇到。   只是,当三人在来到一座山坳处时,雾突然变得很大,萦绕在眼前根本分不清方向,无法,三人只能被迫从剑上下来,摸索前行。   夜间露水重,江宁徒步走在半人高的杂草间,很快鞋子衣摆就被沾湿了,她这人一向喜洁,遂不自觉地便皱紧了眉头。   凤舞似是感应到了江宁所想,‘嗖’得一声,紫剑出鞘,飞身向前斩断挡路的野草,径自担起了开路的职责。   孔华:“……”   吕施:“……”   两人以为是江宁在指使凤舞斩草,均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江师妹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剑不是这样用的,暴殄天物!   江宁可不知两人此时的痛心疾首,看到凤舞这般贴心,不禁夸奖道:“凤舞,你真棒!”   凤舞这下斩草斩得更卖力了。   孔华两人简直没眼看,算了,人家一人一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在凤舞卖力地斩草下,几人终于穿过了这片山坳,漫天的白雾似是消散了一些,前方隐约可见一座城门的轮廓。   城头的角楼早已破败的不成样子,城门更是形同虚设,两扇门虚掩着,堪堪挡住了一半的城门,江宁对着城门上方扔过去一个明火符,火光下赫然出现三个大字“何家庄”。   这就是何家庄?   江宁有些一言难尽,一座城取这么个命,这取名之人也是够任性的,突然也不知道是对山庄的不尊重,还是对城的不尊重了。   江宁沿途走来,四处打量了一圈,问道:“孔师兄,你们之前到过这里吗?”   孔华摇了摇头:“我们是从另一个门进庄……进城里的,我记得那里好像没有这种城门。”   江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里和孔华他们去的何家庄是否是同个地方了,但既然都来了,自是要进去查探一番的。   三人穿过断壁残垣的城门,入目之处是一座死寂,灰扑扑空无一人的街道,街道两排破败的房屋,然而令江宁意外的是,只是一座城门之隔,城内竟然没有雾,月明星稀下,四周的景象异常清晰。   “大家小心,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城内怕是不安宁。”孔华出声提醒道。   江宁点头应了下来,再次拿出追踪符,试图重新尝试追踪一下骆寻的行踪,而这次追踪符却有了反应,朝着城内的方向飞去。   三人对视了一眼,均是惊喜万分,忙动身朝追踪符追去。   几人小心万分地跟在追踪符后,沿着城街走了许久,感觉越发深入城中,四周越是安静的吓人,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孔师兄,江师妹,我觉得这地怎么这么邪乎,一点动静都没有,总觉得下一瞬间就……”   吕施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江宁暗道声“不好”,忙扭头看向身侧,吕施果然原地消失了,江宁和孔华对视一眼,齐齐拔出手中的剑。   这时,突然一阵阴风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尖笑声,像是刻意掐着嗓子笑出来的,不禁令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这笑声十分狡猾,时左时右,速度变幻非常快,让人完全无法判断方位。   “师妹,你掩护我,我御剑试一试虚实,看看是何方妖邪在作祟。”孔华冷声道。   江宁轻“嗯”一声,侧身往孔华身边又走近了两步,两人背靠背,警惕着四周。   孔华抬手凝气,剑身出鞘,一道白光划过虚空。然后,不知看到什么了东西,孔华突然惊呼一声,随即便没有了动静。   江宁心里一咯噔,当她再回过身时,孔华果然也消失了!   耳边的笑声又猖狂了许多,江宁拧着眉,被这东西惹得有点烦躁,只是在未搞清楚这是什么鬼东西前,还不宜轻举妄动,遂她只能强忍着性子与这东西较量,一图伺机出动。   终于,这鬼东西忍不住了,当江宁感觉到身后冷意时,手里的凤舞骤然出鞘,一道乍眼的紫色剑光直接击向她身后,紧随而来的便是‘狼哭鬼嚎’般的痛呼声。   江宁转过身,终于看清了被凤舞钳制住的鬼东西,竟然是食惧魔!   魔是邪祟中一种,这世间居心叵测的人进入歧途后便入了魔,比如这个修真界里存在的邪修,邪修为提升自身不择手段,甚至亡故人伦、滥杀无辜,这种修士心性一般都不稳定,十之八九到最后都会入魔。   但若这些人由人入魔后未能及时除去,慢慢地这些魔便会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继续为害世间。   而食惧魔便是由心而生的一种,这种魔通过吸食人身上产生的恐惧为生,常常在人产生害怕、焦虑的情绪时,趁其不备对其下手。   至于食惧魔为什么也能在人焦虑时趁虚而入呢,归根到底,焦虑大多是来自对未知的恐惧,亦属于恐惧的一种。   刚刚吕施定是因那瞬间的恐惧被其钻了空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食惧魔掳走,而孔华怕是因为焦虑情绪,江宁猜。   “人呢,交出来。”江宁不欲与它废话,开门见山道。   这食惧魔一看生前就作恶多端,身子竟被人拦腰斩断,竟只有上半个身子,瞧着贼眉鼠眼,颇为猥琐,再加上他头上萦绕的一缕缕黑雾,显得更加不堪入目。   食惧魔咧嘴一笑,一嘴大黄牙瞬间恶心到了江宁,若不是孔华他们还在她手里,江宁怕是直接就让凤舞将其斩杀了。   “小美人,只要你陪本大爷快活一宿,本大爷就答应你把他们放了怎么样?”食惧魔似是有恃无恐,即便被凤舞钳制着,仍敢这般大言不惭。   江宁冷笑一声,真该让骆寻看看这丑东西,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色胆包天,免得整日里来消遣她!   “你是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吗?”江宁嘴角噙着丝讥嘲。   “凤舞,不用客气了,给这丑东西点颜色瞧瞧,教教它什么叫祸从口出!”   区区的食惧魔也敢在她面前这般猖狂,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些。   食惧魔听到江宁的话,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也根本没把凤舞当回事,在它看来,这剑虽能钳制住它,但却伤不了它半分。   它可是食惧魔,以炼化人的恐惧、焦虑,才得以聚齐生前的身躯,这身躯虽瞧着残破不堪,但实则无坚不摧,因为这是旁人的恐惧和焦虑,而非是它的。   而且,只要是人就有恐惧和焦虑,那当他们用武器攻击它时,便会自然而然被引发出他们内心的恐惧或焦虑,届时它正好可以趁机逃脱。   食惧魔扯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似乎在想等待会逃脱后要如何对付江宁,可让它万万没料到的一幕发生了,凤舞竟然击穿它周身的黑雾,直接刺到了它的胸口!   随即凤舞毫不客气地拔剑、刺剑,很快这食惧魔的半截身子就快被刺成筛子了,这会它真的慌了,怕了。   “住手,你快让它住手,毁了我,你就没办法逼问我你同伴的下落了……”   闻言,江宁轻笑道:“谁说我要逼问你了,我只是要这个而已。”   话落,江宁手中的符篆飞出,直接吸附住半空中一缕黑气,那是食惧魔在恐惧时散出的魔元,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她自是能找到它在这里的落脚点,自然也就能找到孔华他们。   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江宁更是懒得同它再废话,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封恶袋,抬手把那食惧魔收进袋中。   把封恶袋重新系回腰间,江宁抬头便看到凤舞悬在她面前,不停抖索着剑身,似是来回比划着什么。   江宁心领神会,“哦”了一声,随身拿出一张洁净符甩到凤舞的剑身上,“凤舞,真是委屈你,竟然被这么个丑东西弄脏了一身。”   洁净符绕着凤舞转了好几圈,凤舞终于又变回了那个干干净净的凤舞,它俏皮地用剑柄拍了拍江宁的肩膀,似是再说:不委屈,咱俩谁跟谁。   在食惧魔那捋魔元的指引下,江宁和凤舞一人一剑穿梭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七歪八拐的,她们最终停在了一间破草房前。   江宁推开虚掩着木门,还没进去,她便感觉到里面一片死灰之气迎面扑来,是食惧魔身上的气息,应是它的落脚点没错了。   随手扔了一张明火符进去,屋内瞬间明亮如昼,江宁也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第十一章 骆寻的下落   屋内的空间并不大,什么摆设也没有,空旷旷的,只要墙角的地方有一堆干草,而孔华和吕施两人则横七竖八地躺在干草上。   可能是常年没有日照的原因,屋子里有股子腐败发霉的气味,江宁拧着眉心走到两人身侧,施展灵力去查探两人的情况。   还好,只是暂时昏过去,并无大碍,看样子这食惧魔的打算是先把人圈养起来,日复一日的折磨他们,使其恐惧、焦虑,直到最后熬不住了而死,这样它也能最大程度地吸食他们身上的恐惧和焦虑。   果然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可惜它算计错了人!   只是如何将两人弄醒,江宁一时犯了难,突然想到储物袋里正好有个针线包,遂忙翻了出来,从中拿出一根缝衣针。   她手持缝衣针,依次在孔华和吕施的人中穴上扎了一针,随即两人才悠悠转醒。   刚醒过来的孔华还有些迷糊,看着江宁微怔了片刻,云里雾里地问道:“师妹,咱们这是在哪里?”   孔华记得两人在大街上,他御剑正在查探那笑声来源处,只是迟迟探不出来,遂有些焦躁,随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至于怎么在这里更是不知。   吕施也不比孔华好到哪去,也是一脸茫然。   江宁道:“这里是食惧魔的落脚点,咱们刚刚在街上遇见的就是那东西。”   “食惧魔?!”孔华和吕施异口同声惊呼道。   “师妹,你有没有受伤?那食惧魔把咱们抓到这里后,它现在去哪里了?不行,咱们还是得趁它回来之前先逃出去,食惧魔可不是一般的邪祟,咱们三人根本不可能是那玩意的对手……”   孔华边起身便念叨,这语速快怕要赶上骆寻了吧,吕施也忙点头附和。   江宁忙打断他,道:“师兄,你们别慌,那食惧魔已经被收进封恶袋里,瞧就在我腰间系着呢。”   “什么?!你降服了它?”两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江宁。   江宁:“……”   所以,这是该点头还是该点头呢,突然觉得压力有点大怎么办?   “嗯……还有凤舞,凤舞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江宁忙把扬了扬手中的剑,弱弱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很厉害。”   孔华:“……”   吕施:“……”   不管是灵器还是法器,只要结契后,自然是就代表着主人的实力,所以,不好意思,并没有被安慰到!   看到两位少年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江宁莫名有点负罪感,有种在欺负小辈的错觉。   可她又确实没办法同两人解释,更不知要如何安慰他们,遂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个,咱们还找骆师弟吗?”   *   这食惧魔选的屋子实在憋闷的厉害,江宁在屋里待了一会就有点受不了,她刚想出去等两人,只是刚转过身,余光突然看到干草底下有一道银光,遂抬步走过去查看。   “江师妹,你看什么呢,不是说要出去找骆师弟吗?”吕施已经从干草堆上起了身,站在江宁不远处不解地问道。   江宁拨开了干草,发现竟是一把银色的剑,而且这把剑还有些眼熟,“师兄,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不是骆师弟的佩剑?”   孔华和吕施两人闻言,忙快步走到江宁身旁,接过她手中的剑,仔细查探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骆师弟的佩剑,难道他也是被食惧魔抓来?”孔华问道,“可是,剑在这里,他人去哪里了?”   江宁若有所思,如果说骆寻实在坟地练胆时被这食惧魔抓来,也不无这种可能,独自一人待在坟地,又怕鬼的致命毛病,那时怕是骆寻身上恐惧之气最盛之时,这对食惧魔来说那就是人间美味。   只是,江宁还有一点想不通,这食惧魔是如何穿过阻阴阵进来的,以它的实力,可没有那个能力撕破结界强行进来。   “我把它放出来,咱们审问审问就知道了。”江宁说罢就去解腰间的封恶袋,三两下便把那食惧魔从里面放了出来。   见到这食惧魔,孔华和吕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一是对这玩意的惧意,二是,乍见这么恶心的东西,条件反射所致。只是,当两人看到一脸淡定的江宁,突然有点惭愧,这种处事不惊、临危不乱的心性,他们还是要再多加修炼才行。   食惧魔一得自由便不老实,扭曲着身子就想着要逃跑,凤舞径自出窍,轻而易举将其钳制,如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   “你掳的这把剑的主人呢?”江宁指着骆寻的佩剑问道。   食惧魔可是个有点不见棺材不落的主,盯着江宁阴恻恻地回道:“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看到丑东西这般挑衅江宁,凤舞哪还能忍住,刚想给它点教训,却被江宁抬手拦住了。   “凤舞,我来吧,别又弄脏了你一身。”   江宁拍了拍凤舞的剑柄,似是安抚,随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符篆,默念几句咒语,直接拍到了食惧魔的身上。   然后,这破旧的茅草房里传出了食惧魔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江宁平静道:“没什么,小玩意,噬魔符而已。”   “师妹,何为噬魔符?”孔华虚心请教道。   江宁道:“就是能噬击魔的魔元符,令其魔元像被万千蚂蚁撕咬般。”   对魔来说,噬击其魔元,那是灵魂深处的痛,这种折磨可比凤舞刺在它身上的皮肉之痛难忍   多了。   孔华和吕施明白了,这魔元对魔来说,就相当于修仙之人的灵元,是其根本,而江宁轻而易举就能击穿魔的魔元,想到这,两人再次对江宁油然起敬。   “怎么样?会好好说话了吗?”江宁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食惧魔,道。   “好,我说,我说,求你把这东西拿开……”食惧魔求饶道。   江宁见目的达到,遂抬手召回了符。   “佩戴这剑的人确实是我从坟地那边掳过来的,只是我刚把他带到这里,他便不知被谁抢了,我连对方是人是鬼都没看清,现在更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啊……”   这食惧魔确实被江宁这一手吓到了,顿时把知道的都吐露出来,不敢再什么耍心眼,主要是它看不透江宁,不知她还有什么手段。   江宁面露狐疑,“你说的是真的?若被我发现你骗我……”   “姑奶奶,我现在就是骗谁也绝不敢骗你啊,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说的绝对都是真的。”食惧魔连连保证道。   “魔发誓,能当真吗?”吕施在一旁弱弱补了句刀。   食惧魔:“……”   江宁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还别说真是这么个道理,既已入了魔,那便是不信不惧神灵之人,那它所谓的对天发誓,简直就与放屁没区别。   不过,经过刚刚那番招待,江宁觉得这食惧魔暂时也没胆子骗她,否则她随时随地都能让它怀疑魔生!   “你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穿过阻阴阵的结界进到何家庄?”江宁又问道。   食惧魔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眼珠子转的飞快,一看就不准备老实了。   江宁冷笑一声,道:“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想领教,我不介意让你见识见识,但好心提醒你一声,这一旦开始,可就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了……”   “我是跟着一个很厉害的厉鬼从天泽门锁灵塔中逃出来的,这结界也是她撕破的,我这才趁机从裂缝里钻了进来。”食惧魔这次倒没再敢再耍嘴皮,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厉鬼?能撕破仙门百家合力设的阵,还是从天泽门的锁灵塔中出来的,江宁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厉鬼可是叫柔姬?”   食惧魔明显很惊讶,“你认识她?我之前在锁灵塔里听到天泽门那群老头都这么称呼她。”   “你不认识她?”吕施一脸怀疑地看着食惧魔,“这柔姬在修真界也算是一人物,你这不管成魔前,还是成魔后,得多没见识,才会不认识闻柔姬啊。”   江宁严重怀疑吕施这是和食惧魔杠上了,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怼人的功力这般了得,难道是被骆寻这话痨在身旁影响发挥了?   只是不对啊,按照书中的剧情,这厉鬼柔姬不是在企图逃出锁灵塔时被女主林清晗斩杀了吗,怎么还让她逃到这何家庄了呢?   “老子是一百多年前被天泽门那群道貌盎然的伪君子关进的锁灵塔,她是二十年被关进来的,老子不认识她很奇怪吗?!”食惧魔明显被吕施怼地窝火了,这会完全顾不上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哦,这样啊,那怪不得呢。”吕施一脸了然之色,“不过,你都是一百多年的魔了,怎么还比不上柔姬这个二十多年的厉鬼,还要靠着人家才能来到这里,是不是太弱了点。”   食惧魔:“……”   江宁看着吕施和食惧魔这一来一往的,话题越扯越远,忍不住扶额   “吕师弟,你别打岔,先让师妹问正事要紧。”孔华无奈道。   哎,这届师弟师妹真是太难带了!   闻言,吕施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面红耳赤道:“抱歉,江师妹,你问,你问。”   江宁冲吕施摆了摆手了,表示自己没有在意,然后才看向食惧魔,指着骆寻的剑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看清是何人掳走了这佩剑的主人吗?”   “我真没看清!”食惧魔不知想到了什么,故意卖了关子:“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猜测。”   江宁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食惧魔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谈起了条件,“若是我告诉了你,你会放过我吗?”   江宁面无表情道:“你觉得呢?”   食惧魔自知谈条件失败了,遂退而求其次道:“那至少不能把我再送回给天泽门那群老东西,不然,你就是把我折磨死我也不会说的。”   江宁双眉微皱,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后才说道:“好,你说吧。”   闻言,食惧魔似是如释重负般,道:“我从这阻阴阵的结界进来后,发现这里的妖邪好像修为都不是太强,至少想要从我手里神不知鬼不觉抢人是不可能的,我觉得十有八九是那个先进来的柔姬……” 第十二章 偶遇仙门世家子弟   这个猜测江宁刚刚也想到了,只是,柔姬又为什么要掳走骆寻呢?这一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把食惧魔重新收进了封恶袋后,江宁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说道:“师兄,出去后你们不要向旁人提起食惧魔之事,特别是天泽门的人,这食惧魔我暂时留着还有用。”   吕施虽不知为何,但也没多想,遂满口应了下来。   可孔华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放心地追问道:“师妹,这食惧魔不是善类,你留着做什么?”   江宁自是听懂了孔华的言外之意,“师兄,你放心,邪修的路子我没兴趣,只是这食惧魔身上还有些疑点,我要再琢磨一二,到时候我会把它带回凌绝峰处置的。”   修真界里有一些邪修,就是通过歪门邪道把一些邪祟的修为度化到自己身上,以此来提升自身修为,孔华就是怕江宁走上邪道,听到她的话后才放下心来。   “师兄,你们可知这柔姬在何家庄内的老巢在哪?或者可听说在这里有什么地方是柔姬牵挂的吗?”江宁问。   邪祟在某些方面和人有些相似,那便是到了一个地方也有先占领地盘的习性,就如这食惧魔一般,今日刚过来不也找这茅草屋作为落脚的地方吗。   而柔姬二十年前便盘旋于此地多时,因此,江宁推断,她应是有自己的地盘才是。   孔华皱着眉想了好一会,才突然说道:“我记得以前听师父偶然提过,说这何家庄之所以能成为邪祟趋之若鹜之地,皆因此处有一处阴泉,而这阴泉泉眼与阴间相通,甚是能滋养阴魂邪祟。”   “而据说柔姬在二十年前就一直在泉眼处盘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修为才会增长如此迅猛。师妹,你说柔姬是否可能在那附近安巢?”   江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孔华的猜测。   “可是,我也听说过,说这阴泉泉眼附近甚是凶险,一般人可靠近不了,而且,这阴泉到底在什么地方,咱们也不知道,这要怎么找啊?”吕施为难地说道。   孔华自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我有一个猜测,你们觉得当初仙门百家的前辈设这阻阴阵时,有没有可能把这阵眼设在这阴泉泉眼附近呢?”   “太有可能了!”吕施激动道,“我有段时间琢磨过阵法,书上说,灵阵阵眼主管一个阵法的运行,也是灵阵灵力最充沛之地,所以自是应设在邪祟或凶地最厉害处,以此来压制对方,这样才能达到摆阵的目的。”   “所以,仙门百家的前辈们设阵之时定也会考虑这一点,就算是靠近不了泉眼,那也是越靠近此地,这阻阴阵才越能发挥作用啊,江师妹,你比较精通阵法,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呀?”   闻言,江宁轻“嗯”了一声,“吕师兄说的没错,我们只要能找到阻阴阵阵眼,那就离阴泉泉眼不远。”   而找到阴泉泉眼,说不定就能找到柔姬!   想到这,江宁径自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阵盘、灵石等一堆摆阵需要的东西,就地蹲下开始来回摆弄。   两人站在一旁,看着江宁专心地摆着一个什么阵,虽看不明白,但莫名就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吕施甚至瞬间有种要不‘弃剑道、修阵法符道’算了的想法,但转念一想,估计会被他师父打死吧,这才悻悻然地甩开这个念头。   过了许久,江宁终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两人,道:“我推断出这阻阴阵阵眼在哪里了……”   *   按照江宁推断出的方位,三人御剑飞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就在快到地点时,竟在城中遇到另一批人!   没错,是人,看穿着扮相,应该也是修仙者。   “这离历练之日结界开启之时,还有好几个时辰,他们是如何进来的”吕施惊讶道。   江宁思索了一下,道:“可能也是从那结界裂缝处进来的。”   她刚刚强行布阵撕开结界裂缝,多少会破坏一些结界的稳固性,若是再被人强行用灵力撕开,也不是不可能。   “这群人中有些我历练时遇到过,有四大世家的子弟,也有一些小仙门世家的子弟。”孔华面露担忧道,“我们还是过去劝他们快快离开吧,万一碰到柔姬,那就糟了。”   此地离阵眼太近,虽不知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孔华觉得出于仁义,自是应该告知他们一声的。   江宁自是没有理由拒绝,只是她心里也清楚,人心难测,他们好心相劝,可能在这群人心里是别有所图也不一定。   但无所谓了,把该做的做了,问心无愧就好。   江宁几人的突然出现,吓了这群世家子弟一大跳,均一脸惊魂失措地看着他们。   孔华抱拳作一揖,道:“各位仁兄,在下凌绝峰门下的孔华,这两位是我同门的师弟吕施和师妹江宁。”   这些修仙世家的子弟一听是凌绝峰的人,忙走向前寒暄了一番,身为凌绝峰掌门门下的大弟子,孔华自是常常协助师父处理门派中事务,所以,关于人情世故这种事本就擅长,遂很快与众人打成了一团。   江宁旁眼看着孔华游刃有余地与众人交谈,你来我往间便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她没想到孔华竟也这般能言善道,而他的能言善道可和骆寻的话痨可不一样,人家没有一句废话,句句皆有所计量。   “你们说是跟着天泽门的弟子进来的,那他们人呢,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孔华双眉微皱,若有所思道。   一仙门子弟回道:“进到这个城里后我们就走散了,估摸着得有半个时辰了,我们在这里晃来晃去,却迟迟找不到出路。”   原来,阻阴阵被破坏,仙门百家里那些参与布阵的长辈多少都有些感应,有些便传讯让在芙蓉镇等着明日历练的子弟前来查看,其中就要天泽门的那些人。   而这些世家的子弟被天泽门的弟子人晚来了一步,他们到阵前时,天泽门的弟子正好找到了结界的裂缝,他们便跟了进来。   江宁拧着眉,出声问道:“你们进了何家庄结界后,是从哪条路来到这里的?”   “不是路,我们从结界进来后,天泽门的那些人不知为何没有选择有路的道,反而御剑朝着那片荒地飞去,我们紧跟着他们,七拐八拐地才来到这里。”那名仙门弟子回道。   果然是和他们选的同一条路,江宁怀疑那些天泽门的弟子是循着他们的踪迹跟过来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一早便知道些什么。   毕竟,柔姬刚从天泽门锁灵塔里逃出来,顺带还捎着一个不容小觑的食惧魔,若说天泽门的弟子奉命来追拿它们,倒也说得通。   孔华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直接拐入了主题:“各位,若是信得过在下,请听再下一句劝,你们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吧,这里的邪祟你们对付不了,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撇开柔姬不谈,仅就此地离阻阴阵阵眼这般近,那这里的邪祟实力便很是不容小觑,待明日阻阴阵结界一开,此地的邪祟也自是全会涌出来,届时会怎么样,谁都无法预料。   遂孔华也是一片好心,他们是因为要找骆寻,才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但这些仙门子弟则不同,他们完全可以不必趟这趟浑水,离开此地去外围历练一番也很好。   听完孔华的话,这些仙家子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突然从身后的小巷子里走出了一群人,是天泽门的弟子,出言便是讽刺。   “那你们凌绝峰的人怎么不离开此地,说的倒是好听,担心别人有性命之忧,我看就是想独占这片历练之地!”   江宁看到来人,暗道果然冤家路窄,竟是前两日夺剑的那些天泽门的人,只是,林清晗不知何故却不在其中。   “我看有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有多无所不能啊,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邪祟,旁人都对付不了,就你们凌绝峰的人能对付的了?不知你们是何居心?”说话之人是那日一直伴在林清晗身边的青衣女子,只见她说这话时还瞪了江宁一眼。   这名青衣女子名唤闻清,是盛京闻家的旁支,自幼便崇拜本家的闻寂川,后又拜在天泽门门下,与林清晗交好,遂在得知江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后,便看其相当不顺眼。   江宁实在懒得搭理她,侧了个身躲在了吕施身后,眼不见为净。   吕施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吕怼怼瞬间上线:“这话我看该问你们天泽门吧,你们把柔姬和食……就厉鬼柔姬给放出来了,究竟是何居心?”   差点把食惧魔之事说漏嘴,吕施有些心虚地看了江宁一眼,见她并未有何不满,这才放下心来。   “什么?!厉鬼柔姬从天泽门的锁灵塔里给放出来了?”一仙门弟子直接惊呼出声。   “你们胡说,关押厉鬼柔姬的锁灵塔是由我们天泽门的大长老亲自看守的,他老人家怎么可能让它跑出来。”闻清愤然道。   “所以,我也没说柔姬她是自己跑出来的啊。”吕施欠欠地补了句。   “若都是能像你们这般信口雌黄,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怀疑,是你们天泽门的人把柔姬放出来,然后再把大家引过来,至于目的嘛,谁又知道呢。”反正都是信口雌黄,那还能管这么多。   “你们……你们含血喷人!”闻清气得跺脚,指着江宁,恼羞成怒道。   江宁:“……”   又不是她说的,为什么要指着她?   所以,这波针对是不是太明显了! 第十三章 厉鬼柔姬   不过,通过刚刚暗中的观察,江宁大约也确定了一些事。   在当吕施提起柔姬时,这些天泽门的弟子第一反应是惊讶和不相信,甚至在吕施故意激怒他们后,他们脸上出现的只是被冤枉后的恼怒,并未见心虚之色。   由此可见,他们并不知柔姬出现在何家庄之事,而且江宁觉得,天泽门应该也不会派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来追捕柔姬,这和派他们来送死有何区别。   “我们明明就是跟在你们身后过来的,若说谁把大家引到这里的,那也是你们!”闻清理直气壮地说道。   “再说了,若不是你们把阻阴阵的结界给破坏了,我们怎么可能进来,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要怪你们凌绝峰的人。”   江宁闻言简直要气笑了,不与白痴论长短,果然是很有道理!   “师兄,咱们走吧,正事要紧。”江宁转身看向孔华和吕施,说道。   骆寻至今下落不明,他们可没时间在这里同一群脑子坏了的人掰扯这些没用的,反正该提醒也提醒了,怎么做就看他们造化了。   孔华和吕施两人也着急去找骆寻,自是不会拒绝。   只是在离开之前,孔华还是走到最先遇到的那些仙家子弟面前,诚心地劝道:“你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柔姬怕是就在这附近活动,若是遇上后果不堪设想。”   “嘁,说的好听,那你们怎么不离开,依我看定是这附近有什么机缘,你们这是想独占!”闻清阴阳怪气地说道。   对于这些仙门小世家的子弟来说,两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虽说心里此时还是比较认同孔华的话,但瞥了眼怒气冲冲的闻清,遂只能缩着脖子不敢冒头。   江宁这小曝脾气实在受不了,“什么机缘,是给厉鬼柔姬送人头的机缘吗,这个倒还真有,你要是活腻了,我大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保准你死得再快一些。”   孔华也是烦透了闻清的胡搅蛮缠,只是碍于她是女子,不便与她多起争执,可这会也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了。   “闻姑娘,请你慎言,我师弟骆寻被柔姬掳走了,我们要去寻他,自是无法离开,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没必要冒这个险,所以你又何必在这蛊惑人心。”   孔华说话多少还有些顾忌,可吕施就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开口怼道:“还能为何,不是没脑子,就是别有用心。”   闻清连着被三人呛声,恼羞成怒后开始更没有脑子了,竟然拔剑就朝着江宁刺去。   江宁侧身躲过一剑,闻清这一剑直接劈到了一旁的木桩上,‘轰’得一声,木桩砰然倒地,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了久久的回声。   江宁怎么也没料到闻清竟这般不知深浅,在这种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下也敢贸然出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你是不是有病,闹这么大动静是准备把柔姬引过来吗?”江宁双眉紧皱,冷声呵斥道,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要发火的前兆。   闻清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哪里有柔姬?我们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连个柔姬的影子都没见过,我看就是你们在危言耸听,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厉鬼柔姬!”   说罢,闻清的剑再次刺向江宁,孔华和吕施忙拔剑挡在江宁身前,再次挑开闻清的剑后,吕施怒道:“闻清,枉你还是盛京闻家的人,明知我江师妹无法凝气御剑,却偏偏盯着她不放,你还要不要脸,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管!”闻清说罢,转身看向身后的天泽门弟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拦着他们俩。”   天泽门弟子先是犹豫了一下,但在闻清投来一记警告的目光后,纷纷拔剑朝着孔华和吕施刺去,因天泽们弟子人多势众,很快便把孔华和吕施缠住了。   闻清终于脱身,拔剑再次指向江宁,“你不是挺厉害的吗,都能让这剑认你为主,那为什么不敢拔剑同我比试一番?”   “跳梁小丑!既然你这般不知死活,我成全你!”江宁言罢,拔剑出鞘,直指向前。   闻清一个怔神间,剑尖已近在眼前,直指她的眉心,吓得她忙凝聚全部灵力于剑上,御剑挡住江宁这致命一击。   ‘咣当’一声,闻清的剑被挑落,而她则非常狼狈地被江宁用剑抵住脖子,随时随地小命不保。   闻清一脸的难以置信,失魂落魄道:“怎么可能?你的灵力明明无法御剑,为何剑会这般快,不可能,不可能……”   为何?就算她不用任何灵力,她的剑招也不是一般人能接住的,更何况像闻清这种半吊子,江宁自始至终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要不是考虑到情况不明,贸然见血会引来邪祟,江宁今日定是要让闻清吃些苦头,也要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实在是懒得搭理她,江宁直接看向了早已目惊口呆的一众天泽门弟子,冷然道:“我劝你们最好住手,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手中的剑会不会见血。”   天泽门众弟子面面相觑后,纷纷收回手中的剑,心里都不禁思褚一件事,凌绝峰的剑法都这么精湛吗,不用任何灵力也能这般厉害。   此地确实不宜和这些人多起冲突,江宁即便万般不愿,但也只能轻拿轻放,抬手把闻清给推了回去。   不过,经过刚刚那一闹,在实力的完全碾压下,天泽门的众人倒也不敢再惹江宁他们了,几人见状也不欲多做纠缠,他们已经耽搁许久,也很是担心骆寻的情况,还是先找到人才能安心。   可就在江宁他们转身准备离开之际,突然长街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声声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屏住呼吸向声源处望去,只见隐约白雾间慢慢出现一女子人影,婀娜多姿的身段,让人在未看清其面容之前便认为定是位风华绝貌的美人。   夜风划过,随着她那绝妙身段后,紧接着映入人眼帘的是她手里的那把锃亮的弯刀……   “是厉鬼柔姬!”一天泽门的弟子惊呼道。   柔姬死后,她的那把名为‘我行我素’的弯刀不知为何被带到了天泽门的武器堂收藏,许多天泽门的弟子都有幸亲眼见过,而只要见过此刀一次的人,怕是都不会认错。   只因这刀柄上镶嵌着一大块紫金灵玉石,煞是惹眼,论其罕见程度,怕是世间难寻第二块,所以这刀自是很好辨认。   而且,据说这把名为‘我行我素’的弯刀在柔姬身故后,任谁都无法靠近其半分,即便是在天泽门的武器馆里,也仍需要布灵阵镇压,十尺之内人不可靠近半步,否则便会被刀身的戾气所伤。   可如今它却这般乖觉地被人拿在手里,几乎不用多想,这持刀的女子定是化为厉鬼的柔姬无疑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纷纷拔出佩剑,做出攻击之势。   江宁三人倒是没有惊慌,他们本就是要去找柔姬,此时碰上了,正好可以趁机探一探骆寻的下落。   脚步声渐近,柔姬终于来到了众人几步之遥的位置,江宁惊鸿一瞥,不得不感慨一句,果然担得起‘柔姬腰,温柔刀’的称号。   这般风华绝代之貌、妖娆多姿之身,倒的确是衬得她手中那把冷冰冰的弯刀都温柔了几分。   只是,江宁觉得这柔姬似乎有点不对劲,她那双眼睛太过空洞无神了,茫然的瞳孔,似是没有灵魂般,刚刚她走过来时,与其说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不如说她是凭着本能在寻着些什么。   柔姬竟然没有恢复意识!江宁暗惊道。   虽然之前江宁也听说二十年前的柔姬化身厉鬼后便一直神识不清,但她也只是以为是柔姬刚化身为厉鬼,暂时还无法控制,但这都二十年过去了,柔姬的神识也早该回笼了才是。这一点令江宁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从食惧魔的交代中,柔姬以一己之力闯出锁灵塔,又不远万里从天泽门一路无阻地来到这何家庄,若是她没有恢复神识,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要知道神识不清的厉鬼,根本无法辨别方位,往往都是茫然地随波逐流。   可是,以食惧魔的狡猾,跟在柔姬身后一路竟都没发现她的异样,那只能说明,柔姬就是奔着何家庄来的,而不是误打误撞来到此处!   除非,此地有柔姬生前放不下的东西,死后因执念太深,甚至在化为厉鬼神识不清的情况下,也能凭着这份牵扯回到此地。   “我怎么觉得这柔姬好像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凶残,之前不都说她见人就攻击,可你看现在她也没攻击咱们啊,不过,她确实挺好看的。”   一仙门世家的少年小声嘟囔了句,他声音虽不大,但在场的众人却全然听进了耳中。   江宁:“……”   果然,无论在哪里,以貌取人都是存在的。 第十四章 你怎么来了?   闻清闻言,直接指着那名少年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好色,怪不得烂泥扶不上墙!”   那仙门世家的少年本就年岁不大,正是脸皮薄的时候,被闻清这般毫不留情的奚落,顿时面红耳赤,整个人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江宁实在看不过去了,正想着怎么帮这少年解围,余光突然瞥见柔姬似是要有所动作,她刚要提醒众人小心,却见柔姬手中的弯刀直接砍向闻清。   闻清和她身后的一众天泽门的弟子手忙脚乱地提剑去挡,但他们这些子修为于柔姬而言,无异于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毫无意外,闻清被弯刀砍中,不过她还算比较幸运,被身侧的人拉了一把,险险避开了致命的地方,只伤了手臂而已。   柔姬手中的弯刀一见血,似是更加暴躁不已,只是不知为何,柔姬这会好像只盯上了天泽门的那些人,紧盯着他们不放,几个须臾,天泽门的弟子已有好几人受了伤。   见状,江宁忙把孔华和吕施拉到一旁的角落,远远地避开天泽门那些人,而那些仙门世家的子弟也颇算有眼力,紧跟在江宁他们身后,之前的那片空地上,很快便独留下柔姬和天泽门的那些人。   “师兄,你们帮我盯着点那边的情况,我想法子布个阵,看待会能不能把柔姬给困住。”江宁道。   江宁这般做自然不是为了天泽门的那些人,主要是这会还无法确定柔姬具体是什么情况,谁都无法保证待会她会不会把刀尖指向他们。   再说了,也只有想法子把柔姬困住,他们才能有机会从她那里得知骆寻的下落。   孔华和吕施忙应了下来,自觉地站到江宁两侧,一左一右地帮她护法。而江宁也没再耽搁,拿出摆阵的灵石后,便蹲在地上捣鼓了起来。   而另一边,闻清和天泽门的那些个弟子们根本就不是柔姬的对手,他们联手设的阵法,柔姬几招之内便给破了,一群人被逼得节节后退。   闻清已经被伤了好几刀了,此时甚是狼狈不堪,她扭头看到一旁的江宁他们,眼底蓦地划过一抹狠厉,然后,只见她挥剑便朝着柔姬刺去,柔姬似是感觉到危险,侧身轻轻一躲,回过身看向闻清,瞧着俨然已被激怒了。   而闻清二话不说,撒腿便朝着江宁他们跑过来,待众人发现她的意图之时,显然为时已晚,柔姬已被她给引了过来。   这会正是布阵的关键时刻,江宁自是无暇分心,孔华和吕施两人忙倾身挡在江宁身前,拔剑对着闻清的方向,态度很坚决,只要她敢过来,他们绝不手软。   闻清自知不是孔华他们的对手,遂中途转了个弯,便朝着旁边的那些仙门世家子弟跑去。   此时柔姬紧跟其后过来了,她可不知闻清的心思,只以为他们都是一伙的,遂手中的弯刀亦是毫不客气地朝着众人落下。   无法,孔华和吕施见状,只能分神去应付柔姬。   而这些仙门世家子弟一看到柔姬,一时之间慌了阵脚,推推嚷嚷间,不知谁踢到了江宁摆在外围的阵石,于是,江宁马上就要布好的灵阵功亏一篑。   “卧槽!闻清,你她娘的是不是活腻了,老子今日非宰了你不可!”   江宁直接暴起,走到躲在众人身后的闻清,二话不说抬腿便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倒在地,挥剑径直在她身上又添了一道伤口。   “孔师兄,小心身后!”此时,吕施喊声唤回了江宁的理智。   江宁回身看去,正好看到惊险的一幕,此时柔姬手中的弯刀正朝着孔华的背后砍去。   “凤舞,去!”   江宁不做多想,径直朝空中抛出了手中的剑,只见凤舞如一道闪电般飞到孔华身后,堪堪接住了柔姬的那一刀。   刀剑相撞间,一道银色火花划亮夜空。   凤舞在空中打了个旋,又重新回到江宁手中,江宁提着剑快步走到孔华和吕施身前,“师兄,你们怎么样,受伤了吗?”   孔华这会正咳个不停,没办法回话,吕施边扶着他,边回道:“我没事,就是孔师兄腿被砍了一刀,胸口还挨了柔姬一掌,现在还不知伤的如何。”   江宁已恢复冷静,此时正与柔姬正面对峙。柔姬可能是被江宁手中的凤舞激起了兴趣,那双没有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凤舞瞧。   而柔姬手中的弯刀似是也被凤舞激起的战意,正急不可耐地‘嗡嗡嗡’作响。   闻言,江宁轻“嗯”了声后,道:“吕师兄,你扶着师兄去后面查看下伤势,这里交给我。”   “不行,师妹,咳咳咳……太危险了。”柔姬刚刚那一掌直接击在了孔华的心脉处,他这会说话都困难,这短短一句话,已然用尽了他的力气。   吕施也不同意:“江师妹,你虽然有凤舞剑在手,可你本身无法凝气御剑,对付一般的邪祟自是没问题,可这是柔姬啊,而且,她手里的那把刀也不差……”   江宁自是明白吕施的未言之意,此时她对上柔姬确实不占优势,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奋力一搏了。   柔姬似是看够了,终于从凤舞身上收回了视线,然后盯着持剑的江宁一眼后,手中的弯刀径直朝着她袭来。   江宁侧身一躲,柔姬刀锋急转,再次袭向江宁,因顾忌着怕误伤孔华他们,江宁施展不开,躲得破为狼狈,但也竟在一个须臾间,两人已交手了不下数十招。   “师兄,你们快撤后,在这里你们也帮不上忙。”江宁又躲过一招后,冲着身后喊道。   孔华和吕施自是看出江宁的顾忌,也知道他们暂时帮不上,反而只会拖江宁的后腿,遂不再坚持,直接退到了后面。   这会江宁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而柔姬似是也被江宁不停的躲避激怒,一招比一招狠厉,身上戾气也全被她释放出来,全汇聚到那把‘我行我素’的弯刀上。   因凤舞此时的修为本就被江宁压制住了,对上这把汇聚了厉鬼戾气的弯刀,自是吃亏了许多,而江宁更是因为灵力太低,只能凭借着精湛的剑法和身法躲避,时不时地朝着柔姬仍过去一些符篆,意图拖住其一二,待寻到时机后,一招制胜。   可理想丰满,现实却略显骨感。   江宁是人,自是存在力竭的问题,但柔姬是鬼,而且还是修为高超的厉鬼,自是没有这方面困扰。   终于在一人一鬼对战了数百招后,柔姬寻到江宁的一丝破绽,径直朝着她甩出了手中的弯刀,江宁一惊,忙甩出凤舞去挡,就这样一刀一剑在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   而此时柔姬突然挥掌袭来,情急之下,江宁只能甩出手中的符篆,却被柔姬侧身轻巧躲过,而且她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师妹,小心……”   孔华和吕施的声音在耳边穿过,江宁眼看柔姬就要到面前,却也知此时再躲怕是来不及了。   江宁暗道:今日这掌定是要生生受下了,就是不知这副身子撑不撑得住。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眼前突然一道白影闪过,江宁踉跄了几步后,被人直接拉进了一个宽敞的怀抱里。   她的脸紧贴在那人胸口,不留一丝缝隙,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堪堪稳住身子后,江宁抬头向上一看,正正对上怀抱主人那双极浅极淡的双眸。   “你怎么来了?”江宁惊喜道。   看着面前熟悉的那张脸,江宁眉眼弯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小徒弟言祁来了。就连两人此时正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都没注意到。   “姑娘,你认识在下?”面前这名白衣男子双眉微凝,看着江宁,目光中尽是不解之色。   江宁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般问,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作答。   正在这时,孔华他们正好赶了过来,待看到江宁无恙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在下凌绝峰弟子孔华,这是我师妹江宁,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孔华双手作揖道。   此时,江宁也终于从这名白衣男子怀里出来了,白衣男子腾出双手后,作揖还了一礼,道:“在下南阳苏家,言祁。”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男子竟是几年前离开寒山言家,去了他外祖南阳苏家的言祁,当年家喻户晓‘仙家四公子’之一的言祁。   原来不是她小徒弟啊,江宁微微有些失望,只是没想到两人不仅同名,连长相竟也这般相像,毕竟,连她都认错了,可见两人长得有多相像。   不过想来也是,她和原身不也是这样吗,这般想来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江姑娘,请问你是认识在下吗?”言祁看向江宁,又把刚刚话重复了一遍。   江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后,道:“没有,我认错人了。”   言祁轻点了点头,道:“从江姑娘刚刚的反应来看,那人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江宁轻不可闻“嗯”了一声,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而言祁似是很识趣,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此刻已攥得发白。 第十五章 搜魂术   江宁想通后便不再纠结,径直向柔姬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此正被一把剑缠着,不知是何错觉,她第一眼竟把那剑看成了星辰剑。   可细瞧下来才发现,根本就不是星辰,不管是外观还是实力,这把剑同星辰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星辰是一把通体黑金色的陨玄铁黑剑,剑身光泽锃亮,剑柄上刻着日月星辰的图腾,瞧着便霸气十足。   可这把剑虽然也是一把黑剑,但却黯然失色许多,就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在这个修真界顶多算是一个上等的灵器吧。   江宁觉得若是星辰剑是此番德行,以凤舞那家伙的爱美之心,就是再把他们放在仙源池里待个上万年,估计也休想让她动心半分吧。   而且,此时与其说是这剑缠着柔姬,不如说柔姬似是对它有些兴趣,正在逗弄着它玩。而一旁的凤舞和那把弯刀也正打得焦灼。   这正是好时机,此时不走还待何时。   “你这剑待会可有法子把它唤回来?”江宁扭过头看向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言祁。   言祁先是一怔,很快便明白江宁的打算,问:“离这里有多远?”   江宁回道:“估摸着有三里地。”   粗略估计一下,这里离阻阴阵的阵眼处大概有三里地的距离,阻阴阵阵眼附近邪祟是近不了身的,柔姬自然也是不能,若是他们能赶到那里的话,就能短暂的得到庇护。   闻言,言祁微微颔首,道:“可以。”   “嗯,待会你跟着我走。”江宁对言祁说完,也没管他答没答应,便径直扭头看向孔华腿上的伤,对吕施交代道,“吕师兄,你背着师兄跟着我走。”   “好。”吕施毫不犹豫地应道,随即一把把孔华背了起来。   江宁点了点头:“至于其他人,想活命的都跟上。”   言罢,江宁也没管他们有何反应,转身便朝着身后方跑去,言祁和吕施紧跟在后,再后面,那些仙门世家的子弟和天泽门的弟子竟也全跟了上来。   众人穿过一侧的城门,来到城郊山脚下的一片竹林处,江宁在竹林旁的沟壑处发现了阻阴阵阵眼的痕迹,于是试探着碰了下阵眼外围的结界,还好这阵眼附近的结界不阻隔人的靠近。   江宁随手丢出一个阵石到阵眼处,阻阴阵阵眼处的大阵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   “吕师兄,你背着师兄先进到这阵里待着。”江宁对吕施交代道。   然后,又看向身后的一群人,道,“你们进到阵里后,不要随便靠近阵眼,更不要动阵里的任何东西,否则阵被破坏了,你们就等着给柔姬送人头吧。”   那群仙门世家子弟忙连声应着,称他们绝不会碰阵里任何东西,而那些天泽门的弟子虽未吭声,但也知事态严重,自是不敢造次。   看到这些人老实了不少,江宁暂时也顾不上他们,她要先把凤舞召回来才行。   江宁扭头看向言祁,“言……言公子,可以把你的剑召回来了。”   言祁似是一愣,半响后,才平静无波地轻“嗯”了一声,然后抬手施展灵力,发出召回佩剑的号令。   江宁自是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此时她也正在忙着召唤凤舞,虽在外人看来,她是靠着那低微的灵力指挥凤舞,但她实则是用她的元神与凤舞的灵元沟通。   没过多久,众人果然看到凤舞和言祁的那把黑剑朝着他们这边飞来,而柔姬和她随身的那把弯刀紧跟其后。   江宁抬手接过凤舞,一个转身躲进了结界内,而言祁拿着他那把剑断后,堪堪躲过了柔姬的一击,也闪身进了结界。   果然如江宁所料,柔姬被阻阴阵阵眼处的结界阻隔在外,无论她是用刀砍、用掌劈,硬是伤不了结界半分,只是一次又一次被弹开而已。   终于,在又一次被弹开后,柔姬似是放弃了,提着她那把弯刀朝着竹林的另一边走去,远远瞧着,她似是坐在一块石板处,手不知杵在了什么上,不动了。   阵内众人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只是看到柔姬一动不动待在那里,又不禁有些疑惑,于是,一仙门世家的少年看向江宁,问道:“江姑娘,你知道那柔姬为何待在那里吗?”   江宁顿了一下,回道:“若推断没错的话,那附近应是阴泉的泉眼处。”   “什么?!”闻清声音格外的尖锐刺耳,“江宁,你是何居心,竟然带着我们过来送死!”   江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除了这里,你还有更好的去处?”   闻清一噎,不服气地反驳道:“可是,这里是阴泉的泉眼处,阴气最为旺盛,邪祟丛生,更别说还有一个柔姬在这边守着,万一这灵阵被它们破了,咱们必死无疑。”   “这阵她破不了,还有,这里也没有其他的邪祟。”言祁在一旁突然冷声道。   “怎么可能?”闻清直接反驳道。   江宁这会正烦的厉害,一看到闻清不依不饶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不可能,你是猪吗,这周围的邪祟早都被柔姬给灭了,亏你还是天泽门的修仙弟子,这种问题也问得出口,我看你们天泽门要都是你这样的,直接关门得了,免得误人子弟。”   邪祟生性霸道凶残,像鬼吃鬼,把对方的法力修为占为己有的比比皆是。他们这一路走来半个邪祟的影子都没见到,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这些都是基本修仙常识,稍微有点脑子的,稍微一推敲就会明白。   “还有,我警告你,闻清,你最好给我闭嘴,刚刚的账我还没同你算完,你要是再废话,我不介意趁人之危!”   闻清自知理亏,不由心虚了起来,刚刚被柔姬攻击时,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而江宁他们却毫发无伤地躲在一旁,那瞬间便有种‘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强烈念头,但闻清这会也知道,那种卑劣的想法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的。   而天泽门的那些弟子也被臊得不行,闻清的那番行为他们当时自是看到了的,怎么说也是修仙大门派天泽门出来的,一向自诩‘光明磊落、品行高洁’,可祸水东引这种事确实有违道义。   在众人指责外加鄙夷的目光下,闻清脸上明显挂不住了,气急败坏地指着江宁等人,责问道:“那你们刚刚为什么见死不救?”   “我们关系很好吗?”江宁强忍着才没翻白眼,“所以,我为什么要冒死去救一个和我关系不好的人,我又没病。”   闻清一噎,说不出话了。   “闻姑娘,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当时我们可都是在一旁看着的,江姑娘一直在想法子布阵困住柔姬,若不是你冒然把柔姬往这边引,说不定这会柔姬早都被困住了。”   “对啊,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我们虽未拼死相救,但也没像你这般落井下石、祸水东引就是了。”   有一就有二,讨伐一旦有人开了头,闻清瞬间就成了被众人炮轰的对象。   而一旁的天泽门弟子显然也看不过眼了,忙连声向众人道歉,然后灰头土脸地把闻清拉到了一边。   江宁这会可没那个闲功夫搭理闻清,她正看着柔姬的方向,若有所思。   难道那里就是柔姬在这何家庄内的老巢?   虽说那处作为落脚点是寒酸了许多,就如食惧魔那般都知道要找一个遮风避雨的茅草屋呢,可若是柔姬却也可能,她没有意识,全凭着本能在四处游荡,那么便极有可能选在阴泉泉眼附近。   而且,江宁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回到那里的柔姬乖觉了许多,怎么说呢,此时的柔姬身上少了些厉鬼的戾气,似多了些人气。   似是那处除了在阴泉附近对她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外,应还有其他的牵连一般。   可是,若说那处是柔姬在何家庄的落脚点外,那被她掳来的骆寻又在何处呢?   毕竟柔姬的周围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放下骆寻这个大活人,还是说骆寻此时已经遭遇不测了?   但这种可能暂时也可以排除,之前她问过孔华,孔华说门派内有每位弟子的生死牌,若是骆寻真是遇害了,师父定会通过秘术与孔华联系,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可见骆寻此时定还活着,只是不知所踪罢了。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江宁双眉紧皱,一脸的担忧之色。   “师妹,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了吗?”孔华腿上的伤刚包扎好,看到江宁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遂上前问道。   闻声,江宁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孔华和吕施,而令她意外的是,言祁不知何时竟并肩站到了她的身旁。   江宁显然还没有适应顶着这张和她小徒弟一模一样脸的陌生人,微愣了一下,随即才冲着他略显生疏地轻点了点头。   “师兄,我觉得那处可能就是柔姬在这何家庄的落脚地。”江宁指着柔姬所在的方向,对孔华说道。   “那里吗?”孔华有些惊讶,随即像想明白了什么,道:“倒也有这种可能。可是,骆师弟在哪里?”   江宁摇摇头,双手抱剑,思褚了片刻,道:“师兄,我想用搜魂术进到柔姬的意识里看看。” 第十六章 松开怕你把我丢了   搜魂术是仙家的一种秘术,一般是在遇到神识不清的邪祟时,为了从它们身上获取情报,可施展此术进入到它们的意识深处,搜它们的魂。   对于柔姬来说,此法再合适不过了,若骆寻真是被她所掳走,她可以直接通过搜她的魂找到骆寻的下落。   不过此秘术却也有个致命的弊端,就是太危险了,搜魂术不是简单地搜对方魂这么简单,是施术者的元神需进到对方魂魄里,以旁观者身份小心搜查,但若一旦被对方察觉到端倪,伺机反扑,最轻的下场也是元神被反噬。   而且,被搜魂的邪祟法力修为越高,那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   “不可,此秘术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到你身上。”孔华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道。   江宁却很坚持,“师兄,没时间了,若是等到午时,阻阴阵结界一破,咱们都没有了保护不说,到时候柔姬定会趁机吸食阴泉泉眼处的戾气、煞气,法力定会大增,届时再想从她那里找到骆师弟的下落,那可更难上加上了!”   孔华还想再说什么,江宁却直接打断道,“放心,师兄,搜魂时我有法子护自己周全,待会你们在外面替我护着些就行。”   江宁并不是强逞英雄,她现在的元神不是原身的,是她自己的,与之前相比虽是虚弱了些,但应付柔姬应是足够了。   虽说让孔华和吕施在外负责保护她的肉身,但以防他俩寡不敌众,被外面这些人强行钻了空子,于是,她就地围住几人布了个灵阵。   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布阵时她自然而然地把言祁也圈在了其中,言祁见状,虽未说什么,眸色不禁深了几分。   然后,江宁走到这阻阴阵阵眼外围,随手扔了几个符篆,符圈很快把阵眼护在其中,也算是给这阻阴阵加固了一层保障。   做完这一切后,江宁回到她刚布的灵阵里,席地而坐,把凤舞放在一旁为她护法,然后便开始默念咒语,开始施展搜魂术。   此时江宁不知道的是,在她开始默念咒语时,言祁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暗中朝着她手腕打出了一道灵光。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本该为她护法的凤舞,在目睹到这一切后,竟默默地往一旁移了移,假装没看见!   江宁这边在施完搜魂术的术法后,她的元神脱离本体,朝着柔姬的身上撞去。   一阵天旋地转间,她的元神似穿梭到了柔姬的意识深处,只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缘故,当她准备要搜魂时,却被一道白光强行打了回来。   随后,江宁的元神竟落到一处大宅子里,青砖白瓦,庭院深深,一看就是富裕人家。   可就在江宁还没缓过神之际,身边突然闪出一道白光,随即多了个人,哦,不对,是抹元神。   “你怎么过来的?”江宁惊讶地问道。   言祁似是也很意外,茫然道:“不知道,好像被什么给硬拽进来的。”   江宁一愣,心里不禁嘀咕,难道是她施展术法时哪里出了问题,然后把言祁的元神强行给卷了进来?   看样子是了,估计是她现在元神的魂力太弱,施法时不稳定造成的吧,江宁猜想。   “江姑娘,咱们这是在哪里?”言祁问道。   江宁:“……”   她能说她也不知道吗?貌似不能吧,万一再给人吓出个好歹来,岂不是还要她来负责。   “那个,你跟着我就行了,放心,我会把你完好无损带出去的。”江宁故作高深地说道。   言祁“恩”了一声,倒也没再追问,这不禁让江宁下意识松了口气,正好准备趁此机会观察一下,看看他们这究竟在哪里。   只是,她刚抬腿迈了一步,突然感觉衣袖处被人轻轻扯了一下,江宁回头,正好看到言祁在拽着她的袖子。   江宁震惊:“你为什么能拽住我的衣服?!”   要知道她现在的元神可是上神的那抹,虽然弱了点,但也绝不是他这个小小修仙凡人的元神能抓得住的!   “就是伸手就拽住了,有什么不对吗?”言祁说完便松开手,又当着江宁的面给她示范了一遍,再次拽住了她的衣袖。   江宁:“……”   她的元神竟被削弱成这样了吗?还是说是因为她的元神把言祁给卷进来的,所以两人的元神间暂时有了些联系?不管了,她情愿相信是后者!   “那你拽着我的衣服干什么?”江宁语气不善道:“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快松开!”   “不松。”言祁盯着江宁的眼睛,停顿了一瞬,说道:“……松开怕你把我丢了。”   江宁:“……”   她的信誉何时变得这么差了!!!   还有,他这般委委屈屈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丢过他呢。   “放心,我不会的,我保证!”江宁道。   言祁还是摇头,“不行,是你把我的元神强行拽进来的,你要对我负责,万一你自己跑了,或者咱们两人走丢了,那我怎么办?”   江宁:“……”   原来这家伙知道他的元神是被她给强拽进来的啊!那刚刚进来时还给她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对上言祁那委屈又倔强的脸时,江宁快被他整得没脾气了,若说之前还有些怀疑,这会她可以完全确定,这个言祁绝对不是她那小徒弟。   就像‘你要对我负责’这种话,换谁说出来江宁都不觉得奇怪,但谁要是告诉她这话是从她那小徒弟嘴里说出来,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说起这事,还得从江宁刚把小徒弟捡回来那会说起。   那时候,她刚把人带回霄渺仙府,小家伙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整日臭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要不是之前听过他开口,江宁差点都以为自己捡了个小哑巴。   一开始,江宁以为他是认生,或是刚被领回来没有安全感,于是便试着开始宽慰他,说什么让他别担心,她既然把她捡回来,就会对他负责的。   结果可好,听到这句话,她那小徒弟终于给了她个正眼,只是他那一张小脸绷得冷冷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中似是充满了讥嘲,讥笑她爱说大话,嘲讽她不自量力。   几次过后,搞得她再也不敢提这话了,以至于后来,她对这类‘对你负责’、‘对我负责’的话险些都有了心理阴影。   见实在拗不过这人,江宁只能随他去了,算了,拉着就拉着吧,反正在这里也没有旁人。   “那你可跟紧了,我要去院子里瞧瞧。”江宁转身嘱咐道。   言祁倒也配合,看着她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江宁没再管她,抬脚便朝着院子里进,只是边走边在心里暗自嘀咕:果然叫‘言祁’的都有惜字如金的毛病,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   两人刚进到院子后,还没来得及四处看看,便直接见到一个紫衣女子蹦蹦跳跳地从正屋里跑出来,身后还有个妇人在追了出来。   待看清女子的正脸时,江宁赫然发现这人竟是柔姬。   而此时的柔姬,相比化为厉鬼后的她,生动鲜活太多,那眉眼之间的舒展明朗,让人瞧着心里就敞亮。   江宁之前便怀疑柔姬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恢复意识,很有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比如把她以往的记忆都封锁住了,这样她身为人时的意识成了空白,化为厉鬼后自然无意识可恢复。   那也就是说,他们竟阴差阳错进到了柔姬被封锁的那部分意识里,若推断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二十年前的盛京闻家。   “娘,您就别管我了,我才不要去参加什么仙家品论会,不就是去看那群仙门百家的人互相吹捧吗,无趣的紧。”柔姬清脆的声音响起。   柔姬的娘一把拉住了她,满脸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这次可由不得你,你爹可交代了,说你要是敢不去,就打断你的腿。”   “娘胡说,爹他才不舍得呢。”柔姬却根本没放在心上,笑嘻嘻拽着她娘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再说了,不还有娘您帮我嘛。”   柔姬的娘拿她没办法,笑骂道:“臭丫头,你就仗着你爹宠你吧,都多大了还撒娇,行了,快站好,摇摇晃晃像什么样子,小川都比你稳重。”   “那是,小川可是咱们闻家的希望,当做未来家主来培养的,依我看,您和爹就好好栽培他就行,别再盯着我了行嘛。”柔姬嬉皮笑脸道。   柔姬的娘气得捶了她一下,“快滚吧,整日里就知道气我,我看我早晚有天得被你气死。”   “才不会,娘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呢。”柔姬讨好道,“那我去找小川了,我昨日和他约好了,今日要去看他练剑。”   柔姬的娘又笑骂了她几句,急哄哄地把她赶了出去,柔姬顺势也走出了院子。   江宁见状,刚想嘱咐言祁跟紧了,谁知回过头便看到这家伙简直不要太自觉,简直就是和她亦步亦趋。   “怎么了?”言祁看江宁突然回头,遂不解地问道。   江宁一噎,“……没事。” 第十七章 梦魇场   两人跟着柔姬在闻家绕了一圈后,来到另一座院子。他们进来时,院子里正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练剑。   小男孩一袭蓝衣束身,小小年纪剑术却颇见章法,剑起剑落间灵力充沛,可见修为已有小成。   “你这招力道不够,要再用点劲才行。”柔姬倚靠在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上,双手抱胸,对着小男孩点评道。   闻言,小男孩停了下来,收起手中的剑,看向柔姬,一本正经的小脸上似有些无奈:“姑姑,你是刀修。”   柔姬挑了挑眉,“所以呢?”   “……刀修没有资格指导人练剑。”小男孩看着柔姬,一脸认真道。   “闻寂川,你是不是欠收拾了!”柔姬举起拳头,威胁道。   这小屁孩就是男主闻寂川?江宁直接愣住,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男主竟是在这个时候!   把面前这张稚嫩的脸与原身记忆里闻寂川的样子做了一番对比,江宁还真发现许多相似之处。   五官虽然长开了,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相似之处,剑眉星目,目光凌然,一身正气,没想到男主打小就有‘正光之光’的潜质啊。   可就在江宁看得怔神之际,衣袖突然被人猛得一拽,她一个踉跄,差点栽在言祁的怀里。   江宁扶着言祁的手臂,险险稳住了身子,“你干什么?”   言祁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云淡风轻道:“抱歉,手滑。”   江宁:“……”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遂狐疑地盯着言祁看了好一会,奈何这家伙神色太过坦然,一丝心虚之色都未露,江宁只能无奈作罢。   “那你小心一点。”江宁想了想,建议道,“要不你先别拽着我袖子了,这会咱们都在这里,丢不了。”   言祁瞥了江宁一眼,没说话,但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只见他拉着江宁衣袖的手又往上紧了几分,随即一脸坦然地看向江宁,其意不言而喻。   江宁:“……”   行吧,就这样吧,当她没说。江宁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继续看向柔姬他们。   闻寂川此时走到了柔姬面前,仰着小脑袋看着她,问道:“姑姑,你准备哪日走?”   柔姬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今年的仙家品论会我不参加,不走。”   “姑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品论会。”闻寂川的脸上有些超乎他年龄的成熟,“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离家出走?”   柔姬低头看着脚尖没说话,似是在想着合适的说辞,又似只是单纯的沉默而已。   “是因为我爹吗?”闻寂川又问道,“姑姑,你心里其实也是恨我爹的吧。”   柔姬倏地抬头看向闻寂川,脸上出现一抹愕然之色,“小川,你别听旁人胡说。”   闻寂川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我都知道了,其实爷爷当年是准备把姑姑你当做闻家家主来培养的,是我爹他以死相逼,这才作罢,而且,当年姑姑你之所以不修剑道,也是因为不想外人总拿你和我爹比较,伤到他的自尊心。”   自打懂事起,闻寂川便能感觉得出他爹和他姑姑两人之间有的不对劲,虽然大人们从不在他面前刻意提起这些,但府里的仆人私底下总会说起,他听到过几次后,仔细琢磨后,大约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柔姬一直都知道这个小侄子早熟,只是没想到心思竟敏感到如此地步。   若是当年她能有她小侄子这般心思通透,不仗着天资卓越,事事喜欢出风头,衬得天资一般的哥哥更加普通,那她哥哥对她的心结是不是也不会这般深了。   “小川,姑姑怎么会恨你爹呢,不管怎么说,姑姑和你爹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柔姬蹲下身来,摸了摸闻寂川的头,道:“以前是姑姑年纪小,不懂事,没顾忌你爹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闻言,闻寂川皱了皱眉,他虽年纪小,却总觉得他姑姑的话那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闻寂川固执地问。   柔姬笑了笑,道:“因为我想去外面看看,小川,你还记得之前姑姑给你讲的那个‘骑马仗剑走天涯’仙客的故事吗?”   “记得。”闻寂川点了点小脑袋,一脸严肃道:“就是几百年前独自一人闯进何家庄斩遍邪祟的前辈。”   柔姬捏了捏闻寂川那张严肃的小脸,道:“对啊,就是那位仙家前辈。”   看到小侄子双手捂脸,一脸警惕的样子,柔姬笑得更张扬了,“你姑姑我打小就没什么志向,不管是闻家家主,还是那些仙家虚名,我根本就不在乎,我所希望不过就是能像那位前辈一样,‘骑马仗剑走天涯’,哦,不对,是‘骑马执刀走天涯’才对。”   柔姬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前那是没有办法,闻家总得有个能撑得起门面的后辈,否则你爷爷他也不好给整个家族交代,所以姑姑才走不开。可现在不一样了,闻家有你了,姑姑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所以,小川啊,这事你千万要替姑姑保密哦。”   闻言,闻寂川拧着小眉头,盯着柔姬看了好一会,才说道:“嗯,那我支持姑姑,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姑姑放心,闻家以后有我呢。”   柔姬看着自己懂事的小侄子,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小川,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柔姬拍了拍闻寂川的头,道:“你爹他心结太重了,若是日后他再逼你,直接去找你爷爷,不要什么委屈都自己压在心里,明白吗?”   这也是柔姬这次要离开闻家的原因,有她在家一日,她大哥只会更加逼着小川修炼,似是要暗中同她较量什么,又或是只是在担心什么。   “没事,姑姑不用担心我。”闻寂川摇了摇头,一脸乖巧,“只是,爷爷常说外面不比家里,所以姑姑你出门在外要万事小心些,还有……”   柔姬看到平日里严肃的像个小老头似的侄子突然变得别别扭扭,不禁打趣道:“呦,还有什么,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嗯。”闻寂川轻声应了句,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姑姑要记得回来看我,我,我会……想你的。”   看到闻寂川这般别扭可爱小模样,不禁让柔姬稀罕的不行,就连一旁的江宁也瞬间有些母爱泛滥了。   “啧啧啧,真没想到闻寂川小时候竟这般可爱。”江宁有感而发道,说罢还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言祁,“是吧,是不是真的挺招人喜欢的,怪不得长大后这么姑娘对他趋之若鹜。”   许久未等到回应,江宁奇怪地扭头看向身后,只见言祁正绷着脸看着自己,神色间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点冷。   江宁:“……”   好吧,确认过眼神,不是爱八卦的人。   只是,江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面前这个人貌似现在和闻寂川是情敌关系吧,气势顿时弱了不少,“那个,你就当我没说吧。”   言祁仍面无表情盯着江宁。   不知为何,对上言祁的眼神,江宁莫名有点怂,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其实,我觉得你也不差,不,比闻寂川还要好。”   至少当时看话本子时,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言祁终于有了反应,皱着眉确认道:“真的?”   看他终于不再用那种冻死人的眼神盯着自己了,江宁瞬间松了口气。   真是奇了怪了,她刚刚竟然从言祁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以往她只在那小徒弟生气时有过啊,估计是这张脸作祟吧,江宁想。   “当然是真的,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江宁连连保证道。   言祁轻“嗯”了声后,嘴角似是弯了一下,便没再说什么。   见状,江宁暗道,真是见了鬼了,没事她招惹这个醋坛子干嘛,看到书中他对林清晗那般死心塌地的劲,她便知还是少招惹为妙,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和男女主挂边的事,她还是尽量敬而远之吧。   就在江宁陷在自己思绪中时,柔姬这边似是已经完事了,已经走出了闻寂川的院子。   江宁连忙回手拽着言祁,抬脚跟了上去,只是当她刚跨出小院的门框,便感觉的一阵天旋地转。   在柔姬的意识深处,几段记忆匆匆跳过,江宁和言祁换了好几个地方,走马观花地看了不少的风情人土,最终,两人的元神落在了芙蓉镇的一家客栈门口。   江宁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客栈掌柜询问住店事宜的柔姬,若有所思。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进到了柔姬的梦魇场。”言祁的声音突然在江宁耳边响起。   闻言,江宁一愣,扭头看向言祁,看起来颇为意外。   刚刚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可能并不仅仅是进到柔姬的某处记忆里,更像是被困在了她生前的梦魇中,又称厉鬼梦魇场。   这是一种禁术,鲜少有人知道,江宁也是偶然一次机会,在仙府藏书阁的在一本闲书上看到过。   要知道想形成厉鬼梦魇场可并非一件简单之事,这必须要此人在化身为厉鬼那一刻,必须满足‘既不想活又很想活’的条件才行。   而这种相悖而行的条件要想同时存在,又要势均力敌,可并非说说这么简单。   这就要这人在化为厉鬼的那一刻,必须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对生没了留恋,这种情绪叫绝望,但同时又必须对某样东西或人有着很深的牵挂,这种情绪叫执念。   而就在这一时刻,她的意识深处,那些让她绝望的记忆和那些让她有执念的记忆,会自发形成一种类似于牢笼的罩,将她的生魂困在这梦魇中,那些记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即便是化为厉鬼的肉身被灭,她的生魂仍是不得解脱。   当然,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就是这人必须要在生前自己封住所有的意识,甘愿做一个行尸走肉的厉鬼,而化为厉鬼后唯一的职责就是守护那份最深的执念。   试问有几人愿意这般不生不死,备受煎熬的存在于这世间,所以,这也是江宁一开始并未往这方面想的原因。   “怎么,我说的有问题?”言祁挑了挑眉,问道。   江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指的是梦魇场。”   若她没记错的话,关于梦魇场的记载,在修真界也应是属于禁术,一般仙门世家根本都不会提起。   “在家里藏书阁的闲书上看到过。”言祁风轻云淡回道。   江宁“哦”了一声,倒也没多想,既然柔姬能知道这禁术,可见底蕴丰厚的仙门世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记载。   “哦,那你是如何判断出咱们这是被困在柔姬的梦魇场里的呢?”江宁问。   言祁回道:“我们是在你对柔姬使用搜魂术时被带到的这里,那么可以确定一点,这是在柔姬的意识深处。”   江宁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但这些记忆又都是连贯的,没有断层,无关的记忆场景会快速跳过,像是刻意筛选过的,再加上厉鬼柔姬现在的状态,所以,我推测可能是梦魇场。”言祁继续说道。   人的记忆有个特点,往往都会扭曲或变形,从而这些记忆会分散,也会有断层。   但现在柔姬这些记忆并不是如此,清晰,有逻辑,更没有断层,反而是像话本里的故事那般还原,重要情节介绍详细,其他细枝末节部分一笔带过,由此推断,更符合梦魇场的特性。   江宁下意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如今看来,咱们要想出去,只能耐心等着了。”   误入厉鬼的梦魇场,唯一方法,便是在关键时刻唤醒梦魇的主人,梦破,魂出,这样被困之人才能出去。   至于这个‘关键时刻’是什么时候,就要因情况而定,主要看这梦魇主人何时意识最为薄弱,这样才能趁机而入,唤醒她。   所以,他们必须耐心等待,而且还要细心观察柔姬这梦魇场中发生的每个细节,可能都是破梦的重要线索。   于是,江宁和言祁两人对视一眼,紧跟着柔姬进入了客栈。 第十八章 客栈遇地痞   客栈里人声鼎沸,煞是热闹,柔姬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桌子前用着客栈简易的餐食,她那把随身弯刀就放在桌上。   从家里出来已数月有余,一路来到这芙蓉镇,柔姬的目的自是为了何家庄而来,虽然还离十年一次的何家庄历练还有几年,但因着对那位仙家前辈的仰慕之情,她还是想过来瞧上一瞧,哪怕根本进不去也无妨,反正她此行游历,本也是漫无目的闲逛。   独身出门在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柔姬已经尽量低调了,比如此时,穿着最为普通的服饰,坐在客栈的一角,就是为了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柔姬却忘了一点,这世上容貌出众的女子本身就极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在加上她那身超凡脱俗的修仙者气质,更是让人移不开眼,若不是碍于她桌上的那把弯刀和通身凛然的气势,让想要搭讪的人望而却步,她怕是早已没了此时的清静。   然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色胆包天,却又很是没有眼力劲之人。   “小美人,一个人啊,来来来,陪本公子喝一杯。”   客栈门口走进来一名粉面油头,衣着华丽的男人,手持一把折扇,径直朝着柔姬走了过来,而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众家仆。   柔姬双眉紧皱,手不自觉地放在了一旁的弯刀上,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缓缓松开了。   客栈里其他桌的客人,看看来人,又看看柔姬,皆面露惋惜之色,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这姑娘运气真不好,怎么偏偏遇到咱们芙蓉镇的这位李俊风少爷,今日怕是这李少爷的后院里又要多一人了啊。”   “可不是吗,这李少爷可是咱们芙蓉镇一霸,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仗着外家是四大世家之一的长乐薛家,这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可没少干,就他后院里那些姑娘,哪个不是他强掳过去的。”   “没办法谁让人家会投胎呢,偏偏是薛家家主的外甥,看到没,他身后的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家仆这么简单,据说是薛家给的人,都是修为都不错,这姑娘今日怕是讨不了好。”   ……   江宁倚在客栈的柱子旁,把这些人的话听了个尽然,对这粉头油面小白脸的身份也大概有了了解,原来这货竟然是薛家家主姐姐的儿子,叫李俊风,在这芙蓉镇当地可是一霸,典型是个混不吝的主。   不知为何,江宁突然想到和薛家有关系的另一人,费岑,然而有面前这位李少爷做对比,同为纨绔,她由衷觉得还是费岑那厮顺眼的多。   此时,那位油头粉面的男人已经坐到了柔姬的桌前,正色眯眯地盯着她瞧,满脸的不怀好意。   “喂,小美人怎么称呼?”李俊风轻晃着手中的折扇,摆出了个自认为风流不羁的姿势。   柔姬眼皮都没抬,左手很随意地轻点了点一旁的弯刀,冷然道:“你来错地方了,想寻欢作乐,出门右转。”   从客栈出门右转,过两条街,有着这芙蓉镇最大的妓.院,春满楼。   李俊风自是看到了柔姬的动作,但却颇为不以为然,甚至还洋洋自得道:“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修炼之人,不过是散修吧,那你今日可真是走了大运,不妨同你直说了,我舅舅可是四大仙门世家薛家的家主,只要你在伺候好了本公子,本公子届时自会帮你引荐。”   在修真界除了修仙门派和仙门世家外,还有一些散修,这些散修中除了少数一些世外高人外,大多都修为不高。   他们可能只是偶然得到一些机缘,或者习得了祖传下来的一些入门修仙秘籍,没有宗门可依靠,更没有人指导,而这些人则就极其渴望能依附上大的修仙世家,做个外门门生也好。   而在以剑道为尊的修真界,柔姬一个刀修自然而然地就会被人当成散修,很显然李俊风便是这般以为的。   听到李俊风竟这般口吐污秽,柔姬‘啪’得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冷冷地看了过去,双眸中已然见杀意。   可就在满客栈的人都以为她要动手时,谁知柔姬却拿起桌上的弯刀,径直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众人一愣,很快便释然了,只以为柔姬是忌惮薛家,这才不敢出手。   可江宁却知道,柔姬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她这次本就是偷偷离家,一路乔装打扮才险险躲过她爹派来寻她的人,自然不想多生事端。   再加上,这李俊风与薛家又有着这层关系,若是今日她出手伤了此人,再传到了薛家,稍微有点心的人都能猜到是她,那届时她的行踪怕是也要暴露了。   只是柔姬有所顾忌不想惹事,耐不住李俊风这色胆包天的家伙肆无忌惮啊,他一贯被人捧着惯了,乍一见柔姬这般不给他面子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在本公子面前还假装什么清高,就你这种货色我见多了……”李俊风一边口出秽言,一边还想伸手去拽柔姬。   柔姬一个侧身闪过,抬脚便踹在了李俊风的胸口处,李俊风瞬间向后面的桌子上倒去,砰的一声,桌子应声裂了个粉碎。   李俊风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柔姬,眼中的恨意迸发,“你们都愣着干嘛,快给我把这个贱人抓住,今日要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我就不姓李!”   闻言,李俊风身后的仆人一拥而上,把柔姬围了起来,这些人看着就是练家子,应也是修炼之人,但对柔姬来说,倒也不足为惧,几个回合间,这些人便已被打趴在地,蜷缩着身子,哀嚎□□。   李俊风没料到柔姬竟然这么厉害,愈发的恼羞成怒,于是冲着窗外气急败坏地喊道:“薛成、薛义,你们还不快进来,别忘了我舅舅的命令,他让你们来保护我,可不是让你缩在背地里当缩头乌龟的。”   江宁颇为惊讶,这货竟然还有帮手?看这架势是高手无疑了。   果然,李俊风话落,两道身影骤然从窗外闪进了客栈内,两人一身修士装扮,手持佩剑,浑身上下散发着修炼者特有的威压。   柔姬见状暗道,糟糕,这两人的修为远远在她之上,应是薛家的内家修士。   仙门百家里家底丰厚些的,大抵都会专门培养一批内家修士,这些人出身不高,大多都是孤儿,修炼天赋偏中上,自幼便被针对性训练,也许在修仙之路上并不能达到多深的造诣,但护主方面却着实不差。   柔姬不再敢轻敌,从刀匣子里拔出弯刀,刀刃向前。   薛成和薛义两人自幼长在薛家,日常往来间亦是见过许多世家子弟,见识方面自然是李俊风无法比的,他们第一眼便从柔姬这浑身的气度判断出她出身不凡,俨然很有仙门世家子弟的风范。   薛义双手作揖行了一礼,道:“敢问姑娘可是盛京闻家的人?”   看到柔姬修的是刀道,薛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盛京闻家那位特立独行的大小姐,若面前这人真是那位,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的,盛京闻家和长乐薛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因为他们挑起两家的嫌隙,届时家主问罪起来,他们可担当不起。   柔姬心里一滞,面上却丝毫不显,“不认识。”   薛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俊风直接打断了,“你们还费什么话,快去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拿下,我今日就把她捆在老子的床上,到时候看她还有没有力气……”   李俊风经常流连烟花柳巷,这般污秽之言张口就来,听得众人频频皱眉。   柔姬从小到大还没这般被人当面羞辱过,这哪还忍得了,顿时便不管不顾了,弯刀离手,径直朝着李俊风的眉心袭去。   薛成和薛义两人显然没料到柔姬会突然出手,慌乱间忙出剑去挡,在刀尖距李俊风堪堪只有一寸时才被拦了下来,弯刀被击退,重新回到柔姬手中,而李俊风在经历过生死一线后,却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杀意已起,柔姬浑身的气场全开,两方情势相当严峻,剑拔弩张,客栈内的其他人早已远远地躲了出去,就是怕被殃及无辜。   以一对二,对方实力又都不弱,柔姬有所顾忌,只能静观其变。   薛成和薛义两人还未弄清楚柔姬的身份,自是也不想擅自动手,一时之间,两方各有顾忌,倒也没打起来。   不过,李俊风这个搅屎棍可没有顾忌,他好不容易缓过来,自然是恨极了刚刚差点要他命的柔姬,眼中寒意森森道:“薛成、薛义,今日若是你们没给我抓住这贱人,待回去后我定让舅舅要了你俩的狗命!”   薛成和薛义闻言,对视了一眼后,只能拔剑指向柔姬。   情势所逼,柔姬自知今日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但束手就擒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她只能先发制人,一跃而起攻之,薛成、薛义两人提剑接招,刀剑起落间,柔姬很快便显了弱势,她紧咬牙关,提起最后一股灵力强撑着,相信不出几个回合,她便会被两人联手压制住。   看到柔姬俨然已是强弩之末,在一旁的江宁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若是柔姬真的被擒住,不用想都知道没什么好果子吃,搞不好还真会被李俊风给糟蹋了。   因为太过紧张,江宁下意识便抓住了言祁的衣袖,言祁微微一怔后,低眸看向江宁,凤目潋滟间,嘴角慢慢扬起。   江宁此时可没功夫注意言祁的反应,她全副心思都在柔姬这边。   只见柔姬一着不慎,手中的弯刀就被挑落了,眼瞧着这就要被擒住了,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剑光骤然挡在了柔姬身前,柔姬眼睛一亮,顺势俯身捡起了自己的弯刀。   而此时,持剑的之人紧跟进了客栈,是一身着白衣的男子。 第十九章 智者不入爱河   “阁下,你们以二对一,欺负一弱女子,怕是有失君子风范吧。”   白衣男子冲着柔姬微微颔首后,持剑走到她身旁,两人并肩而立,立场不言而喻。   薛成和薛义忌惮地打量着白衣男子,刚想开口说什么,但这白衣男子却并未给两人开口的机会,径直提剑刺向两人,柔姬也不甘落后,手中的弯刀紧跟其后,双方很快又打成了一团。   有惊无险一场,江宁总算吐了口浊气,只是当她回过神后,才发现此时自己正抓着言祁的胳膊,忙尴尬地甩开,活像抓着什么烫手山芋似的。   但岂料因动作太大,直接引起了当事人的注意,言祁一愣,看了看江宁,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随即“哦”了一声,脸上划过抹了然之色。   江宁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抱歉,刚刚太紧张了,一时没控制住。”   话落,江宁不禁暗恼道:稳重呢?人家本来可能都没发现,这下好了,不打自招了吧。   不过还好,面前的这个言祁并不是她那小徒弟,否则她勉强维持着的那抹为人师的威严,怕是要荡然无存了。   言祁:“无事,很公平,本来我还因总扯着你的衣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倒是没这方面担忧了。”   话落,言祁再次拽上了江宁的衣袖,还神色坦然地冲着她微微一笑。   江宁:“……”   柔姬这边自打有了这白衣男子的加入,局势再也不是一边倒了,只是想打赢貌似也不太可能,可这种情况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柔姬灵机一动,刀锋一转,佯装着要去袭击李俊风。   薛成和薛义见状大惊失色,忙抽身去护李俊风,而柔姬也趁此机会,拉着白衣男子便跑,待到对方反应过来时,两人显然已经跑远了,只能无奈作罢。   柔姬和白衣男子一路跑出了芙蓉镇,见没有人追过来,这才停了下来。而江宁和言祁的元神本就不会离柔姬太远,遂紧跟其后,赶了过来。   柔姬冲着白衣男子抱拳作揖,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我叫施柔,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施是柔姬母亲的姓氏,她自打从家里出来,便化名为施柔,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白衣男子双手作揖,还了一礼,“在下姓骆,名冰河,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骆冰河?江宁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没头没尾的想法。   不过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她随即又觉得颇为荒唐,甩了甩脑袋,便把它抛至脑后了。   听到骆冰河的话,柔姬对他的印象不由又好了几分,“骆公子谦虚了,也许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我来说却是救命的大恩,还请骆公子受我一拜。”   言罢,柔姬果真俯身正正经经地对着骆冰河行了一大礼,骆河这次倒也没有推脱,实实在在地受了柔姬这一礼。   “施姑娘的大礼在下也受下了,那今日之事姑娘自也不必挂在心上,此事咱们便就此揭过如何?否则这般谢来谢去的,着实别扭了些。”骆冰河笑吟吟道。   大恩不言谢,她记在心里便是,柔姬想通后也不再扭捏,爽朗地应了下来,“好,如此也好。敢问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这芙蓉镇暂时怕是回不去了,不知有没有耽误公子的事?”   柔姬只以为骆冰河今日是要去住客栈的,经过刚刚那一闹,就算他们敢回去,怕是也没有客栈敢收留他们了吧。   骆冰河笑了笑,道:“无妨,我本也没打算要住店,今日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不过,倒是施姑娘你有何打算,我看你定打算住客栈的吧,这芙蓉镇距离下一个小镇还要走上一日的路程,这眼瞧着天就要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姑娘接下来可有去处?”   “还没有,我也没料到会出这种事,所以……”柔姬这会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了,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道:“不过没事,待会我到附近找个村落,看方不方便在村民家借住一宿。”   骆冰河若有所思片刻,道:“据我所知,此地因位于何家庄地界不远,这方圆几十里并未听说有何村落,这没有丝毫头绪的找寻,怕很难有结果吧。”   骆冰河顿了顿,继续说道:“若姑娘不嫌弃的话,可去在下落脚的陋舍暂住。”   闻言,柔姬一愣,明显有所迟疑,虽然修真界的女修与寻常家的女子不一样,男女大防之事看得也没这么重,但贸然去登一男子的门,柔姬觉得还是有些不妥。   而且,此人虽然救了她,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身份未明之人,柔姬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骆冰河似是看出了柔姬的顾虑,笑了笑道:“施姑娘放心,在下虽然只是一介散修,但也算是正经的修仙之人,并没有什么居心不良的心思,若姑娘实在有所顾忌的话,就当在下没说过这话就是了,不必为难。”   看到骆冰河这般坦坦荡荡,柔姬突然觉得自己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骆冰河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地说道:“无碍,姑娘一人行走在外,警惕性高些是好事。”   柔姬自行惭愧地笑了笑,思量一瞬后,俯身作揖道:“好,那今日便叨扰骆大哥了。”   江宁和言祁跟在两人身后,绕过山坳来到了一片竹林深处,在这一路上,江宁也陆续从两人的交谈中大概了解了骆冰河的来历。   原来骆冰河并不是这里的人,之所以来到这芙蓉镇也是为了何家庄而来,追其原因竟与柔姬殊途同归。   柔姬是因为仰慕几百年前那位独闯何家庄的修仙前辈,才想着过来瞧一瞧,而骆冰河来到这里竟也是因为仰慕那位前辈,不过他与柔姬有所不同的是,他过来竟是为了守护。   因这何家庄的独特性,虽然被仙门百家的阻阴阵封住了,但偶尔还是会招来一些邪祟在阵的结界旁徘徊,当然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邪修,都企图破界而入,而骆河便每日来往于结界周围,斩妖除祟,外加料理这些不怀好意的邪修。   几人很快来到竹林旁的一座小院子前,院子时篱笆围着的墙,里面几间茅草房,虽然瞧着简陋了些,但在这荒郊野岭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住处了。   院子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依山傍水,流水潺潺,倒也算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了。   “骆大哥,你这住处选的真是不错,就是不知这院子是哪户人家留下来的,真的就这般弃在这里不管了,难道就不会觉得可惜了吗?”   柔姬和骆冰河两人一路聊得颇为投机,再加上有着共同的仰慕之人,关系一下子拉进了许多,这称呼方面自然也就有所变化,毕竟两人都觉得姑娘、公子这类称呼着实客套了些,于是两人一合计,柔姬便唤骆冰河为骆大哥,而骆寻则是直呼柔姬为施柔。   骆冰河摇了摇头,回道:“这院子不是旁人留下的,是这些日子来,我慢慢搭起来的,不用担心被赶出来,可以放心住下。”   柔姬很惊讶:“你说这院子是你自己建的?”   江宁也颇为意外,她本以为这院子是骆冰河随便寻的哪家荒废的屋子,自己再归置归置住下的,竟没料到是他自己动手建的。   骆冰河浅笑道:“小时候跟着师父住在深山里修炼,什么都要自己来,所以这些琐事多少都懂些。”   “你真厉害。”柔姬由衷地赞赏道。   像柔姬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自幼除了修炼之外,一概琐事均有专门侍奉的人打理,也就是此次偷跑出来后才发现,在生活一事上,她简直就是白痴。   而此时遇见骆冰河这种,修为好又懂这么多的人,自然是佩服的不行。   骆冰河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些小事,生活所迫,当不起这般赞赏。若是施柔满意的话,可以多住些日子,我比你早来何家庄些日子,正好可以给你做向导,待会若无事,你也可以随我去何家庄附近瞧瞧,若能遇到邪祟,也算是历练了。”   柔姬自是求之不得,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合计要去何家庄那个方位了。   江宁在院中找了块光滑的石板上坐下,单手托腮,旁眼瞧着两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言祁老老实实坐在江宁身旁,是不是看她一眼,不过倒也没打扰她思索问题。   半响后,江宁终于忍不住了,扭头看向言祁,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骆冰河有点不对劲?”   言祁迟疑了一下,狐疑地看向江宁,静待下文。   “恩……我就是觉得骆河这个人的出现太蹊跷了。”江宁顿了顿,似是在组织说辞,“你看啊,这骆冰河无论从言行举止,还是性格喜好等方面,好像都和柔姬太契合了,都是她喜欢的样子,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似的。”   客栈里的英雄救美,芙蓉镇外的好心收留,温文儒雅的外表,匡扶正义的侠义之心,还有着共同仰慕的前辈……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在这短短时间内被骆冰河都展现了出来,而且件件皆惊叹到了柔姬。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些?   言祁拧着眉思索片刻,微微颔首,道:“嗯,这世间的巧合,大多是蓄谋已久,如此看来,这骆河可能真有点问题,不过具体如何,还要再观察一二。”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柔姬果真在这竹林小院里住了下来,平日里柔姬和骆河两人除了待在这小院里,就是去何家庄附近除祟,倒也没什么异常,就是两人的感情逐日升温。   柔姬这一部分记忆匆匆而过,江宁和言祁的元神似处在一个缥缈的虚空中,四周纯白如山雾,而关于柔姬这个月来的变化,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原来这个明媚张扬的少女,初识情爱后,竟也有这般娇羞可爱的样子,只是却也绝口不提‘骑马仗剑走天涯’志向,而她的天涯似乎也变成了竹林间的这一隅之地。   旁眼瞧着,江宁心里颇为有些不是滋味,柔姬最后落得肉身化身厉鬼,魂魄被囚禁在梦魇场的下场时,这个让她心动不已的骆冰河又在何处?   江宁暗想: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啊,智者不入爱河。   就在江宁怔神时,两人的元神再次落到了实处,江宁和言祁对视了一眼,看样子是有事要发生。 第二十章 中了‘奴颜媚骨’   这日,柔姬和骆冰河两人吃完晚膳,便又要出门去何家庄结界附近除祟。   两人一人持剑一人执刀,男子玉树临风,女子亭亭玉立,并肩走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煞是养眼,宛若一对璧人。   “今日咱们去何家庄西侧吧,那边有些日子没去了,正好瞧瞧有没有漏网之鱼。”柔姬兴致勃勃地说道。   骆冰河轻笑着应道:“好,正好那边的野果子也该熟了,顺路给你摘些甜甜嘴。”   柔姬娇笑着回道:“那就有劳骆大哥了,我最喜欢吃那里的野果了,清爽甘甜,比蜂蜜都要甜呢。”   江宁本就爱吃甜食,被柔姬这一形容,十分不争气地咽口口水。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阵低笑声,江宁扭头望去,直接对上言祁戏谑的眼神,显然她刚刚咽口水那一幕已然被他尽收眼底。   江宁:“……”   尴尬了一瞬后,江宁果断移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言祁却似乎没有要配合的意思,轻拽了拽她的衣袖道:“原来,你喜欢吃甜食。”   “你胡说,我才没……”   江宁扭头愤愤看向言祁,刚矢口否认到一半时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人并不是她的小徒弟,那她自然没必要再维持那劳什子为人师的威严了,所以,大方承认了又如何。   “不行吗?我一个小姑娘喜欢吃点甜食怎么了,你看柔姬不也喜欢嘛,可见在吃甜食这一点上,是女子该有的特权,你有意见?”在吃甜食这件事上,江宁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理直气壮,瞬间神清气爽了不少。   看到江宁这般反应,言祁不禁失笑,“自然没有意见,我也觉得小姑娘喜欢甜食,很好。”   江宁将信将疑,眯眼睨着言祁,似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实性。言祁神色坦然,直视着江宁毫不掩饰的打量。   许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半响后,江宁只能轻“哼”一声当做警告,把这一插曲揭了过去。   柔姬和骆冰河两人先是去摘野果的地方,江宁跟在两人身旁暗暗记下了位置,心里想着待她从何家庄出来后,定也要去摘些尝尝,看看是否如柔姬所说那般好吃。   摘完野果,柔姬和骆冰河一路边吃边走,很快来到了何家庄的西侧,也就是江宁和孔华他们当日破结界的地方。   只是他们过来时,远远便瞧着有一人鬼鬼祟祟在阻阴阵结界旁做些什么,似是想破界而入。   柔姬看向骆冰河,低声问道:“是邪修?”   骆冰河一脸凝重,轻“嗯”了声,道:“我之前遇到过这人几回,但他太狡猾,每次都被他逃掉了。”   话落,两人对视了一眼,分别从两侧悄然围了上去,待走近后却不禁大惊失色,没想到这邪修竟不知什么时候把这阻阴阵结界划开了一条裂缝,虽很细很小,但确实是划开无疑了。   江宁也很惊诧,这裂缝竟和他们进来时那条裂缝处在同样的位置,难道那裂缝根本就不是柔姬撕开的,而是这个时候就存在了?   “你在做什么?”骆冰河大声斥责道,挥剑便挡住了那邪修继续破坏结界的动作。   那邪修意见是骆冰河,脸色一变,道了声“晦气”后,便想朝着另一个方向逃去,谁知刚转身,就遇到了执刀挡住去路的柔姬。   这邪修见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举剑与两人对上,不过,结果可想而知,他很快便被柔姬和骆冰河两人联手压制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可就当骆冰河准备向前把这邪修捆住时,谁知此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什么,朝着柔姬的方向便扔了过去,骆冰河一惊,忙倾身去挡,严严实实被这邪修洒过来的□□末扑了一脸,顷刻间便朝着地上倒去,而那邪修趁机连滚带爬地逃了。   柔姬那还顾得上那邪修,她连忙跑到骆冰河身旁,把人扶了起来,“骆大哥,你怎么样了?”   骆冰河整个人瘫在地上,浑身无力,“没事,就是些迷药而已,只是让他邪修给逃走了。”   他们两人显然都没料到那邪修会突然使这下作的手段,一时不防,竟被他给得逞了。   闻言,柔姬终于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既然那邪修三番两次的来这何家庄,定是有所图,相信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咱们下次再抓就是了,现在当务之急,我还是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骆冰河倒也没再纠结,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在走之前有重新检查了一下阻阴阵的结界,只是不知为何,刚刚他们看到的那条裂缝竟然不见了,不知道那邪修倒是使了什么手段,他们也只能暂且作罢。   柔姬带着骆冰河很快回到了竹林的小院子,两人本以为那迷药的药效会逐渐减缓,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骆大哥,你脸怎么红的这么厉害?”柔姬把骆冰河放在床上后,惊呼道。   骆冰河此时面红耳赤,似是强撑着神志,“施柔,你快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不要管我。”   柔姬自然不会答应,心急如焚道:“骆大哥,你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离开啊,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中的并不是迷药,而是毒药?”   “是迷药,也不完全算是迷药。”骆冰河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刚刚那邪修撒的是……‘奴颜媚骨’。”   “奴颜媚骨!”柔姬先是很震惊,随即她的脸渐渐烧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那,那,这……”   柔姬‘这’了个半天也这出个所以然来,看得一旁的江宁颇为心塞,看了看骆冰河,又看了看柔姬红的快能滴出血来的脸蛋,不禁有些奇怪,难道那劳什子‘奴颜媚骨’还能传染不成?   “喂,这‘奴颜媚骨’到底是什么啊?”江宁歪头看向身旁的言祁,好奇地问道。   言祁一愣,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是……春.药。”   “什么?”江宁惊呼道,“不是说迷药吗,怎么又变成春.药了!”   既然是春.药,那骆冰河一开始的浑身无力又是为那般,难道是装的不成?   言祁道:“严格来说,这‘奴颜媚骨’虽是一种春.药,但药效刚开始时,却是也能发挥迷药的作用,甚至比最强劲的迷药还要厉害几分,这也是骆冰河一开始便浑身无力的原因。”   江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那有什么法子解吗?”   就目前的情况,解药的话怕是没戏了,不过话本子里好像说过,中了春.药后泡冷水澡什么的好像管用。   “没有法子,也没有解药。”言祁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不易察觉的别扭,“只有男女……行房事可解。”   江宁:“……”   柔姬这边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她面红耳赤,眼神闪躲道:“骆大哥,你是为了救我才中了这药,我愿意。”   虽未言尽,但柔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骆冰河却极力反对,“不行,施柔你快离开,我不能,我不能的……”   骆冰河的药效俨然已经起效,神志开始越来越不清晰,本来是推开柔姬的手,此时在药效的作用下也开始不老实了起来,而柔姬也没有阻拦,红着脸顺势倒进了骆冰河的怀里,天雷地火间,两人已经相拥着吻了起来。   变故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江宁先是一愣,随即便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这场活春宫,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打算。   言祁眼底满是无奈,提醒道:“江宁,非礼勿视。”   江宁头都没回,“哦”了一声,道:“那你出去吧,我一个人没事,不用你陪我。”   言祁脸黑如墨:“……”   终于在柔姬和骆冰河两人滚上床榻、衣衫渐落之前,言祁把江宁给硬拉了出去,直到来到出了院子的篱笆墙才松开她。   江宁这会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个,我这不是怕漏掉什么破梦魇的关键线索嘛,这才想着留在里面盯着他们来着。”   恩,没错,就是这样,她绝不是想要看什么活春宫!就算是,也打死都不能承认。   “当然了,我也知道像你们这种仙门世家的公子,定是做不来这种事,这才勉为其难地揽到自己身上,谁知你却不领情,真是枉费了我一片苦心啊。”江宁煞有介事道。   装腔作势这种事她一贯在小徒弟面前做惯了,这会对着言祁这张脸,做起来倒也顺手,丝毫没什么违和感。   言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静静地盯着江宁,一言不发。   江宁被言祁这副难以捉摸的样子搞得莫名有点心虚,但又着实不知在心虚个啥,就算她真的是色胆包天看什么现场活春宫,又关他啥事,江宁暗道。   “那个,我困了,要先睡会,你注意盯着点。”江宁没管言祁有没有答应,闪躲着眼神走到一块石头前做了下来,倚着身后大树,径自闭上了眼。   按理说,这梦魇场里的时间流逝与外界是不一样,也许这里的匆匆一世,只是外界的须臾片刻,而江宁和言祁的元神虽进到这梦魇场,但消耗还是与外界时间流逝相挂钩,所以,这会江宁根本就不累,所谓的睡会也只是在闭目养神。   可谁知,江宁养着养着竟头一歪,真的睡着了!   言祁对此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径直也走到江宁身侧坐了下来,然后轻轻扶着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整个动作瞧着煞是娴熟。   江宁似是也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心满意足地在言祁肩头蹭了蹭,一脸餍足。   迎着山间的夜风,言祁低眸看着江宁,目光轻柔似水,唇角浅浅上扬,许久,才轻叹一声:“这一心虚就装睡的毛病,果真是改不了了。”   而且,还次次都能睡着……   不知为何,柔姬这一夜的记忆并未跳过,于是,屋内春宵一度,而屋外江宁和言祁两人,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岭外等了一夜,直接到日出之后,茅草屋的房门才再次被打开,骆冰河轻手轻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言祁见状,单手扶起江宁的头,慢慢让她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然后才起身轻晃了晃她。   江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仰着头看向言祁,脸上明显有些被人叫醒不爽:“你做什么?”   言祁指了指不远处的骆冰河,道:“人出来了,要跟过去看看吗?”   江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骆冰河刚好出了小院,正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这一大早的,他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定是有鬼,走,咱们跟上去瞧瞧。”江宁边说边站起身,拉着言祁便跟了上去。   两人跟在骆冰河身后走了不远,就见其站在一根竹子前不动了,似是在等什么人。   半响后,一个黑色身影倏地从一旁山坳处翻了过来,单膝跪地抱拳,冲着骆冰河行了一礼。   待那人抬头,江宁看清那张脸后,不禁惊呼道:“这不是昨日那个邪修吗!” 第二十一章 入v三合一   因骆冰河背对着江宁和言祁, 两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到一道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究竟何事让你这么着急传讯,连我说过的话都忘了, 恩?”骆冰河道。   江宁终于绕到了骆冰河的前方,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此时的骆冰河早已不是那个眉目俊朗的翩翩君子, 那双清凉眸子满是冷漠,眉眼之间有股说不出来的阴鸷。   江宁心里一咯噔, 原来这才是骆冰河真实面目, 而之前那些温文尔雅、谦恭知礼的伪装不仅骗过了柔姬, 也骗过了她这个旁观者,由此可见, 骆冰河此人心机有多深沉。   那邪修忙拱手请罪:“属下不敢,是闻君浩过来了, 现在就住在芙蓉镇上, 他嚷着要见主上, 属下怕他闹起来会耽误主上的大事,这才不得不过来禀报。”   “闻君浩?他过来干什么?”骆冰河眉心微蹙, 语气有些不耐烦。   邪修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眼骆冰河的脸色, 才低声回道:“他后悔了,说要停止计划。”   闻言,骆冰河脸上划过抹讥讽之色, 嗤笑了一声, 才冷冷道:“现在才想收手,晚了!呵,真当我是他手下那些酒囊饭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话那邪修自是不敢应, 犹豫了一下,说道:“这闻君浩自是不足为惧,只是主上,属下担心他若赖在芙蓉镇不离开,若是哪日再和闻柔姬碰上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怕是会耽误主上的大事。”   骆冰河眼底划过一抹凌厉,“带我去见闻君浩,也是时候让他明白了,究竟谁才是做主的人。”   邪修显然有些意外,不禁看了小院的方向,昨日的计划,他参与其中,那‘奴颜媚骨’还是他撒的,自是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犹疑一瞬,邪修还是出口提醒道:“现在吗?若闻柔姬醒来见不到主上,怕是会生疑。”   骆冰河沉声道:“无事,我出来前给她下了些迷幻散,大约要到午时之后才能醒。”   看着骆冰河和那邪修离开的身影,江宁下意识便要跟上去,可刚抬脚衣袖却被人往回扯住了,动不了。   江宁拧着眉扭头看向身后,言祁冲着她摇了摇头,平静无波地说道:“没用,我们过不去。”   江宁一愣,这才恍然回过神,是啊,他们现在身处在柔姬的梦魇场,离不了柔姬太远。   其实,梦魇场的存在既局限于梦魇的主人,又在某些方面跳脱于梦魇主人的意识,比如现在柔姬的梦魇场,陷入其中的江宁和言祁也只能在柔姬附近活动。   但同时在这个范围里,这个时间段内发生的事,不管是柔姬知道或不知道的,他们都是可以看到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江宁他们能看到骆冰河和邪修见面的这一幕,因为此时他们离柔姬不远,在梦魇场涵盖的范围,但若是再想往外走,那就出不去了。   “你可知,这闻君浩是何人?”到目前为止,柔姬这段梦魇里还并未出现闻君浩此人,不过江宁心里大概也有了猜测,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言祁微微颔首,道:“闻君浩是闻家现任家主,闻寂川的父亲。”   果然如此,这闻君浩就是柔姬的同胞哥哥。   把前后的事一串起来,江宁也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始末,怪不得这骆冰河这般了解柔姬的喜好,原来有闻君浩这个自幼看着她长大的哥哥做内应,至于个中缘由,无非就是闻君浩想要彻底毁掉这个从小到大样样都强于自己妹妹罢了。   只是,这骆冰河的目的又是为何?   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简单的人物,自然也不是闻君浩可随意驱使的,那他这般以自身为诱饵,引柔姬上钩,绝非仅仅是想要毁掉柔姬这么简单,其背后定有什么大阴谋。   但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对江宁来说也是无济于事,以她现在元神的魂力,也只能在柔姬意识最微薄之时,趁虚而入,达到破梦的目的,至于给柔姬提醒什么的,根本就做不到。   在这梦魇场中,江宁和言祁就顶多算是柔姬这段故事的旁观者,能看,却什么都做不了。   再说了,这些事情早已发生,梦魇归结到底也只是当事人对已发生事的执念而已,即便阻止了又有何意义,往事不可追,顶多也就是终止了一场大梦罢了。   江宁鲜少有这种无力感,世事无常,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早已看透,自是不会这般容易伤春悲秋,只是她一想到柔姬眼里炽烈的爱意,便不禁想到了她娘,记得小时候她娘每每在看她爹时,眼里也有同样灼热的爱意。   当年她爹娘在同上古神兽大战之前,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四处游历,所以遇到上古神兽时,江宁也就在一旁,她是眼睁睁看着她爹娘双双陨落。   而这么多年,有件事江宁一直压在心里,当时六界之人皆以为她爹娘是双双遇难陨落,其实不是,那时她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她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可是在她爹陨落后,她娘也失了生的念想,选择了与那已奄奄一息的上古神兽同归于尽。   江宁至今都忘不了当她爹陨落时,她娘眼里那瞬间的绝望,仿佛对世间顷刻便没了留恋,那种绝望每每想起,都让她从不禁心底发凉。   江宁至今都不懂,要到底有多爱一人,才会这般义无反顾。   而这些日子旁眼瞧着,江宁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柔姬和她娘很相似,都是爱到毫无保留那种人,那可想而知,当她得知真相后,爱意熄灭的那瞬间该有多绝望。   江宁想到这些情绪不免有些低落,整个人闷闷的,只是当她转过身,看到默默站在她身后的言祁,不知为何,莫名让她心安了不少。   这种感觉很奇妙,又有些似曾相识,只是还没当江宁理清这种情绪,言祁便打断了她。   “回去吗?”言祁声音有些低沉。   江宁点了点,“嗯,回去吧。”   骆冰河总会回来的,究竟有何图谋,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反正改变不了,早知道晚知道也就没这么重要了。   言祁轻“嗯”了,侧身给江宁让出路,示意她先走。   江宁一愣,抬腿便往回走,言祁落了两步,跟在她身后。   *   果然如骆冰河所料,柔姬是在午时后才醒过来的,那时,骆冰河已经回来了,继续在柔姬面前扮演着郎情妾意、互许终生的戏码。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大概是为了让柔姬在这段感情里陷入的更深一些吧,骆冰河竟一直留在这竹林处的小院里陪着柔姬,两人俨然已同寻常夫妻般的生活,平淡但安稳,简单却美好。   还好这部分记忆也只是一闪而过,江宁站在白雾萦绕般的虚空中,旁眼观着柔姬对着骆冰河眉欢眼笑的一幕幕,心绪复杂万千。   视线一转而过,时间蓦地慢了下来,江宁再次站到小院里,暗道: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刻。   若她推断无误的话,终于要到骆冰河撕开真相的时候了。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但对柔姬来说却是天塌地陷的开始,因为,骆冰河不辞而别了。未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柔姬发了疯地找遍了芙蓉镇的每个角落,都毫无结果。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日子,柔姬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苦守在竹林小院里,从日出到日落,从星稀到月明,江宁眼睁睁看着曾经那个让人瞧着心里就敞亮的明媚少女,日渐变得沉闷、低迷,浑身上下似是被绝望笼罩着,对生活和未来失去了信心。   若是说骆冰河和闻君浩一开始的打算是要毁了柔姬,那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们成功摧毁了一个少女的信念和希望。   特别是像柔姬这种,打小便是天之娇女,几乎就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这一重击可能让她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至此萎靡不振。   就这样,柔姬在竹林小院里苦熬着,眼瞧着日渐消瘦的佳人就要熬不住了,这一日小院的门终于被人从外推开了。   来人是一身凛然之气的中年男子,通身上下有股子上位者的气势,而他手边牵着一个小男孩,正是闻寂川。   江宁暗道:此人十有八九就是闻家现任家主,柔姬的爹。   果然,坐在门口愣神的柔姬看到来人,反应慢了半拍,怔怔地喊道:“爹……”   闻父看到女儿这般憔悴的样子,脸上划过抹心疼之色,快步走到柔姬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柔儿,爹来接你回家。”   这时闻寂川也走到柔姬的面前,拉着她另一只手,说道:“姑姑,我想你了,咱们回家。”   柔姬看着面前的至亲之人,这些日子的委屈和彷徨无搓一股脑全涌了上来,眼泪瞬间像断了线水珠般,“爹,小川,我……”   话还没说出来,柔姬已经泣不成声,趴在闻父的怀里哭着哭着竟昏了过去,这下子可吓坏了闻父和闻寂川,两人手忙脚乱地把柔姬抱回屋子里,让随行的仆人去就近的芙蓉镇请来了大夫。   大夫诊断过后,给出的结果竟然是,柔姬怀孕了!   柔姬醒来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后,沉默半响,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下床,径直跪了在她爹的面前,“爹,女儿不孝,败坏了咱们闻家的门风,可这孩子我想生下来,所以,爹你就把我从闻家家谱上除名吧。”   闻父迟疑片刻,神色凝重道:“柔儿,你真想好了?即便那个男人抛弃了你,再也不会回来,即便这个孩子一出生便会没有父亲,你也决定把他生下来吗?”   柔姬一怔,惊讶地看向闻父,不过随即便想通了,是啊,以闻家的人脉和实力,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定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调查清楚了。   低头看向依然平平的肚子,柔姬目光透着坚定道:“嗯,我决定了,即便他生下来就没有爹,但我是他娘,有我在的一日,我就会护他周全。”   闻父沉默了许久,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说道:“好,既然你决定了,那就生下来吧。”   “你是我闻家的女儿,这孩子也就是我闻家的子孙,待他生下来后就姓闻,你从今以后也不许提什么除不除名,我就看谁敢说闲话,你爹我若是连自己的女儿和孙儿都护不住,那这家主不当也罢。”   柔姬最终被她爹带回了闻家,专心待产,而自从得知自己为人母后的柔姬,似乎对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不再整日里沉浸在悲伤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春夏秋冬一闪而过,柔姬怀胎十月后生下了一男孩。   小家伙生下来就很壮实,很是讨人喜欢,而且百日宴上更被测出是几百年不见的灵根之体,天赋异禀的奇才,日后勤加修炼,飞升成仙也不无可能。   这消息一出,闻父喜不胜收,要知道这修真界各大世家的立世之本就是家族中有多少出类拔萃的子弟,本来他们闻家嫡系子孙就只有闻寂川一人,现在又来了一个,两兄弟守望互助,闻家自然也就后继有人了。   所以,自打小家伙出生以后,闻父每日里都笑得合不上嘴,每次见柔姬都催着她给孩子取名,可转眼半年过去了,柔姬仍旧没有把名字定下来。   这一日,柔姬和往常一样在屋子里给小家伙缝制衣服,她那手不太熟练的针线活还是生完孩子才学的,只为能亲手给孩子做身衣服。   “姑姑,弟弟为什么总是睡不醒,我每次过来他都在睡觉。”闻寂川趴在小木床旁边皱着小眉头,一本正经地问道。   柔姬笑着回道:“弟弟还小,需要多睡觉才能长身体,等他再大些就好了。”   闻寂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柔姬,“那弟弟的名字姑姑你取好了吗,我看管家马叔家的孙子才出生几日就取了名字,弟弟这都半岁了,也该有名字了,爷爷天天都念叨呢。”   柔姬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姑姑已经取好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爷爷他们,就第一个告诉小川好不好?”   闻寂川喜出望外:“好。”   “那你可要记住了哦,弟弟单名一个寻字,你可以叫弟弟小寻。”柔姬道。   “小寻。”闻寂川又重复了一遍,“所以,弟弟以后就叫闻寻了,是吧,姑姑。”   闻言,柔姬轻摇了摇头,垂眸看了看衣角刚绣上的那个‘骆’字,“弟弟不姓闻,他姓骆,叫骆寻。”   江宁听到柔姬讲出‘骆寻’这个名字时,心里蓦地一滞,那日刚听到骆冰河这个名字时,她脑子里冒出的那个没头没尾的想法似乎也得到了验证,她师弟骆寻可能就是柔姬和骆冰河的孩子。   在原身的记忆里,关于骆寻身世的信息并不多,只是偶尔听人提起过几句,说骆寻是她师父下山办事时在路边捡到的,据说捡回去时他还尚在襁褓之中,至于骆寻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他当时穿的衣服上绣着这两个字。   若是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就解释的通了,柔姬为什么偏偏要从食惧魔手中救走骆寻,若是解释为血脉间的牵扯似是也解释的通。   或者说,骆寻这个儿子本就是柔姬化为厉鬼后本能想要守护的那份执念。   “为什么弟弟不姓闻,爷爷说了弟弟是闻家的孩子。”闻寂川看着柔姬,固执地问道,“姑姑,你是不是因为弟弟修炼天赋高,怕日后我成为下一个我爹?”   “姑姑,我不会的,小寻是我弟弟,我会护着他长大,若以后他的修为成就比我高,我只会替他高兴,待那时把闻家交到他手里,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柔姬站起身来到闻寂川面前,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小川你不要多想,弟弟有他自己的爹,自然要随他爹的姓,与其他的没有关系。”   闻寂川皱着小眉头,问:“可是,爷爷说弟弟没有爹,他是我们闻家的子孙。”   柔姬嘴角那抹微微的笑容看起来黯然而惨淡,“不是,弟弟有爹的,他只是有苦衷,所以才没来得及过来找他。”   江宁心道:果然是个傻姑娘,都到这时候了她对骆冰河竟仍未死心,而‘寻’字是何意,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柔姬似是整理好情绪,又看着闻寂川说道:“不过,即便弟弟不姓闻,他也还是你弟弟,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的。”   既然名字已经取好了,柔姬还是决定尽早同她爹说清楚,于是,这天晚上,柔姬把骆寻交给下人照顾,便来到她爹的书房。   只是,这晚闻父的院子里有些奇怪,柔姬一路走来竟然没见到任何仆人,当她来到书房门口,正准备敲门时,她爹的怒斥声突然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你这个孽障,你把你妹妹害得还不够惨吗,现在又想把她的孩子送出去,我看你就是不准备给你妹妹留活路!”闻父声音里夹杂着滔天的怒意,隔着一扇门板都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话,柔姬直接僵在了原地,已伸出去要敲门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这时,闻君浩说话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他们掳走了小川,说若是不拿妹妹的孩子换,他们就会毁了小川,爹,小川是您的亲孙子,也是咱们闻家的未来,千万不能出事啊。”   屋内一片静默,闻父不知在想什么,没说话。   “爹,怎么说妹妹的孩子也是那骆冰河的亲生骨肉,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们虽不知他所为何图,但这孩子到他手里肯定不会有生命安危的。”   “我知道当初是我混蛋,伙同骆冰河一起骗妹妹,但我真的是被骆冰河蛊惑的,那家伙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他制造什么所谓的英雄救美,一步步欺骗妹妹的感情……”   门外的柔姬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骆冰河对她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她认为的那些所谓的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也都是她骨肉至亲的哥哥和骆冰河给她营造的假相……   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从头到尾,她就是个笑话!   再也不敢听下去,柔姬甚至没有勇气推开门去质问,只能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院子,一整晚都失魂落魄地蜷缩在床榻前。   不知过了多久,小木床那边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陷在自己情绪中的柔姬怔怔回过神,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对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人要抢她的儿子,她还要护他周全。   于是,柔姬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个包袱,带着儿子连夜逃出闻家,只是在她出了闻家后,竟发现有两批人紧着在她的身后,她东躲西藏,最后发现竟一路来到了何家庄附近。   在知道骆冰河想抢儿子后,柔姬自然不能再去竹林处的小院自投罗网,但也可能是对这附近比较熟,有安全感,柔姬倒也没有离开,就近找了地方躲了起来。   只是,在柔姬躲藏的地方几次三番被黑衣人发现后,她被逼的走投无路时,突然想到了那邪修在何家庄阻阴阵结界处划破的裂痕,若是能躲进何家庄里,那她就能甩掉这些人。   虽说何家庄内有邪祟的威胁,但对此时柔姬来说,人心可比邪祟可怕多了,她现在谁都不敢相信,更不敢把儿子托付给任何人,所以进何家庄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趁着夜深无人之时,柔姬带着儿子来到了那结界处,在一番查询后,还真被她找到了那处裂缝,没做任何考虑,她便几乎把全身的灵力倾注在弯刀上,愣是把裂缝劈开一人的距离,闪身挤了进去。   而进入到何家庄后的柔姬,一路坎坷,斩杀了不知多少邪祟后,竟误打误撞来到了阴泉泉眼附近,略懂阵法的柔姬,选择进到了阻阴阵里躲避,也就是江宁他们身处的地方。   也是巧了,第二日便是十年一次的历练日,不过柔姬进到此处本也只是无奈之举,此地邪祟遍地,无水无粮,根本就不适合长待,正好趁着明日阻阴阵结界打开,她可以趁机从另一侧逃出去。   只是柔姬打算的好,却没料到阻阴阵竟然提前被人破了,阵眼处大阵被破,柔姬和孩子瞬间失去了保护,再加上阴泉泉眼没了压制,阴气四冒,吸引着整个何家庄的邪祟过来此处。   柔姬一时腹背受敌,情急之下,她只能找到一个大石头,把怀里的孩子放在石头的后面,又在周围简单布了阵,这才拿起弯刀去应付刚赶过来的邪祟。   江宁看到那块石头愣了一下,这里竟然是柔姬在外面正待着的地方。   而柔姬这边刚斩杀完一批邪祟,突然从不远处来了一批黑衣人,从服饰和武器上判断,是之前追捕她那两批人的其中一批。   柔姬顿时如临大敌,手里的弯刀攥得又紧了几分,因怕这些人越过她找到她的儿子,思量一瞬后,柔姬率先发起了攻击,弯刀径直离手,朝着那批黑衣人的领头人飞去。   只是弯刀被那人手中的剑轻轻一挡,转了个弯重新回到了柔姬的手中,而她也看清了那人手中的剑,那是骆冰河的随身佩剑。   柔姬怔怔地看着来人那张熟悉的脸,泪水瞬间积满了眼眶,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为什么?”柔姬看着骆冰河,眼泪难以控制地簌簌而落。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伤害她?既然都消失了为什么又非要出现撕破这一切?   骆冰河沉默半响,道:“没有为什么,只是碰巧这个人是你而已。”   碰巧是她?多么讽刺的答案,柔姬脸色苍白,仍倔强地问道:“那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骆冰河面无表情:“……不曾。”   柔姬闻言,脸上弥漫着哀莫大于心死的灰败,她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刀刃径自指向了骆冰河,眼里第一次出现恨意,是那种想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恨。   刀光剑影相碰间,两人俨然交上了手。   这次柔姬拼劲了全力,只是奈何骆冰河的修为远远在其之上,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骆冰河并没有对柔姬下狠手,能看出来他有意相让。   柔姬渐渐出现力竭之势,骆冰河一招挑落了她手中的刀,柔姬也被击倒在地,   骆冰河看着地上的柔姬,平静无波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弃吧。”   柔姬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呜咽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骆冰河沉默地看着柔姬,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忽然,柔姬再次捡起了一旁的弯刀,但这一次刀刃却对准了自己心口处,那是心脏的位置。刀刃的银光瞬间被殷红的鲜血染红,柔姬的脸上划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隐隐有种要解脱的味道。   骆冰河似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慢慢龟裂,眼中刹那爆满了血丝,他霍然向前抱住地上奄奄一息的柔姬,惊惶无措地企图用灵力封住流血的伤口。   但根本无济于事,因为柔姬这一刀俨然用上了全身的灵力,她根本没给自己留活路,她就没想过活!   “这样、惺惺作态的你……真让人恶心。”柔姬拼尽最后一抹力气推开了骆冰河,了无生机地道:“真好,都结束了,结束了……”   而此时,江宁和言祁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默默动用了元神里那抹微弱的魂力,径直打向了柔姬的眉心,这是柔姬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也是破梦魇场的关键时刻。   一道白色的光炸裂,虚空中出现条细小的裂缝,可江宁眼瞧着裂缝越来越大,破梦时刻就在眼前。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柔姬此时似是突然从悲戚中惊醒,这一刻她终于想起了她的儿子。   江宁也寻声望去,只见柔姬的儿子已被人从阵中抱了出来,而那人她也认识,正是骆冰河的手下那邪修。   而那邪修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此时正抱着孩子往阴泉泉眼的方向走去,抬手似要把手中的孩子丢进阴泉泉眼。   骆冰河脸色骤变:“李礼,你岂敢!”   “不要,住手!”柔姬气若游丝,声音却撕心裂肺,求生欲在一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江宁暗道:糟糕,柔姬怕就是在此时动用禁术,化身厉鬼的。   果然,在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柔姬利用阴泉周围浓郁的阴气,要强行化为厉鬼。而虚空中那道破梦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变小。   “抓紧我,闭眼,记住什么都不要做。”   江宁一把拽住言祁,她要强行穿过那道细小裂缝,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元神定会有损伤,但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总比被困在这梦魇场中强。   不过,江宁第一反应还是要护住言祁周全。   只是,许久没等到言祁的回应,江宁觉得奇怪,扭头看过去,谁知却被言祁一把拉进怀中,然后一阵晕眩后,江宁感觉整个人悬空,此时才意识到言祁这是要带着她强行破梦。   后脑被人轻按住,江宁被牢牢地圈在他胸前,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她丝毫动弹不了。   一瞬间,天旋地转,天昏地暗,江宁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悬空,她似乎听到言祁闷哼了声,显然他极力在忍耐些什么。   江宁知道言祁这是已经开始强行破梦了,而她也知道这种时候她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否则干扰到言祁后,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江宁神魂倏地一震,随即便感觉元神重新回到了肉身中,她幽幽睁开眼,发现孔华和吕施正蹲在她面前,一脸焦急之色。   “江师妹,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和孔师兄都快着急死了。”吕施急冲冲地说道。   孔华也忙问道:“师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搜魂怎么这么久?”   一般情况下,施展搜魂术的时长最多不会超过一刻钟,可江宁此次却用了一个多时辰,这下可急坏了在旁候着的孔华和吕施。   江宁根本顾不上回答孔华和吕施的话,忙起身来到言祁身边,紧张地探上他的手腕:“言祁,你回来了吗?”   言祁似是沉睡般,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厉害,江宁见状心不禁沉了沉,她忙拿出一张符篆掷到他眉心处,聚灵凝元神之用。   江宁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紧紧盯着言祁,终于,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睑缓缓掀开。   “你怎么样?元神损伤程度严重吗?”江宁看着言祁,关心道。   言祁抬眸,静看了江宁一瞬,道:“我无碍,不用担心。”   无碍?当时那种情况下,强行穿过缝隙破梦的人元神重则神魂俱灭,轻则怕是也要受到些波及,怎么可能会是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无碍”就揭过去的。   只是,既然言祁这般说了,江宁自然也无法再说什么,毕竟两人关系也不算熟络,交浅言深最是要不得的。   “刚刚的事,多谢!”不管怎样,是她把言祁无端牵扯进了梦魇场,最后却是他损及自身护着她出来,萍水相逢,这份恩情江宁定是要承下的。   言祁闻言,淡淡地说道:“我觉得朋友间不用这般客气,不是吗?”   江宁:“……”   他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这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那个,你……”可就在江宁刚想说些什么时,言祁突然咳嗽了起来,感觉肺都要咳穿了,好半天才压下去。   言祁似是在强忍着气喘,抬起头与江宁的目光对上,“抱歉,你刚刚要说什么?”   江宁一怔,突然有点底气不足了,一想到人家刚挺身护她一番,那句“我们还不是朋友”的话愣是说不口了。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江宁干巴巴地说。   言祁声音低沉:“好,我听你的。”   见言祁答应的这般爽快,江宁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只能愣愣地扭过头看向孔华,“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孔华显然没料到江宁会突然和他说话,愣了一下,道:“哦,我是想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搜魂怎么这么久?”   江宁点头道:“嗯,我们误入了柔姬的梦魇场。”   吕施忍不住问道:“梦魇场是什么?”   江宁道:“这个我稍后再同你们解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柔姬之事解决了。”   看了眼不远处明显不对劲的柔姬,江宁若有所思,脸上亦是一副凝重之色。   在刚刚强制破梦离开梦魇场前,她看到柔姬的儿子被那邪修扔进了阴泉泉眼里,若是骆寻真的是柔姬的儿子的话,她似乎找到骆寻怕鬼的原因了。   婴儿的七魂六魄本就不稳,再被被阴泉泉眼处的阴气或阴魂所伤,那落得个本能怕鬼的毛病也算正常。   但这并不是让江宁神色凝重的原因,之所以神色如此凝重是因为在那邪修把柔姬的孩子丢进阴泉后,她竟看到骆冰河挥手丢出一团白雾,把孩子从阴泉里卷了出来,而她可以确定,那团白雾是混沌之气!   看来这修真界可能真的与混沌之主有关,难道骆冰河就是混沌之主?   “那鬼东西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疯来了。”闻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柔姬的方向,一脸厌恶地说道。   此时的柔姬因为刚刚被言祁强行破了梦魇场,神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遂反应很是强烈。   闻言,江宁冷眼射过去,“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嘴中的鬼东西,算起来还是你们闻家的前辈。”   闻清一噎,脸色铁青地瞪向江宁,“我们闻家才没有这种……”   “姑姑!”   闻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远处赶过来的一群人打断,而那出口之人正是令修真界众人津津乐道,闻家人引以为豪的闻寂川。   而能让闻寂川所唤一声“姑姑”之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江宁嗤笑一声,跳梁小丑般睨了闻清一眼,“闻柔姬现在是不是闻家的人,我不关心,不过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若是被闻寂川知道你骂他姑姑是鬼东西,他到底会是什么反应呢?”   闻言,闻清神色一慌,随即矢口否认道:“你别胡说,我没有,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承认。”   毫无疑问,闻清话音刚落便招来一众仙门子弟鄙夷的眼神,就连天泽门的那些弟子也忍不住感到丢脸,这般敢做不敢当的行径,确实太令人不齿了。   可闻清却显然管不了这么多了,旁人也许不知闻寂川有多在乎这个姑姑,但所有的闻家人却很清楚。   想当初闻家有人在柔姬化成厉鬼后,提议要把柔姬从闻家族谱上除名,那时才年仅十几岁的闻寂川二话不说便提剑将那名子弟打到重伤,更是以‘闻家有那名子弟便没他’为要挟,不顾众人反对,坚持把那名子弟逐出了闻家。   所以,可想而知,若是被闻寂川知道闻清这般羞辱闻柔姬,她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江宁这会可顾不上再同闻清多逞口舌之争,因为她看到闻寂川身后竟跟来一群人,从服饰上来区分,除了天泽门的众人外,其他仙门百家的人也跟了过来。   看样子这阻阴阵最外层的结界已经破了,那他们此时所处的阵眼结界怕是也撑不久了,而更糟糕的是,此时阴泉泉眼处的阴气正穿过结界缝隙,朝着柔姬的方向汇聚,而柔姬身为厉鬼在吸收了浓郁的阴气后,实力自然大增,且戾气横生!   他们这些在阵里的人尚且还有阻阴阵能保护一时,可阵外的那些人怕是就危险了,看样子只能让他们也暂时来阵里躲一躲才行。   可就在江宁刚要出言提醒时,柔姬蓦地起身,如鬼魅般无声无息来到闻寂川一众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薛师姐,你们小心,她是厉鬼柔姬!”孔华突然冲着那群人喊道。   江宁此时才注意到那群人里,竟也有他们凌绝峰的弟子,而那领头的紫衣女子,正是孔华口中的大师姐薛柔,她怕是知道他们进何家庄找骆寻的事,这才匆匆赶过来的吧。   薛柔等弟子自是也看到了江宁他们,可当她刚想开口询问什么时,柔姬突然冲着他们发起了攻击,众仙门世家的子弟忙惊慌失措地拔剑应对,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其他。   只是这些人显然不是柔姬的对手,几个回合后,一众仙家子弟便纷纷被重伤倒地,徒留下闻寂川和薛柔两人勉强还能与柔姬周旋一二。   但显然闻寂川对柔姬并下不去手,只以闪躲为主,所以薛柔一人便明显吃力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帮大师姐,她快撑不住了。”吕施拔剑就要冲出去,却被孔华拦了下来。   孔华:“吕师弟,你不是柔姬的对手,还是留下保护师妹吧,我去帮大师姐。”   吕施却反手拽住了孔华,“不行,师兄你也不是柔姬的对手,凭什么让我留下来……”   江宁瞥了眼争执不下的两人,静默了一瞬,抬手唤来凤舞,抬步便从阵里走了出去。   “你们俩呆在阵里别动,谁都不许过来添乱!” 第二十二章 这是什么修罗场!   越过阻阴阵结界后, 江宁很快来到那边酣斗之处,而很巧的是,这时林清晗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寂川, 你没事吧,可有受伤?”林清晗走到闻寂川身旁, 一脸关切地问道,话落还警惕地看了江宁一眼。   江宁:“……”   瞅她干什么, 她也才刚到好不好, 就算想要纠缠闻寂川也没时间啊。   正当江宁一阵无语时, 突然感觉到有个身影无声无息来到了她身后,扭头一看, 竟是言祁,不禁皱眉道:“你过来干什么?”   不是说了让他好好休息的吗, 真当元神受损是儿戏呢, 这人明明答应的这么爽快, 怎么转头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言祁似是也知道自己理亏,抿着唇, 顿了顿道:“抱歉,我不放心。”   她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 江宁下意识反应到,可当余光倏地瞥到林清晗时才恍然大悟,言祁这哪是不放心她啊, 他明明是看到林清晗过来才跟过来的吧。   额……自作多情了!江宁后知后觉想到。   不过, 这现在究竟是什么该死的修罗场,这话本子里的男女主、男配、女配竟齐聚一堂了。   “薛师姐,我来帮你。”   江宁可不想掺和这些,遂持剑便朝着柔姬攻去。再说了, 大敌当前她哪还有那闲功夫同他们掰扯这些情情爱爱之事。   薛柔侧身躲闪,险险避开了柔姬手中的刀,看到江宁过来后,不赞同地说道:“胡闹,谁让你过来的,快回去!”   情况紧急,江宁也没多做解释,挥剑生生挡住柔姬的一刀,回身说道:“薛师姐,麻烦帮我从后面拖着些柔姬,要先想法子把她困住才行。”   此时柔姬法力大涨,凭他们这些人硬碰硬定是无法与柔姬相抗衡的,只能先想法子困住她才行,不然等到待会她吸收的阴气越来越多,那他们这些人今日怕是都得小命不保。   薛柔在来的路上也听守在客栈里的那个凌绝峰的弟子讲了江宁的事,遂稍作迟疑了一下,便按照江宁所说,开始从柔姬后方牵制她。   只是薛柔的修为在同辈中还算出类拔萃,但若是直面对上柔姬却就显得不太能看了。还好此时言祁和闻寂川及时过来帮忙了,江宁这才有了个喘息的机会,拿出随身的符纸,咬破手指画了个符篆,找准机会掷向了柔姬的后颈处。   随后,柔姬挣扎了两下,便似是入定了般,一动不动停在了原地。   众人见状不禁纷纷松了口气,被重伤在地的各仙门弟子终于互相搀扶着坐了起来,打坐调动灵力疗伤。   闻寂川快步走到柔姬面前,刚想伸手去碰她,却被江宁用剑拦住了,“且慢,她只是暂时被锁定符定住了,但随时可能冲破禁锢,不要轻易靠近。”   闻寂川的手顿在半空中,沉默了一瞬,问:“我姑姑她怎么样了?”   经历一场柔姬的梦魇场,江宁自是知道闻寂川对闻柔姬这个姑姑的感情,而此时看着闻寂川一脸关切的神情,似乎与小时候那个拧着小眉头,一本正经对着柔姬说‘姑姑放心,闻家以后有我呢’的闻寂川重合了,江宁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不是很乐观。”江宁如实道,“柔姬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你们之前了解多少,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生魂此时被困在了梦魇场中,也就是说她是没有意识的,只凭借着厉鬼的本能攻击人。”   “而且,现在阴泉泉眼马上就要大开了,柔姬届时法力会空前绝有的强盛,甚至会比二十年前还要厉害。”   江宁虽未亲眼看到二十年前柔姬化身厉鬼后大杀四方的样子,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厉鬼身上的戾气会逐年增强,戾气强也就意味着她的法力也会随之大增。   话虽未说完,但在场的众仙门子弟却都听明白了江宁话中的未言之意,不禁纷纷惊慌失措了起来,二十年前的柔姬已经让何家庄尸横遍野了一次,难道这次历史又要重演?   闻言,林清晗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随即她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看着闻寂川说道:“寂川,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坚持了,与其让你姑姑这般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不如给她个痛快点的。”   江宁看到林清晗手中的匕首时,目光一凌,这匕首竟是破魂石所制!   破魂石顾名思义可将一切阴魂、生魂击溃,且被击中之魂无一例外魂飞魄散,彻底消亡于天地间,不入轮回,且不再有来世。   想来原书中林清晗就是用这把破魂石所制的匕首除去厉鬼柔姬的吧。   不得不说,只要把柔姬困住,这一匕首下去确实能厉鬼柔姬给彻底解决了,但同时彻底除去的还有闻柔姬这个人痕迹。   这种方式无疑对柔姬和在意柔姬的人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听林清晗话中的意思,之前怕是一直都是闻寂川在阻止使用这种方式。   闻寂川低眸看着脚尖,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没有听到林清晗的话一般。   半响后,闻寂川蓦然抬头看向江宁,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期盼,“江姑娘,请问你可否有法子能唤醒我姑姑?”   这些年来,闻寂川翻遍了修真界的各种古籍,大约也能确定他姑姑在化为厉鬼后,却迟迟没能恢复意识是因为梦魇场的缘故,因此他也试了很多法子想从梦魇场中把他姑姑唤醒,毫无意外皆是无果。   而关于江宁擅长符术和阵法的传言,这几日闻寂川也听说了一些,刚刚又亲眼所见她一个符篆便定住了他姑姑,便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也许她有法子也不一定。   江宁一怔,显然没料到闻寂川会突然同她讲话,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沉吟了片刻,道:“法子倒是有一个,需柔姬一至亲之人的元神进到梦魇场中将其带出来,也称引魂,不过此法子较为凶险,引魂之人一着不慎,轻则元神受损,重则元神便会被困在这梦魇场中。”   其实这法子归根到底,就是利用刚刚言祁强行破梦时对梦魇场造成的破损,进入到梦魇之中,把柔姬的生魂引出来。   但又因柔姬的生魂并未意识到自己被困,遂需找一个她信任的至亲之人将其一步步引诱出来,说白点就是骗出来。   毫无疑问,此时的最佳人选非闻寂川莫属,他与柔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又是柔姬生前最亲厚之人,由他去引魂再适合不过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林清晗直接惊呼道,“寂川,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元神受损是多么大的事,更别说被困在梦魇场里,那到时候你可就毁了啊!”   闻寂川却没有丝毫犹豫,看着江宁平静地说道:“我去,麻烦江姑娘了。”   对于闻寂川的决定,江宁并没有很意外,微微颔首道:“好,等我先布个阵,帮你把元神送到梦魇场。”   话落,江宁便来到柔姬身旁,拿出随身带着的灵石和符篆,在地上摆弄了起来,很快一个辅助引魂的灵阵便完成了。   可当她刚转身准备让闻寂川过来时,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只见林清晗突然握着那把匕首,不管不顾地便朝着柔姬刺去。   江宁大惊之余忙拔出剑去阻挡,还好她发现的比较及时,在那把匕首离柔姬眉心不及一寸时,她手中的剑险险击落了林清晗手中的匕首。   “林清晗,你干什么?”江宁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要知道刚刚若真被她给得逞了,此时的柔姬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而对于柔姬,江宁自是不希望那个当初第一眼瞧着就让人心里敞亮的姑娘落得如此下场,更别说了,她还有很大可能是骆寻的娘,江宁则更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下场。   闻寂川走过来一把夺过林清晗手中的匕首,那凌厉的眼神似是能把人刺穿,脸色难看的厉害。   林清晗颇为心虚地避开闻寂川的眼神,愤愤地看向江宁,道:“江宁,你明明知道这法子这般凶险为何还要说出来,到底是何居心?”   江宁淡淡地问:“那林姑娘觉得我能有什么居心?”   林清晗一噎,意味不明地看了闻寂川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江宁见状,不禁嗤笑一声,道:“怎么?这才士别三日,林姑娘竟这般对我刮目相看了,若没记错的话,前几日你可还是没把当回事啊。”   “别这么多废话,你们商量好,救还是不救给句准话,别待会再出什么幺蛾子。”江宁不想再同林清晗掰扯这些没用的,径直看向闻寂川,冷然道。   “先说清楚,你们尽量快点,我这符篆是有时效的,若一旦被冲破,那说什么都晚了。”   话落,也没管闻寂川是何反应,江宁转身离开了此地,她才不想掺和这些。   不过,江宁并不是真的干等着,只见她来到柔姬刚刚盘旋的那块石头后面,也就是在梦魇场里柔姬藏她儿子的地方,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觉得柔姬会把骆寻藏在这里?”言祁低沉的嗓音突然在江宁耳边响起。   江宁吓一大跳,心有余悸地扭头看向言祁:“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这还这不怪江宁反应这么大,能这样无声无息地靠近她,若这人真怀有什么歹意,那她可就危险了。   言祁看着江宁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有声音,是你想事情太入神了。”   江宁:“……”   所以,这是怪她警惕性太差喽!   “你警惕性太差,这样不好,以后要多注意才是,知道吗?”言祁双眉微皱,有点严肃道。   江宁微愣,鬼使神差地答道:“……哦,知道了。”   言祁似是很满意江宁的乖觉,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又把最初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是觉得柔姬会把你师弟藏到这附近吗?”   江宁这会终于回过神来,对刚刚乖顺的反应也不禁有些暗恼,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真是见鬼了!   为了找回些场子,江宁没有回答言祁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跟过来干什么,这会又放心了?”   刚刚还说不放心林清晗,元神受损都顾不得了也要去人家身边,怎么这会又不黏着了?   言祁皱着眉,显然没懂江宁话中的深意,但还是如实地回道:“不放心。”所以才会跟过来。   江宁:“……”   真不愧是这书中对女主矢志不渝的情种,就是运气差了点,注定是爱而不得的命。   “那个,我觉得要不你……”江宁还是不太忍心,试图劝言祁弃暗投明,可她还没组织好说辞,便被走过来的闻寂川打断了。   “江姑娘,请受在下一拜,刚刚的事,对不住了。”闻寂川双手作揖,冲着江宁作了个长揖,然后又朝着一旁的言祁,微微颔首示意。   闻寂川不傻,刚刚江宁与林清晗之间凶潮暗涌他不是没看出来,只是碍于三人本就敏感的关系,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可事后也想明白了,是他先开口求的江宁,却让她遭到莫名的诋毁,遂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看闻寂川对柔姬的态度,江宁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也没因此迁怒于他,“无碍,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闻寂川点了点头:“嗯,可以了,接下来就有劳江姑娘助我帮我姑姑引魂。”   不知闻寂川是如何同林清晗说的,江宁过来时,林清晗正在组织一众仙门子弟撤离,原本跟着江宁一起躲进阻阴阵的那些仙门子弟也纷纷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准备离开了,临走前,纷纷朝着江宁作揖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江姑娘庇护之恩。”众人道。   江宁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各位还是尽快离开吧。”   一众仙门子弟自是也知道事态严重,也不敢再耽搁,遂转身跟着其他人离开了。   “师兄,薛师姐,你们过来一下,我有事同你们说。”江宁对着正朝她走过来的孔华和薛柔招了招手。   孔华应了一声,“师妹,何事?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江宁要帮着闻寂川给厉鬼柔姬引魂这事,孔华和薛柔两人也已大概知晓了,刚刚也让吕施带着凌绝峰的弟子先行从何家庄离开,而他们两人也决定留下来,同江宁一起应对。   再说了,骆寻人还未找到,他们自然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   江宁没着急回答孔华的话,而是带着他们又再次来到了柔姬待的那块大石头后面,拿出随身的阵石和铜钱,半跪在地上,对着山间草木琢磨一番后,似是很随意摆弄了起来。   很快,原本地上平平无奇裸露的石块蓦地抖动起来,紧接着一道若有如无的白色光圈乍现,猝不及防地把众人围了起来,就在大家惊诧不已之时,孔华的脚边倏地出现了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个人竟是骆寻!   薛柔见状大惊失色,忙蹲下身去查探骆寻的情况,半响后才吐出一口浊气,“没事,别担心,只是昏过去了。”   孔华闻言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宁早就料到骆寻不会有事,所以这会也不是很惊讶,反而看向孔华和薛柔道:“孔师兄,薛师姐,你们先带着骆师弟会客栈吧,等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完,再过去同你们汇合。”   “不行,你一个人留下来太危险了,孔师弟你带着骆师弟先回去,我留在这里陪着江师妹。”薛柔言简意赅道,她身为门派里的大师姐,习惯了直接做决定,在师兄弟之间也一向很有威严,也鲜少有人会顶撞她。   可今日她算是碰到铁板了,这孔华和江宁一个比一个倔骨头,特别是江宁,和薛柔比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我不同意,薛师姐你带着师弟离开,我留下来陪师妹,下山前我答应过师父的,定要护她周全。”孔华坚持道。   江宁睨了两人一眼,道:“你们都离开,我不用人陪。”   孔华和薛柔闻言自是不会答应,可当他们刚想说什么时,就被江宁抬手给制止住了。   “就这么决定了,孔师兄,薛师姐,你们留下来定会让我分心,届时引魂时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才是真的害了我。”江宁颇有些夸大其词道。   “再说了,我有凤舞剑在手,又手持一堆符篆,就算引魂不成功,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但你们扪心自问,若是对上实力大增柔姬,你们有自保的能力吗?所以不用担心我,只要你们安全离开,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孔华:“……”   薛柔:“……”   这倒霉师妹这波嫌弃是不是太明显了?难道他们不要面子的嘛!   江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加上她态度格外坚持,大有一副他们不离开就是在害她的架势,孔华和薛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嘱咐她一番后,便带着骆寻离开了。   把事情处理完后,江宁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引魂之事上,此时众人都已离开,只留下闻寂川、她和言祁三人。   江宁本意是想让言祁也暂时避开的,毕竟这引魂的结果如何谁也没办法预测,少一个人也就少一份危险。   但她转念一想,也许人家是为了等林清晗而留下的,便诺诺地闭上了嘴,闻寂川在此,林清晗待会要是回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就不瞎操这份心了。   哎,这是什么该死的关系啊,江宁忍不住在心里悱恻一句。   闻寂川这次引魂虽也是元神进到梦魇场,但与江宁和言祁误入进梦魇场不同,因为他们之前强行破梦时让柔姬的梦魇场会暂时停下来一段时间,他不用在梦魇场中走一遭,而且他的元神在梦魇中是可现行、可被看到的。   若江宁推断无误的话,闻寂川大概会直接见到即将化身厉鬼的柔姬,那只要她趁着此时在柔姬还有意识之前,把她的生魂诱骗出梦魇场即可。   “记住,进去后千万不要耽搁,更不要被看到的事情影响到,那些都是发生过的事,你无法改变,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姑姑的生魂诱引出来。”   江宁看着闻寂川认真交代道,生怕他进入梦魇场后感情用事,耽误了引魂的最佳时机。   闻寂川慎重地应了下来,“放心,我会谨慎行事。”   所有准备完成后,闻寂川按照江宁的要求坐到了阵里,闭上眼默念了一段咒语后,整个人便瞬间入定了,俨然其元神已出窍。   江宁在旁边找了快光滑的石头坐了上去,该做的都做了,成功与否也只能靠闻寂川,而她此时的任务除了警惕下四周的环境外,也要防范一旦引魂失败,她要如何最大可能的挽救。   瞥了眼身旁的言祁,江宁问道:“喂,你觉得林清晗还会回来吗?”   那些人已经离开好一会了,若是不耽搁走近路的话,御剑而行怕是早已经出了何家庄吧,只是不知为何林清晗为何还没回来。   “不知道。”言祁狐疑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你好像很关心她?”   江宁:“……”   什么叫她很关心林清晗?难道不是他关心人家吗,他这是赤.裸.裸的倒打一耙!   还有他那是什么眼神,难道还怕她害他的心上人不成?   “果然是见色忘友!”江宁小小声嘟囔了一句。   言祁没听清江宁讲什么,只看见她的嘴动了动,遂拧着眉问道:“你说什么?”   江宁:“……没什么,夸你呢。”   “哦,看样子你是在骂我。”言祁恍然道。   江宁一怔,瞬间自闭,不过她还是死不承认道:“我可没骂你,你自己乱想,别乱给我扣帽子。”   看到江宁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言祁嘴角微微扯了扯,倒也没再说什么。   夜风吹来,一阵清凉,江宁看闻寂川还没有动静,遂拍了拍身旁的石头,对言祁道:“估计还要再等会,你也别干站着了,坐下来休息休息,或者打坐用灵力修养元神也行,放心,我在旁边帮你守着。”   言祁轻“嗯”了一声,顺势坐在了江宁的身旁,“元神晚些修复也不迟,我同你一起守着吧,放心,不是很严重,我心里有数。”   江宁“哦”了一声,也没再坚持,此时情况尚且不明,不严重的话,还是等到脱险后再说比较稳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江宁也没有刻意找话茬,就是想起什么说什么,随意的很,而言祁虽话少,却也没冷场。   只是,当余光不经意瞥了闻寂川一眼后,江宁神色一凝,闻寂川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忙快步向前查看,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狂冒冷汗,而浑身的灵力絮乱,严重不稳定,似是要爆出来般!   江宁惊呼道:“糟糕,他的元神这是正在被绞杀!” 第二十三章 一刀命,一刀魂   通常情况下, 引魂之人在梦魇场中即便遇到了麻烦,顶多也就是被困住,像闻寂川这种反应着实不正常, 除非是他的元神正在被人以一股强势之力绞杀!   而能拥有这种毁天灭地之力的,江宁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混沌之气。再结合她在破梦之前见到骆冰河打出的那团混沌之气,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闻寂川这是在梦魇场里与骆冰河交上手了!   而且,此时柔姬也开始激烈挣扎了起来, 企图冲破锁定符的束缚, 江宁见状, 忙再甩出一符篆进行加固,但效果却不太好, 柔姬仍在不断挣扎,只是幅度比刚刚小了些而已。   思索一瞬, 江宁果断作出了决定, 从怀中拿出一个符篆, 咬破手指在上面又添补画了几笔,递到言祁面前, 并嘱咐道:“我要再进一次梦魇场,待会若是我情况有异的话, 记得把这符篆打到我后脑勺处即可。”   这是召唤符,符篆上沾有她的血,紧要关头可把她的元神强力拽回来。   当然, 这符篆也不是万能的, 需要元神本人十分精通符术,主动同符篆产生联结才可以,所以,这会江宁无法用它把闻寂川的元神拽回来, 只能由她亲自进去带人。   只是,言祁却迟迟没接过符篆,目光冷然看着江宁,道:“你与闻寂川他们非亲非故,为何要这般冒险,我觉得此时最应该做的是除去柔姬,而绝非是以身犯险!”   除去柔姬便能一了百了,大家也都安全了,当然除了已经进入梦魇场的闻寂川!   话落,言祁便径自从闻寂川怀里拿出那把破魂石所制的匕首,走向柔姬。   江宁见状,忙伸手拉住了言祁,“言祁,你别冲动,先听我解释。”   言祁没说话,直直地看着江宁,似是等她口中所谓的解释。   江宁想了想,道:“柔姬可能是骆寻的娘这件事,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吧,而骆寻是我师弟,所以   也并非算毫无关系。”   “再说了,在梦魇场里你也看到了,柔姬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她不应该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江宁自认为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应该很容易就能说服言祁,毕竟在她看来,世家仙门子弟自幼便被灌输的那些‘匡扶正义,拯救弱小’的信念可不是白灌输的啊。   言祁静静地看着江宁,神色淡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就别拦着我动手。”   江宁见言祁竟不为所动,不禁有点头大,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还是说难道寒山言家没给他灌输这些?   “那个,你等等,其实除了要救他们外,我还有件事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所以,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如果届时真的不可控,你再用这匕首灭了柔姬也不迟。”   没错,江宁再次进入梦魇场除了要救人之外,她还想搞清楚到底骆冰河与混沌之主有何关系,毕竟,上一世她追查了混沌之主这么久都毫无结果,不免对其有着很深的执念,这会猛然发现了线索,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江宁见言祁似是有些动摇,遂再接再厉说:“当然,你在外面只要感觉到危险随时可以动手,不要顾虑我,若是我真的不幸因此遇难,我也绝对不会怪你就是了。”   “所以,你觉得我拦着你是因为怕死?”言祁声音格外平静,却让人忍不住感到有点危险。   江宁:“……”   他这重点抓的,有点一言难尽!   “怎么可能啊,你拦着我当然是因为顾全大局,怎么可能是因为怕死!”当然了,江宁瞥了闻寂川一眼,也不排除想趁机除掉情敌的可能。   言祁盯着江宁,沉默了半响,问道:“真的一定要去?”   江宁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言祁眼底波光流转,终于还是接过了江宁手中的符篆,“我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届时不管你成没成功,我都会使用这符把你强制拽出来。”   见他终于答应了,江宁不禁松了口气,不过,这人犟驴一样的脾气倒是和她那小徒弟有的一拼,江宁心里悱恻道。   “没问题,半刻钟差不多够了,我会快去快回,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江宁估摸了一下外面与梦魇场里的时间差,觉得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可就在江宁盘腿而坐,准备入定时,言祁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了好几次嘴,才有些别扭道:“……不是。”   “不是什么?”江宁奇怪问。   言祁顿了顿,神色认真道:“不是顾全大局,只是不想让你犯险。”   江宁微愣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解释刚刚为什么不让她进梦魇场之事,心里不禁一暖,“……好,我知道了。”   再次进入梦魇场,江宁这次显然淡定从容了许多,静静看着元神穿过一片白茫茫的虚空后,最后落到了实地上。   果然和进来之前预料的一样,她再次来到了上次破梦前的位置,也终于看清了不远处闻寂川和现场的情况。   原来,此时闻寂川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已经暴露了,也没有和骆冰河对上,他只是不知为何被困在了一团混沌之气中,根本动弹不得。   而骆冰河此时已经把柔姬和他的儿子从阴泉泉眼处救了出来,正一手抱着孩子与那邪修缠斗在一起,两方打得不可开交,看样子那邪修已经背叛了骆冰河。   江宁虽然有些好奇这主仆两人反目成仇的原因,但此时显然还顾不上他们,她要先想法子把闻寂川的元神从混沌之气里救出来才行,否则再耽搁下去,他的元神真的可能会被这团混沌之气给绞杀了。   不过,对混沌之气江宁是再熟悉不过了,上一辈子虽未找到彻底除去混沌之主的办法,但应付这团混沌之气的法子倒还是有的。   只见她悄然来到那团混沌之气旁边,嘴里默念了句咒语,手里径直打出一团紫光,而那混沌之气遇到这紫光竟开始逐渐消融了起来,然后,混沌之气尽散,闻寂川元神显现。   江宁问:“你还好吧?”   闻寂川元神有些虚弱,从半空中落到实地上时,控制不住的踉跄了几步。   “我无事,麻烦你了。”闻寂川知道江宁定是在外发现了他的情况不对劲,这才冒险进来的吧。   江宁微微颔首,问道:“你进来后究竟遇到了什么,怎么会被困在混沌……那团白雾之中的?”   闻寂川脸上闪过抹不自然的神色,顿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骆冰河和那邪修,道:“我进来时,他们俩不知为何动起了手,我看到我姑姑躺在地上,刚想过去看看怎么把我姑姑的生魂引出去,谁知一团白雾突然迎面袭来,然后我就被困在了里面。”   所以,他这纯属是被误伤的!   江宁:“……”   这是什么鬼运气?疑惑地打量了闻寂川一眼,这家伙真的是书中男主吗,说好的逆天好运呢?   哦,对了,书中确实好像没怎么提及闻寂川有什么好气运之事,主要是讲林清晗这个女主的逆天机缘而已。   “江姑娘,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闻寂川看向江宁问道。   江宁思褚片刻,估摸了下时间,道:“你按照原计划去帮你姑姑引魂,待会我们随机应变。”   江宁刚刚已经看过了,柔姬现在已然动了化身厉鬼术法,只是不知骆冰河怎么做到的,竟将这术法暂停住了,也就是说柔姬此时还没有意识,正是引魂的好时机。   闻寂川点头应了下来,径自朝着柔姬所在位置走去,待走近后,他也开始渐渐显现身形,也就是说,此时柔姬是能看得到他的,那至于要如何让柔姬认出长大后的他,并取信于她,那就具体看闻寂川的本事了。   而江宁则走到骆冰河附近,开始就近观察起了他,其实与混沌之主纠缠这么多年,她却从未见过其原形,所以这会还真没办法确认骆冰河是不是混沌之主。   这事说来也怪,这混沌之主无形无踪,却似乎又无处不在,更是变化多端,每每江宁自以为找到了些端倪,但很快便会被打翻,着实令人抓不着头脑。   江宁过来时,骆冰河已经将那邪修重伤在地,冷若冰霜道:“李礼,没想到会是你。”   那名叫李礼的邪修勉强从地上支起身子,面露惭愧之色:“对不起,主上,属下只是奉宫主之命,不过属下也是为了您好,您所练之功属无情道,可您万万不该却对柔姬这枚棋子动了情,更对这孩子有了牵挂,所以归根结底……是您害了他们。”   骆冰河抱着孩子的那只手僵了僵,半响后,才讥笑道:“说的好像我不在乎他就会放过他们一样,尝到了甜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撒口。”   李礼道:“所以,主上你就别再挣扎了,这孩子宫主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江宁双眉紧皱,感觉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他们口中的这宫主又是谁,是否也与这混沌之主有关,又为何不会放过骆寻?   可就在江宁陷在沉思之中时,突然又有一批黑衣人潜了过来,此时已与骆冰河带的人动上了手,局势似乎越来越混沌,于是江宁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忙朝着闻寂川和柔姬走去,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柔姬的生魂引出去,至于其他的事只能稍后再说。   就是不知闻寂川那边进度如何了,时间这么短怕是还没什么进展吧,可江宁过去时,闻寂川显然已经取得了柔姬的信任。   “我既已被困在了梦里,那小川你就把姑姑带出去吧,这梦太苦太可怕了,我是一刻都不想待。”柔姬说完把手交到了闻寂川的手中,满脸期盼。   江宁一怔,什么情况?   闻寂川不慌不忙地拉住了柔姬的手,“好,姑姑都交给我吧,我这就把你带出去。”   话落,闻寂川看向江宁,用眼神询问她现在是否可以出去,江宁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开始默默调动元神之力,准备引魂出梦魇场。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她!”骆冰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到两人围在柔姬面前,二话不说其手中的剑便刺了过来。   江宁和闻寂川在这梦魇场中是元神之态,遂战斗力几乎为零,哪里会是骆冰河的对手,险险才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可骆冰河岂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两个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危险,自是会乘胜追击,因闻寂川离柔姬比较近,所以骆冰河的目标白率先对上了他。   江宁见状,忙调动最后一抹魂力给外面的言祁发信号,让他尽快使用那张她留下的召唤符,她再趁机把两人带出去,此时她也只能庆幸,还好闻寂川暂时说服了柔姬。   只是信号发出后,江宁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完了,她进来前忘记同言祁对手势了,而她刚刚传出去的信号也是她遇到危险时的习惯性动作,右手会做轻微招手姿势。   事已至此,江宁也只能默默祈求言祁能看懂了,不然,现在离他们两人约定的半刻钟的还有些时间,估计他们很难撑得住啊。   突然,江宁感觉到神魂多了抹强劲的牵引力,不禁大喜,这是召唤符开始起效了,没想到言祁还真看懂了她的信号,这家伙平时看着闷闷的,关键时候还挺机灵的嘛。   闻寂川那边的情况很不好,他根本不可能是骆冰河的对手,不过还好关键时候有柔姬在旁护着他一二,这才让骆冰河投鼠忌器,不太敢真的下狠手。   “闻寂川,快准备好,我带你们出去!”江宁突然朝着闻寂川喊道。   骆冰河一听江宁唤闻寂川的名字,显然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闻寂川。   闻寂川瞬间明白江宁的意图,虽然他不知她要如何把他们带出去,但还是本能地选择相信她,于是在骆冰河怔楞的间隙,他伸手拉住了柔姬,朝着江宁的方向甩出了最后一抹魂力。   就在江宁刚刚触碰到那抹魂力时,突然一股非常强势的吸附力在把她的元神往回拽,在悬空的瞬间,江宁不禁奇怪:她的符篆是不是起作用太快了些,而且吸附力也比预料强太多了吧?   江宁很快感觉到元神再次回到了身体,只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言祁那张快要冻死人的脸!   江宁:“……”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想要吓死她!哦,也有可能是要冻死她!   见江宁终于睁开了眼,言祁面色微微一动,语气有些急迫,“可有受伤?”   这时江宁才注意到,言祁竟是单膝跪在她的面前,长袍一角甚至还被他踩到了脚底下,可见过来时有多慌乱。   “别担心,我没受伤。”江宁回道:“不过,还多亏你及时使用了召唤符,否则我这条小命怕是真的要不保了,你是不知道刚刚情况多凶险,骆冰河竟然……”   看着言祁越来越黑的脸色,江宁一脸懵圈,愣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全咽了下去,不过,她这次确实是在夸他,怎么好像还越来越生气了呢,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还好此时闻寂川那边传来了动静,让江宁躲过了一劫,不用再独自对着言祁这张臭的不行的脸。   江宁和言祁过来时,闻寂川正颤颤巍巍想从地上起身,于是她伸了只手过去想要给他点支撑,“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可谁知,她的手才伸到一半,言祁就已经稳稳扶住了闻寂川的胳膊,而她那只手也因此显得颇为多余了些。   江宁:???   他们不是情敌吗?你死我活的那种,怎么还开始互帮互助了啊!   额……这剧情线貌似有点乱了。   “我没事了,多谢。”闻寂川朝着言祁微微颔首,道。   言祁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直接松开了手。   江宁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竟搞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若是关系不好吧,刚刚言祁又二话不说就去扶了闻寂川,若说两人关系好吧,这闻寂川现在脸色苍白成这样,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言祁却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而且还这么爽快地松了手。   暗自思忖了半天,江宁只能把言祁之所以这般反常,归结于是对林清晗的爱屋及乌。   “江姑娘,还要麻烦你去看看我姑姑她怎么样了。”闻寂川看着江宁说道。   江宁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柔姬身前去查看,此时柔姬已经睁开了眼,眼神不再空洞无神,已显清明,只是还有些恍若隔世的迷茫之色。   这也实属正常,柔姬的生魂被困在梦魇场中二十多年,蓦地回到这副躯壳中,多少需要些缓冲的时间。   看到柔姬已恢复意识,江宁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符篆,拍在她的身后,解了之前柔姬身上的锁定符。   “姑姑,是我,小川,您还认得我吗?”闻寂川轻轻的一声呼唤,却似包含千丝万语的思念。   闻言,柔姬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慢慢地转头看向闻寂川,半响后似是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扯了扯嘴角道:“小川啊,你都长这么大了,不过,你没事真好。”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柔姬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小川,姑姑当年没有救你……”   柔姬虽未言尽,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所指是,那天在书房门外,闻君浩所说的要用柔姬的儿子去换闻寂川之事。   那日柔姬虽连夜带着儿子逃走了,但却也很是关系闻寂川的情况,即便在逃跑的那段时日里,她一有机会就打听闻寂川的情况,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闻寂川没事,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心里对他的内疚之情却一直都在。   闻言,闻寂川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姑姑,不是的,是我该说对不起才是……其实,那日我并未被人掳走,而是被我爹给关起来了,都是我爹的阴谋。”   此事埋在闻寂川心里二十多年了,这些年他也很内疚,今日终于有机会在他姑姑面前一吐为快。   柔姬听完先是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溢出一丝哀伤之色,不过她拍了拍闻寂川的手,安慰道:“傻孩子,这与你又有何干系,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没有被人掳走是好事,至少说明我们小川没有受罪,这样姑姑也就安心了。”   “还有,今日谢谢你以身犯险进梦魇场把姑姑带出来,否则姑姑还不知道要这样浑浑噩噩过多久。”柔姬道。   闻寂川摇了摇头,道:“我记得小时候姑姑常常说,我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所以姑姑不用同我见外,不论到何时,我和姑姑永远都是一家人。”   闻言,柔姬一脸慰藉地笑了笑,又盯着闻寂川看了好一会,似是要他刻在脑子里一般,有似是在心里想些什么。   而这种时候,大家自是不会打断她,半响后,柔姬才悠悠开口道:“小川,麻烦你和这位公子暂且回避一下,我有话想同江姑娘说。”   闻寂川一怔,诧异地看了江宁和柔姬一眼,似是很意外两人何时竟有了交集,不过他也多问什么,而是点头应下后,和言祁一同走远了。   江宁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这一会就舍不得了?”柔姬笑着看了江宁一眼,说道。   江宁一愣,颇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柔姬会同她开玩笑,“前辈,我这哪是舍不得,我是怕他们两人打起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把情敌两人单独放在一起更危险的事吗?   柔姬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没办法,那也只能怪你的魅力太大了。”   江宁瞪大眼:“……”   这关她什么事,要怪也该怪林清晗才是!不过江宁一想到柔姬不知其中内情,这一醒来就只看到他们三人,难免会有所误会。   “您误会了,他们心悦的女子可不是我,这事说来话长,还是等以后闻寂川亲自同您解释吧。”江宁觉得林清晗是闻寂川的未婚妻子这事,日后柔姬也定是要知道的,她就不多费口舌了。   柔姬闻言摇了摇头,“没错,误没误会,以后就会清楚。”   她这个侄子小时候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也算颇为了解,刚刚在梦魇场中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信任,就算此时还没什么,日后谁也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再说那位言祁言公子,刚刚他的眼神就一直就没离开过江宁,那种专注和炙热根本骗不了人。   江宁虽然觉得柔姬讲这话时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而是问道:“前辈,请问您找我所谓何事?”   柔姬脸上的笑意敛了敛,转身看向那块石头的方向,也就是刚刚找到骆寻的地方,“那阵是你破的吧。”   这些年她虽被困在梦魇场中,但对外界也有过二次短暂的恢复过意识,一次是十几年前她爹娘接连卧病在床,相继去世后,闻寂川专门来到天泽门锁灵塔里告知她时,而另一次便是今日她把骆寻掳到这里时,她就是利用那短暂的清明布了这个阵。   江宁自是不会否认,点头应了下来,但想了想还是确认道:“前辈,我骆寻师弟是不是同您有些渊源。”   “没错,他就是我儿子。”柔姬直接承认了,“不过,我想拜托江姑娘的正是此事,请你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江宁抿着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瞬,问道:“为何?”为何要保密?为何不相认?   “我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就够了,就让他这样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吧,对他来说,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是负担。”柔姬似是早就料到江宁会有此问,平静地回道。   “而且,在梦魇场里你都看到了吧,除了骆冰河外,还有另一方势力在紧跟着我,我虽不知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我这个孩子,但隐约也能猜到与什么邪术有关,无外乎就是练邪术的引子或巫术里的祭品之类的,反正下场都不会好就是了。”   当年柔姬在化身厉鬼后,并不是马上就失去了意识的,待她脱离了骆冰河的钳制后,趁着骆冰河同另一方黑衣人打斗时,她带着儿子逃出来何家庄。   可逃出来不久,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正好此时远远瞧见了一人,从服饰上判断是修仙门派凌绝峰的人,于是她立马做了个决定,把孩子丢在了路边,而她自己则闪身躲了起来。   她远远地瞧着,那位凌绝峰的仙人抱起了她的孩子,果然如她所料,当那人发现她儿子是世间鲜少的灵根之体后,喜不胜收,直接就把孩子给抱走了。   终于替儿子找到了一个好的去处后,柔姬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于是她趁着意识彻底消失前重新回到了何家庄,她是想着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的,只是后来没有了意识,具体发生些什么,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不知道当年那些人究竟是谁,现在都在哪里,若是我们母子贸然相认,定会为他带来灾祸的。”   柔姬一片慈母之心令江宁不禁动容,思量了半响,遂点头应了下来:“好,我答应您。”   得到江宁的准话后,柔姬似是终于放下了心来,只是当余光突然看到江宁手中的凤舞剑,道:“你这把佩剑不错,很有灵性。”   江宁不知为何柔姬会突然提到她的剑,但还是顺口接道:“嗯,凤舞很好,不过前辈您这把弯刀也不错,听说这些年除了您之外,无人能靠近,可见这弯刀也是很有灵性。”   “是啊,它哪里都好,可能就是跟错了主人,是我对不住它了。”柔姬微微动了动,伸手拿过一旁那把‘我行我素’的弯刀,轻轻抚摸着,目光极其轻柔。   江宁只以为柔姬再次见到这把弯刀,有些感慨而已,可谁知柔姬接下来的动作,直接把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只见柔姬突然把全身的法力聚到那把弯刀上,调动了刀魂,然后这把弯刀再次指向了自己,她竟然用刀魂震碎了自己的魂魄!   江宁不可思议道:“前辈,你,你……”   柔姬虚弱道:“只要我在一日,旁人总有能顺藤摸瓜找到小寻的时候,只有我彻底消失了,他才能像之前二十年来一样,继续生活下去,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江宁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可你又怎知,他没有一直盼着见你呢。”   柔姬摇了摇头,“世事本就两难全,他现在有疼爱他的师父,有你们这些真心对他的同门就已经很好了,他也要学会知足的。”   在那段短暂清明的时间里,柔姬贪婪地盯着骆寻看了很久,那孩子也不知像了谁,竟这般话痨,明明就很怕她,却还在那喋喋不休,说他师父有多疼他,说他师兄和师姐们有多厉害,对他有多好,所以定会来救她之类的话。   江宁她们这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言祁和闻寂川两人,只见他们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言祁比闻寂川快了些,他径直走到江宁面前,“你有没有事,发生什么事了?”   江宁摇了摇头,“我没事,是前辈她……用刀魂震碎了自己的生魂。”   闻寂川刚过来就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遍,直接跪到了柔姬的身旁,声音颤抖的厉害,“姑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都回来了,为什么还要……”   柔姬现在的生魂已快要近乎透明,这也就意味着厉鬼柔姬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她强撑着说道:“小川,别伤心,姑姑二十年前就死了,你知道的,姑姑这么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以后以这副样子继续活下去,所以,这才是我最好的结局。”   闻寂川眼眶红的厉害,哽咽到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摇着头。   柔姬也没再说什么宽慰闻寂川的话,只是用尽最后一抹力气握住了他手,然后,在魂飞魄散前,看向江宁道:“谢谢你们,能来这里……”   对于柔姬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江宁却是听明白了,柔姬这是在谢她和孔师兄他们明知何家庄有多危险,但还是选择来救骆寻之事。   江宁愣愣地看着一点点消失的柔姬和她手边那边落在地上的弯刀,心里突然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世人只以为厉鬼柔姬这般执念于何家庄皆因阴泉,却殊不知她只是因为在最后的意识里,她在这里丢了她的孩子。   而世人口中的这把被当做美谈的‘温柔刀’,谁又能料到,在最后却两次都指向了她自己,一次命,一次魂,一次是为自己的有眼无珠,一次是为了她的拼死守护…… 第二十四章 “师姐,我都知道了”……   相比于在梦魇场中第一次见到柔姬拔刀指向自己时的痛心, 江宁这次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似乎明白了,这是柔姬能为自己选择的最好结局。   此时的柔姬, 已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了,她现在是厉鬼柔姬, 即便恢复了意识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她手上已经染满仙门百家人的血, 她的存在只会让在乎她的人难做, 让她拼命守护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置身处之,相信很多人都会这般选择。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 江宁恍然一瞬,忙伸手去怀里掏什么东西, 只是半响后, 又颇为沮丧地放下了手。   突然, 言祁的手伸到在了江宁面前,而他手里正有着她所需要的东西, 锁灵囊!   江宁双眸一亮,忙接过锁灵囊, 把柔姬最后一缕魂魄收了进去。   不知为何,那瞬间她莫名觉得也许之后能用的着也说不定,也许有朝一日骆寻知道了真相, 那柔姬这最后缕魂魄也可以让他们母子好好告别, 但江宁也知道,也有可能永远都用不到。   “多谢。”江宁举着手中的锁灵囊,对言祁说道,“不过,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江宁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这言祁究竟生了个什么七窍玲珑心,似乎她每次说什么只说一半,他好像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刚刚在梦魇场里给他传信号就是,这次也是。   言祁淡淡地回道:“梦魇场,猜到了。”   江宁“哦”了一声,诚恳地夸道:“怪不得呢,我本来还觉得是因为咱们俩比较有默契的缘故,如今看来还是你人比较聪明,轻易便能见微知著,了不得,了不得啊。”   言祁愣了一瞬,认真道:“我不聪明。”   江宁:“……”   这人什么毛病,不让人夸?   刚刚夸他及时从梦魇场里救了自己一命,他冻着一张脸,这会夸他聪明,还是不行,看样子,以后还是不要夸他了吧,免得最后尴尬的还是自己,江宁暗搓搓地想。   江宁和言祁这边的动作,自是没有逃过闻寂川的眼,但不知为何,他没有过问江宁此举的用意。   柔姬那一刀击溃的可不止她的魂魄这么简单,连这副化成厉鬼后的身子也没想留下,所以,当她的魂魄散尽后,身子也逐渐开始透明,直至彻底消失。   闻寂川拿起地上的那把弯刀,端详片刻后,看向江宁道:“江姑娘,这弯刀可否留给我?”   江宁微愣:“当然,这是你姑姑的东西,留给你很合理,不用问我。”   她和柔姬非亲非故的,问她干什么?江宁不禁有些奇怪。   不过,江宁瞥了眼闻寂川手中的那把弯刀,终于明白柔姬为什么会说她对不住这把弯刀了,这把弯刀是有灵性的灵器,也就意味着它是有感情的。   试想一下,一把对主人感情深厚的弯刀,却无奈两次对准了自己的主人,这对它来说是何其残忍!   遂这弯刀在用刀魂击碎柔姬的生魂时,它选择了和她一起离开,而刀魂散去后,这把弯刀也就成了一把普通的兵器了,所以,闻寂川留着它也只是对已逝之人的一个念想而已。   *   当他们三人从何家庄出来时,刚过午时三刻,按照以往的惯例,此时正是结界大开,各仙门子弟进去历练之时,可奈何今年情况特殊,刚从里面出来的那些仙家子弟自是不会再进去,而没进去的人,一听厉鬼柔姬在里面,自是不敢再进去了。   但可能是好奇心作祟,这些人竟然也没有离开,都围在何家庄外勾着脑袋往里面瞧,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遂当江宁他们刚出现,有些眼尖的人便发现了,“大家快看,他们出来了。”   那人一喊,其他人也忙伸着脑袋看了过去,于是,当江宁他们过来时,便被一群乌泱泱的人围了过来,只是可能碍于闻寂川和言祁的身份,倒也没敢多放肆。   等在何家庄外的天泽门和闻家的人一拥而上,来到了闻寂川的身旁,只是不知为何,江宁竟然没有看见林清晗。   “闻师兄,林师姐让我们在这等着你,掌门来了,在芙蓉镇上,林师姐说要去找他来救你,这会还没回来呢。”天泽门一弟子对闻寂川说道。   江宁心道:挂不得呢,原来去搬救兵去了。   而在外面等江宁的是孔华和吕施为首的凌绝峰的一行弟子,众人一看到江宁出来也忙跑了过来,只是他们比天泽门的那些人晚了一步。   江宁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在这种时候与天泽门的人对上,遂带着众人往前走了走。   只是,当一扭头看到言祁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又看到那些言家的人似乎很忌惮言祁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言祁,你也是去芙蓉镇吗?和我们一起吧?”江宁问道。   江宁问这话时还是挺自信,本以为凭着两人这番出生入死的交情,言祁定是不会拒绝才是,可谁知言祁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事,这剑你先帮我拿着,稍后我再去找你。”   看着言祁递到她面前的剑,江宁一脸惊讶,“你的佩剑不随身携带,真的不会有事吗?”   要知道对剑修而言,佩剑可是与性命同等重要的存在,怎可随便就托付给旁人,而且,对剑修而言,没有剑,那遇到危险时就相当于被人折断了羽翼,遂才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说法。   言祁浅蓝的双眸静静地看着江宁,道:“无事,这剑关键时候也顶不上什么大用,带着也是累赘。”   江宁:“……”   其他人:“……”   突然好同情言祁这把黑剑,怎么说这把剑也是难得一见的灵器,这般被主人嫌弃可还行!   只是众人没发现的是,这把黑剑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隐晦的亮了一下,似是在无声的抗议,只是这一刻,黑剑剑身突然变得光泽锃亮,剑柄上隐约可见日月星辰的图腾。   江宁回到客栈后,首先找小二要了满满一大桶热水,何家庄之行让她不免有些身心疲惫,遂要好好泡个澡缓一缓才行。   可能因为太舒服了,江宁一不小心竟在浴桶中睡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时,还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唤醒的。   “谁啊?有事吗?”江宁忙从浴桶中站了起来,还好她在浴桶上放了一张明火符,否则就这会水肯定都凉透了。   言祁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是我,有事。”   屋内的江宁不禁有些意外,他不是说有事要处理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而且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在何家庄外两人分开后,江宁才突然意识到,她没有告诉言祁她住在哪家客栈,也没给他传讯符,本还担心他找不过来,谁知人家都堵在她门口了。   “哦,言祁,你等我一下。”   江宁很快穿好了衣衫,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她刚想过去给言祁开门,余光突然瞥到言祁那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黑剑,不知何时被丢在了最外面的角落里,而凤舞竟像一个恶霸般,悬在半空中紧紧盯着那把黑剑。   江宁:“……”   凤舞这家伙干嘛呢,这架势怎么看着都像在防狼啊?这是怕这剑偷看她洗澡?   不过,江宁随即便觉得自己想多了,这黑剑顶破天了也就是一把品相好点的灵器,又没有剑灵,更别说化形了,偷看她洗澡?肯定不可能啊。   估计是凤舞这家伙恶趣味又犯了,又开始欺凌弱小吧,江宁想。   为了怕言祁误会她虐待他的佩剑,江宁在开门之前忙把那把黑剑重新放回了桌子上,还欲盖弥彰般帮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   当然,江宁也没忘警告凤舞一番,让她别再闹了,至少在人家主人在时还是要装一装的嘛。   自认为把案发现场毁尸灭迹后,江宁这才姗姗来迟地给言祁打开了门,侧身让言祁进了屋。   “你是过来拿剑的吧,就在那呢。”江宁指了指屋子正中间桌子上的言祁那把黑剑,说道。   言祁瞥了黑剑一眼,道:“嗯,还顺便给你送点东西。”   江宁有些意外,“给我送东西?什么?”   言祁没说话,但是手却伸进了随身的储物袋,突然,他注意到江宁沾湿的发尾,在储物袋中掏东西的手一顿,径直走到放黑剑的桌子旁,往里间的方向一看,正好一眼便看见了江宁泡澡的浴桶。   “你刚刚在洗澡?”言祁脸色有点黑。   江宁却没注意,以为他只是随便一问,回道:“对啊,在何家庄折腾了一番,泡个澡解解乏,你待会也可以找小二要桶热水泡泡,很舒服的。”   言祁顿了顿,径自拿起桌上的黑剑,冷冷地问:“他刚刚一直都在这里吗?”   听到这话江宁第一反应便以为凤舞欺负人家佩剑的事被发现了,瞬间有些心虚,“当然了,这屋子里就这么一张桌子,不放在这里还能放在哪啊。”   闻言,言祁握着黑剑的手不禁紧了几分,脸色都快黑出墨来了,语气瞬间降了一个度:“我还有事,剑我拿回去了。”   话落,言祁径自转身离开,只是当他走到门口时,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拿出一个黑色布袋子,递到了江宁怀里,“这是给你的。”   江宁怔怔地看着言祁离开的方向,一脸的莫名其妙,这家伙又发哪门子疯,果然是阴晴不定的性子,朋友什么的就算了吧,以后要离这人远点,免得被波及。   默默吐槽了一句后,江宁好奇地看着手里捧着的黑袋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呀,还挺沉。   把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后,江宁直接解开袋子的封口绳,待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双眸不禁一亮。   竟然是在梦魇场中柔姬和骆冰河摘的那野果!   她在梦魇场里还心心念念出来后定要去寻这野果,可谁知出来后就给忘了,没想到言祁这家伙还挺细心的嘛,竟真帮她寻来了。   算了,人无完人,看在这家伙还有可取之处的份上,这朋友什么的还可以考虑,谁让她吃人的嘴软呢。   就在江宁如愿所偿地吃上了垂涎已久的野果时,同个客栈的另一间客房内,气氛就不是那么美妙了,只见言祁‘嘭’得一声关上房门后,抬手在房内布了个阵后,径直把手中的剑扔了出去。   “给我滚出来!”言祁呵斥道。   黑剑在半空中翻了几个滚后,蓦地悬在了半空中,长剑金光乍现,然后一个男子的虚影自剑身而出。   “主子,冤枉,我发誓,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若是江宁此时在场的话,定会惊讶到说不出话,因为这改头换面的黑剑竟是她那小徒弟的剑,星辰!   言祁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看着星辰。   星辰剑身骤然一寒,忙解释道:“主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您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凤舞才是,我刚进屋子就被凤舞给扔到墙角里,就是门后的位置,您刚刚进去也知道,那位置可什么都看不见,上神她是误以为凤舞在欺负我,怕被你知道才故意这么说的。”   “当然,我心里只有凤舞一人,就算凤舞不把我丢墙角去,我自己也会躲开的。”星辰十分有眼力劲地又补了一句。   言祁虽还是沉默,但态度明显缓和不少,气氛也并非刚刚那般一触即发,显然是冷静过后信了星辰的解释。   见状,星辰这才下意识松了口气,“不过主子,您准备什么时候同上神坦白,我瞧着总这么装作陌生人也不是个办法啊。”   主要是言祁装不认识江宁,星辰他也就得装作和凤舞不熟,还得伪装成灰扑扑的样子,每次被凤舞用那种格外嫌弃的眼神看着时,星辰都忍不住想要呕血。   言祁坐在桌前,手指有节奏地敲着主子,目光幽远深寂:“不急,还未到时候。”   他不能再以她徒弟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了,不然她会一直把两人的关系困死在师徒关系里,会毫无保留信任他,会给他出气,会同他一起修炼,会……,反正会很多很多事,但独独不会对他动情。   她经常说他倔得像驴一样,还总是让他懂得变通,但殊不知真正死心眼的却是她自己,两人朝夕相处了上千年,不管是一开始的有意探究,还是后来总是无意的看着她,总而言之,言祁甚至比江宁自己更了解她。   她真正认定的事,鲜少有人能动摇,就比如追查混沌之主之事。   江宁对追查混沌之主的执着,除了有一部分她父母的缘故外,最主要的是在她心里早已认定这是她的责任,虽然她经常说‘算了,再也不管了’,但每每一有点混沌之主的端倪,她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谁都拉不住,这也是在何家庄第二次她坚持进梦魇场查混沌之主时,他没有坚持拦她的原因。   再比如,她一直把他当徒弟这件事。   有时言祁也很奇怪,明明两人根本没有行过拜师礼,他从小到大更是就从未把江宁当做过师父,更是一句‘师父’都没喊过,可她却偏偏认定他就是她的徒弟,整日里在他面前别扭地摆为人师的架子,见到旁人也总是介绍‘这是我的小徒弟’。   反正不管他反驳过多少次,都无济于事,她虽嘴上说‘知道了,知道了’,但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打心底还是拿他当徒弟对待。   而且,无论他做什么,她总是能自行理解为这是徒弟对师父的孝敬,就比如今日给她摘野果这事,若是他此时袒露了身份,她定会来一句:“我徒弟真好,都知道孝敬师父了。”每每这种时候,他都忍不住要呕血。   当然,这些年言祁也不是没想过索性同她直接坦白自己的心思算了,可每当这种时候,他便会想起当年成武仙君之事。   成武仙君是上天庭的武官,有一次被派来协同江宁镇压混沌之主,那段时日两人经常称兄道弟,所以在她心里直接把成武仙君认定是‘兄长’的存在,用她的原话说:我们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妹。   可后来成武仙君明确表示‘心悦于她’时,言祁至今都忘不掉江宁那天翻脸不认人的一幕,她竟然毫不留情地把成武仙君赶出了仙府,还义愤填膺地说:此人不可交,他枉顾人伦,竟喜欢自己的妹妹!   可是她算人家哪门子妹妹啊,但她偏偏就能做到至此之后再也没见过成武仙君,更是不许他迈进霄渺仙府半步。   本来那段时日因为成武仙君之事,言祁差点就同江宁袒露心思了,但没想到被成武仙君抢了先,不过后来,言祁万分庆幸先摊牌的不是他,若是他先开口了,怕是江宁真的会翻脸不认人把他赶出去,那她的话应该就是:此徒大逆不道,枉顾人伦,我要清理师门。   想到这,言祁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江宁总是说他越长大越闷了,有什么心事都不同她明说,总藏在心里,可是他所有的心事都是关于她的,他又哪敢说,遂每每这种时候,他也只能自己生闷气。   有时候言祁也会想,若是当初两人刚认识时,他就绝了江宁把他当徒弟的念头,是不是后来就不会这么难了。   之前他也总劝自己再等等,遂上一世他一直在等她开窍,可谁知却等来她要神魂俱灭的结果。而这一世是他孤注一掷后才换来的,他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而且,这修真界里人的寿命本就比神仙少太多,且世事无常,他等不起,遂也只能先采取这种方式了。   *   江宁美滋滋地吃了些言祁带给她的野果,然后准备去看看骆寻的情况,骆寻从何家庄回来后就一直没醒,这会估摸着应该醒了。   来到骆寻的屋子前时,看到他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江宁也没多想,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谁知才刚迈进去两步,便听到大师姐薛柔的训斥声。   “臭小子,没事谁让你瞎跑的,还去什么坟地里练胆子,这也亏你想得出来,我看你就是皮痒痒了,一日不打就能上房揭瓦,要不要我现在就帮你松松皮!”   得唻,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江宁也能确定骆寻这肯定是醒了,不然怎么挨训啊,要不她进去帮着求求情。   “还有你们,孔华,吕施,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竟还有脸帮这小子求情,你说说你们这么些大活人竟连个人都看不住,还能让他偷偷跑出去……”   我去,这还实行连坐制,求情的人还能被牵连?江宁刚迈出的脚愣生生又收了回来,那她还是别进去了,她都得有多少年没被人训过了,感觉丢不起这人!   啧啧啧,话痨师弟惹不起,暴躁师姐更是惹不得啊。   刚悄摸地从骆寻房里撤出来的江宁,迎面碰上了也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言祁。   “哎,好巧啊,你这是要干嘛去?”江宁好奇地问道。   言祁:“准备下去用些膳食,一起吗?”   江宁一想正好自己也没事,下去吃点东西也行,便道:“好啊,一起吧。”   于是,两人从楼上下来,在一楼的大堂里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言祁径自点了些客栈招牌膳食。   不过,令江宁比较满意的是,言祁和这修真界大多的修仙人士不重口腹之欲不同,从他点菜就可以看出他对吃食这一块应该颇有研究,而且很巧的是,言祁点的菜竟都比较合她口味。   在两人等菜的间隙,江宁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芙蓉镇算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镇子里,因四通八达的位置,南来北往的人常年不断,自然商业发展也不错,光是客栈在芙蓉镇就不下于数十家,且均匀分布在整个镇子,所以若是没有提前说好,怕是很难找过来。   总不能是一家一家问的吧,江宁不以为然地想。   言祁瞥了眼桌子上的星辰剑,“我和他有感应,能准确找到你们的位置。”   江宁“哦”了一声,心道:怪不得呢。   只是当她再次看向言祁那把平平无奇的黑剑,不知为何突然有种错觉,莫名觉得在何家庄外,言祁把这剑交给她保管,好像有种在监视她的意思。   不过,江宁反过来一想,两人非亲非故,又无冤无仇,言祁监视她干什么,估计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哎,怎么感觉自从来到这里,她这自作多情的毛病似是越发严重了啊,江宁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   就在江宁犹自陷在自己思绪中不可自拔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群人便从楼梯处走了下来。   为首之人,竟是闻寂川!他旁边跟着不知是天泽门的子弟,还是闻家的人,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是要离开。   江宁心道:没想到他们也住在这家客栈,真是冤家路窄!   闻寂川自是也看到了江宁和言祁,他侧身同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径自到客栈外等着,而他则朝着江宁走了过来。   “江姑娘,言公子。”闻寂川朝着两人抱拳作了一揖。   两人微微颔首回了一礼,江宁问道:“闻公子,你这是要离开?”   闻寂川道:“嗯,有点急事,我要亲自过去处理。”   江宁点了点头,自是十分知趣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闻寂川似是想问什么,欲言又止了半响,才说道:“江姑娘,请问你那位骆师弟可还好?”   江宁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闻寂川这怕是猜到了什么吧,不过想想也是,当年他是除了柔姬之外,唯一一个知道骆寻名字的人,再加上此次柔姬掳走骆寻一事,稍加联系怕是就能猜到其中的端倪。   不过,看闻寂川如今的做法,应该是不打算戳破骆寻的身份,不管他是因何顾忌,倒也算和柔姬的不谋而合了。   “他无碍,这会已经醒了,正在屋子里休息。”江宁回道。   闻言,闻寂川神色一松,低声说了句:“那就好。”   话落,闻寂川突然朝着江宁郑重地作了一长揖,“江姑娘,何家庄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说到这,闻寂川顿了一下,“还有,当年那信件之事,是在下的失误才造成,我也是近日才知道,这事给江姑娘的名声造成了这般不好的影响,还请姑娘见谅,等回去后我定当告诫天泽门上下,让他们此后不许提及此事。”   江宁一言难尽地瞥了闻寂川一眼,这确定不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吗,再说了,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这个当事人再旧事重提,确定不是在搞事情?   还有,道谢就道谢,他没事提那封示爱信干什么,江宁下意识瞥了言祁一眼,这么多人在呢,她不要面子的啊。   江宁摆了摆手,道:“那个,闻公子不必客气,还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不重要,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正在这时,林清晗突然从客栈外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江宁也在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寂川,别耽搁了,大长老情况不明,我们还是快些赶过去吧。”林清晗走到闻寂川身旁,说道。   大长老?天泽门的大长老不就是闻寂川的师父吗,听说此人在天泽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之前听闻清那帮人的意思,柔姬这二十年好像就是由他看押的。   还有,这情况不明是什么意思,难道出事了?江宁心道。   闻寂川轻“嗯”了一声,便冲着两人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同林清晗一同离开了。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林清晗在离开之前,突然看向言祁,温柔一笑,道:“言公子,两年前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也安心多了,等改日有机会我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江宁:“……”   原来传言竟是真的,言祁两年前还真是为了救林清晗受伤昏迷的啊。   不过,林清晗这人是不是太虚伪了些,在何家庄明明就见过言祁,当时她对人家视而不见,这会才跑过来道谢,还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真是好一朵大白莲!不嫁何撩,简直太不要脸了!   在江宁的观念里,不喜欢别人就不要给人希望,最好能直接扼杀于摇篮里,不然整日吊着人家,这和耍流氓有啥区别!   江宁瞥了言祁一眼,欲言又止了半响,本想劝他不要在林清晗这棵树上吊死,天涯何处无芳草,但转念一想,旁人感情这种私密的事,还是轻易不要插手为好,默默叹了口气,江宁最终还是放弃了。   *   晚膳后,孔华来告诉江宁,说他们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回凌绝峰,让她做好准备。   只是江宁突然有些迷茫了,若说之前刚穿过来的时候,她本还打算以原身的身份随波逐流,反正在这修真界她又没有什么牵挂,更没有什么责任,去哪里、干什么也都无所谓。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在柔姬的梦魇场里她亲眼看到了混沌之气,而这个修真界真的可能与她上一世一直追查的混沌之主有关,那她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的。   只是没头没尾的,又要从何查起,而且现在这副身子的灵脉又被封住了,她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帮她冲破封印,这一件件事,都令她颇为头大。   江宁觉得屋里好像一下子变得异样憋闷,于是她走到窗边,径自推开窗户,直到凉凉的夜风吹进来后,那股子憋闷感才稍稍有些缓解。   突然,屋顶传来一阵瓦砾碰撞的响声,江宁心里一凌,手直接放到了剑柄上,冷声问道:“谁在上面?”   只是上面却迟迟没有回应,江宁双眉紧蹙,正准备拔剑时,上面却传来了骆寻闷闷的声音,“师姐,是我。”   江宁不由松了口气,身子直接伸出了窗外,这才发现骆寻竟不知何时坐在了屋顶上,江宁也没多想,探身也跳了上去。   “你这是怎么了,蔫巴成这样,不会被薛师姐训到开始反思人生了吧。”江宁看着骆寻低垂着脑袋,好像很是沮丧,便下意识以为他是被薛柔训的。   江宁本以为按照骆寻的德行,听了她这番话定是要瞬间被激起斗志,同她唇枪舌战一番,不过这也正是她的目的,逗他多说些话,总比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是,这次江宁似乎失算了,她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骆寻恼怒的反驳声,扭头看过去时才发现,此时的骆寻双手抱头,正蜷缩在□□,肩膀有着轻微的颤抖。   许久后,江宁才听到他哽咽的声音,“师姐,我,我都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骆寻的话让江宁直接怔在了原地, 待反应过来后她抬手在两人周围布了个阵,把这里与外界隔开后,这才重新看向骆寻。   江宁不确定骆寻究竟知道了什么, 遂不敢随意接话,只能试探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骆寻终于抬起了头, 只见他眼眶红的厉害,嘴唇轻轻颤抖着:“……我的身世。”   江宁心里一滞, 沉默了一瞬, 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骆寻低垂着眼眸, 回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在睡梦中稀里糊涂去到一个地方, 那里也有芙蓉镇和何家庄,还有一个竹林处的小院, 小院里住着一个叫柔姬的女人和叫骆冰河的男人……”   通过骆寻的描述, 江宁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他这情况估计也是误入了梦魇场了,但是听他的描述, 骆寻这应是生魂进入的梦魇场。   同他们元神进入梦魇场有所不同,他们尚且可以调动微弱的元神之力破梦, 但生魂却不可以,只能由旁人引魂,或者梦魇场主人梦破后出来, 否则就只能和梦魇场主人一起被困在梦魇场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那些记忆。   不过想来也有这种可能,骆寻的情况本就特殊,他七魂六魄在很小的时候受到过阴气强烈冲击,生魂本就极易不稳, 再加上当时置身于阴泉附近,受其影响脱离身体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开始我也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当这个梦迟迟醒不过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时我便意识到不对劲了,再后来这个一直在反复的梦终于出现了不同,然后我便看到闻寂川和师姐你相继也进来了,可是无论我怎么喊你,你都根本听不见,再后来你把他们都带出去了,这个梦像是突然被人戳破了一样,而我也在一阵猛烈的撞击中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我就在这客栈里了。”   骆寻眼里泪光闪烁,看向江宁:“师姐,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也进到那个梦里了?”   江宁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柔姬确实是娘,你看到的也都是真的,那是你娘化成厉鬼后形成的梦魇场。”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骆寻脸上出现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师姐,原来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原来……我也是有娘疼的。”   说完这句话后,骆寻开始无声无息地落泪,江宁看到他这副样子,鼻头不禁有些泛酸,她突然意识到当话痨师弟变得沉默寡言时,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江宁自幼便不会安慰别人,特别是安慰小徒弟时,常常会弄巧成拙,事得而反,人没安慰到就算了,还经常能把人给惹生气,所以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没有安慰人的天赋,遂这种时候她也只能默默陪在骆寻身边了。   索性骆寻很快便又开口了,似是自言自语道:“自懂事起我便听师父说,当年他是在路边捡到的我,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父母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把丢在那里的。每年年底的时候,宗门里其他师兄弟总能收到家里寄来的年货,还有亲人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过来探望,其实我也是期盼过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没有人来找过我,我渐渐也明白了,其实我就是个父母不详,没人要的孩子的罢了。所以,再后来我也不再期盼了,索性认清现实后,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原来,并不是这样的,我娘为了保护我不惜化身成厉鬼,她在没有意识的情况都会拼死的救我、护我,可是,可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骆寻痛苦地捂着脸,“可是我都做了什么,在我们这辈子唯一一次相见时,可我却因为这该死怕鬼的毛病,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还当着她的面大放厥词,我就是个混蛋!呵,现在好了,她不在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骆寻在醒来后,第一时间便向孔华他们打听了柔姬的情况,当得知厉鬼柔姬已被除去的消息时,他便知道他错过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甚至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江宁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那个锁灵囊,此时她万分庆幸,当初留了柔姬最后一缕魂魄,能给他们母子一个告别的机会,否则这件事怕是会成为这个话痨师弟一辈子的心病。   “骆寻,我有法子让你和你娘见最后一面,但是你能看到的事是你娘的最后一缕魂魄,是阴魂,你确定你没有问题吗?”   这也正是江宁有所顾忌的地方,柔姬最后那缕魂魄在这世间上并不能久留,一旦从锁灵囊中放出来,很快便彻底消亡于天地间,所以机会仅有一次,且时间更是有限。   可骆寻这怕鬼的毛病,归根究地是下意识对阴魂的生理排斥,若是他战胜不了,这会白白浪费这次机会。   骆寻愣愣地看着江宁手中的锁灵囊,直接喜极而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锁灵囊,捧在手心里,仿若至宝。   这次机会对骆寻来说弥足珍贵,他自是不敢冒丁点风险,遂一时之间也难以抉择。   “或者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找我,届时我可以让你们母子见最后一面。”江宁又说道。   骆寻思索了许久,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地看着江宁摇了摇头,喃喃道:“这里面太挤了,她已经在那个梦里困了这么久,我不想她再被困住,也该放她走了。”   “所以,师姐,我决定了,我要现在见她。”   骆寻知道自己这怕鬼的毛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但这又何妨,那不是鬼,也不是什么阴魂,而是他娘,所以他相信他可以做到的。   江宁自是尊重骆寻的决定,微微颔首,应了下来,“好,不过我们要换个地方,这里不行。”   先不说此地修士聚集,各家各门的人鱼龙混杂,难免会被一些有心之人发现端倪,就单从这芙蓉镇里人口密布,阳气过盛,若把柔姬最后那缕魂魄放出来,怕是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被镇里这过盛的阳气冲散。   骆寻对江宁的话自是深信不疑,于是两人便避开其他同门,从客栈里偷偷溜了出来,只是两人才刚从侧门走出客栈,便迎面碰上了言祁。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江宁颇为有些做坏事被抓包的既视感,“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倒打一耙这种事,江宁做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言祁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回道:“睡不着,随便逛逛。”   江宁:“……”   江宁:“哦,那你逛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落,江宁便给骆寻使了眼色,两人灰溜溜地从言祁身边走过,谁知,言祁突然转过身,与他们并肩而行。   “我正好无事,就陪你们一起吧。”言祁颇为自然地说道,一点都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   江宁:“……”   谁要他陪了啊,他这是不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那个,你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吗就跟过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我们要是去做坏事,那你这可就算同伙了。”江宁悠悠道。   “放心,我本就是你的同伙,跟不跟来都一样,不怕。”言祁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骆寻手里紧攥的那锁灵囊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江宁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竟然猜出来他们要去干什么了,怪不得呢,不过,这要认真计较起来,他不可就是同伙嘛,毕竟这锁灵囊还是他提供的。   “那好吧,你愿意跟来就跟吧,我们还多一个放哨的呢。”江宁无所谓地说道。   闻言,骆寻却颇为不安地看向江宁,他的眼里满是担忧,江宁自然明白他的顾虑,遂开口宽慰道:“放心,事情的来龙去脉言公子都知道,这锁灵囊还是他给的呢,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骆寻自是也放心了,还颇为感激地冲着言祁微微颔首示意,言祁也只是轻轻点头回应。   于是,三人便趁着夜色出了芙蓉镇,来到了上次骆寻练胆的城郊坟地,此地阴气旺盛,柔姬的魂魄被放出来后,停留的时间也能长一些,算是极为适合的地方了。   江宁找了块合适的空地,就地布了个灵阵,然后接过骆寻手中的锁灵囊,看着他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骆寻双手攥的发白,看起来很紧张,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没问题,师姐,你开始吧。”   江宁看了骆寻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轻‘嗯’了一声后,便径直打开了锁灵囊,然后一缕青魂自锁灵囊而出,悬浮在空中,然后柔姬的身形慢慢出现。   柔姬刚出现,神色还有些恍然,只当她看清面前的三人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先是贪婪地看了骆寻一眼,然后郑重地朝着江宁抱拳行了一礼,“江姑娘,多谢费心!”   柔姬虽不知江宁是如何做到的,按理说她的魂魄已碎,根本不能再重现于这世间,可江宁却仅靠她最后一缕散魂,便给了他们母子一个告别的机会,只是这份恩情她今生怕是报不了了。   江宁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时间有限,你们好好聊聊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话落,江宁和言祁便从阵里走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骆寻和柔姬母子,而他们两人则来到不远处的小河边等着,用江宁的话说,叫放哨。   夜色朦胧,圆月当空,淡淡的月光像轻纱般洒在河面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辉,莫名显得有些凄凉。   江宁和言祁两人并肩站在河边,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江宁是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便不说了,而言祁则本就话少,更不知要从何说起。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骆寻低着头走了过来,眼眶红的厉害,一看就是刚哭过。   “你刚刚哭了?”江宁拧着眉问。   骆寻闻言忙摇了摇头,“在我娘面前时,我没有哭,一直都是笑着的,我答应过师姐,不会让我娘走的再有牵挂,自是不会让她担心。”   江宁这才放心下来,柔姬本就是魂飞魄散,若是在最后一缕魂魄消失时再带着至深的牵挂,则非常不利于她入轮回。   “只是……”骆寻似是想到了什么,鼻头又一酸,费了还一番功夫才压下去,“只是,看着我娘最后那缕魂魄彻底消失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所以就在那里哭了一会才过来。”   江宁轻“嗯”了一声,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骆寻,想了想道:“如果你现在想找人倾诉的话,我可以。”   她虽不擅长安慰人,但江宁自认为会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自骆寻醒来后,他心里便千头万绪,有许多话堵在心里却无人可说,他虽大大咧咧,但也不傻,自然也关于他的身世不可轻易对人提起,而对于江宁和言祁两个知情者,他自是也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于是,三人在河边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坐,骆寻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地开口。   “师姐,你知道吗,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差点就生了心魔,误入了歧途。”骆寻轻声道。   江宁有些意外地看向骆寻,之前虽猜到他会有一定的心结,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在那个梦里,哦,不对,我娘告诉我了,那是她的梦魇场,在我娘的梦魇场里,我看到那个男人和我娘的哥哥是怎么骗她的,当时我真的很恨,恨不得当场便手刃了他们,可在那个梦魇场里我却只能看,什么也做不到,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看,后来我都渐渐麻木了,可那份恨意似是刻在了我的骨血里。”   “不瞒你们说,我醒来后是动过要复仇的念头,即便暂时找不到那个男人,可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我娘的哥哥,那闻家现任的家主还是很好找的,我甚至做好了叛出师门的打算,这样无论我以后做什么,就都和凌绝峰无关,这样也不会连累师父和师兄弟们了。”   江宁面上虽无异常,但心里却俨然掀起惊涛巨浪,此时的她再次无比庆幸当时留住了柔姬最后那抹生魂,不然她这个大大咧咧的师弟可能真的就要毁了。   “可是,我娘刚刚却告诉我,不要替她报仇,说那些人不值得,不值得我为他们毁了自己本来的人生。我也答应她了,以后不会再想着仇恨,会继续以凌绝峰弟子的身份好好活下去,这是我娘拼死为我换来的,我不敢辜负,也万万不能辜负。”   听到这话,江宁不禁下意识松了口气。   “虽然这辈子我们的母子缘分较浅,但没关系,我和我娘说好了,下辈子,我还做她的儿子。”   说这话时,骆寻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而所有的心事一吐为快后,他的情绪显然好了很多,不再那般失魂落魄,整个人也变得有活力了些,江宁看着也不禁感到欣慰,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天色已晚,几人也不好长久在外呆着,特别是江宁和骆寻,若是被他们那个暴躁的大师姐发现两人又偷偷跑了出来,估计又要暴跳如雷了。   于是,三人便直接站了起来,准备回芙蓉镇,可谁知骆寻突然大叫一声,手脚并用跳到了言祁身上,言祁眉心直跳,抬手便把骆寻从身上拽了下来。   “鬼啊!师姐、言公子,那里,那里有鬼!”骆寻突然指着正前方大喊道。   江宁神色一凌,和言祁对视一眼后,两人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他们俩竟然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江宁也知骆寻并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再加上他这副怕鬼的反应,则是再真实不过,那就只能说明一点,那里果真有鬼,而且是她和言祁都看不见的鬼!   江宁心里大惊不已,忙拿出一张燃阴符,朝着骆寻手指的方向扔了过去。   燃阴符,顾名思义遇到阴魂便会自燃,届时不管它作何伪装,必当现出原形。   果然那燃阴符在半空中自燃了起来,紧接着便传来一女子的尖叫声,再然后,一绿衣女鬼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这女鬼一身绿衣,面色苍白,双目泛着一抹幽蓝,瞧着倒是不吓人,只是有些诡异。   江宁和言祁手中的剑开始‘嗡嗡嗡’作响,似是随时准备出鞘,斩杀面前这突然出现的邪祟。   “哎,你们等等,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偶然路过,看到这么晚了这边竟然还有人,这才没忍住过来瞧瞧,但我保证我只是过来看看,真的没想做什么。”那绿衣女鬼忙连声解释道,还不忘警惕地盯着两人手中的剑。   江宁冷声问:“你何时过来的?”   “我就是刚过来,还没靠近你们就被他给发现了。”绿衣女子指着骆寻回道。   江宁转身看过去,骆寻此时正躲在她和言祁的身后,瑟瑟发抖,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家伙这会怕鬼的毛病又犯了。   刚刚看他能和柔姬待在一起,江宁还以为他那怕鬼的毛病多少克服了一些,可谁知还是老样子。   绿衣女子见自己真的吓到人了,遂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歉意地看着骆寻道:“抱歉,我第一次当鬼没什么经验,是不是吓到你了啊。”   骆寻一愣,第一次被鬼道歉,他一时还真不知要如何反应。   “不过,看你的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鬼吧,所以才会这么害怕,以后多看看就好了。”绿衣女鬼一脸单纯看向骆寻。   骆寻:“……”   江宁:“……”   言祁:“……”   额……这话对骆寻来说吧,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绿衣女鬼见三人脸色明显不对劲,遂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有说错什么吗?”   江宁轻“咳”了一声,别扭地说道:“这个不重要,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你老实回答,不然的话……”   江宁晃了晃手里的剑,威胁意味十足。   绿衣女鬼连声称“不敢”。   江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生前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绿衣女鬼似是很爽快地回道:“我叫李楚楚,生前是长乐附近李庄的人。”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估计要说好久好久,太累了,这个我可以不说吗?”李楚楚一脸期盼地看向江宁。   江宁:“……”   “哎,我说你这人……这鬼,怎么还谈价还价了起来,说来话长,你就长话短说不就好了吗。”骆寻仍然不敢露头,躲在言祁身后道。   江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表示同意骆寻的说法。   “你快点的,别磨磨唧唧,我告诉你我师姐手里的剑脾气可不好,小心它待会不耐烦,直接就把你刺成筛子,到时候魂飞魄散都是轻的。”骆寻颇为有些不耐烦地嚷嚷道,他们还着急回芙蓉镇呢,万一待会真被薛师姐发现他们偷偷跑出来,骂他一顿都是轻的。   江宁一言难尽地瞥了骆寻一眼,没想到这家伙竟还有这手狐假虎威的本事。   不过,李楚楚似是真被骆寻给唬住了,惶惶不安地瞥了江宁和她手中的凤舞剑一眼,道:“哦,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是从长乐跟着一个老道来到这里的,不过那老道可厉害了,我怕他发现,便不敢跟的太近,然后就在这附近给跟丢了。”   江宁拧着眉,道:“我瞧你的样子,是刚死不久吧,就你这点能力,别说是厉害的老道了,就算刚入门的修仙子弟都能发现你,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别想耍花样!”   这李楚楚一看就是新鬼,竟能从长乐安然无恙地来到这芙蓉镇,定是不会像她说的那般简单,还有一点是江宁十分疑惑的,这李楚楚作为新鬼,甚至连修为都没有,刚刚竟然能够瞒过她和言祁的眼,若不是骆寻体质异于常人,他们今日怕是真会被她给蒙混过去,可见此事定另有蹊跷。   “我真没有撒谎,你们相信我。”听到江宁的话,李楚楚瞬时急了,忙从她的鬼体里调出一团白雾,“可是,我有这个啊。”   待看清李楚楚手里的那团白雾后,江宁神色一变,竟是混沌之气! 第二十六章 “你在威胁我?” ……   “我偶然间发现, 只要我把自己围在这团白雾里,旁人就看不到我,就连那厉害的老道都不能发现我呢。”李楚楚洋洋自得道。   但当她看到从言祁身后冒出个头的骆寻时, 又补了一句:“哦,除了他之外。”   江宁紧盯着李楚楚手里那团白雾, 难得的疾言厉色:“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楚楚一愣,“我也不知道, 自从我死后, 我的魂魄就被囚禁在一个地方, 那里就有很多这种白雾,久而久之, 我的鬼体里也就有这些东西了,不过, 自从我逃出来后, 这东西好像越来越淡了。”   “囚禁?”骆寻惊呼道, “你生前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死后连魂魄都要被囚禁, 这不是不让人去投胎吗?”   “你胡说,我才不是坏人, 我也没有做坏事,我从小到大连鸡都不敢杀,我怎么可能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闻言, 李楚楚立马恼羞成怒, 也顾不上危险了,纵身来到骆寻身旁,吓得骆寻‘哇哇’直叫,要不是言祁闪躲的快, 他险些又手脚并用爬到人家身上了。   骆寻在言祁警告的目光下,委委屈屈地松开了拽着人家衣袖的手,看到这一幕,江宁忍不住扶额,这倒霉师弟有点丢人怎么办?   “骆寻,你过来,站我身后。”江宁果断决定把这丢人玩意放在自己身边,不然还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再干出什么来。   可谁知骆寻还没说话,言祁便出口打断了他:“不用,他就待在这。”   江宁不解地看向言祁,骆寻也一脸控诉地看了过去,似乎在问:你这么嫌弃我,为什么还不让我走?   言祁神色淡淡,平静地道:“他太容易大惊小怪了,力气又大,别误伤着你。”   江宁:“……”   不过言祁这话貌似有些道理,就骆寻这大块头手脚并用往她身上跳,估计她这副小身板可承受不起!   骆寻自是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对言祁那句‘太容易大惊小怪了’颇为不满,但当对上他那张能冻死人的脸,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李楚楚见几人都没搭理她,遂嘟着嘴抱怨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不是坏人,我还见过我们长乐薛家的家主呢,就连他都夸我仙缘福厚,仙缘福厚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啊。”   长乐薛家的家主?江宁双眉微皱:“你说的人可是费岑?”   骆寻则更是直接笑出声,“这话你也信,费岑那家伙什么德行,风流成性,最爱之事便是卖弄风骚、招蜂引蝶,‘仙缘福厚’这话也亏他说得出来,估计是看你这小姑娘长得漂亮,逗弄着你玩的吧。”   李楚楚颇为奇怪地看着骆寻,说道:“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费岑是谁?长乐薛家的家主明明就是薛乾,薛老爷啊,这我们长乐人都知道的。”   “你是说薛乾?”江宁不确定的问道,这薛乾是薛家上任家主,不是说他六年前就因走火入魔,暴毙身亡了吗?   李楚楚点头:“对啊,就是薛乾啊。”   江宁若有所思地看向李楚楚,问道:“你死多久了?”   李楚楚挠了挠脑袋,一脸迷迷糊糊:“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死后就一直被关在那黑乎乎的地方,根本辨不出四季,刚开始时我还能勉强数着日子,后来时间一长就给忘了。”   江宁拧着眉:“那你可知道你死的时候是哪年?”   “这个我知道!”李楚楚有点激动地说道,“太虚五十六年,四月初五。”   闻言,几人眼里不禁闪过惊讶,现在是太虚六十三年,那岂不就是七年前吗?江宁狐疑地打量了李楚楚一番,她现在这副样子可不像是死了七年的鬼。   李楚楚似是没注意到众人的惊讶,犹自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感慨道:“我虽然不太喜欢记日子,但那一日肯定不会记错,那天薛家家主突然来到我们村子里,说是要挑一批有修仙天赋的孩子,进薛家做内家门生,我弟弟就被选中了,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心,我记得奶奶还特地买了肉庆祝。”   “哦,对了,也就是那日薛家家主夸我仙缘福厚,还说要不是我年纪大了点,我也可以和弟弟一起进薛家做门生呢。”   江宁问道:“你可知你魂魄被囚禁的地方在哪里?”   既然李楚楚说她被囚禁之地有许多混沌之气,那此地必与混沌之主有关,只要找到这里,定会有线索。   “这个我不知道。”李楚楚摇了摇头:“不过,我之前偷听那老道同看守之人说话时,好像提过那地靠近万鬼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的。”   “万鬼窟?那不是修真界传说中的禁地鬼蜮吗?”骆寻惊呼道。   万鬼窟,也名鬼蜮,也是古战场遗址之地,大概六七百年前,修真界还未形成现在的格局,那时整个修真界由众多修仙国组成,常年战乱不断,而万鬼窟形成就是因为修真历史上那场最有名的战争。   当时众修仙国因争夺地盘,一路厮杀竟意外误入了修真界令人闻名丧胆的鬼蜮,世人无人知这鬼蜮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却知此地只入不出,活人进去后连一缕魂魄都别想出来,遂那误入鬼蜮的数万将士,自然也都没出来。   所以,此后鬼蜮也被修真界众人称为万鬼窟。   江宁低头沉思片刻,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跟着那老道从关押你的地方逃出来的?既然逃出来了,又为什么还要跟着他来到这里?”   “哇,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我是跟着那老道逃出来的。”李楚楚一脸佩服地看着江宁,她刚刚可就只说了自己是跟着那老道从长乐来到这里的,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说啊。   江宁不置可否,双手环胸盯着李楚楚,静待下文。   李楚楚道:“没错,我就是跟着那老道一起出来的。其实在关押我们的地方,那老道去过好几次,不过我每次都是远远地看一眼,直到这一次,我终于离近见到他了。”   “一开始我也没太在意他,想着反正看到也没什么用,那老道应该和关押我的人有关,肯定是不会放我出去,我也打不过他,看到又有何用。可是,直到我看到他腰间佩戴的那个香木珠时,我非常惊讶,因为那香木珠是我送给我弟弟的,我绝不会看错的。”   “我打小运气就比较好,挖野菜总是挖的最多的那个,还经常能捡到东西,而那香木珠就是我在山上捡到的,那珠子瞧着可好看了,还很香,我非常喜欢便一直随身带着,便给它取名叫香木珠。”   江宁问:“是什么样的香木珠?”   “后来那薛家家主也说这是仙家灵物,叫什么福灵珠,还说什么对修仙之人带着有好处,我一听便把马上那香木珠拿下来送给我弟弟了,他日后要修仙,这东西带着比我有用。”   福灵珠?江宁记得好像在原书中有提过,林清晗随身之物便有这福灵珠,据说能此珠能聚集周身灵气,具有易经洗髓之功效。   “那香木珠我从小带到大,上面的纹路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自然不会认错,只是不知为何那香木珠会在那老道身上,于是我便用那白雾把自己包住,偷偷靠近那老道,想从他身上把香木珠拿回来,可是当我靠近那珠子时,竟发现我的魂魄可以躲进珠子里,于是我便趁机躲在里面,跟着老道从那地逃出来了。”   李楚楚说到这突然一脸苦恼,“可是,我从那里逃出来后,我发现我每次想靠近那老道时,他似乎都能有所察觉,遂我便不敢靠他太近,不过,我又很想把那香木珠拿回来,于是就这样一路跟着他从长乐来到了这里,可我还是把人跟丢了。”   说完,李楚楚颇为沮丧的低垂着脑袋,她本就是鬼,情绪一低落,阴气似乎更重了,激得骆寻不禁灵魂一颤。   “你说你逃出来后的地方是在长乐,那你可知是在长乐何地?”江宁追问道。   李楚楚点头回道:“我知道,那地是长乐城郊的一片荒地,离我们村子不是太远,以前我爹带我去长乐城时,我们从那里路过一次。”   “那个,你是想要去找那个地方吗?”李楚楚似是顺口问了一句,也没等江宁回答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没用的,你找不到的,我跟着那老道出来后,也曾想试着找一找那地,可我绕了好大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啥都没有找到。”   “哎,我说你这鬼是不是傻,你好不容才逃出来,为什么还要找回去?”骆寻小声地嘟囔了句。   李楚楚辩解道:“那我这不是想着记一下路,万一有机会,能把里面其他囚禁的鬼给救出来,这不也算是好事一件嘛。”   江宁双眉紧皱,“你是说还有其他的鬼被关在那里?”   “嗯,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我听到过他们的叫声,那声音真的是狼哭鬼嚎的,太吓人了。”话落,李楚楚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他们除了关着你们,可还有对你们做什么?”江宁问。   李楚楚回道:“那倒是也没有,就是那地比较邪乎,总是做噩梦,我就总梦到我爹娘不要我了,每次做梦都特别真实,困在梦里时会特别绝望,所以我觉得他们可能也是做噩梦了。”   江宁若有所思,不过她轻“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一话题,但心里却已有了决定,别管这李楚楚说的是真是假,长乐一行,她是定要去不可了。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孤魂野鬼并不是这么好当的,你虽有那白雾做遮掩,但依我瞧并没长久之计。”江宁问。   李楚楚虽是阴魂,可目前瞧着并未作恶,所以强行除祟江宁还真下不去手,但若由她这般四处乱撞,若不小心被哪位仙门子弟识破了,她的下场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我也不知道。”李楚楚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过,我应该是投不了胎的,我偷听那老道说过,我体内有这白雾压着,根本走不了,只能强行留在这世间。”   这混沌之气本就有毁天灭地的破坏性,压制住一个小小的阴魂倒也不难,江宁对这一点倒也没有怀疑。   “那个,我能跟着你们吗?”李楚楚一脸期待地看着三人。   跟着他们?江宁一愣,“这可能不太方便,我们都是修仙子弟,你一阴魂跟在我们身边,危险怕是更大。”   修仙弟子本就以斩妖除祟为己任,若是整日带着个鬼在身边,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邪修的,估计薛柔第一个就会灭了他们吧!   “没事,我可以躲在他的那块玉佩里,那玉佩和香木珠给我的感觉一样,对我都有很强的吸引力,我觉得我应该也可藏在里面。”   李楚楚指着骆寻腰间的玉佩说道,其实她刚刚过来除了好奇这么晚还有人出现在这里外,很大原因是这玉佩对她的吸引力。   江宁看到骆寻腰间的玉佩后,眸色一深,这玉佩是难得的上等麒麟灵玉,若是李楚楚真能躲得进去,倒是可以遮挡住她的阴气。   只是,这是柔姬留给骆寻的唯一的东西,这玉佩骆寻自幼便随身携带,自是不好拿下来。   “这不方便,你还是……”江宁拒绝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骆寻打断。   “师姐,我同意。”骆寻看着江宁。   江宁不确定地问道:“不好吧,这是你娘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了,我觉得你还是随身佩带的好。”   “玉佩我不拿下来。”骆寻摇了摇头,指着李楚楚道:“我的意思是,让她直接躲进玉佩里。”   江宁有些意外,骆寻这怕鬼的毛病可还没治好啊,“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骆寻慎重地点点头,“嗯,师姐,关于我这怕鬼的毛病,我想以毒攻毒,若是天天同一阴魂待在一起,久而久之也许就能习惯了,那我这怕鬼的毛病说不定还真能给治好。”   江宁见骆寻自己答应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再说了,他这以毒攻毒的法子,江宁觉得还是值得一试的,既然她目前还找不出治他这毛病的法子,索性死马当成活马医。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没有意见。”江宁道。   李楚楚一看他们都答应了,于是当着几人的面便钻进了骆寻的玉佩里,江宁见骆寻脸色虽有些泛白,好在还算稳住了,便没再说什么。   三人因李楚楚之事确实耽搁了些功夫,遂也不再敢多停留,趁着夜色朝着芙蓉镇方向赶去,不过还好江宁和骆寻运气好,这次偷溜出去之事并未被抓包,于是三人回到客栈后,鬼鬼祟祟进了自己的房间。   清晨微光乍现,整个芙蓉镇还处在一片沉睡中,客栈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然后江宁蹑手蹑脚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剑,这一看就是跑路的架势。   没错,昨晚上想了大半宿,江宁仍然没找到去长乐的合适理由,而且调查混沌之主之事也不方便同其他人透露,那说服薛柔和孔华他们,让她一个人离开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她只能选这个下下之策,不辞而别!   当然,江宁也是留了信的,信里说自己要独自出去闯荡历练一番,让大家别担心她等云云,江宁都能想象到薛柔他们看到那封任性信件后的反应,估计暴打她一顿的心都有了吧。   但她也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给大家说声抱歉。   江宁好不容易从客栈里溜了出来,正当她长吁一口气,心里谢天谢地还好没遇到熟人时,可谁知,她刚转个身便看到从客栈里走出来的言祁。   江宁愣了愣,然后强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早啊,你这是早起练剑呢,还是要离开?”   言祁盯着江宁:“都行,主要看你。”   江宁一怔,假装没听懂的样子,“瞧你这话说的,看样子是嫌我在这里挡着你练剑了吧,那好,我走就是了,这就给你腾地方。”   说罢,江宁抬脚便朝着客栈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只是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让江宁不禁皱眉。   穿过了几条巷子后,江宁见离客栈已经有些距离了,遂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言祁,“喂,我说言公子,你总跟着我干嘛?”   言祁说:“你不是要去长乐吗,正好我也是。”   江宁:“……”   这人怎么知道她要去长乐,貌似还猜出来她一早会偷偷溜走?   言祁道:“我也有些事要查,正好与昨日那女鬼身上的白雾有点关系,我瞧着你也是要查这事吧,既然我们目的一样,一起不是正好。”   江宁有些意外地看向言祁,他竟也是要查混沌之气!   言祁又说道:“当然,你要不愿和我一起的话,我也不强求,只是我比较纠结的是,回到客栈后,你那些师兄、师姐们若问我关于你的行踪,我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江宁眼一瞪:“你威胁我?”   言祁坦然点头:“嗯。”   江宁:“……”   “那个,你看咱们孤男寡女的,一起上路肯定多有不便,这要是让旁人误会可就不好了,毕竟人言可畏不是。”江宁也算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了,立马放低姿态道。   言祁瞥了江宁一眼,平静地说道:“没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江宁:???   这家伙竟然拿她那天应付闻寂川的话堵她!   “我觉得出门在外,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平时能互相照应,这遇到危险时,两个人再不济还能有一个人去搬救兵的,要是一个人的话,估计就悬了,所以,我觉得你没有理由要拒绝。”言祁分析道。   这威逼利诱都被他给用上了,江宁还能怎么办,也只能和他一起同行了啊。   瞥了眼一旁的言祁,江宁不禁小声嘀咕道:“奇怪,这家伙怎么总给她种阴魂不散的错觉,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我身边放了探子监视我呢。”   而此时江宁没注意到的是,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她手里的凤舞剑的剑柄不自觉的颤了颤,颇有些心虚的样子。 第二十七章 “你说,你喜欢闻寂川?”……   其实江宁刚出芙蓉镇, 就有些庆幸有言祁同行了,对于一个深度路痴,再加上对这修真界一点都不熟, 出了镇子她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要不是有言祁带路, 她能不能顺利到达长乐都要另说。   但当两人御剑到达下一个落脚地时,江宁则是万分庆幸身边有言祁了, 因为到客栈住店吃饭时, 她才发现, 她竟然没有银子!   就江宁本人而言,她是上神, 平日里根本用不到人间的这些银钱,自是没有随身携带银钱的习惯, 而原身则更是个不食五谷杂粮的主, 平时待在山上用不到银子, 即便下山历练也是跟着师兄弟们就好,根本就不用她操心这些事, 所以她随身的储物袋里啥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银子。   遂江宁这一路也只能厚着脸皮跟在言祁身后混吃混喝了, 每每当言祁掏银子时,她就忍不住想到那日她万分抵触跟人家同行时的场景,哎, 有点不识好歹了啊。   这一路还算顺利, 两人很快来到了长乐的地界,这一日他们没赶到落脚的小镇,只能借宿就近的村子里,不过, 这也不是两人第一次借宿在村民家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这次两人比较幸运,借住的那户村民正好有一个空着的院落,说是本来要给小儿子成亲用的,只是前些年小儿子突然被路过的修仙道人看上了,说是有修仙的资质,于是这家小儿子便跟着修仙道人走了,这院子便空了下来。   这户人家姓孙,招呼江宁和言祁的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他们唤她孙大娘,孙大娘为人十分热情,一听江宁和言祁也是修仙人士,更是二话不说便把小儿子的院子借给两人住,还死活不愿意收银子。   天色已晚,孙大娘为两人准备了丰盛的晚膳,专门带着大儿子给送了过来。   “江姑娘,言公子,俺们乡下的饭菜都简陋,你们可千万不要嫌弃啊。”孙大娘从食篮里端出了最后一道菜,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说道。   江宁忙不好意思摆了摆手,“孙大娘,您太客气了,这饭菜我瞧着都要流口水了,怎么可能嫌弃呢。”   这一路走来,江宁对这修真界普通人家的生活也有所了解,就孙大娘准备的这桌饭菜,放在普通农家里,估计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吧。   “不过,孙大娘,您看我们这在您家也不能白住白吃不是,所以,这银子无论如何您还是要收下的,不然我们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言罢,江宁很自然地朝着言祁伸了伸手,言祁随即便从怀里拿出钱袋放在了她手上。   孙大娘见状,忙按住了江宁正从钱袋中拿银子的手,“你这小妮子是干啥子呀,看不起你大娘是不是,你们和俺家孙年既然都是修仙之人,那就是缘分,就是一家人,俺要是要了你们银子,那俺们成什么人了啊。”   见孙大娘这般坚持,江宁无法,也只能暂时作罢。   “这样子才对嘛,那你们赶快趁热吃吧,俺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直接站在院墙那喊一声就行。”孙大娘说罢,就领着她大儿子出去了。   江宁和言祁把人送到了门口,看着孙大娘走远后,江宁把手里的钱袋子重新系上后,随手递给了言祁,言祁也没做多想,顺手接了过来。   而此时已走到大门口的孙大娘,突然转过身来,说道:“哎,俺说言公子,大娘要说你一句,你可别不高兴啊。”   言祁微愣了一下,“大娘,您说。”   “在俺们这里啊,这家里的银钱都是要给媳妇管的,这样家里才能越来越旺,小夫妻之间才能越   来越和睦呢,就拿俺和你大爷来说吧,自打这成亲后啊,这家里的银钱你大爷就都是交给俺管的,这男人啊还是得听媳妇的才行。”孙大娘苦口婆心地说道。   江宁和言祁一怔,特别是言祁,这手里的钱袋子突然觉得特别烫手。   “孙大娘,您误会了,不是您想的那样,那个我们,我们就是……好友,对,就是好友来着。”江宁颇为尴尬地解释道。   孙大娘不知听没听进去,摆了摆手道:“俺知道了,放心吧,俺不误会,不误会。”   只是当她迈出大门后,又小声同她大儿子嘟囔道:“这年轻人就是脸皮子薄,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有啥子不好承认的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娃娃都生的这般俊,又都是仙人,那日后要是生的小娃娃那得多好看啊,哎,这你弟弟以后要是也能找个修仙的媳妇回来,再生个俊俏的小娃娃,那俺就是死了都能闭上眼了啊。”   江宁:“……”   还说没误会!还有,孙大娘啊,他们都是修仙人士,听觉本就比常人灵敏的多,您真以为小声嘟囔他们就听不见嘛!   待孙大娘的声音彻底消失后,江宁才颇为别扭地看向言祁,动了动嘴唇,半响才埋怨似地来了一句:“看吧,我就说会被误会嘛。”   言祁静静看着江宁,没说话。   江宁突然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这白吃白喝跟着人家一路了,这会倒还抱怨上了,怎么有种自己是白眼狼的错觉!   “那个,咱们还是快吃饭吧,不然待会该凉了。”江宁干巴巴地转移了话题,不过言祁倒也没揪着这事不放,轻“嗯”一声后,便同江宁一起转身回了屋里。   两人坐到了桌前,江宁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还是觉得过意不去,遂开口说道:“这孙大娘家也不富裕,这桌饭菜确实是破费了,你说,咱们离开前偷偷留下些银钱怎么样?”   言祁直接把手中的钱袋放到江宁的面前,淡定地说:“你决定,我听你的。”   江宁道:“不用不用,这钱袋还是你拿着吧,等咱们走的时候再说。”   “没事,这钱袋以后你收着。”言祁却没把钱袋收回去,而是径自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江宁:“……”   这,有点不合适吧!特别是在孙大娘刚刚说了那番话后,言祁突然又把钱袋交给她保管,这真不能怪她想太多啊。   言祁看到正在发愣的江宁,眸色一深,问道:“不是说饭要凉了吗,怎么还不吃?”   江宁回过神,意味不明看了言祁一眼,道:“那个……”   “还有,这钱袋里的银子也不太多,你就拿着吧,我身上还有,也不用不好意思,算我借你的,日后还我就成。”言祁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出门在外你身上一点银子没有,每次想买点什么都要找我拿也不太方便。”   江宁:“……”   他不会是嫌她总找他要银子麻烦,这才索性一次多给她些吧?   看样子就是了,果然是她想太多,这家伙能对她有啥心思啊,人家可是对林清晗情比金坚的呢,江宁酸酸地想。   “那谢谢啊,这银子我会尽快还你的。”江宁认真想了一下,原身还真是个穷鬼,小金库啥的就别想了,看样子之后只能靠她自己想法赚钱还账了。   言祁轻“嗯”了一声,道:“不着急,我不差银子。”   差银子的江宁:“……”   不过,有了言祁这话江宁也踏实了不少,这两人非亲非故的,她总是跟在人家身后蹭吃蹭喝也不是个事啊,虽说他顶了个她小徒弟的脸会偶尔让她迷失吧,但大多时候还是很清醒的,所以这样算清楚就挺好。   没有了心理负担后,江宁吃起饭来就更香了,不一会满桌子饭菜就被两人吃了个七七八八,言祁顺手帮江宁盛了碗汤,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江宁刚好吃得有点噎,言祁这碗汤送得不要太及时。   言祁轻摇了摇头,笑笑没说话,继续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的饭。   江宁边喝着汤,边看着言祁,心里不禁有些感慨,相处的这些日子,江宁越发觉得言祁这人哪哪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你说就他这条件,干嘛非得上赶着被林清晗虐呀,啧啧啧,这太专情有时候也不太好啊。   把碗里的汤一口闷完,江宁眼珠子转了几圈后,欲言又止道:“那个,其实我觉得吧,这人生在世最没有用的就是那些情情爱爱,有句话叫‘智者不入爱河’你听过吗?”   考虑了许久,江宁觉得还是要劝一劝言祁,若说之前就算了,可现在两人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人家这些日子又对她很是照顾,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不是。   言祁抬眸看向江宁,双眉微皱,似是在静待下文。   江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你看啊,这柔姬就是用情太深,最后才落得这般下场,可见在情爱一途上还是不要陷得太深的好,是吧?”   言祁静静地看着江宁,道:“我不这样认为,既然喜欢一个人,自是要用尽全力,即便结局落得个不得善终的结果,我也认了,因为除了她,我别无选择。”   江宁:“……”   害,还真是个痴情种!   “这世间这么多好姑娘让你选,怎么就别无选择了啊,言祁,不是我说你啊,你别总想着一生一世啊,你这长相就应该游戏人间,懂不懂,嗯?”   做个浪荡子也好,至少不会落得个原书中那般凄惨的下场啊。   闻言,言祁双眉紧皱,脸色有点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宁一愣,她本想拿话点拨点拨言祁,但奈何这家伙竟没听懂,那她也只是豁出去了,“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再喜欢林清晗了呗。”   言祁一怔,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喜欢她?”   江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   “那个,你看咱们也认识有些日子了,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了吧,我不喜欢林清晗,所以身为朋友,你是不是也应该和我同仇敌忾,也不要再喜欢她了啊。”江宁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言祁眸底闪过失落,似是不死心般,又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林清晗?”   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还真是难缠啊,江宁心道。   “还能是为什么啊,我喜欢闻寂川,她和我抢男人,我讨厌她也很正常吧。”江宁随口糊弄道,反正关于原身痴迷闻寂川这事整个修真界估计都传遍了吧,若是能以此为由头,拯救一即将走入迷途的少年,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闻言,言祁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声音更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你说,你喜欢闻寂川?” 第二十八章 私奔?   江宁坐在桌前, 愣愣地看着言祁离开的方向,有些懵圈,这家伙什么驴脾气, 怎么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了呀。   难道就因为她说让他不要喜欢林清晗?   果然插手别人感情之事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得唻,算她自找的吧, 怨不得旁人, 江宁愤愤地想。   不过, 哼,谁还没有点小脾气, 江宁觉得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挺住,就算要求和, 再不济也得撑到明天, 这可是她最后的倔强!   于是, 江宁抱紧她最后的倔强,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去了。而一门之隔的院子里,言祁却只能独自一人站在院中生闷气。   星辰看到言祁的样子, 忍不住从剑身中现了形,劝道:“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上神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 她那话一听就是乱说的,都没走心,您同她置什么气。”   言祁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江宁说喜欢闻寂川的话不可信, 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为什么总能这般轻易说出喜欢别人的话,又为什么总是想着把他推给别人?   想到这,言祁不禁想到上一世两人最后一次闹别扭的事,思绪渐行渐远。   就在江宁镇压混沌之主被反噬险些陨落那日,其实那日是言祁的生辰,两人一早就约好了,那日要一起去北海垂钓,因为这是言祁最爱的事。   为此,江宁可没少嘲笑他年纪不大,偏偏却有个这么老翁的喜好,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只是喜欢他们两人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打扰的那种岁月静好罢了。   那日一早,本来一切的都好好的,两人还一起用了些膳食,可是偏偏在临出门之前,上天庭的紫菱仙子突然给言祁送来了生辰礼,当然随之送来的还有一份情意绵绵的信件。   言祁看都没看,便面无表情地对着来送礼和信件的人,说道:“东西和信你拿回去,告诉紫菱仙子,我对她无意,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死缠烂打在我这没用。”   这些年来,六界之内爱慕言祁的女子不在少数,有上天庭的仙子、各家仙府的女仙君,也有妖族的公主等等,但无一例外全被言祁拒之门外。   久而久之,这些人也大多比较识趣,一次两次后就主动放弃了,只是这紫菱仙子却是例外,似是越挫越勇般,言祁越是不搭理她,她似是越来劲。   言祁皱着眉打发走来人后,回头便看到江宁正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他看。   “怎么了?”言祁问。   江宁欲言又止了半响,才说道:“其实,我觉得这紫菱仙子挺好的,要不你试着同她相处相处?”   言祁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江宁语重心长道:“其实,我就是觉得这紫菱仙子挺有毅力的,当然,我也帮你偷偷打听了,紫菱仙子在天界风评不错,人嘛,长得也是顶顶好看的,也算配得上你,真的是不错仙侣人选,你觉得呢?”   言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江宁看,许久后才说道:“呵,你竟还去打听这些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推出去吗?”   江宁似是一愣,“那个,你别误会,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做师父的自然要为你的婚姻大事多操些心,不过,你要是真不喜欢紫菱仙子也没关系,咱们还可以看看其他的,反正你这张脸打小就招小姑娘喜欢,也不怕找不到媳妇,其实我觉得昆仑仙府的那个……”   “我的脸?”言祁直直地看着江宁,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的脸为什么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吗?”   江宁先是一脸懵圈,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这个我知道,当然是你保护的好啊,我记得有次咱们大战一只毒蜈蚣精时,你不小心脸上被划了道很深的口子,本来说是要留疤的,后来还是你自己千辛万苦寻来良药才把那疤祛了呢。”   也是那次江宁才知道原来言祁真的很在意他那张脸,当时她可是非常诧异来着。   言祁静静地盯着江宁看了半响,冷笑一声,“你果然,言而无信!”   话落,言祁便转身离开了霄渺仙府,当然,之前两人约好去北海垂钓之事自然也就作罢了。   想到这些,言祁不禁苦笑一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   当年两人初遇,他悲愤至极,一怒之下要毁了那张惹是生非的脸时,明明是她说她喜欢,让他给她留着,还说等两人长大了,她就嫁给他,可是后来她自己却忘了,果然那时她就只是在哄他罢了。   相比于独自在院中吹冷风的言祁,江宁这一觉睡的也不踏实,隐隐约约居然做了梦,只是这个梦不是关于她自己的,而是关于她小徒弟言祁的。   梦里,是言祁生辰两人闹别扭的那日,不,准备来说是言祁闹别扭,因为直到言祁负气离开后,江宁都云里雾里,尚且不知怎么惹恼了他,再后来还没等她琢磨明白,江宁突然感应到镇压混沌之主的大阵有异,便匆匆赶了过去。   在梦中,那日言祁出了霄渺仙府后,竟一路腾云来到了凤族禁地边境的迷魂崖,那是江宁第一次遇到言祁的地方。   那时候言祁满身是血,正被凤族的人追杀,江宁四处游历经过此地,顺手从凤族之人手里救下了这个身量单薄的少年,把他带回了霄渺仙府。   后来,江宁了解到言祁被追杀的缘由后,担心他来到这里会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往事,遂这么多年她总会有意无意绕过此地,只是没想到,他竟会自己偷偷跑过来。   看到梦里的言祁轻车熟路地坐到悬崖边的一块岩石上,静静地望着崖底,不知在想些什么,江宁心里不由一紧,他不知为何,看着他那落寞萧索的背影,像一根刺一样刺进她心里,有点疼。   那一刻,江宁似乎突然明白言祁那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推出去吗”的意思了,他这是多没有安全感,才会以为她是在赶他走啊。   就在江宁忍不住想要上去安慰梦中的言祁,言祁手中的星辰剑突然颤动不已,这是凤舞在强制同他通灵的反应。   江宁想,难道是她出事后凤舞在求救?   果然梦中场景一换,言祁来到镇压混沌之主的地方,只是言祁赶来之时,显然为时已晚,江宁早已不知了踪影,徒留凤舞剑孤零零地在那里。   言祁疾步来到凤舞面前:“江宁呢?”   凤舞强打着最后一丝灵力自剑身幻化出抹身影,悲戚地说道:“主子她在镇压混沌之主是遭到反噬……陨落了。”   ‘咣当’一声,是言祁手中星辰剑落地的声音,他的身子蓦地颤颤发抖,慌乱中他抬手调动全身法力试图去搜寻江宁的神魂,一次、两次、三次……此次都没有结果,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了她的痕迹,烟消云散后,什么都没留下。   言祁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施法的双手,目光逐渐涣散,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江宁在一旁看着言祁的反应,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不过,她也知道会好的,当言祁慢慢接受后,一切都会好的。   就这样过了许久,不知为何,言祁突然变得很平静,只是当他再睁眼时,眼低满是暗淡的绝望,他张了张嘴,轻声念叨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吧。”   话落,言祁突然释尽全身法力,然后,一步一步走向了镇压混沌之主的法阵。   江宁见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   “主子/公子,不要!”是星辰和凤舞的声音。   言祁看着挡在身前的两把剑,平静却不容置疑地道:“让开。”   凤舞和星辰自是不会让开,江宁本还庆幸言祁此时已经散尽了全身的法力,凤舞和星辰应该能拦得住,可谁知下一瞬,凤舞和星辰便被言祁的魂力振飞。   江宁这是才恍然,是啊,她怎么把言祁的特殊性给忘了呢,言祁是六界唯一一个人胎鬼魂的存在,他出生时万鬼躁动,世间戾气齐聚于他的魂魄之上,所以他的魂力很强。   然后,江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言祁靠近进了镇压混沌之主的大阵,这法阵是一上古阵法,若是想要进去只能先卸掉全身法力,这也是为了避免图谋不轨之人企图接近混沌之主。   只是卸掉全身法力的话,即便进去又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毕竟那里面的可是混沌之主。就在言祁一脚将要迈进大阵时,一道强烈白光把他又给卷了回来,江宁循着白光望去,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天界的众神赶了过来。   也就在此时,江宁猛得从大梦中惊醒,她心有余悸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了眼一旁的凤舞,江宁突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梦,应该是她熟睡中通了凤舞的记忆,至于凤舞为何会有言祁单独在迷魂崖的记忆,那应该是星辰的。   梦到这些事后,江宁也没有了睡意,心里憋闷的厉害,她便想着到院子里透透气,可谁知一打开门,便看到言祁双手环胸,倚在门廊下的柱子旁,江宁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竟将此人认成是她梦中那小徒弟了,甚至有上去抱一抱他的冲动。   不过,待江宁注意到言祁手中的剑时,才恍然回过神,“你怎么在这里?”   这家伙不是生气了吗,大晚上的站在她门外,不会是还没解气想进去打她一顿出气吧,江宁越想越有可能,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   言祁太了解江宁了,她仅一个下意识动作,他便知道她定是又想歪了,心里不禁有些气馁。   他能干什么啊,有了上一次差点生死相隔的教训,即便是再生气言祁也不敢再丢下她一个人了,更不敢同她赌气了。   “没什么,我是来同你道歉的。”言祁一脸认真地道。   江宁十分诧异,甚至有点不敢置信,“你同我道歉?”   这人平时看着这么拽,瞧着可不像是会道歉的人啊。   言祁点头,轻“嗯”了声,道:“我反思过了,就算再生气也不该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你一个人。”   这一次是,上一次更是。   江宁就奇怪了,都生气了不离开干啥,难道还要同她大吵一架?不过,既然人家都率先大度地来求和了,她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自然要顺着杆子往下下了。   只是当江宁刚想开口说什么时,言祁又突然说道:“还有,我不喜欢林清晗。”   江宁一脸惊讶:“真的?你真不喜欢林清晗了?”   这家伙不会是为了缓和他们两人的关系故意骗她的吧。   言祁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嗯,真的,我有喜欢的人。”   江宁:“……”   这什么情况?言祁喜欢的人不是林清晗吗,啥时候换人了啊,这是不是也有点太突然了!   江宁犹豫片刻:“那个,能问一下你喜欢的姑娘是谁吗?”   言祁愣了一下,“再等等吧,再过些日子,我一定告诉你。”   江宁“哦”了一声,看言祁的样子也不像是骗她,就不再纠结了,反正只要不喜欢林清晗,喜欢谁都好,至少他这条小命无恙了。   *   第二日一早,江宁和言祁刚起身,小院子门便被孙大娘从外面推开了,只见她手里提着篮子,不用猜就知道是来给他们送早饭了。   想到这,江宁不禁看向正屋饭桌上收拾妥帖的碗筷,心里对言祁好感度又涨了不少,这人昨日这般生气竟还没忘了这些琐事,不错。   当江宁再看向孙大娘时,才注意到她身后竟还跟着一人,而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骆寻!   “师姐,我可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找你找得有苦啊。”骆寻一个箭步冲到江宁面前,委委屈屈地说道。   只是当他一转头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言祁时,直接瞪大眼嚷嚷道:“看吧看吧,我就说你是和言公子私奔了,薛师姐和孔师兄还不让我乱说话,哼,真想现在就让他们好好看看我有没有乱说……” 第二十九章 “放心,我只帮你”……   私奔?江宁真想撬开骆寻的脑袋看看, 那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玩意,她和言祁私奔,真亏他想得出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是不是!”江宁气到直接动了粗,边说巴掌边往骆寻身上招呼, 打的骆寻‘哇哇’直叫。   “言公子,救命啊, 我师姐她恼羞成怒了, 她疯了, 你快管管她吧!”骆寻闪身躲到了言祁身后,企图寻求保护。   江宁:“……”   她这倒霉师弟不会脑子有坑吧, 他都这么败坏人家的名声,人家不动手教训他那是因为教养好, 还想让人护着他, 做白日梦呢吧。   所以, 江宁根本没把言祁当做阻碍,准备继续动手教训这倒霉师弟, 其实她早都想揍他了,正好趁此机会, 新仇旧怨一起报了。   可谁知,她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被言祁抓住,江宁不可思议瞪过去, “你竟然帮他!言祁, 你有没有搞错,你竟然帮他不帮我!”   言祁这突然敌友不分的行径,让江宁非常不满,瞬间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骆寻:“……”   这话问的怎么这么奇怪, 莫名感觉他像是话本子破坏人家小夫妻感情的狐狸精?还是被原配现场抓住的那种!   言祁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但眼底却溢满了笑意,轻声道:“孙大娘还在等着呢,先别闹,等待会再教训他也不迟,放心,我只帮你。”   江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孙大娘还在旁边,遂不好意思冲着孙大娘笑了笑,讪讪地收回了手。   “孙大娘,这是我师弟骆寻,平日里最是不着调,让您见笑了。”江宁道。   骆寻不服气,刚想开口反驳,但被江宁瞪了一眼后,诺诺闭上了嘴。   “不碍事,这都是自家姐弟打打闹闹很正常。”孙大娘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一大早上在村头就见到这小伙子在打听什么人,我这一细问才知道原来是找你们的,这不,就给你们领过来了。”   江宁忙道谢:“麻烦大娘了。”   “你这丫头太客气了,这有啥麻烦的,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这是早饭,正好你们可以边吃边聊。”   孙大娘把食篮子塞到言祁手里,便转身离开了,只是走了几步后,还是转身欲言又止道:“江姑娘、言公子,那个,大娘觉得私奔还是不太好,有可能的话,你们还是好好和家里长辈说说吧,长辈啊有时就是嘴硬,你们要是真心喜欢,他们也不会硬拦着你们的。”   话落,孙大娘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徒留江宁愣在原地,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可骆寻这个没眼力见的,偏偏还在这时候火上浇油道:“就是就是,谁又没说不让你们在一起,私奔个什么劲啊。”   江宁闻言,慢慢转头看向骆寻这个罪魁祸首,咬着后槽牙说道:“你,给我进来!”   骆寻不禁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要遭殃,突然就不想进去了怎么办?   只是事已至此,好像也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只见言祁静静站在他身后,伸手做了个‘请’字,其意不言而喻。   骆寻此时才恍然大悟,言祁刚刚对他师姐说的那句“放心,我只帮你”是为何意,他今日不会要被两人联手打一顿吧!   即便是再不情愿,骆寻也只能乖乖跟着进去,毕竟情势比人强,他打不过言祁啊。   只是,诚惶诚恐的骆寻并没有迎来他预料中的混合双打,但却遭到了江宁更丧心病狂的虐待,不许他吃饭,而且还得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吃!   看着桌子上热腾腾的包子和米粥,骆寻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他为了尽快找到江宁,已经连着赶了好几日的路,都是馒头饼子随便对付一下,这会哪能受得了。   “师姐,你这也太霸道了吧,孙大娘明明也备了我的饭。”骆寻抗议道。   江宁眼皮都没抬一下,冷酷无情道:“少废话,不给我交代清楚,你信不信我就是撑死都不会给你留一口。”   骆寻:“……”   言祁:“……”   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事,你是认真的吗?   不过,骆寻自是也听懂了江宁话中的深意,听这意思只要他交代清楚了,还是能吃饭的!   “好嘞,师姐你想从哪里听起。”不过,骆寻一听有戏,态度自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江宁想了想,道:“就从我离开后说吧。”   “没问题!”骆寻很爽快地应道,然后便开始把江宁离开之后的娓娓道来,事无巨细!   大概和江宁预料的差不多,薛柔和孔华在看了她留下的信件后,气得不轻,特别是薛柔,那小暴脾气差点把人家客栈给掀了,当然,他们也在第一时间找过她,可是修真界这么大,他们又一点头绪没有,根本就无从找起,只能无奈放弃。   “师姐,这可不是我幸灾乐祸,你这次回去怕是要惨了,估计薛师姐能扒了你一层皮,还有孔师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他这么生气过,还说什么要回禀师父,定要给你严惩,不让你涨涨记性他就枉为你师兄!”   骆寻嘴上说着不是他幸灾乐祸,可他那满脸就差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了,简直不要太欠揍。   江宁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道:“哦?那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了。”   骆寻不解问:“谢我什么?”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江宁嘴角微微弯起,眯着眼看向骆寻。   骆寻一愣,突然有点明白江宁为什么要谢他了。   “有你帮我分担怒火,我想我应该不会太惨,反倒是你,这一趟出门可没少惹祸,回去之后新账旧账一起算,估计就够薛师姐和孔师兄解气的了。”江宁悠悠道。   骆寻:“……”   还别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他似乎能想像到薛师姐和孔师兄在得知他也偷跑了之后,会多么怒不可遏,估计打死他的心都有了吧。   想到这些,骆寻苦大仇深地道:“师姐,那看在我帮你分担怒火的份上,我能先吃饭了吗,要是我饿死了,那可就没人帮你当肉盾了啊。”   骆寻本就是先天的乐观派,一向秉持着明日事明日再说,先过好眼前才是关键,所以这会他最关心的还是先填饱肚子的事。   江宁本也没打算真的要饿着他,自是不会在拦着,轻“嗯”了一声,便示意他坐下来。   骆寻见状,立马屁颠颠地坐在了言祁身旁的空位,拿起桌上的筷子便去夹包子,还不忘给自己盛了碗粥。   看着言祁慢条斯理的优雅吃相,再看看骆寻狼吞虎咽的样子,江宁觉得简直不忍直视,突然有点后悔这么早让他坐下来吃饭了怎么办?   “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长乐的?”江宁还挺好奇骆寻这缺根筋的家伙,怎么突然变得开窍了。   骆寻咬了口包子,理所当然地道:“我哪知道你要来长乐啊,我就只猜到你是和言公子私奔了,可他们都不相信我。”   看到骆寻竟还委屈上了,江宁额间的青筋不禁跳了跳,“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和言祁就是碰巧遇到的,然后又顺路,所以才会同行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懂不懂?”   骆寻闻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地看着江宁回道:“懂懂懂,就是碰巧,碰巧而已。”   嘴上虽然认怂了,但骆寻心里却忍不住悱恻道: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子啊,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碰巧,这两人一看就不简单,特别是这言公子,就差对她师姐言听计从了,若说两人没什么,鬼都不信!至少李楚楚这个鬼就不信!   江宁不耐烦地问道:“别想着给我绕过去,快说,那是谁告诉你我要去长乐的。”   “李楚楚告诉我的呗,还能是谁啊。”骆寻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更没想要绕过去,这不是一不小心就偏题了嘛。   江宁下意识看向骆寻腰间的玉佩,双眉微皱。   “那日你从客栈里偷跑后,我就一直想去找你来着,本来我猜你是去了南阳,还打算去那里找你呢,不过幸亏李楚楚信誓旦旦地说你肯定去了长乐,不然我若真去了南阳那还真扑了个空了。”骆寻道。   江宁闻言双眉微皱,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去南阳?”   难道原身同南阳还有着什么牵扯,那会不会和她被封住的灵脉有关,江宁不禁猜到。   “还能是为什么,那不是因为言公子外家在苏阳,你们私……”骆寻讲到一半,突然想到江宁刚刚警告他的话,遂生生地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言祁在一旁,他虽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但他眼底的笑意就没断过,可见心情不错,丝毫没有被人误解后的不悦,所以骆寻越看他越觉得自己真相了,这两人之间定有着不可见人的关系,只是她师姐脸皮薄不愿承认罢了。   “不过,师姐,话说回来,你真是有点不讲义气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师弟,你偷偷溜走的时候怎么就只想着言公子呢,你说带着我多好,路上还能给你解解闷。”骆寻颇为抱怨地道。   江宁无语望天:“……”   要让她说多少遍,她和言祁真的没有约着一起离开!   还有,带着他不被烦死就是被气死,解闷?她这倒霉师弟倒是真会抬举自己!   江宁懒得再同骆寻废话,直接看向他腰间的玉佩说道:“李姑娘,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这李楚楚怎么会这般确定她要来长乐,这一点令江宁很是疑惑。   谁知李楚楚还没有反应,骆寻却大惊小怪了起来:“不行,这青天白日的,阳气这么重,她一个鬼,还没啥修为,怎么能随便出来。”   江宁奇怪地看了骆寻一眼,他确定不是害怕才这么说的?   “没事,李姑娘身上有混……有那白雾遮拦,即便白日里出现也无碍。”江宁想了想,有补充了一句:“她之前跟着那老道身后从长乐一路到芙蓉镇,白天定是也出来过。”   骆寻反驳道:“可是她不也说了,她身上的白雾自打出来后便在慢慢变少吗,可见这玩意总会被消耗完的,所以自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   话落,他还对这玉佩威胁道:“李楚楚,你要是敢从玉佩里出来,我就不让你再进去了,听见没?”   江宁:“……”   虽然被这倒霉师弟气得不轻,但江宁也觉得骆寻的话有道理,既然是她要问李楚楚事情,自是不能让她白担了风险。   江宁随手扔出去几枚符篆,形成了一个符圈,看向骆寻说道:“这符圈能阻隔阳气,李楚楚出来后直接站到符圈内,这总可以了吧。”   骆寻这次倒没再阻拦,直接把玉佩放进符圈后,说道:“可以了,李楚楚你出来吧。”   随后,李楚楚才从玉佩中而出,慢慢在符圈中现了行。   李楚楚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冲着江宁微微福身行了一礼,道:“江姐姐,抱歉,我答应过骆寻,白日里不能随便出来的,所以刚刚对不住了。”   江宁摆了摆手,道:“是我疏忽了,我师弟没做错,该我对李姑娘说抱歉才是。”   李楚楚摇了摇头,道:“江姐姐,你别喊我什么李姑娘了,太见外了,就叫楚楚吧。对了,刚刚你让我出来,是想问我什么事呀?”   江宁轻“嗯”了一声,看着李楚楚认真地问道:“我想问,你怎么确定我会来长乐?” 第三十章 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听到江宁的问题, 李楚楚突然不好意思地瞥了骆寻一眼,回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就是之前看你对我身上的白雾感兴趣, 便猜到你可能会来长乐。”   可能?但刚刚听骆寻话中的意思,李楚楚不是十分肯定她会来长乐吗, 江宁不解地看向骆寻。   骆寻也是一脸懵圈:“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半夜从玉佩里出来听到我师姐同言公子商量来长乐的事吗?你还信誓旦旦地同我保证, 说你绝没听错!”   她和言祁什么时候商量过这事?还半夜?江宁突然发现李楚楚这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可以骆寻相媲美了。   江宁狐疑地看向李楚楚, 那她拐着骆寻来长乐究竟为何?   李楚楚闻言, 颇为心虚地看了看众人,挠了挠头道:“那都是我乱说的, 其实是我想来长乐,可你们也看到了我身上的白雾撑不了多久了, 离开这玉佩后估计根本回不到长乐, 所以……”   “所以, 你就骗我!”骆寻义愤填膺地看着李楚楚,“怪不得呢, 之前我还一直觉得哪里奇怪,这会终于反应过来, 我师姐离开前一晚你明明就和我聊了一宿,哪有什么时间去听什么墙角啊。”   说到这,骆寻颇为懊恼:“你说我怎么就能信了你的鬼话, 哦, 不对,你本来就是鬼,哼,真没想到我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你这个鬼身上!”   江宁:“……”   真的很想告诉这倒霉师弟, 他口中所谓的‘一世英名’自他怕鬼那日起就毁了,还真和这事没啥关系!   还有,这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去拉着一个鬼聊天,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嘛!   李楚楚一脸歉意地看着骆寻,诺诺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太担心我弟弟了,不亲眼确认他没事,我实在不放心。”   江宁双眉微皱,问道:“你弟弟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担心他?”   对于李楚楚的话,江宁一直都持保留态度,要不是能感觉到李楚楚对他们并无恶意,且从她鬼魂的状态看也算是纯良,并未做过恶,否则江宁也不会同意她进到骆寻的玉佩里。   李楚楚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和我弟弟感情很好,所以我送他的东西他定不会随便丢的,特别是那香木珠,我自小便带在身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我的贴身之物,所以,我觉得我弟弟应该是出事了,不然那香木珠也不会落到那道人手中。”   江宁若有所思打量着李楚楚,目光闪过一丝犀利,许久,才神色淡淡道:“李姑娘,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的确是要调查那白雾之事,所以不管你是因何目的找上我们,但念在你尚未作恶的份上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但事已至此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毫无隐瞒地把你所知所图据实相告,要么你从我师弟这玉佩中离开,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闻言,李楚楚面上一僵,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骆寻见状有些不忍心,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江宁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江宁也没再催着李楚楚,而是给了她足够思考的时间,屋内一阵落针可闻的静默,许久后,李楚楚眼底闪过一抹坚毅神色,似是终于做了决定。   “好,我说,但我有一个请求,想请江姐姐答应。”李楚楚道。   江宁不置可否:“你且说来听听是何请求。”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请你们救救我们村的村民,他们在被那老道的人杀了之后,魂魄全被困住了,日夜受着煎熬,根本无法去投胎。”李楚楚思量一瞬,说道。   “你们村子被人屠了?”骆寻惊讶地问道,“你不会也是被屠村时被杀的吧。”   李楚楚点点头,没有隐瞒。   江宁面上虽无异,但心里却颇为惊讶,之前她因未在李楚楚身上看到任何怨念,便下意识以为她应是正常死亡,没想到她竟然被人所害,还是以屠村这种残忍的方式!   由此可见,这李楚楚确实是时间罕有的心思至纯净之人,否则在此种情况下,定是要化为恶鬼的。   “他们也是和你困在同一个地方吗?就是你之前所说的万鬼窟附近。”江宁拧着眉问。   “是和我困在同一个地方,但不是万鬼窟附近。”李楚楚摇了摇头,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般,耸拉着脑袋,说道:“对不起,江姐姐,我之前骗了你,其实,我们是被困在万鬼窟里。”   对于李楚楚的话,在场的除了骆寻之外,江宁和言祁两人似是一点都不意外,显然一开始就没完全相信她的话。   “若是遇到了,我会尽力而为帮他们解脱。”江宁一向不喜把话说的太满,更没有去承诺李楚楚什么,但也没有隐瞒她什么,至于怎么做决定那就是她的事了。   但李楚楚听到江宁的话后,似是松了口气,不知为何,江宁这有所保留的承诺反而更让她信赖,遂她也没再隐瞒,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其实,李楚楚那日的话也并非都是假的,她确实是进到香木珠后被那老道带出的万鬼窟,而且关于她弟弟被薛家选中做门生之事也是真的。   然而就在她弟弟被带走的当日下午,那老道便来到了他们村子,那老道自称是修仙之人,说是看重李楚楚的天资,想带她去修炼。   可因这老道说自己是散修,那时正四处历练,斩妖除祟,李楚楚的父母心疼女儿,担心她颠沛流离,再加上家里已有一个儿子修仙了,他们对此也没有太大的执念,而且李楚楚本人对此也没什么执念,反而更远留在父母身边,所以,便婉拒了那老道。   当时老道倒是没太纠缠,劝解一番后看他们意已决,也没再强求,便径直离开了。   可谁知当日的深夜,这老道竟又带人折返了回来,意图偷偷掳走李楚楚,不巧的是,当日李父去村长家吃酒,因有点醉了,是村子里几个年轻的后生给送回来了,正好在房门口迎面碰上那老道。   两方人一碰上这还了得,村子里那几个年轻后生也很机灵,顿时嚷嚷开了,在那老道还没反应过来时,附近的村民已经被惊动了,很快半个村子的人都赶了过来。   因那老道白日里露过面,很多村民都认识,他可能怕传出什么风声,竟动了杀念,就在那晚血洗了整个李庄,而且事后放火烧了村,更是把那些村民的生魂困在了万鬼窟里。   “那你说的香木珠之事是真是假?”江宁问。   李楚楚回道:“这个是真的,不过,我跟着那老道除了想拿回香木珠之外,还想着看看能不能探一探他的身份,只是好像从万鬼窟出来后,他突然变得狡猾很多,即便我用这白雾裹着自己,也好像每次都能发现我靠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所以,她也一直都没有拿到那香木珠。   江宁想了想,说道:“那老道不是发现了你,而是感觉到这白雾的存在。”   之前李楚楚说这事时,江宁就大概猜到了原因,若是那万鬼窟里有很多混沌之气,在那里她靠近那老道,他自是不会发现异样,但出来后就不一样,那老道本就对混沌之气很熟悉,所以当李楚楚再靠近时,定是会发现些端倪的。   李楚楚也似是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啊。”   “对了,我说担心我弟弟出事也是真的,我在万鬼窟见到过很多被抓进来的人,都是天资不错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子被抓进来后好像天天做噩梦,后来被折磨的越来越不成样子,所以当我看到那香木珠在老道身上时,第一时间便怀疑他抓了我弟弟,但我找遍了他们关人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我弟弟,这才铤而走险藏进香木珠里,跟着那老道出来的。”李楚楚道。   闻言,江宁似是想到了什么,但犹豫了片刻,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看向李楚楚说道:“好,你先进玉佩里待着吧,我们今日便动身去长乐,既然那老道出来的地方再长乐附近,那万鬼窟入口怕是离那不远,我们先暂且过去瞧瞧。”   李楚楚似是还想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下来,随即便进了玉佩里。   江宁捡起符圈里的玉佩递给了骆寻,说道:“骆寻,你把这些碗筷送到隔壁交给孙大娘,告诉她咱们待会就走了,不用给咱们准备午饭了。”   骆寻“哦”了一声,倒也没多想,提起言祁刚刚收拾好的食篮子便去找孙大娘了,而此时屋子里也只剩下江宁和言祁两人。   言祁看向江宁,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和那白雾有关?”   江宁一怔,似是没料到言祁竟这般敏锐,不过她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之前装食惧魔的封恶袋。   “这里面是我在何家庄时遇到的食惧魔,之前我便隐隐觉得这食惧魔有点不对劲,刚刚听完李楚楚的话,我好想突然想到了点什么,但还不确定,等让我先问问它再同你说。”江宁说道。   言祁轻“嗯”了声。   江宁也不再耽搁,直接打开封恶袋,把那食惧魔放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 “找死!”   食惧魔被关在这封恶袋里也有些日子了, 江宁一直都没顾得上管它,因被关的太久,它这乍一得自由, 似是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江宁一眼, 嘴贱道:“小美人,你终于舍得把我放出来了, 怎么着, 想我了?”   这食惧魔就是记吃不记打的主, 这些日子过去了,它显然已经忘了当日被凤舞和噬魔符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了。   只是, 在江宁还没来得及做反应时,‘嘭’得一声, 食惧魔便被言祁抬脚踢到了一旁的墙上, 被弹回来滚了几圈后, 再次回到了他的脚边。   食惧魔剧烈咳嗽了几声,抬头看向言祁, 一脸挑衅道:“呵呵,这世道可真有意思,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想着替美人出气了,要不是你爷爷我一时大意,你真以为能在我手底下能讨到便宜, 不自量力!”   话落, 食惧魔便调动全身的法力朝着言祁攻去,江宁见状忙想着让凤舞上前帮忙,这食惧魔这会虽虚弱了些,但也不容小觑, 她怕言祁在它手底下吃亏。   可谁知变故就发生在一眨眼间,江宁甚至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出,食惧魔便再次被击落在在地。   言祁脚踩着食惧魔的胸口,冷着脸,似一尊杀神般,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找死!”   食惧魔不可思议地言祁,眼底满是震惊,语无伦次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上次江宁能震慑住食惧魔,大多靠的是她手中的凤舞剑和那手诡异高超的符术,这一点在食惧魔看来,江宁是讨巧了,但刚刚言祁却是实打实地压制住了它,甚至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给它。   江宁此时也走了过来,看到言祁压制住了食惧魔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这食惧魔被关久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言祁出其不意勉强压制住罢了,遂看着言祁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这玩意最是狡猾,小心被它伤着。”   言罢,江宁对着食惧魔扬了扬手中的噬魔符,威胁意味十足道:“你要是再不老实,小心我再让你尝尝这噬魔符的滋味!”   食惧魔这会终于缓过神,看着言祁正想说些什么,谁知言祁突然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它看。   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食惧魔却心底发寒,像是感觉被人扼制住了命门一般,卡在喉咙里的声音愣是发不来。   江宁自是没有注意到食惧魔与言祁之间凶潮暗涌,只以为这食惧魔被她吓住,老实了起来,于是决定趁热打铁盘问食惧魔。   “我问你,你之前为何这般害怕被送回天泽门?”江宁手持着一枚噬魔符,在食惧魔面前晃来晃去。   按理说,凌绝峰和天泽门北都是修仙门派,对待食惧魔这种邪祟处理的方式大同小异,这食惧魔都存在于世上百年之久了,天泽门都未曾能将其除去,是不是太无能了些?   而且,当日这食惧魔情愿被带去凌绝峰处置,也不愿再回到天泽门,它这般抵触天泽门,似是在怕什么,这一点让江宁觉得十分可疑,遂当日才把这食惧魔偷偷留了下来。   见状,食惧魔不禁打了个冷战,不过,就算江宁不用噬魔符威胁它,它今日也无论如何不敢说假话的,面前这个叫言祁的少年身上有种能把它魔元撕碎的威压和煞气,被他盯着食惧魔是一个字的假话也吐不出来。   “天泽门里的那些老东西,他娘的没一个是好人,我呸,自诩名门正派,也干这些不入流的勾当锅……”   于是,这食惧魔开始把这些年的被关之事统统讲了出来,在食惧魔的阐述中,它大概是一百多年前被天泽门的一长老关进锁灵塔里的,只是那长老抓它似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总是隔一段日子便把它放进一铜炉里消耗其修为,然后又为其抓来一些人过来,让它通过吸食这些人的恐惧来增长修为,就这样反反复复,让食惧魔备受折磨。   “我觉得那老东西就是故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挖了他们家的祖坟呢,你们是不晓得浑身修为被散尽的过程有多煎熬,和那种痛苦相比,蚀骨抽筋简直不值一提,更别说老子还硬生生受了上百年,也就自从那柔姬被关进来后,那老东西突然有一日开始便不再来了,不过他的徒弟倒是经常来……”   食惧魔说着说着似是想到什么,突然看向言祁说道:“要不是这些年被那些老东西折磨的毁了根基,修为也迟迟不见增长,你们可都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这些,食惧魔似是觉得找回了些场子,便开始继续吹嘘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煞是聒噪。   江宁颇为不耐烦它在那叨叨个不停,索性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一扬手便把食惧魔收回了封恶袋中,耳边也终于清静了。   言祁眉峰微皱,问:“你是怀疑那白雾与食惧魔有关?”   江宁轻“嗯”一声,道:“你不觉得在李楚楚的描述里,那老道囚禁的那些活人和生魂经常做噩梦,我之前便猜测那是老道故意的,定是想在他们做噩梦时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这是不是和食惧魔通过吸食人的恐惧来增长修为的邪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关于混沌之气江宁一直不知其根源,但即便被大阵镇压住,这每隔数年混沌之主却总能莫名实力大增,若是说它是通过吸食世间类似于恐惧之类的东西,似乎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言祁道:“若这食惧魔的话当真,天泽门怕是与此事脱不了关系,食惧魔所说的那长老定是通过它研究了什么邪术,可能就和那白雾有关,我们日后定要多加当心,与他们保持些距离。”   江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只是似是想到什么,突然看向言祁,道:“没错,这天泽门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类,特别是林清晗,不瞒你说,我之前便觉得她很是奇怪,特别是那逆天的机缘是常人能有的嘛,所以,你日后还是离她远些好。”   虽然之前言祁说了不喜欢林清晗,但为了保险起见,一有机会江宁还是没忘给他上眼药,要彻底绝了他那份不该有的心思才好。   而且,江宁觉得她这也不算是无的放矢,故意造谣林清晗,其实从第一次见林清晗,江宁并未从她身上看到与逆天机缘相匹配的仙泽气运起,便对其起疑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但却也不妨她此时给言祁上眼药就是了。   江宁的意图这般明显,言祁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不过,不管江宁出发点是为何,她能这般对他上心,言祁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嗯,我知道了。”言祁平静地回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闻寂川也是。”   闻寂川?江宁拧着眉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闻寂川还好吧,他应该与此事无关。”   以江宁对闻寂川的观察,此人的心性和品行都是很难得的,就事论事,他应该不会走什么歪门邪道。   言祁淡淡盯着江宁看,沉默不语,但眼神中那明晃晃的控诉却让人根本忽视不了。   江宁:“……”   好吧,身为‘痴迷于闻寂川’的深情女配,这话貌似有违偏颇了,特别是在她刚刚要求完言祁与林清晗保持些距离后,这莫名有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霸道!   江宁诺诺道:“哦,知道了,我以后也离闻寂川远点。”   *   骆寻很快便回来了,只是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孙大娘。   孙大娘一进屋便说道:“听说你们待会就要走,怎么这么着急,不再多休息两日吗?”   江宁忙站起身,笑着回道:“孙大娘,我们去长乐还有些事,比较着急,这两日真是麻烦你们了。”   “这有啥的,一点都不麻烦,都是小事。”孙大娘笑吟吟地回道,只是看她的样子似是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来。   孙大娘这副样子,江宁自是能看出她是有什么所求,想了想说道:“孙大娘,您有什么事就说吧,要是能帮上忙,我们定当尽力。”   孙大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想着今日找个时间好好同江宁说一说的,只是他们突然要走,连一个缓冲的机会都没有,也只能这般冒然提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那小儿子孙年,自从他被那四处游历的道人带去修仙后,就一直没回过家,这都七年了也没点音讯,我就想着你们若是偶然碰到了,能不能帮我传句话,让他有机会回家一趟,就说家里人想他了,实在不行的话,找人带个口信回来也行。”   这几年孙大娘陆陆续续也请了不少路过的修仙之人帮忙传话,可能因为都碰巧没碰到吧,反正孙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说实话,家里人都也挺担心的。   四处游历的道人?也是七年前?江宁和言祁、骆寻对视了一眼后,三人似乎是想到一块去了。   江宁看着孙大娘,问道:“孙大娘,你还记得带走你儿子的道人外貌长相吗?还有,当年你儿子被带走的事也麻烦您同我们说说吧,我们知道多一些,到时候也不会找错人不是。”   孙大娘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于是把那道人的外貌特征,以及穿着打扮都描述了出来,而且还把当年孙年被带走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孙年当时和李楚楚的情况差不多,那老道也是自称是四处游历的修仙人士,说孙年有修仙的天资,想收起为徒,但因为对老道不了解,孙大娘一家刚开始是不同意的,但那老道却拿出了长乐薛家的家族令牌,说他是薛家家主的老友,让他们放心,孙大娘这才将信将疑,但还是有所迟疑。   但因孙大娘的儿子孙年自幼便崇拜修仙之人,再看到那老道露了两手仙术后便死活要拜其为师,后来孙家人被缠得没辙了,正好这时又有薛家的门生来接这道人,孙家人这下连最后的疑虑都没有,便让儿子拜那老道为师,跟着他四处游历去了。   而这一走七年,孙大娘家里人自然也急了,也去长乐薛家找过,但因薛家当年的家主已经去世,他们又没有认识的人,根本无从问起,所以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而孙大娘也只能寄予这种笨办法碰运气了,所以,只要在他们村子歇脚的修仙人士,差不多都是孙大娘一家来招待。   待孙大娘走后,李楚楚再次从玉佩出来了,她重重地朝着江宁他们三人点了点头,肯定他们的猜测。   江宁心里一沉,看样子带走孙大娘的老道就是当年屠了李庄的人,若这样的话,孙大娘的儿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楚楚,你在万鬼窟里可有见过这李年?”江宁问这话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李楚楚被关着时本就自身都难保,哪还有闲功夫结交其他的人。   果然如她所料,李楚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平时怕被看守的看到,所以偷偷跑出来时也不敢从白雾里出来,就只能四处看看。”   江宁轻“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她不停敲打膝盖的手却暴露了她并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言祁见状,轻按住了江宁不安的手,宽慰道:“我们今日应该就能到长乐,届时可以多替孙大娘留意些,别忧心了。”   江宁愣了一下,轻“嗯”一声应了下来,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过了半响,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言祁这家伙刚刚的动作是不是有些过于亲昵,但对上言祁过分坦然的目光时,江宁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随即便把那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在脑后了。   而言祁自是没有错过江宁的反应,但心里更多的是庆幸,以往两人顶着师徒名义时,可没见她有这方面顾虑,可见她现在真的把他当成一个男子在看了,这是很好的开端,看来可以加快进度了,言祁暗道。   江宁三人,外加李楚楚一鬼,御剑飞行了大半日就到了长乐城,然后按照李楚楚的描述,找到了当日她被那老道带她出来的地方。   “师姐,怎么样?你这样行不行啊,能找到入口吗?”骆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江宁身后,伸着脖子看着江宁在地上拿着树枝比比划划。   江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怼道:“你行,那你来?”   骆寻秒怂:“我不行,不论是符术还是阵法我都一窍不通,还是师姐你来吧。”   这时,在另一边查探的言祁走了过来,一脸凝重地看着江宁说道:“那边有些异样,你同我过去看看。” 第三十二章 危险,快跑!   江宁同言祁来到一陡坡处, 发现那处有个法阵,只是这阵却被人强行使用灵力从外破坏了,很显然破阵未果后, 法阵自身的保护机制开启,把此阵强行封死了。   这也就意味着, 若此处是那老道进入万鬼窟的门的话,他们的这条唯一线索便被斩断了, 怪不得刚刚言祁会出现那般凝重的神色。   江宁对着那法阵上下琢磨了好一会, 最终还是无奈叹了口气, 道:“没法子,这阵已经自行锁死了, 现在已然是个死阵,破不了了。”   骆寻也颇为气恼:“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干的事, 家里的长辈都怎么教的, 不懂就别逞强, 真以为自己是蛮牛呢,强行用灵力破阵, 也亏他想得出来!”   对这种结果,江宁也颇为气恼, 然而当余光不小心瞥见陡坡的另一边竟有打斗的痕迹时,她眸光一亮,忙上前查看。   “看样子有人在这里动手了, 从痕迹来看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走,我们循着这痕迹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   再不济也要看看是哪个傻缺坏了他们的事,江宁对这强行破阵之人也是甚为介怀。   于是几人循着打斗痕迹走了好远, 终于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找到了人,只是这场景却远非江宁最初想的那般,她本以为是两方人马在打斗。   但现实却是,一群仙门世家子弟穿着的人,正围着一活尸傀儡,这活尸傀儡修为不低,这群仙门世家子弟根本不是对手,此时俨然已是强弩之末了。   而令江宁眼前一亮的是,这活尸傀儡身上竟有很浓重的混沌之气!   这是江宁来到这修真界后,第一次看到这么浓重的混沌之气,不管是之前在梦魇场中的骆冰河,还是李楚楚身上的,都只是有些许的混沌之气,可这活尸傀儡不同,它这种情况一看就只能是靠这混沌之气浸出来的邪祟,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师姐,咱们快些救人吧,他们怕是撑不住了。”骆寻自幼长在凌绝峰,是妥妥的仙门子弟,受着仙家‘匡扶正义、拯救弱小’的教诲长大,更是以‘斩妖除祟’为己任,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便是拔剑救人。   江宁自是没有意见,本来她就想着要接近那活尸傀儡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万鬼窟的线索也不一定,只是她下意识看向言祁,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想不想趟这趟浑水。   毕竟,对付这活尸傀儡,即便加上他们三个人,怕是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取胜。   言祁注意到江宁的目光,转过头看着她,道:“我听你的。”   江宁:“……”   这人吃错药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骆寻:“……”   两人还不承认有奸情,死鸭子嘴硬,简直没眼看!   三人很快加入到这场混战中,很显然,有了江宁他们的加入,这些仙家子弟终于有机会喘息片刻,而那具活尸傀儡见江宁他们过来时,先是一愣,随即似是犹豫了一瞬,竟突然在周身打出一团白雾,原地消失了。   江宁盯着那活尸傀儡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若是刚刚她没看错的话,那活尸傀儡分明是在看到骆寻后才临时决定离开的,难道这活尸傀儡认识骆寻?或是他对骆寻有所忌惮?   “师姐,那活尸傀儡怎么回事,难道是被咱们的气势吓退了?”骆寻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   江宁罕见地没有怼骆寻这个二货,只是随口应道:“嗯,可能被你拔剑的姿势吓到了吧。”   骆寻:“……”   谢谢,有被敷衍到!这还不如怼他两句呢,至少走心了啊。   当然,惊讶的可不止江宁他们,那一众仙门子弟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毕竟刚刚那活尸傀儡对他们可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   江宁对这些仙门世家的子弟大多不熟,而骆寻也是很少下山,与这些人更是没什么交集,于是两人面面相觑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言祁身上,怎么说他也是四大世家的子弟,这些人里他应该有认识的吧。   但显然两人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言祁在两人的殷切目光下,愣是保持住了那副岿然不动架势。   无法,骆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与这群仙门世家的子弟寒暄,还真别说,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些人里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仙门世家子弟,其中竟还把四大世家都给聚齐了,而且貌似来的都还是家族的嫡系子弟。   当然,自打八年前谢家本家被一夜灭门后,便由其旁支接手,论实力早已算不上四大世家之一了,但因众人都称呼习惯了,倒也没再改。   从这些人的话里,江宁他们也大概弄清了他们聚在此地的缘由,无一例外,这些仙门世家的子弟都是被这样那样的邪祟或者什么人引过来的。   而其中最令江宁意外的是平江谢家的人。   平江谢家的人竟是一路追着那活尸傀儡而来,而听谢家那些子弟说,那活尸傀儡竟是当年谢家本家的一位管家!   “你们确定没认错?”江宁不禁问道。   谢家那子弟回道:“肯定不会认错,我之前去本家的时候见过这管家,好像是在大少爷身边伺候的。”   谢家大少爷?不就是他们现在凌绝峰的大师兄谢林问吗?   若是当年谢家本家被灭门后,这管家被人炼成了活尸傀儡,那可见这活尸傀儡背后之人定与这灭门之事脱不了关系,怪不得谢家人会紧追不舍。   看样子这谢家当年灭门之祸与混沌之主也是有关系的,江宁想道,不过,瞥了眼长乐薛家、盛京闻家和寒山言家的那些人,她也明显能从他们遮遮掩掩的回答中看出,这些人没说实话。   不过,此时并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究竟是何人要故意把这么多仙门世家的子弟引到这万鬼窟入口附近,又究竟有何所图?   “骆兄,你们又是为何会来到此地?难道也是被什么邪祟引过来的。”一仙门子弟问道。   骆寻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那倒不是,我们是薛家家主费岑的朋友,此次前来长乐是拜访好友的,恰巧路经此地。”   此地正好在长乐城郊,骆寻此话倒也有一定的可信性。   薛家门生装扮的子弟闻言,走上前一步问道:“你们认识我们家主?”   骆寻道:“当然,前些日子在芙蓉镇遇到费兄后,我们一见如故,可费兄却因有要事在身,先一步离开了芙蓉镇,这不,我们一得空就找来了。”   这薛家门生应该是费岑亲近之人,听到骆寻的话后下意识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是知道前些日子费岑去芙蓉镇之事,只是他看了看江宁他们,似是想问些什么,但欲言又止半响,最终是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后退回到薛家那群人里。   而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嗤笑声,江宁闻声望去,是寒山言家的人,而发出那嗤笑声的男子正阴阳怪气地看着言祁,满眼的嘲讽之色,而他的身侧围着一群人,皆面带着警惕之色。   江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怕是与言祁有仇吧,看样子言家这些人要找茬了。   果然,言家为首的男子开口了:“言祁,没想到你离开言家后,竟然这般自甘堕落,都开始和费岑这种纨绔混到一起了,还是朋友?真该让爹看看他引以为豪的儿子都成什么样了。”   江宁一愣,下意识看看那男子,又看看言祁,难道这人是言祁的兄弟?   而言祁这边还未开口,薛家的那些人就忍不住了,直接出言警告道:“言哲寒,我警告你慎言,你们言家兄弟间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请不要牵扯外人,若是你再对我们家主出言不逊,休怪我们不客气!”   原来这人和言祁还真是兄弟,不过看这副仇人的架势,不对付无疑了,江宁想。   听到薛家人的话,言哲寒气急败坏地道:“谁和他是兄弟,他现在可不是我们言家的人!”   言祁从头到尾都未曾给言哲寒一个眼神,似是根本就当他不存在一般,而对于他的挑衅更是置若罔闻,孑然而立,清冷出尘。   一众仙门子弟,左看看言祁,右看看言哲寒,两相比较,立见高下。   言哲寒自是注意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恼羞成怒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言祁他根本就不是言家嫡子,而是我爹与勾栏院娼.妓的私生子,他现在已被从言家族谱上除名了,根本就不是我们言家的人!”   这言哲寒估计真的被激得失了理智,像这种家族丑闻哪家不是拼命的捂着,可这人竟然当众揭露出他爹的丑事。   众人十分惊愕,皆不可思议地看向言祁,要知道仙门世家间一向最是看重血脉,若此事当真,不论言祁天赋再好又如何,只这一条娼.妓之子的帽子就能够压得他在仙门世家间抬不起头,遂一时之间众人看向言祁的眼光各异,有鄙夷,有可惜,有幸灾乐祸……   江宁眸底一寒,闪身挡在了言祁身前,维护之意显而易见。骆寻此时也来到两人身旁,立场分明。   “走吗?”江宁扭过头看向言祁,小心翼翼地问道。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8_0_8_0__t_x_t . c_o_m   她也没料到管这趟闲事竟还为言祁招惹到这些是非,心里颇为过意不去,若是刚刚她没拉着言祁过来,他现在也就不会陷入这种难堪的境地。   “嗯,走吧。”言祁轻笑着点头应着,还不忘安慰江宁:“别担心,我不会在意这些。”   别说这言哲寒说的并不是他了,就是真的是他又如何,他本身的身世只会比这修真界里的言祁更不堪,而这种异样的眼神他自小便看惯了,根本就不会在意。   言祁温柔地看着身前小小的人儿,当年她就像现在这般,以一己之力帮他挡住了六界的流言蜚语,护住了他心底最后那抹暖意,所以,自此以后只要她还在他身侧,他就能无惧这世间所有的恶意与诋毁。   只是江宁他们想走,言哲寒却不打算轻易放过言祁,“怎么着,身世被拆穿后觉得没脸待下去了吧,要我说你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不会投胎,偏偏投到这娼.妓的肚子里,你又能怪得了谁呢。”   江宁实在懒得看言哲寒这副让人恶心的嘴脸,但天生护短的性子又不容许她就这样算了,遂她终于给了言哲寒一个正眼。   “就你会投胎,呵,这么丑还真是会投胎啊。”江宁一脸嫌弃道。   在仙门世家子弟中,言哲寒的长相确实有些拿不出手了,平平无奇的五官,矮小微胖的身材,就连他身边追随他的那些狗腿子都比他要强一些。   长相一直都是言哲寒讳莫如深的心病,突然被江宁在大庭广众下奚落攻击,言哲寒顿觉颜面全无,理智尽失,拔剑便刺向江宁。   江宁对言哲寒本就早有提防,遂他一有动作江宁便察觉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从身后被人一把揽腰抱起,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才落在地上。   待江宁回过神来时,言祁已经松开了她腰间的手,只见他眼底寒芒骤起,径直走向言哲寒,威压铺天盖地而出:“既然你想死,今日我便送你一程。”   黑剑出鞘,直指向言哲寒的命门,言哲寒慌乱之中忙抬手抵挡,但奈何实力悬殊太多,他虽险险避开了命门,黑剑仍然刺伤了他挥剑的右手,随即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血流不止。   跟着言哲寒的言家子弟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忙上前帮忙,但尽管他们人多势众,但在盛怒中的言祁面前俨然不够看,很快便被重伤在地。   也就是在此时,一众仙门子弟才开始正视言祁,即便他以后不再有家族庇护,就单凭他这身修为实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惹得起的。   江宁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看效果差不多了,她倾身向前拦住了言祁,“算了,这种人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   没错,刚刚江宁确实是故意激怒言哲寒,也是借机让言祁立威,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三缄其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即便以后还是有人在背后议论,只要不再当面恶心人就成。   不过,她没想让言祁真的当众杀了言哲寒,毕竟传出残害手足这种事,言祁日后还怎么在这修真界立足。   言祁转头看向江宁,江宁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又伸手扯了扯他持剑那手的衣袖,示意他放下手中的剑。   顿了一下,言祁轻“嗯”了声,顺着江宁的力道垂下了持剑的那只手,这时躺在地上的言家子弟才稍稍松了口气。   谁知这时,从众人的身后又赶来了一帮人,看装扮也是哪家的仙门子弟无一例外。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言哲寒这个臭不要脸的又找你茬了?”为首的一少年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着言祁问道。   话落,也没等言祁回答,这少年又趁着众人没防备,抬腿便踹了地上的言哲寒一脚,“敢欺负我表哥,真当我们苏家怕你们啊。”   言哲寒被踹了一脚,好半天才缓过来,捂着胸口骂道:“苏铭,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言祁他又不是你姑姑的儿子,更不是你表哥,你犯得着为了这么个野种得罪言家吗?”   闻言,苏铭‘呸’了一声道:“你们言家害死我姑姑时,咱们两家就已经结仇了,现在还和我谈什么得罪你们言家,你怕不是个傻的吧。”   说完,苏铭似是觉得没解气,还想上前再教训言哲寒一番,却被他随行的苏家门生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拦我?”苏铭不爽地嚷嚷道,“快给我松开,你到底是谁家的人!”   苏家门生回道:“公子,您别忘了家主临行前的吩咐,让您出来不要惹事。”   苏铭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所忌惮地收回了那只踢出去的脚,转而走到言祁身旁,道:“表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找你找得多辛苦!”   言祁皱着眉看着苏铭,道:“那日我已经同你们说清楚了,我不是言夫人的儿子,你们不必如此对我。”   他刚来到这修真界时,为了能尽快摆脱原身身后的这些麻烦,把原身的身世用苏家家主和盘托出了,而且那日打上言家,也是为了替抚养原身长大的言夫人报仇,也算是替原身了了心愿。   言祁原本以为做完这一切他同言家和苏家都将没有关系了,却没料到这苏铭会突然找了过来。   苏铭不以为然道:“表哥你不是我姑姑生的又怎么了,爷爷可说了,你是我姑姑视如己出养大的孩子,那就是苏家的孩子。”   这时,苏铭似是刚注意言祁身旁的江宁,可当他看到江宁扯着言祁的袖子的手时,不可思议地惊呼道:“表哥,你移情别恋了!”   江宁:“……”   “你之前不是喜欢林清晗吗,怎么身边突然就换人了啊,枉我以为你会去找林清晗,便叫人一路打听林清晗的下落,真是白瞎我跑了多少冤枉路。”   众人:“……”   原来言祁真的喜欢林清晗,只不过这会变心了,又喜欢凌绝峰的江宁了?可是,江宁喜欢的人不是闻寂川吗?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绝世八卦!   骆寻:“……”   他就说言公子喜欢他师姐吧,哼,他们还不承认!   江宁:“……”   我不是,我没有,这人冤枉她!   江宁想了想,还是解释道:“那个,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只是,她解释的话刚说了一般,突然他们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轻微晃动,江宁低头看去,眸色一凝,暗道:糟糕!   “危险,快跑!”江宁喊了一句后,拉起身旁的言祁便朝着前方跑去。   危机意识下,众人闻言也没做多想,下意识便拔腿就跑,只是显然已晚,江宁话刚落,地面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须臾之间,山崩地裂,他们脚下的地面蓦地塌陷,一阵惊呼声后,众人便往下坠落。 第三十三章 误入万鬼窟   在下落那瞬间, 江宁拉着言祁的手倏地被反握住,然后便被他用力拽进了怀中,听着耳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黑暗中下落的失重感好像轻易被安抚了。   “你手搂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 能松开些吗?”言祁低沉有些嘶哑的声音在江宁耳边响起,有点痒。   江宁蓦地一僵,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在言祁把她拉进他怀里的时候, 她下意识便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而且力道貌似还没把握好。   “哦哦, 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江宁忙窘迫地松开了双手, 只是她这乍一松手, 身子不禁往下滑落了几分, 还好言祁轻揽着她腰的手及时紧了紧,这才没让她掉落。   “让你松开一些, 没让你放开手,算了, 你还是搂紧些吧,我难受些总比摔死你要强。”言祁似是叹了口气,说道。   黑暗中, 江宁光听声音, 就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的无奈模样,顿时有些窘迫。   不过,一想到两人这会正以一种极为亲昵的姿势抱在一起,江宁顿时便浑身上下不自在, 悬在半空的手更是有些无所适从。   言祁好像没有发现江宁的异样,指尖似是无意般在她腰肢最敏感的地方划过,“怎么了,吓傻了吗?”   江宁浑身一僵,脸蓦地一热,直接蔓延至耳后根,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没傻……”   空气沉默了一瞬,半响,言祁轻“嗯”了声,随即便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江宁自知这是被取笑了,恼羞成怒后就开始挣扎,企图从言祁怀里出来,反正在她看来,都是往下掉落,一个人和两个人抱起一起没差什么,总比现在这么尴尬要强。   “别乱动,我脚下正踩着剑,会不稳。”言祁一手揽着江宁的腰,一手去稳住她不安分的身子。   慌乱间,江宁额间突然蹭过一抹柔软,带着丝丝温度,那是,言祁的唇!   江宁心里忽然轻轻动了一下,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内渐渐剧烈的心跳声,心底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动摇了。   顿了顿,江宁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那个,在、在这里也能御剑吗?还有其他人呢,他们怎么一直都没有动静啊?”   言祁似是根本没发现江宁的异样,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这里没办法凝聚灵力,更无法御剑。其他人没有缓冲,直接坠下去了。”   见言祁没有反常,江宁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暗自懊恼了起来,不就是被亲了下额头嘛,她这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些,显得她多少有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为了扳回一局,江宁义正言辞地质疑道:“没办法凝聚灵力?可你不是说你脚下踩着剑呢吗?”   既然人都没办法凝聚灵力,更别说身为灵器的剑了,所以,他脚下的剑又是如何逆转下落坠力,为他们减缓下坠的速度的?   言祁迟疑了片刻,道:“没御剑,我这剑比较特殊,他能做到。”   江宁微怔,他那黑剑其貌不扬的,竟还能这般厉害?怎么有种比凤舞还要厉害的感觉啊,反正她可以确定的是,凤舞此时做不到!   当然,凤舞之所以做不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结灵契被她的修为所限制,这一点江宁也是不得不承认的。   “哦,那你能让它下落的速度再快些吗?”   江宁通过两人说话的回声来判断,距落地应该还有一段距离,那下落的速度快些应该也无事。还有,她觉得两人这样抱着着实有些尴尬,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言祁沉默一瞬,揽着江宁腰肢的手僵了僵,才吐出两个字:“不能。”   说完之后,言祁觉得似是应该补充些什么,又说道:“嗯,这剑有些不中用。”   正在卖力的星辰剑听到这话,瞬间不满地颤了颤剑身,言祁似是早有预料般,脚下不禁加了些力道,生生压住了星辰的抗议。   在言祁嫌弃完他的佩剑后,江宁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凤舞突然兴奋了起来,她不禁有些无奈,凤舞这家伙估计又暗自同言祁的佩剑较劲了,真是够幼稚的。   就这样两人踩在剑上,缓缓往下坠落,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中终于出现一丝微光,紧接着,言祁揽着江宁从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实地上。   此时,江宁也终于看清了其他人的情况,只见刚刚那些仙门子弟都在,当然骆寻也在,她刚刚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了些。   而众人却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俨然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主要是他们掉下来时候都是被摔得四仰八叉、惨不忍睹,可再瞧瞧人家,衣袂飘飘,翩若惊鸿,丝毫不见狼狈之色,怎么同样是掉下来,差距就这么大呢。   “表哥,你们这是去哪里了,你竟然还能御剑?”苏铭一脸惊讶地问道。   要知道他们刚刚跌落的过程中,可也都是尝试过御剑的,但那鬼地方根本无法凝聚灵力,他们这些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下来。   不过,好在他们在落地之前被一股无形的阻力挡了一下,这才避免了被摔死的结局,不过却也结结实实摔了一下,哪里会想言祁他们这般轻松。   言祁淡淡地回道:“没去哪,和你一样,掉下来了。”   苏铭:“……”   表哥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咱们还是不一样的吧。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是摔了个狗吃屎掉下来的,而言祁却是怀抱美人、脚下踏剑而下,所以,这哪里一样了!   江宁自落地后便一直在观察这四周的情况,血褐色的腐土,枯败凋零的树枝树叶,还有这空气中弥漫着的压抑的气息,他们这不会是误入到那个禁地了吧。   “师姐,这是哪里啊,怎么这么阴森森的,怪渗人的。”骆寻不知何时来到了江宁身边,问道。   江宁摇了摇头,嘱咐道:“不知道,咱们静观其变,你记得跟紧些,千万别走丢了。”   骆寻自是乖乖地应了下来,这地方怪邪门的,他当然要和江宁在一起才安心。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心思各异,就算突然跌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该不对付的还是不对付,该暗怀鬼胎的还是暗怀鬼胎,当然,明面上大家也还算暂时相安无事。   而各自家族的人分散聚着,而江宁、骆寻和言祁自是同苏家的人一起,也算是互相照应了。   “哎,前面好像有一块石碑,要不,咱们过去看看?”一仙门世家的子弟突然说道。   江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远远地便看到一个什么石头,但是不是石碑却还是不能确定。   这种情况,众人自是要过去查看一番的,江宁他们也自然不会例外。   一群人很快走了过去,待近些时,江宁才发现那果真是块石碑,只是当众人看到石碑上刻着的字时,不禁大惊失色,齐声倒吸了口凉气。   因为石碑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鬼蜮!   也就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万鬼窟。   “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鬼地方,这,这还能有命出去吗……”一仙门世家的子弟颤抖着声音说道。   其他人虽未说话,但看其脸色也知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是凭空落在了这里,身后无路可走,而身前却是在修真界有着‘人间地狱’之称的万鬼窟,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万鬼窟之所以被称为人间地狱,皆因有个传说,说是凡是进入者便没有出去的可能,无论是人,还是鬼,只能永生永世被困于此地,生死皆不得。   相比于其他人,江宁、言祁和骆寻三人却显得没这么紧张,他们之前听李楚楚说过万鬼窟里的情况,既然那老道有法子出去,就说明这万鬼窟并不想传说中那样,而这所谓的传说十有八九也与老道那群人有关。   江宁转过身看向言祁,“走,咱们进去瞧瞧?”   既然来都来了,就没有不进去的道理,再说了,江宁他们本就是要找万鬼窟的,这阴差阳错的,也算是达成最初的目的。   言祁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江宁,轻声回道:“好。”   话落,江宁和言祁两人便抬步迈过了石碑,朝着万鬼窟内走去,当然进去之前,江宁还不忘示意骆寻跟上,骆寻“哦”了一声,紧紧跟在了两人身侧。   “哎,表哥,你们等等我啊。”苏铭一见言祁离开,忙带着苏家的门生跟了上去。   而剩下的那些仙门世家的子弟,权衡了一下利弊,竟也全都跟了上去。   对此,江宁表示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不前进就只能被困在原地等死,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要怎么做。   只是众人刚走进这万鬼窟,便被一阵阴风吹得汗毛倒立,而入目之处,则是一片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荒废之地。   江宁和言祁在前打头阵,继续往里面走,其他门三五成团紧跟其后。   “师姐,言公子,我好想听到了什么声音,你们有没有听到啊?”骆寻突然说道。   在这种环境下大家本就都疑神疑鬼,被骆寻这一说更是吓得一激灵,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但过了好一会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没听见,这才稍稍吐了口浊气。   可是,众人的心脏才从喉咙落回胸腔里,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尖而短促的求救声! 第三十四章 破阵!   阴风阵阵的万鬼窟里, 突然传来一阵求救声,透骨凉意似是从众人的头顶灌入,畅通无阻地达到脚底, 渗入毛孔,深入骨血, 让人忍不住战栗。   静谧,死一般的肃穆沉寂。   求救声断断续续, 却也让人根本忽视不了, 一众仙门子弟面面相觑后, 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江宁和言祁这边,似是在等他们拿主意, 毕竟自打掉进这万鬼窟后,最镇定的就非两人莫属, 自然而然众人就下意识把他们当成了主心骨。   江宁和言祁自是注意到这些人的视线, 只是他们却没怎么当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后,非常默契地朝着求救声的方向走去, 丝毫没有同众人解释和交代的意思。   其实在江宁看来,这事很简单, 她本就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更不爱出风头,这些人只要不闹幺蛾子, 想跟着他们便跟着吧, 她也愿照拂一二,但若是不愿跟着,她也不会强求,说白了, 他们之间非亲非故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她自是没有责任和义务去管他们。   而言祁则更是简单了,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换句话说,这些人是生是死又与他何干,他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守护好眼前的人即可。   索性这些人还算识时务,虽也有不情愿的,但除了跟着过去,似是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在这生死未卜的万鬼窟里,大家抱团捆在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瞎撞要安全的多。   众人走了一段路程,在又翻过一个大陡坡后,突然看到平地而出的一个巨大天坑,偌大的坑中,目及之处皆是横着、竖着累累白骨,一根根分散着,瞧着煞是诡异瘆人。   而在这大坑的一隅,有一群人正被什么黑乎乎东西围攻着,远远瞧着那群人应该也是哪家的修仙子弟。   众人小心翼翼地绕道天坑的另一边,离坑里的那群人又近了些,这时江宁终于看清了坑里那群人,竟然是天泽门的一众弟子,而闻寂川和林清晗也赫然在列。   至于攻击他们的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竟是一群阴魂,不,准确的来说,应是这万鬼窟的阴兵。   这鬼蜮既然是古战场,自然少不了的就是战场上丧命的将士阴魂,而从坑里的阴魂身上的服饰来判断,他们就是战场上死去将士的阴魂,也就是阴兵。   可是,这些天泽门的人来这里干什么?江宁若有所思。   按照之前的推测,不管这万鬼窟里有什么勾当,怕是都与天泽门多少有些关系,而此时天泽门的弟子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蹊跷。   “公子,你没事吧,我们来助你。”此时江宁身后闻家的子弟突然冲着坑里的人喊道,自然也就暴露了他们这些人的行踪。   在闻家子弟纷纷跳出坑中后,坑上其他人的处境便显得颇为尴尬了些,他们这是跳还是不跳啊,袖手旁观这种事怎么看都不是世家子弟的风范,于是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那些与闻家或天泽门交好的世家,也紧跟其后赶去助阵。   就这样,众仙门世家的子弟相继跳进了坑里,回观坑上的人,竟只剩下江宁、言祁、骆寻和苏家的众人了,就连言哲寒那家伙都负伤带着言家的子弟跟了过去。   当然,这群人里究竟有多少是真心相助,又有多少是暗怀其他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表哥,江姑娘,咱们不下去真的没事吗?”苏铭有些为难地问道。   怎么说他们苏家也算是有名望的仙门世家,若是因为他而传出什么贪生怕死、见死不救的不好名声,估计他爷爷能一巴掌拍死他吧。   言祁淡淡瞥了他一眼,问:“你比闻寂川厉害吗?”   “这怎么可能!”苏铭下意识反驳道。   这在苏铭看来,他虽然没有同闻寂川打过交道,他具体有多厉害更是不清楚,但毕竟这人可是和他表哥同被世人称为‘仙门四公子’的存在,那从某种意义上讲,应该同他表哥是一个水平的,所以,他还没狂妄自大到觉得自己比他表哥厉害。   “那你觉得你下去后,能后扭转乾坤?”言祁又问。   苏铭闻言,又一脸菜色的摇摇头,就他这点修为,扭转乾坤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言祁道:“所以,你下不下去又有何区别,最多也就是当个肉盾。”   苏铭:“……”   好家伙,这波嫌弃也是够戳心了啊,不过确实也有道理,反正他去了也顶不了多大的作用,还不如心安理得地在上面呆着,至少不添乱。   相比于苏家的人,骆寻就显得自在多了,毕竟他们凌绝峰和天泽门不对付之事,修真界里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又何必装出大义凌然的样子。   就算知道了闻家与自己的渊源,骆寻却着实对闻家之人没什么感情,就冲着闻家现任家主对他娘的所作所为,他不去报仇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至于闻寂川,这个还算略微有点好感的闻家人,骆寻看了坑里一眼,他应该自己撑得住!   再说了,他这怕鬼的毛病虽然好了一些,但下面这么多阴魂,阴气这般重,他也很害怕的好不好。   瞥了眼坑里那乌泱泱的阴魂,骆寻下意识就想往江宁身旁再靠靠,只是半路却被言祁一眼给瞪了回去,他只能怂怂地往另一边的苏铭身边靠了靠。   江宁这会正忙着呢,可没注意到身边这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她虽在坑上面呆着,但也一直在关注天坑内的战况。   自打那些仙门子弟下去后,闻寂川那边的情况确实轻松了些,但因阴兵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不知是何缘故,那些阴兵似是根本除不尽一般,你斩杀了一个,随即又出现一个,数量丝毫不见少,相当诡异。   “啊……闻师兄,林师姐,救我!”   这声音很熟悉,他们刚刚便是听到这声音才过来的,众人才发现,呼救之人竟是闻清,而闻清则正被倒吊在一个木柱子上,一看便知是误踩了什么陷阱。   可此时无论是闻寂川,还是林清晗显然都无暇分神去救闻清,因为他们身边围满了阴兵,想要越过一众阴兵过去救人可并不是简单的事,毕竟这些阴兵生前都是战场上的将士,很懂排兵布阵,攻击力不容小觑,而那些仙门子弟已有不少受伤的了。   “言祁,你看闻清身后是不是有一道石门?”江宁突然指着闻清的方向,问道。   言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隐隐约约看到一道石门,那石门隐蔽在一个天坑的一个角落里,煞是不起眼,若不仔细瞧还真是很难发现。   “嗯,是道石门。”言祁道,“要过去看看吗?”   江宁眯着眼又打量了好一会,转身看向一旁的骆寻和苏铭道:“骆寻,你和苏公子在这边呆着别动,言祁,我们先过去看看。”   骆寻和苏铭似是有意见,却被江宁和言祁一人一眼瞪了回去,只能乖乖地守在原地。   而江宁和言祁两人绕了一圈后,来到闻清被吊着的位置,避开了一众阴兵后,自坑上轻松跳了下去。   闻清见到两人先是一愣,只以为他们是来救她的,面上喜不胜收,但谁知江宁和言祁竟然看都未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远远绕过木桩子,然后径自走到了那隐蔽的石门前,琢磨了起来。   闻清气急败坏嚷嚷道:“江宁,你什么意思,你没看到我被吊在这里吗?”   江宁闻言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看到啊,可你被吊着关我什么,又不是我吊的你。”   听到江宁的话,闻清顿时火冒三丈,但却也束手无策,只能把希望寄予一旁的言祁身上,细声细语道:“言公子,麻烦你把我放下来,好不好?”   言祁冷漠地看了她一样,回道:“我们不熟。”   话落,言祁看向江宁道:“有禁言符吗,她太吵了,我怕把那些阴兵招来。”   江宁觉得颇有道理,遂随手拿出一符篆甩了过去,待闻清反应过来时,张了张半天的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俨然是被禁言了。   耳边清静了,江宁和言祁也终于有机会好好研究眼前这石门了。   石门约摸成年男子两人高,宽约五尺,似是嵌在这大坑之中,严丝合缝,石门眼色更是与旁边泥土颜色相似,若不仔细瞧还真得很难发现。   既然这处凭空出现一扇门,那这附近自是有开门的机关才是,可江宁把这周围找了个遍,却愣是一点头绪都没发现。   “奇怪,这附近并没有阵法的痕迹,也没有开门的机关,难道这石门就只是个摆设吗?”江宁道。   言祁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看向身后那吊着闻清的木桩子,道:“你有没有觉得那木桩子有些突兀?”   江宁闻言一愣,眯着眼看了过去,还真别说,刚刚她因懒得看闻清,倒忽略了这木桩子了,这偌大的一个天坑,突然竖起一个木桩子确实奇怪了些,而且看闻清被吊住样子,这木桩底下应该有陷阱才是。   两人小心翼翼走到木桩下,江宁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真有阵法的痕迹,而且还是迷幻阵!   这迷幻阵俨然已经启动了,那就说明迷幻阵后定是遮挡住了什么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想到这,江宁不禁双眸一亮,径自蹲下身来开始破阵。   言祁见状,忙护在江宁身后,寸步不离,时刻警惕四周的环境。   这迷幻阵阵法对江宁来说还是有点麻烦,当然,不是这阵法有多高深,而是这阵法讲究个变幻无穷,稍不留心,行将就错一步就全盘皆输,所以,她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一步步攻破。   许久后,破阵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江宁抬头看向言祁,言祁会意点点头,然后江宁手中的凤舞剑倏地出鞘,朝着吊着闻清的那个木桩子斩去,“噗通”一声,闻清摔落,木桩子被拦腰斩断。   须臾间,整个天坑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众人摇摇晃晃中,眼前突然换到了另一个场景中,目及之处一片黑暗,江宁随手朝空中甩出一张明火符,这才看清四周的情况。 第三十五章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长乐城郊, 江宁等人凭空消失的那处早已恢复原样,丝毫看不出之前山崩地裂,地面塌陷的痕迹。   不远处的高地处, 一白衣瘦削男子负手而立,一动不动眺望前方空地, 似是在想着什么。   “公子,江姑娘和骆公子也掉下去了, 老仆虽未与他们交手, 但怕暴露身份也未敢多加阻拦。”   若是江宁他们在的话, 定会认出这说话之人就是那活尸傀儡,谢家的管家。   白衣男子默然, 仍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目光幽远孤寂。   “公子, 计划可要变动?”谢家管家犹豫片刻, 问道。   白衣男子用手帕捂着嘴唇, 突然咳嗽了起来,本就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红晕, 能看出来他在极力压抑着犯咳的冲动,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谢家管家那活尸僵硬的脸上似是出现一抹不忍之色, “公子,要不还是算了吧,您以现在的身份活下去也挺好, 何必再趟这趟浑水。”   “吴伯, 算不了了,也许天意便是如此,当年留我一命,大概就是让我为祸人间的吧。”白衣男子眼底寒意沉沉, 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划过一丝讥笑,“偷来的东西总要还回去的,太贪心可不好。”   半响后,白衣男子又平静地说道:“计划正常进行,若是有可能,记得……护着他们一二。”   *   明火符瞬间照亮黑暗,眼前的天坑不见了,那群前赴后继地攻击人的阴兵也不见了,而他们所有人竟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山洞中,这山洞瞧着四通八达,像个迷宫一般。   而刚刚那群同阴兵奋战的仙家子弟们更是一脸懵圈,不明所以地看向江宁和言祁这边,所以,他们两人这是做了什么?   江宁明显也没料到这阵法破了之后竟会这样,她原本以为顶多是石门处有什么变化,从而多一些打开石门的线索之类的,可谁知直接被带到了这里。   “表哥,江姑娘,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咱们这又是到了哪里?”苏铭扶着一旁的骆寻,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江宁和言祁走去。   “真是要吓死人,都怪我这次出门没看黄历,这心惊胆战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苏铭边走边心有余悸地嘟囔道,却也说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   这动不动就山崩地裂、原地消失的戏码,就这小半日他们就经历了两次,小心脏确实有些受不了啊。   江宁一脸无辜地回道:“我没做什么啊,就破了个阵法而已。”   众人:“……”   闻寂川和林清晗等天泽门的弟子此时也走了过来,林清晗和天泽门一女弟子扶起了躺在地上的闻清,替她把手上捆绑的绳索解开了。   闻清这边一得自由,就立马冲到江宁面前,指着自己的嘴,一阵‘啊啊啊’的乱叫,江宁自是知道她是何意,看着她在面前也觉得挺烦的,于是抬手便把那禁言符给破了。   “江宁,你见死不救就算了,凭什么给我禁言?你们凌绝峰这是在挑衅我们天泽门吗?”闻清时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刚能说话便开始作妖。   江宁:“……”   这一言不合就上升到两大门派间矛盾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没脑子,外加厚脸皮!   “见死不救谈不上,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至于给你禁言,只是我在挑衅你而已。”江宁悠悠然地说道。   “还有,我就奇了怪了,每次一有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动不动就挑衅你们天泽门了,你们是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吗,屁大点事就找家长撑腰,丢不丢人啊,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同凌绝峰一决高下,直接让你们掌门下战帖不就得了,整日里这般叽叽歪歪的烦不烦人。”   江宁这话可谓是明晃晃打在了天泽门弟子的脸上,却也让他们反驳不了,毕竟闻清刚刚那番作为确实不太登得上台面。   天泽门众人表情怪异,有觉得难堪的,有觉得气愤的,也有觉得江宁过分的,就连林清晗脸色都难得一见的绷不住了。   不过,闻寂川的反应却令江宁有些意外,只见他神情淡然,无波无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他不是天泽门的人,所以才这般无动于衷。   琢磨不透,她便懒得再琢磨,随即把这事抛之脑后了,就全当是闻寂川沉得住气吧。   挤兑一通人后,江宁神清气爽,于是便开始干正事,认真打量起了他们身处的这个山洞。突然,她在山洞墙体发现了淡淡血迹,轻轻一嗅,竟是鹅血!   鹅血封印,必成凶灵。这山洞果然有问题,江宁暗道。   而正在此时,骆寻腰间的玉佩闪过一抹白光,随即一缕幽蓝自玉佩而出,李楚楚的身形渐渐现于人前。   众仙门子弟见状纷纷后退了一步,一脸震惊地看着骆寻,“你一仙家子弟怎么可以随身养鬼?”   骆寻:“……”   养鬼?这群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他要真有这个胆量就好了。   只是骆寻还来得及解释,便见李楚楚一脸凝重地冲着江宁点了点头,“江姐姐,就是这里。”   旁人也许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能隐隐猜到江宁他们似是在找什么地方,但江宁、言祁和骆寻三人却立即明白了,这里竟然就是那老道囚禁李楚楚他们的地方。   “喂,我说你们打什么哑谜,江宁你最好给大家交代清楚,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随身带着一个鬼又有什么目的?”闻清聒噪烦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江宁不耐烦地抬眸,当她看到众人均是一副等着他们给出解释的样子,不禁嗤笑出声。   “我说你们可真有意思,大家萍水相逢一场,谁不是各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误入到这里,我都没问你们有什么目的,你们倒是先问起我们来了,那好,不如你们天泽门的人就先说说你们是为何来到这里的,又有何目的?”江宁嘴角噙着一丝哂笑,意味不明地看向闻寂川和林清晗等人。   话落,江宁又看向四大仙门世家的子弟,悠悠然地说道:“不急,还有你们,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坦诚相待,那也都一一交代了吧。”   众人闻言一噎,卡在喉咙里的那些质问的话,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   闻寂川犹豫一瞬,解释道:“江姑娘,抱歉,我们不是……”   江宁抬手制止了闻寂川的话,道:“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你们的人非要撕开了,那好,现在咱们也不妨开诚布公地说上一说了。”   “没错,我们确实是在找这里,但具体是为何,恕不能奉告,索性现在有这么条路,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互不打扰最好。”江宁指了指这四通八达的洞穴,示意他们先选。   “就是就是,大家都半斤八两,谁怕谁,真以为我们想和你们一起啊。”骆寻不满地嚷嚷道。   众人被架在了这里,都颇为有些尴尬,特别是天泽门的众人,闻寂川还好,可林清晗的脸色难看的不行,她一向心高气傲,又怎么忍受江宁这般嫌弃,于是随便选了条路就要走。   闻寂川拧眉看着林清晗选的路,又回头看向江宁他们,似是犹疑不定。   “寂川,咱们的事要紧,你相信我,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走这条路准没错。”林清晗目光殷切地看向闻寂川,说道。   闻清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大师兄,林师姐是天生带有仙运之人,跟着她走准没错。”   听到这话,闻寂川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当他再抬眸时,冲着江宁他们的方向微微躬身示意后,便带着天泽门的众人走了林清晗选的那条路。   其他仙门世家的子弟见状,几乎毫无迟疑决定跟着天泽门的人,毕竟,林清晗天生仙运爆棚这事,在仙门世家里的早就传开了,虽然江宁他们这边有修为较高的言祁,但闻寂川也不差就是了,所以这种时候他们自是觉得跟着天泽门的人稳妥些。   于是,这些世家子弟冲着江宁他们歉意地拱手作揖行了一礼后,这才纷纷跟了上去。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比如言哲寒那一群言家子弟,临离开之前本还想再奚落他们一番,却被言祁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得背后发凉,最后只能不甘不愿‘哼’了一声后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江宁双眉不禁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宁总觉得闻寂川有些奇怪,从这几次他同林清晗的相处来看,在他的眼中江宁看不出他对林清晗有多深的情意,相反的,他更像是有什么目的般,难道因为两人现在还没有擦出爱的火花,江宁想。   “江姑娘,你别担心,他们走就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我们呢,表哥这么厉害,定会护你周全的。”苏铭以为江宁这是看众人都跟着林清晗走了,心里不好受,便出言安慰道。   江宁闻言一怔,不明所以地看向苏铭,显然没有跟上他的脑回路。   苏铭自以为安慰到了江宁,遂再接再厉说道:“说实话,我一直不太看得上林清晗,她不就是狗屎运好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恨不得用下巴看人,好像她天生就比人高一等似的。”   话落,苏铭余光瞥了言祁一眼,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道:“当然,在我看来,江姑娘你就比林清晗好太多,我表哥那是以前眼光不好,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现在改了就好,你就原谅他年少时的有眼无珠吧。”   “就是,师姐你也不要太小心眼,言公子之前是喜欢过林清晗,可你不也喜欢过闻寂川吗,正好你们俩抵消了,这以后也别揪着这事吃醋了,既然你现在和言公子两情相悦,就好好相处吧,放心,师父和师兄们那里我会替你们说好话的。”骆寻拍着胸脯保证道。   苏铭也不甘落后地说道:“还有我,我也会在我爷爷那里替你和表哥说好话的。”   江宁:“……”   这两人整天都在想着什么,不去写话本子都可惜了,她什么时候和言祁两情相悦了,又什么时候吃言祁和林清晗的醋了?   还有,她犯得上吃言祁的醋吗,她那顶多就是觉得林清晗配不上言祁罢了,可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江宁突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言祁。   正巧此时言祁也在看江宁,当却对上他那炙热的目光,江宁心头蓦地一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泛滥。   “你、你们别胡说,都没有的事。”江宁慌乱间移开了视线,颇为心虚道。   话落,江宁又扭过头看向一旁的李楚楚,催促道:“那个,楚楚,你不是说让我们去救李庄的村民吗,那就快带路吧……” 第三十六章 恶灵境地   看着江宁仓促而逃的背影, 言祁嘴角微微扬起,眼底溢出丝丝笑意。   “表哥,你愣着干嘛, 快跟上啊,江姑娘他们都走远了。”苏铭看着‘痴汉脸’的表哥, 莫名打了寒颤,着实不太习惯, 他觉得自己还是喜欢他表哥那张能冻死人的‘冰块脸’。   如苏铭所愿, 言祁回身睨了他一眼, 秒变‘冰块脸’,轻“嗯”了一声后, 头也不回朝着江宁的方向走去。   在李楚楚的指引下,他们走了一条闻寂川他们相反的路, 若说江宁之前为何这般有自信让林清晗他们先选, 因混沌之气毁灭性极强, 稍微有点修为的修仙之人都会本能避开它,也果然如江宁所料, 林清晗完美避开了几条混沌之气较强的路,选了那条看起来最安全的路。   众人沿着山洞往里走, 只是越走越心惊,这巨大的洞穴竟是一个个地下牢笼,牢笼中困着的有活人, 也有生魂。   江宁看着眼前的场景, 感受着这里浓郁的混沌之气,有些她在镇压混沌之主时的熟悉感,这里果然与混沌之主有着牵连。   跟着李楚楚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一个阴暗的洞穴门口, 李楚楚回身看向江宁:“江姐姐,就是这里了,我们村人的魂魄都在这洞里。”   江宁站在洞口,感觉到洞内扑面而来的混沌之气,神色不禁一凌。   “真在这里吗,这洞穴看着普普通通的,我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苏铭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站在洞穴门口四处上下打量了一圈,不甚在意道。   “别乱动!”   江宁一个没留意,苏铭这边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洞穴里,刹那间,洞穴之中似是有一股强劲的吞噬力,紧紧咬住了苏铭的脚踝。   然后,整个山洞里回荡着苏铭的惊呼声:“啊……这是什么鬼东西,救命……”   *   万鬼窟的另一方向,众人跟着林清晗身后,七拐八拐地在山洞里盘桓,但相比于之前的惊心动魄,这一路倒也算顺遂,只是他们却迟迟找不到出路。   “林师姐,这山洞咱们好像刚刚来过,你瞧,这是我刚刚不小心留下划痕。”一天泽门的弟子突然说道。   闻言,众人不禁停下脚步,开始仔细打量起了四周,只是这山洞间本就大同小异,他们也确实看不出有哪里不同,只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闻寂川和林清晗。   林清晗本就是带路之人,听到有人质疑她,下意识便抬头瞪了回去,吓得那刚刚出言的天泽门弟子缩着脖子往角落里退了退,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闻寂川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向林清晗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赞同,不知为何,这次下山他像是重新认识林清晗一般,比如以往虽知道林清晗一向心高气傲、恃才傲物了些,竟不知她却会如此独断专行,容不得旁人提出丝毫质疑。   其实,闻寂川和林清晗的婚事是他爹私自为他定下来的,这些年来他一直心有抵触,但碍于林清晗的面子和那件他暗中追查之事,这些年他一直维持这段婚约,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两人的未来。   二十年前,他姑姑被他爹一朝算计化身厉鬼,闻寂川多次碰到他爷爷和他爹在书房中争吵不休,他那时虽年幼但隐约也知道这件事背后并非这么简单,再加上他爷爷后来也意外离世,他一直怀疑此时与他爹和那背后之人有关,所以之后他一直暗中盯着他爹。   后来,闻寂川发现他爹与天泽门的人来往颇为频繁,他便隐隐觉得不对劲,所以当他爹私自为他定下与林清晗这段婚约时,他虽心有抵触却也没说什么,并顺势拜在了天泽门大长老的门下,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所查之事却仍没有结果。   不过,闻寂川却从未放弃追查此事,特别是此次在他进了他姑姑的梦魇场后,更加确定了他继续追查下去的决心。   而他这次之所以来这万鬼窟,也是因为他派去监视他爹的探子禀报,他爹竟行踪隐秘地来了长乐,而且巧合的是,天泽门内传来消息,天泽门大长老,也就是他师父,独闯鬼蜮后莫名失去踪迹,遂他们这才赶了过来。   “你确定没看错,这划痕是你刚刚留下的吗?”闻寂川越过众人,看向刚刚开口天泽门弟子,问道。   那天泽门弟子一向钦佩闻寂川这个大师兄,听到他问自己话,虽然忌惮着林清晗,但还是如实回道:“回大师兄,我确定,你看,这划痕上的纹路和我剑鞘上的纹路是对得上的。”   话落,这弟子便把手中的佩剑同墙上的痕迹做了比较,众人一看果然如此,是这剑蹭到墙壁上留下的痕迹。   那岂不就说明,他们刚刚一直在这些山洞里转圈圈!   “咱们这会不会是被困进了什么法阵里啊,诸位有谁精通阵法,快来看看呀?”一仙门世家子弟提议道。   众人面面相觑后,均纷纷无奈地摇了摇头,至少以他们对阵法研究,还真看不出他们是否是被困在阵中。   “哎,要是江姑娘在就好了,我看她好像比较精通阵法,刚刚在外面不就是她破了那什么迷幻阵嘛。”刚说话的那仙门世家的子弟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此时,林清晗的脸色阴沉如墨,不知为何,自打在芙蓉镇外被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江宁抢了剑后,每次遇到江宁她心里总是暗自起了较量之心,如今听她被人称赞,又怎么可能心气顺。   “刚刚又没人拦着你们跟着江宁,这会倒是说起了风凉话,原地转圈又怎么了,至少你们人还是毫发无伤的,你们不愿跟着林师姐就自己走啊,看你们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闻清一向擅长拍林清晗的马屁,这会自是不会放过献殷勤。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低下了头,虽有些愤愤不平的,但碍于闻清说的确实没错,他们还要再仰仗着林清晗,遂也只能默默受下了这顿挤兑。   果然不出闻清所料,林清晗在听完她的话后,脸色好多了,还很罕见地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闻清自是喜不胜收,可正在准备再接再厉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闻寂川直接打断了。   “好了,当务之急,先想法子出去再说。接下来我们再走一次,不过这次没走过一地记得留下些标记,谨防再次绕回来。”   闻寂川一锤定音,众仙家子弟和天泽门弟子纷纷点头赞同,林清晗虽还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就此作罢,于是,一行人又再次在洞穴中穿梭了起来。   *   鹅血封印之地,无形无状,但必成凶灵。   若说之前江宁在外面山洞墙体发现的是淡淡血迹,那囚禁李庄村民的这个山洞,则是血气浓郁,煞气极重一看便知此地封印极强,也就意味着此处的凶灵越厉害。   而满山洞的恶灵,再混杂着磅礴浓郁的混沌之气,里面的情况是要多凶险有多凶险,自是轻易不可迈入。   但谁知江宁一时不查,苏铭竟迈了一只脚进了山洞,可想而知,他的那只脚对于里面的恶鬼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便离他最近的江宁反应已经很快了,但还是尚未拉住他,仓促间也只是撕破了一块衣角罢了。   苏家的门生见状,第一反应便是跟进去,却被洞门口的江宁执剑拦了下来。   “你们进去也没用,都在外面等着,谁也不许轻举妄动!”江宁道。   言罢,她就要执剑进洞,却在临迈进洞门前被人扯住了衣袖,江宁凝眉转身望去,言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旁。   “我同你一起。”言祁语气平淡,却有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坚持。   江宁微怔,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说出口的却是:“好。”   “江姐姐,我也要进去,以前我就经常进去,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李楚楚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我不知你要做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的忙。”   江宁闻言有些犹豫,她进去是要救苏铭,然后再想法子把里面的凶灵都度化了,之所以不让众人跟进去,主要是她暂时还未摸清里面的情况,一山洞的凶灵加上混沌之气加持,她没有把握能护众人周全。   但李楚楚是李庄的人,里面还有她的父母亲人,她进去确实有助于度化这些凶灵,但江宁却也有所顾虑,万一度化不成,紧要关头她就必须要镇压,甚至灭绝,她怕李楚楚在里面目睹这一切后会被激化,进而成为凶灵。   “楚楚,你可知你进去会面对什么?”江宁问道。   李楚楚点点头:“我听那老道提过,江姐姐,我想他们能被度化,而不是被灭绝,所以我才要进去。”   江宁思索片刻后,微微颔首,同意了让李楚楚也跟进去。   一旁的骆寻其实也想跟进去,但他也自知他进去只会添乱,遂看着江宁他们道:“师姐,你们小心,我在外等你们出来。”   谨慎起见,在进山洞之前江宁眨骆寻借了他腰间的玉佩,让李楚楚暂时先躲进去,而她和言祁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同时抬脚迈进了山洞。   如苏铭一般,两人刚迈进只脚便被吸附进去了,江宁虽早有准备,但还是被这股猝不及防的力度惊了一瞬,索性言祁在两人刚抬脚时便拉住了她的手,感受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不禁安心了许多。   轻微的晃动后,两人似是站在了平地上,眼前一片黑暗,但这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眼前猛地有了光亮。   此时江宁才看清,两人所处之地并不是山洞,而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小山村,小村上炊烟袅袅,田间小路,阡陌交通。   “楚楚,你出来看看这地方你可认识。”江宁对着玉佩之中的李楚楚道。   李楚楚很快从玉佩之中出来,只是待她看清眼前的村庄,明显微愣了一下,“我们怎么到这里了,这是李庄,江姐姐,咱们从那山洞里出来了吗?”   闻言,江宁似是没有多少意外,对着李楚楚摇摇头,“没有,我们还在山洞里,这里应该是李庄村民恶灵形成的恶灵境地。”   恶灵境地,是恶灵聚集后强大的灵怨所形成的幻境之地,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想要形成恶灵境地的条件很特殊。   只是,江宁有些不明白,按常理推断,李庄的村民被那老道杀了之后囚禁于此,然后才成恶灵的话,不应该形成恶灵境地才对,因为只有死后即化身为恶灵的怨灵才有机会形成恶灵境地。   江宁本想再问问李楚楚,可是看她的反应也知她应该不知情,便决定先进村子里看看再说,至少要先找到苏铭的下落才行。   于是江宁和言祁便往村子里走去,在没弄清李庄村里的情况前,李楚楚还不适合露面,所以,她依然躲进了玉佩里面。   进村前,江宁在她和言祁身上各贴了一张阴匿符,这阴匿符可以短时间内遮挡住阴魂的眼睛,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可以悄无声息躲过李庄里的阴魂,去摸清李庄内恶灵的情况。   很奇怪的是,两人进村后一路走来竟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村民的恶灵,于是当机立断,准备先去李楚楚家里看看。   毕竟,按照李楚楚所说,那老道的屠村便是先从那里开始的,在她家门口杀了许多村民,所以那里应该聚集着大多数村民的怨念。   按李楚楚所描述的,两人来到了村东头,果然远远地看到一家院落门口聚集许多村民,不,准确说是村民的恶灵,待江宁和言祁走进后才发现,他们围着的竟是苏铭。   而此时的苏铭正被五花大绑着,衣服早已皱巴的不成样子,嘴里还被塞了块瞧着有点恶心的破布,甚是狼狈。   这阴匿符虽能挡住李庄这些村民的眼,但对苏铭这个大活人却没有什么作用,所以,当苏铭看到在村民身旁的两人时,他激动地看向两人,嘴里“咿呀”个不停,不用想都知道他这是在向两人求救。   见状,江宁抬手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苏铭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苏铭的反常这些村民自是也注意到了,只是他们顺势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再三确认那里什么都没有后,就把苏铭的反常抛之脑后,众人继续围在一起,似是要讨论什么重要的事。   此时,苏铭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些阴魂竟看不见江宁和言祁,于是他立马收回视线,乖乖地躺在地上等着两人来就他,不再添乱。   江宁给了苏铭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便来到那群村民身旁听他们在讨论些什么。   “依着俺看啊,这人瞧着也不像是坏人,估计也是误闯进来的,咱们给关着就得了,没必要非得要他的命。”   “也是,这小伙子瞧着面善,俺们也不能滥杀无辜不是,不然俺们都成什么了啊。”   “那可不行,这人一看就是修仙的人,修仙的人都是坏坯子,而且狡猾的很,万一他是那老道的人,被他知道了咱们这里的秘密,咱们可就都没有生路了,可连去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闻言,江宁心里微怔,没想到这些恶灵境地里的恶灵竟然都是清醒的!   “哎,可咱们真的能去投胎吗,都这么多年了,咱们根本斗不过那老道,他虽进不来咱们这里,可咱们同样也无法从他那山洞里出去,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村民感慨完,其他村民似是受到了感染,都是一副颇为沮丧的样子。   “大家伙都别沮丧,楚楚不是说了吗,会有法子的,咱们会有法子出去的。”另一村民出声安慰道。   楚楚?江宁下意识和言祁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腰间的玉佩,可她还没来得及深想,村民的声音直接拉回了她的思绪。   “楚楚,你终于来了,你快过来看看,咱们抓到了一个闯进来的人。”   顺着村民们的视线,江宁看到从前方的房子里走出一黑衣少女,待那少女渐渐走进后,赫然出现的就是李楚楚那张脸无疑!   待看清这张脸后,江宁第一时间便用神识去探查玉佩,当发现李楚楚的魂魄仍在里面时,下意识松了口气。   给了言祁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江宁再次把视线放到了面前这个李楚楚身上,这黑衣李楚楚和他们认识的绿衣李楚楚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面前的这少女虽然有着和李楚楚一样的脸,可是还是很容易就能发现她们之间的不同之处的,面前这少女她的魂气浑浊,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阴翳、狠厉之气,江宁稍稍一探其魂魄便知她是恶灵,而且是实力很强的恶灵!   黑衣李楚楚不知何时蹲在了苏铭身旁,扯出了他嘴里的破布,脸色阴沉道:“你是那贼老道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苏铭被那块破布恶心的不行,‘呸’了好一会后,才没好气地道:“李楚楚,你搞什么鬼,不是你带我们过来的吗?哼,你别以为你换身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本公子还没眼拙到此地步!”   此时的苏铭可没有意识到面前的这李楚楚,和他在山洞中见到的李楚楚有何区别,只以为引他们过来是她的阴谋而已。   黑衣李楚楚神色一凌,浑身戾气肆虐:“你果然是那贼老道派来的人,不然你怎知道我的名字,不过看样子那贼老道除了‘夺人灵根、偷人气运’之事擅长之外,其他的都不行!”   “哼,难道他派你潜入到这里来,都没提前给你说清楚情况吗,让你这样信口胡扯,我若是能出去,定是要去手刃那贼老道,找你过来干什么!”   江宁看到黑衣李楚楚周身浑厚的戾气、怨气,眸色不禁一深。   “不用想都知道那贼老道派你过来干什么,这些年他估计做梦都在想要怎么灭了我们吧,呵,毕竟有我们一日他就难以安眠,怕我们暴露他一天泽门掌门竟然能这般龌龊!”黑衣李楚楚道。   江宁一愣,天泽门掌门,那不就是林清晗的爹吗?夺人灵根、偷人气运?她好像突然明白什么了。   “算了,留着你也没用,我便送你上路吧。”黑衣李楚楚看着苏铭,冷厉地说道。   话落,她手中顿时白雾萦绕、黑雾恹恹,那团黑白交杂的威压,似是准备随时给苏铭致命一击。   见李楚楚来真的,苏铭吓得连忙看向江宁他们的方向求救,“表哥、江姑娘,救命啊!”   这种时候,江宁他们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就算苏铭不开口,她和言祁也是要出手的,只是,坏就坏在苏铭开口了。   只见他求救的话还未落,黑衣李楚楚便率先出手了,她手中那团汇聚着恶灵的戾气、怨气,并夹杂着磅礴的混沌之气的黑白之雾,径直打向着了江宁和言祁所在的方位! 第三十七章 挑拨离间   浑厚磅礴的浑浊气息迎面扑来, 江宁下意识便甩出符篆抵御,然而混沌之气太过霸道,符篆终究是杯水车薪, 紧急关头,江宁拔出凤舞剑, 抬剑、挥剑、出剑一气呵成,一道紫光划破天际。   与此同时, 一道金色剑光乍现, 同凤舞在半空中交汇, 齐齐攻向那团黑白之雾。   剑光如刃,倒转而下, 硬生生将这团浑厚磅礴的气息斩断,黑雾渐散, 白雾消融, 云开复见天。   面对黑衣李楚楚这全力一击, 江宁和言祁虽安然躲过,但他们身上的阴匿符早已被混沌之气打散, 两人彻底现身在这恶灵境地中。   李庄的一众村民看着两人惊诧不已,纷纷警惕地做出攻击的姿态。   “呵, 果然有帮手,我就知道那贼老道不可能派这么个不中用的家伙过来。”黑衣李楚楚眉眼间有股子阴郁之气,目光利如毒蝎。   江宁坦然看过去, 平静地说道:“我们不是谁的帮手, 更不认识你口中的‘贼老道’,误入此地纯属偶然,你们不必紧张。”   可黑衣李楚楚却似完全听不进江宁的话,冷笑几声, 道:“少油嘴滑舌,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拿命来吧。”   话落,黑衣李楚楚似是根本没打算给江宁再次开口的机会,嘴里轻念着什么法咒,然后,风云骤起,天际乍变,四面八方的白雾夹杂着黑雾席卷而来,那些原本神志清明的李庄村民,突然像是被人下了邪术般,眼白骤翻,浑身气势突变,顷刻间化身恶灵。   言祁趁黑衣李楚楚施法不备,趁机把苏铭给提了过来,江宁挥剑挑落了他身上的绳子,苏铭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两人身旁。   “我去,李楚楚她这是在做什么,村民们好像都被她给操纵了,她这到底是什么邪术?”苏铭惊呼道。   江宁一手符篆一手执剑,神色凝重,她暗自尝试调动灵力,果然如她所料,她身上的灵力被压制了!   “小心,她这是启动了恶灵境地的禁制,我们身上的灵力被戾气压制冲散了。”江宁肃然道。   言祁双眉紧皱,身子微微挡在江宁身前,轻“嗯”了声,补充道:“如今看来,面前这李楚楚应该是这里的恶灵之主,她的实力不容小觑。”   风云乍起,雾气萦绕间,黑衣李楚楚终于有所动作了,她一个闪身来到三人面前,率先发起了攻击,同时她身后的那些化身恶灵的村民也一窝蜂涌了过来。   劲敌当前,即便没有灵力,几人却也没有了退缩的机会,只能拔剑抵挡。   无灵力傍身,江宁他们应付这么一大帮子恶灵着实很是吃力,特别是凤舞的灵力竟也压制了,她虽还有符篆可抵挡暂时黑衣李楚楚,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符篆总有用完的时候,但那黑衣李楚楚那浑身上下邪门的法力,却似无穷无尽。   同言祁对视一眼,江宁迅速做了决定,她手中符篆齐刷刷飞向黑衣李楚楚,而此时言祁也倾身向前,与黑衣李楚楚近身缠斗了起来。   江宁忙闪身避后几步,拿出随身的阵石,准备就地摆了传送法阵,先帮他们度过眼前的困境再说。   只是,就在江宁快要成功之际,黑衣李楚楚不知是不是察觉出什么,险险错身避开言祁这风雷般瞬息而至的一剑后,她竟急转掉头,转身打出一团白雾攻向了正在俯身布阵的江宁。   言祁双眸骤然一寒,身形倏然快如一道疾风,奔向江宁。   混沌之气轰然而下,危急关头江宁自是有所察觉,只是还未等她抬头查看,眼前突然闪过一袭白光,紧接着耳边传来沉沉的闷哼声,鼻翼间萦绕着浓厚的血腥味。   *   洞口外,骆寻连同苏家的门生正焦急难耐地等着,时不时在洞口朝里张望,但却也谨记着江宁的交代,不敢迈进洞穴一步。   只是,众人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纷繁杂乱的脚步声、急促恐惧尖叫声,一阵阵回声在各山洞间盘桓回荡,而且听着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听着应该是其他世家的人,他们这究竟是遇到什么东西了,怎么会叫的这么惨?”苏家的一门生说道。   “他们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估计是很难缠的东西。”骆寻双眉紧皱,看向洞口的方向思索片刻,道:“师姐和言公子进去这么久了,里面却一点动静没有,定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这种时候万万不能让人进去给他们添乱,走,咱们去把他们引开才行。”   话落,骆寻便带着苏家的一众门生寻声找了过去,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终于看到了天泽门和那些仙门世家的人,可是这些人的情况瞧着着实惨烈了些。   只见他们正被一群瞳孔泛白、死气沉沉的凶尸傀儡围攻着,那些凶尸傀儡虽看着毫无神志,四肢僵硬,但他们却不惧刀剑,不畏死伤,极其难缠。   场中已有许多仙家子弟受伤,大多是被凶尸傀儡抓伤,伤口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也有被凶尸傀儡法力伤及五脏内府,但因无暇调转灵力疗伤,只能苍白着脸硬撑抵御凶尸傀儡的攻击,但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怕是再耽搁下去多会命丧于此。   “他们这是在哪招惹了这么多凶尸傀儡啊,都不要命了吗!”苏家义门生看着那群密密麻麻,攻击力极强的傀儡群惊诧道。   骆寻和苏家那群门生此时正躲在一石洞后远远瞧着,并未着急露面,这种情况他们才不会傻到去送人头,要知道这么多凶尸傀儡,瞧着各个攻击力还极强,这一旦被缠上怕是就会像闻寂川他们一样,根本就脱不开身。   他还是先观察一番,再想个法子智取才行,反正不能鲁莽行事,骆寻想。   “你们看,那些凶尸傀儡是不是有点特别仇视林清晗,我总觉得他们似是有意无意总想往她身边靠近。”骆寻不确定地问道。   形势虽然非常混乱,凶尸傀儡虽被仙门子弟和天泽门的众人分散围攻着,但细细观察下来就会发现一些规律,它们的攻击目标好像更倾向于林清晗。   一苏家门生应道:“哎,这别说仔细一瞧还真是,特别是那几具实力较强的凶尸傀儡,好像一直都在围着林清晗四周转,要不是闻寂川在旁边替她顶着,估计林清晗早都扛不住了,不会这些鬼东西就是林清晗引来的吧。”   可以看出来那几具实力较强的凶尸傀儡生前大多是剑修,他们手里的剑攻击起人来相当娴熟,剑起剑落皆是杀气,要不是闻寂川在旁护着,林清晗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   “我有法子了。”骆寻双眼冒光,看着林清晗不怀好意地道:“师姐之前给了我些符篆,可以摆个抵御符阵,待会我们找个安全的山洞,把大家带进洞中,把符阵放在洞口,相信能挡住那些凶尸傀儡。”   苏家门生道:“我觉得这法子可行,可是现在比较麻烦的是,他们要怎么甩开那些穷追不舍的凶尸傀儡,安全进到山洞呢?”   这四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山洞,想找到一个安全合适的并不是难事,但问题是,现在那些仙门弟子和凶尸傀儡打得难分难舍,又都较为分散,若是一方骤然撤离,另一方定会紧追其上,那引人进山洞、布阵把凶尸傀儡阻隔在外,操作起来难度可就大了,稍有不慎,符阵被破坏,那这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骆寻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那这事就要牺牲一下林清晗了。”   苏家众门生恍然大悟,既然这些凶尸傀儡这么青睐林清晗,那便以她为诱饵,先把凶尸傀儡引开,等他们退居洞中后,林清晗再撤回,这样可就稳妥多了。   不得不说,骆寻这法子虽然有些损,但目前看来无疑是最可行的。   但这样的话,林清晗的安危可就没保证了,毕竟,一下子让她独身面对这么多凶尸傀儡,就不知她撑不撑的住。   骆寻本就不喜欢林清晗,才不会考虑她撑不撑得住,再说了不是还有闻寂川那些天泽门的人呢吗,就是到时候估计也不会留林清晗一人面对的。   想到对策后,骆寻便转身去寻找合适山洞,恰好在他们身后就有一个洞门不大,但洞里面却较为宽敞的山洞,此地再为合适不过了,相信符阵定能牢牢镇住洞口。   万事已俱备,那么这东风骆寻自然是要扇起来的,只见他闲庭信步地走过去,背手而立,高声喊道:“林清晗,你究竟拿了这些凶尸傀儡什么宝贝了,快还给人家吧,不然大家今日怕是都要给你陪葬了!”   在困战中的众人,自是一早便看到骆寻和苏家的门生走过来了,本以为他们是过来帮忙的,但谁知人家远远地站在那边,根本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们虽然心里多有不满,但一想到刚刚分道扬镳时的坚决,此时自是没有脸再说什么。   可谁知,骆寻突然喊出这么一番话,众人突然若有所思了起来,毕竟,这路确实是林清晗带的,再加上她一贯又仙运极佳,若是她刚刚趁众人不查,寻到了什么宝贝,但这宝贝确却是这些凶尸傀儡守护之物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众人在抵御凶尸傀儡之余,不禁齐刷刷地看向林清晗,目光中尽是怀疑之色,就连闻寂川都面露狐疑之色,似是真的认真在思考骆寻话中的可能性。   林清晗本就被凶尸缠的分身乏术,好不容易抬剑抵挡身旁凶尸傀儡的一击,乍一听骆寻的话,又对上众人质疑的视线,恼羞成怒道:“骆寻,你休得胡言乱语,我何时拿他们的东西了,你不帮忙就算了,少挑拨离间!”   被林清晗说挑拨离间,骆寻一点不恼,毕竟这就是事实,他可不就在挑拨离间嘛,不然怎么有机会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啊。   “我胡没胡说,大家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你们皆退后一步,不要主动进攻,也不要同这凶尸傀儡纠缠,看看他们会不会找林清晗抢回宝贝就是了。”骆寻神神在在地回道。   闻言,众人先是有些迟疑,随即有一人试着往后退了一步,不再攻击,那凶尸傀儡竟真如骆寻所言,不再纠缠于他,而是转身朝着林清晗的方向攻去,于是众人见状,也纷纷停下了攻击,果然如骆寻所料,那些凶尸傀儡竟集体调转了方向,朝着林清晗而去。   林清晗神色惊慌,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几步,骆寻见时机已到,手中的剑豁然出鞘,长剑翻滚,剑光乍现,直直地朝着林清晗的位置飞去,逼得林清晗踉跄退到了最远的一个角落。   同时,那群凶尸傀儡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清晗退到了角落。   “苏围,先带着他们进山洞。”骆寻扭头对着苏家一叫苏围的门生说道。   苏围应了声后,道:“想活命的跟我走。”   众仙门子弟先是一愣,迟疑片刻后,随即反应过来骆寻这是在救他们,于是都跟着苏家门生朝着之前骆寻选好的那处山洞走去。   天泽门的一众弟子纷纷转头看向闻寂川,闻寂川沉默一瞬,看了看骆寻,又看了看林清晗,沉声道:“你们都跟过去,我留下来殿后。”   言罢,闻寂川脚尖点地,倾身飞向林清晗所在的方向。 第三十八章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以没有灵力加持的肉体之身直面混沌之气的威力, 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其结果可想而知,不死也重伤。   江宁踉跄地扶住言祁摇摇欲坠的身子, 双眼殷红,手中的符篆不要命地甩向黑衣李楚楚, 企图能得一喘息之机,把她刚刚布的传送法阵启动, 但奈何黑衣李楚楚似是知道了江宁的打算, 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缠斗的越发紧了。   正在江宁分身乏术、左右受困之时,她腰间骆寻的玉佩蓦地闪过一道亮光, 随即绿衣李楚楚径自挡在了江宁和言祁的身前,与黑衣李楚楚正面相对。   黑衣李楚楚脸上明显出现一抹惊愕之色, 神情怔然地看向绿衣李楚楚, 显然没料到会有另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相比于黑衣李楚楚的反应, 绿衣李楚楚平静的多,只见她侧身轻声对江宁道:“江姐姐, 她交给我。”   闻言,江宁皱起的眉心又紧了几分, 以绿衣李楚楚的修为,她根本就不可能是这黑衣李楚楚的对手,交给她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 江姐姐, 我有法子对付她,你们先走,待会我去寻你们。”   绿衣李楚楚说完,也没再多作解释, 趁对方不备,径直倾身向前缠住了黑衣李楚楚,困着她逐渐远离江宁他们这边。   看着脸色苍白急需疗伤的言祁,江宁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轻扶着言祁坐在一旁的地上,然后继续布她刚刚未完成的传送法阵。   终于,她把最后一块阵石放在了阵眼处后,冲着不远处正同苏铭缠斗的村民恶灵扔了几张符篆,拖住了他们些许后,唤道:“苏铭,快过来。”   苏铭见状也不敢耽搁,直接朝着江宁和言祁跑过去,他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了言祁为了江宁那义无反顾地倾身一挡,受伤吐血的一幕,心里也是实在担心他这痴情表哥的情况。   “江姑娘,我表哥他……”   苏铭关心的话还没问完,江宁刚刚布的法阵已然起了作用,只见他们周身金光乍现,以他们三人为为轴心,一圈圈朝外散开。   江宁半蹲在言祁身边,让他倚在自己身上给他支撑力,眸色深沉看着不远处缠斗在一起的黑衣、绿衣李楚楚,脸上出现抹担忧之色。   圈内三人的身影逐渐变得朦胧透明,当金光散去之时,三人俨然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而脱离险境的江宁三人并未能离开这恶灵境地,只是来到了李庄之外的一座荒山之上,三人找了个无人的山洞,暂时躲了进去。   山洞里鸦雀无声,言祁负伤很重,脸色苍白的厉害,但却因此地无法凝聚灵力疗伤,只能先给他服用些丹药稳住伤势。   “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特别不舒服?”江宁一脸关切地看着言祁,问道。   言祁摇了要头,想说自己无事,但突然一阵咳意涌上来,只能侧过头闷咳了起来,江宁见状心急如焚,但究目前的情况来看却也无能为力,只能颇为内疚地替言祁轻拍着后背来缓解些咳意。   半响,言祁终于强压住了胸腔内的那抹咳意,呼吸渐渐趋于平稳,只是待他回过头看到江宁眼底的担忧时,笑着安慰道:“别担心,就是一点内伤,等出去后调动灵力调息一番便无碍。”   对上言祁灼热的目光,江宁心底像是被烫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异样,她似是想问些什么,但欲言又止半响,终是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山洞中再次恢复了落针可闻的静默,苏铭左看看不知在想什么的言祁,右瞧瞧低头不语的江宁,这种诡异的气氛,莫名有种自己好多余的感觉。   思忖片刻后,苏铭突然站起身,打着‘勘察环境’的幌子,火急火燎地避出了山洞。   于是,山洞中只剩下江宁和言祁两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你刚刚想问什么?”言祁突然开口问道。   江宁微怔,悠悠抬眸看向言祁,双眸中尽是疑惑不解:“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种生死攸关时刻,为什么想都没想就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   问出这话后,江宁才突然意识到,自从在何家庄遇到言祁后,他好像每次都能在遇到危险时挺身护住她,上次他自己冒着元神受损的危险,护她安全冲出梦魇场,这次他又不惜以肉身之躯帮她挡住混沌之气……   若只是因为两人是朋友,这么奋不顾身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言祁静静地凝视着江宁,眼中柔情涌动:“或者说,你又希望我是因为什么?”   江宁微怔,心跳一滞,眼神不自觉的躲闪,许久才含含糊糊道:“……我、我怎么知道,明明是我在问你问题,你竟然又抛了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言祁无声叹了口气,轻笑一声,倒是先认了错:“嗯,是我的不是。”   最终,言祁都没有回答江宁的问题,但却又好像早已回答了,江宁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答案,可莫名觉得又有些荒唐,笑了笑,便又将之抛之脑后了。   她且权当言祁这人讲义气,有世家公子那份‘舍己为人’的风度吧。   只是,连江宁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当那个答案在脑海中蓦然闪现的瞬间,她心底竟没有丝毫排斥之感,反而隐约间还有些心喜。   夜幕降临,山间野兽声顺着山风飘荡在山谷间,空山寂寥,回音晃漾。   苏铭在外面无所事事地闲逛了一圈后,终于再次回到了山洞里,坐在了江宁和言祁的身旁。   不过,这次山洞的气氛好了许多,再也没有那种让苏铭浑身上下莫名别捏的感觉了,于是他彻底放松下来后,也开始找话茬同两人聊了起来。   “表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苏铭问道。   言祁顿了顿,回道:“再等等。”   “等什么?”苏铭一脸不解地问道。   这次言祁没再回答苏铭的问题,而是抬眸看向江宁,江宁望向山洞的外那轮皎月,回道:“等楚楚回来。”   *   骆寻虽说是有要坑一把林清晗的打算,但也没想真的要置她于死地,所以在苏家门生把众人带到山洞后,他冲着正被凶尸傀儡围困的闻寂川和林清晗唤道:“你们快过来,先进山洞躲着。”   林清晗本还有些迟疑,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骆寻会有什么好心,怕被他背后放冷箭,但闻寂川显然没有这方面顾虑,听到骆寻的话,当机立断地往骆寻的方向撤退,林清晗无法,只能随后跟上去。   骆寻引着两人进了山洞后,立马拿出江宁留给的符阵放在洞门口,果然抵挡住了洞外的一种凶尸傀儡。   众人见状纷纷吐出了一口浊气,特别是刚刚被凶尸傀儡紧追不舍的人,他们这会终于有机会好好处理身上的伤了,于是,山洞里的众人有忙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丹药服用,也有调动灵力疗伤的,一时之间大家都忙得不行,倒也没顾得上说话。   闻寂川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后,来到骆寻他们面前,双手作揖道:“多谢诸位刚刚出手相助。”   见状,一众仙门世家的弟子及天泽门的弟子纷纷站起身,就连林清晗也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冲着骆寻他们俯身无声作揖行了一大礼。   无论如何,刚刚确实是骆寻他们出手才助他们脱险,这份恩情他们不得不认。   骆寻倒是不在意,他救他们本就有私心,是怕他们待会万一冲撞到江宁他们,但这会他也不会傻到说出来,遂同苏家门生一起微微俯身回了一礼,算是将此事揭过了。   “骆公子,请问江姑娘他们何在,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寂川进到山洞后,第一时间便发现江宁、言祁和苏铭三人不见了,当然不见的还有那个叫李楚楚的女鬼,下意识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遂出声问道。   骆寻当然不会如实相告,思忖片刻,半真半假回道:“我师姐他们有事,现在走不开身,遂让我来相助。”   闻寂川目光微顿,他自是看出了骆寻不愿多谈,遂微微颔首后,也没有勉强再问下去。   一时之间,相对无言的两人气氛有些相对微妙,闻寂川知道骆寻是她姑姑的儿子,但他却也清楚此时此刻他们不能相认,而骆寻自是也知道与闻寂川的关系,但他与闻寂川不同,在他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相认的必要,只是心底多少还顾及着些他娘,对闻寂川与旁人也是有些差别的。   “骆公子,那些凶尸傀儡都没有离去,一直门口守着,还时不时捶打符阵的结界,您可能看出这符阵还能撑多久?”苏围和苏家其他的门生在洞口查看了许久,见那些凶尸傀儡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遂满脸担忧地过来询问道。   骆寻闻言忙走向洞口去查看,外面果然如苏围所说,那些凶尸傀儡竟一个也没离去,除了不停捶打着符阵结界的凶尸外,其他的竟都齐齐地洞穴外围守着,显然这是要困死他们。   这确实是骆寻没考虑到的,按道理说这些凶尸傀儡都是无意识的低阶凶尸,这和他们当初在破庙外遇到的高阶凶尸不同,他们没有灵智,正常情况下若是遇到阻碍大多守一段时间后,都会掉头离开的,不应该有这么强的执念才是。   这些凶尸傀儡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而且绝对是大麻烦!   骆寻皱着眉看向刚刚跟过来的闻寂川,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招惹上的它们?” 第三十九章 他也想要,但他不敢说!……   闻寂川显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他们全窝在这个山洞里,若是被这些凶尸傀儡打破结界攻进来,这里根本施展不开, 那他们届时才真的危险了。   思褚片刻,闻寂川拧着眉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出。   原来, 他们一行人发现在山洞间打转后,便边留下记号边摸索着找路, 最后竟然还真让他们给绕了出去。   在走出去后, 他们进到一处大的洞穴之中, 在那里有许多分隔开的小山洞,而这些山洞中便是囚禁这些凶尸傀儡之地。   本来一开始还好好的, 这些山洞的洞口似是有结界,这些凶尸傀儡都被困在其中不得而出, 倒也安安静静, 老老实实待在山洞里。   只是不知为何, 这些凶尸傀儡在看到他们之后便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地捶打洞口的结界, 最后还真被他们冲破了出来,然后便出现了众人被这些凶尸傀儡穷追不舍围攻的场面。   “闻公子, 你们在洞外有没有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或机关?”苏围听完闻寂川的话后,问道。   闻寂川似是认真想了想,回道:“这个我不能确定, 我们一行人不少人, 难保有人会碰到什么隐秘的机关。”   话落,闻寂川和骆寻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仙家子弟和天泽门的弟子,其意不言而喻,刚刚他们的谈话并未避着谁, 遂山洞里的众人自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洞内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皆一脸谨慎地摇摇头。   “闻公子你也看到了,那山洞里一目了然,根本什么特殊的地方,估计很难有机关之类的设计,再说了,我们是跟在林姑娘和闻公子身后进去的,两只脚才刚迈进山洞里,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些凶尸傀儡就发疯了,我们逃命都来不及,哪有那个功夫乱摸乱碰。”一仙门世家子弟说道。   闻寂川闻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仙门世家子弟的说辞。   大概把事情的始末梳理一遍,骆寻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是林清晗先进去勘查完情况后,你们才一起进去的,是这样吗?”   一众仙门世家子弟下意识点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骆寻话中的深意,又纷纷扭头看向林清晗。   林清晗自是听出骆寻话中的意有所指,倏然起身,指着骆寻气急败坏道:“骆寻,你、你含血喷人,你……”   在刚刚的困战中,林清晗原本就在被凶尸傀儡群围攻时伤了心脉,这一怒极攻心,全身不禁颤抖起来,张口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骆寻一个急身跳步,险险避开了林清晗的那口淤血,满脸嫌弃地嚷嚷道:“林清晗,你少碰瓷,我就事论事地摆明事实,少拿吐血来吓我,搞得给谁没吐过血似的。”   一旁的天泽门弟子眼疾手快地扶住脸色惨白的林清晗,林清晗吐了血后便开始咳个不停,惹得天泽门众人纷纷瞪向骆寻。   见到林清晗确实被自己气得不轻,骆寻悻悻然地撇了撇嘴,倒是识时务退到了一旁,也没再呈口舌之快。   见状,闻寂川走到林清晗身前,单手搭上她的手腕,调动灵力查探她的伤势,半响后,说道:“无碍,你刚刚是受了内伤,淤血堵住了心脉,这口血吐出来后,倒是缓解了伤势,再调息一番即可。”   众人一听松了口气,这还真是因祸得福啊,再看林清晗的目光也不免多了些艳羡,这人还真是不负‘气运之子’的称呼,果然什么时候都有好运气。   骆寻一看自己竟阴差阳错帮了林清晗,颇为不爽地道:“千万不要谢我,这不是我本意,我可从没想过要帮你,毕竟我这么有原则一人,我师姐不喜欢的人,我也坚决不会喜欢!”   众人:“……”   敢问,您是哪只眼睛看到人家要谢你了?   对于众人一言难尽的眼神,骆寻才懒得搭理,一听林清晗无碍后,便继续不客气了起来。   “我说啊,林清晗,这可真不是我有意针对你,咱们有一说一,毕竟现在这么多人被困在这里,洞外又有这么多凶尸傀儡,那符阵的结界也不知能撑多久,你要是真拿了人家什么宝贝还是快还回去吧,毕竟这宝贝虽好,还得看有没有命拿才是。”骆寻阴阳怪气道。   “还有,我这可不是什么含血喷人,这凶尸傀儡明明就针对你一人,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可都是你招惹过来的,大家也都是因你受了无妄之灾,你不给个解释怕是说不过去吧。”   面对这般质疑,林清晗气急之余,却也无可奈何,因为骆寻所说她无法反驳,只能恨恨地解释道:“没错,我是先于你们一步进的山洞探查的情况,可你们别忘了,我可不是一个人进去的,寂川是和一起进去的。”   言罢,林清晗又看向骆寻,道:“若像你说的,我真拿了什么宝贝,洞内定不会没有一点动静,那以寂川的修为,他又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林清晗这话众人倒也无法反驳,毕竟凡是修仙的人都知道,这修真界无论何种奇珍异宝,取之必然会引起或大或小的东西,或天降祥瑞,或地动山摇,再不济也有些许灵力灵气波动,绝不可能无声无息。   若是林清晗真的得了什么宝贝,在她身侧的闻寂川定会有所察觉才是,众人听到这个解释,倒也下意识点头表示赞同,而林清晗身上的嫌疑自然也就消减了不少。   骆寻心里虽然也这般想,但口上不饶人,条件反射便想反驳说若是闻寂川与她是一伙的呢,但瞥了闻寂川一眼后,已到嘴边的话终究是又咽了回去。   闻寂川双眉微皱,思褚片刻后,道:“进去后,我确实没有发现异样。”   众人一听闻寂川的话,对林清晗最后的那抹疑虑也打消了,毕竟,闻寂川在修真界可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其声望和名声还是很让人信服的。   林清晗闻言也下意识松了口气,她知道有闻寂川为她担保,便不会再孤立无援,于是也越发的有底气了。   “哼,你们以为我愿意在前探路吗,我和寂川为什么要在前带路,还不是因为前方凶险难测,呵,现在倒好,我成了里外不是人了,这难道就是你们世家大族的处事风范吗,我今日还真是涨了见识了。”林清晗冷声道。   林清晗这番可谓是毫不客气,就差明着说他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这一众世家子弟闻言,顿时脸色爆红、羞愧难当,纷纷低下了头。   骆寻本就看不惯林清晗,再加这事又是因他而起,倒是让这群世家子弟遭了一顿奚落,他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观。   “林清晗,你少阴阳怪气的,虽然现在证明了你没拿外面那群凶尸傀儡的东西,但不可否认,这麻烦确实是你招来的啊,不然你同大家解释解释,它们为何只盯着你不放?”   论咄咄逼人,他骆寻会输给她林清晗,闹呢吧。   这一点也让林清晗伤透了脑筋,她是百思不解这群鬼东西怎么偏偏就盯上了她,遂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这些东西我可是见都没见过,难不成还能是它们上辈子与我有仇不成!”   林清晗这般赌气的话,一般人可还真接不上,但奈何骆寻可不是一般人,只见他斜倚在墙洞上,双手抱剑环于胸前,一副软骨头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   “那谁知道啊,说不定你上辈子撅了人家的祖坟也不一定,咱们又不熟,我可不敢为你担保呢……”   *   江宁说要等李楚楚回来后,果真就什么都不做,静静呆在山洞里等了起来,言祁坐在她身旁,明显是在陪着她一起等。   苏铭是一肚子疑问,比如他们是在等哪个李楚楚?比如李楚楚能找到他们吗?再比如这两个李楚楚又是怎么回事?   但奈何两人都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苏铭无奈也只能把所有疑问咽回肚子里,默默地蹲在角落里。   月明星疏,夜凉似水,山洞外依稀还有虫鸣。   原本已经熟睡的苏铭被深夜的寒意冻醒,山里的夜晚本就冷,再加上他们现在无灵力护体,说是寒意彻骨也不为过。   苏铭搓了搓手,刚想起动一动,来缓解这满身的寒意,但谁知他才刚曲了下双腿,一颗石头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他的膝盖上。   本能抬头望去,清冷的月辉下,苏铭径直对上言祁冷上几分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战。   “表哥,我……”   一个‘冷’字还未说出口,苏铭又挨了言祁一个石子,言祁盯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不知何时靠在他肩上睡得正熟的江宁,警告意味十足。   苏铭恍然大悟,他表哥这是怕他打扰江宁休息啊,于是缩了缩脖子,顿时就不敢动了。   可是,他真的很冷,苏铭一脸幽怨地看着江宁身上披着的那明显不属于她自己的外衣,心道:他也想要,但他不敢说!   而且,这外衣的主人,他那冷酷无情的表哥也定是不会给他就是了,苏铭悻悻然地想,于是只能越发抱紧自己,以此来抵抗这深夜里的瑟瑟寒意。   江宁醒来时,东方山头已泛起橘红的红晕,微弱的晨光穿过山林间的树叶缝隙,洒进这山洞,颇有丝丝暖意。   她这一觉睡得颇为满足,之前的疲惫好像一扫而空,浑身上下舒服极了。   只是,她刚睁开眼却冷不防地对上了苏铭哀怨的目光,不禁一怔,她这是哪里招惹这家伙了,这一大早的就用这种眼神吓她!   正当江宁想要出口询问一二,山洞口处突然传来阵窸窣的声响,洞内三人下意识抬眸望去,只见绿衣李楚楚一脸苍白地踉跄走了进来。 第四十章 “再见”,还有“谢谢”……   李庄村口, 江宁扭过头看向李楚楚,再一次慎重地确认道:“楚楚,你真的想好了吗?”   李楚楚面色憔悴, 神色却异常坚定。   “嗯,江姐姐, 我想的很清楚了,你们可能不知道, 其实我们村子里的村民都很好, 他们从小看着我长大, 很照顾我,对我来说, 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我不忍心他们被困在这里。”   望着李庄的方向, 李楚楚面上溢出一抹哀伤, 还有丝淡淡的自责。   昨日, 她虽然在玉佩里,但却自打进了这李庄后, 她的魂魄突然就像被撕裂了般,剧痛难忍, 同时,一抹陌生的记忆跃然涌入脑海。   那是黑衣李楚楚的记忆,但也是她的记忆, 因为归根到底, 她们是同一个人。   这件事说起来还要追溯到李楚楚死的时候,当年李楚楚亲眼看到老道屠了李庄后,这个一向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第一次在心底萌生了滔天恨意, 那种绝望到毁天灭地的恨意。   而屠村后,老道以防节外生枝,便当场就使用秘术,夺了李楚楚的灵根和气运。   那时李楚楚才知道,这老道根本就不是想要收她为徒,而是看中了她的灵根和千年难寻的那份气运,想要据为己有。   可是,也正因为李楚楚自身的特殊性,她竟然在老道施秘术时反客为主,重重给了那老道一击,以至于那老道秘术失败,只是夺走了李楚楚部分灵根和气运。   而李楚楚却利用老道在施秘术时打入她体内的白雾,在死后魂魄一分为二,一小部分成了绿衣李楚楚,仍是那个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剩余大部分魂魄直接就地化身恶灵,也就是黑衣李楚楚,企图与老道同归于尽,可奈何黑衣李楚楚又怎么可能是那修为极高还懂邪术的老道的对手,几番搏斗后,黑衣李楚楚已见败势。   可就在黑衣李楚楚就要被老道绞杀时,整个李庄的生魂竟然就地化身恶灵,扑上了老道,暂时让黑衣李楚楚脱离了险境。   不过可惜的是,即便整个李庄的人都化身恶灵,但还是一群法力修为极浅的恶灵,根本就不可能老道他们的对手。   紧要关头,黑衣李楚楚则就地以李庄为笼幻化出了这恶灵境地,给了她和李庄村民的生魂一个安生之地,避免了被绞杀的结果。   恶灵境地形成后,老道一时也束手无策,但又怕留在这里会被一些修仙之人发现端倪,从而让人顺藤摸瓜坏了他的事,便施法把这恶灵境地封印在了万鬼窟的山洞里。   老道本来是打算先把恶灵境地带回万鬼窟,日后再慢慢想法子以邪祟的名头灭绝它们,但他没料到的是,这万鬼窟本是他修炼混沌之术地方,混沌之气自然很是浓郁,而黑衣李楚楚正是利用了这混沌白雾也加速了修炼,以至于那老道这么年仍旧无法彻底灭绝它们。   但相应的,黑衣李楚楚和李庄的村民也无法逃离这封印去投胎转世,步入轮回之道,只能被生生地被囚禁与此地。   至于绿衣李楚楚,她完全是个意外,是那老道和黑衣李楚楚都没有料到、也不知情的意外。   那日在被老道杀死后,绿衣李楚楚诞生,因魂力太弱失去了意识,误打误撞被老道的手下收进锁魂囊,带到了这万鬼窟中,只是当做孤魂野鬼随便关进了一个山洞里。   绿衣李楚楚的魂魄在万鬼窟中混沌之气的滋养下,日渐变强,最后竟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魂体,这也是江宁他们一开始并未发现她魂魄不全的原因。   “楚楚,你现在是一个独立的魂体,其实是可以单独入轮回之道,若是强行把两个魂魄合二为一,那恶灵那份魂魄的因果你必也要沾染上的……”江宁话虽未说全,但其意却已经很明显了。   在见到黑衣李楚楚后,江宁便隐隐猜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了,魂魄分离之事并不少见,但像李楚楚这种魂魄一分为二后竟然分别独立成两个完整魂魄,确实是匪人所思。   不过,若是在混沌之气的作用下,倒也不是不可能。   李楚楚笑得有些缥缈:“我们本就是一体,她替我承担起了责任,我又怎能独善其身,那因果本也是我该承担的。”   “再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机会掌握主导权,去度化李村的村民,给他们解脱。”   他们一生为善,却偏偏在死后化成了恶灵,却只为守护住已然化身为恶灵的她,李楚楚知道,就冲着这份情谊,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她也必须这样做。   既然李楚楚已经做了决定,江宁也没再劝什么,微微颔首道:“待会我布阵帮你强行与黑衣李楚楚融合,但这过程中主要还是要靠你去夺取魂魄合一后的主动权,不然若是被黑衣李楚楚占了上风,届时也只有灭绝这一条路可选了。”   这黑衣李楚楚这些年是带着恨意逐渐强大起来的,她身上阴翳戾气颇重,且十分极端,若是被她夺了主动权,度化之路基本不可能,届时只有灭绝。   李楚楚慎重地点头应了下来,眼底满是坚毅。   “你弟弟的事我会尽力帮忙,待出去后,我会想法子去薛家探查一番。”江宁想了想,又说道。   李楚楚一脸感激之色,她没想到江宁会主动提及此事,这确实是她目前最放不下之事,而有了江宁的这番话,她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江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而是就地开始布起了合灵阵,毕竟黑衣李楚楚此时的法力远在她之上,这阵能助李楚楚一臂之力。   而且,这阵还有另一作用,若是黑衣李楚楚夺魂成功了,江宁届时可趁其刚合魂虚弱之时,以此阵对其进行魂缚,达到灭绝整个恶灵境地的目的。   也就是说,此阵法最终的结果无非是两个,一是李楚楚夺取了主导权,因李楚楚是这恶灵境地之主,届时她可以配合江宁对整个李庄村民的恶灵进行度化。   二则是,李楚楚失败了,江宁便利用此阵灭绝这恶灵境地所有的恶灵。   这个法子虽然有些残忍,但此时却是李楚楚最好的选择,不然江宁只能布阵强行灭绝这个恶灵境地,当然届时绿衣李楚楚能安全无虞,但黑衣李楚楚和李庄村民却没了生路,灭绝后的恶灵无来生,会彻底消亡于天地间。   合灵阵布好后,李楚楚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江姐姐,我之前发现那个林清晗身上有我非常熟悉的东西,但那会我并未弄清楚是何物便没说,现在我知道了,她身上有我被那老道窃去的灵根和气运,虽不知她和那老道是什么关系,但你们出去后要多加小心她才是。”   “什么?”苏铭反应最大,惊愕道:“那不是邪术吗,她堂堂天泽门掌门之女竟然还习此等邪术!”   江宁眉头微皱,惊讶之余却也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怪不得她见林清晗身上并未有‘气运之女’应有的仙泽气运,原来是这份气运根本就属于她!   见江宁慎重地点头应了下来,李楚楚放下来心后,便没有任何犹豫便步入阵中,阵盘启动后,李楚楚的魂魄逐渐消失在阵中,最后一抹淡淡的青魂飞向了李庄的方向。   江宁、言祁和苏铭三人齐齐看着青魂消失地方,一时谁也没说话,纷纷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苏铭终于回过神来,问道:“这,李楚楚她会成功吗?”   江宁也收回了视线,回道:“不知道,她这本就是在赌。”   以式微之势,拿自身赌一个救赎李庄村民的可能。   “可是,明明知道取胜的机会不大,这真的值得吗?”苏铭似是自言自语道。   在苏铭这典型世家教育出来的子弟,自幼便被教导凡是要权衡利弊,切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然不禁有些困惑。   江宁微愣,关于值不值得这种事,她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正在江宁费劲脑汁想说辞时,突然听到言祁淡淡道:“没什么值不值得,只要她愿意。”   闻言,江宁眸光一亮,扭头看向言祁,颇有种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没错,她也是这个意思,这也是她刚刚为什么没有再多加劝阻的原因,既然是李楚楚愿意的,那就是对她最值得的事。   只是当江宁的目光突然落到言祁的外衣上时,脸上蓦地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不禁想到早上在山洞里她在言祁怀里醒来时,身上披着的正是这件外衣。   想到这江宁便尴尬地想要找个洞钻下去,她竟不知自己还有半夜睡觉往人家怀里钻的毛病,当时要不是李楚楚突然找到他们了,她顺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估计那场面才是真的尴尬。   “怎么了?”言祁眉头微挑,不解地问道。   江宁含糊不清地回道:“没什么,就觉得你说的对。”   言祁“嗯”了后,倒也没再追问,江宁做贼心虚地松了口气,悻悻然移开了视线,却也恰恰错过了言祁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阵盘启动后,三人围坐在法阵旁,随时关注阵里的变动,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了半响,阵盘终于有了窸窸窣窣的反应,三人知道李楚楚那边魂魄开始合一了。   两个独立魂魄争夺主位的过程复杂且凶险,江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法阵,阵盘从一开始轻微的晃动,越来越剧烈,当整个大阵都在不停晃动时,谁知突然阵盘停止了晃动,法阵恢复平静。   “什么意思?这是争夺完了?这么快吗?”苏铭一脸懵圈,随即好像想到什么,急迫地说道:“这不会不会是黑衣李楚楚赢了吧……”   不可否认,绿衣李楚楚修为差黑衣李楚楚可不止一点,争夺过程若真是这么快,唯一的可能就是绿衣李楚楚被秒杀了!   江宁拧着眉看着法阵,道:“从阵法上看,黑衣李楚楚在最后关头自己主动放弃了。”   可是黑衣李楚楚有什么理由会主动放弃呢,毕竟在赢面上还是她比较有把握的,这一点江宁很是想不通。   “没错,是她主动放弃了。”绿衣李楚楚的身影出现在了阵法中,也肯定了江宁刚刚的话。   李楚楚脸色苍白的更厉害了,可是眉目之间却轻松了许多,直到她回到阵法中时,还仍有些怔楞,不禁想到最后争夺关头与黑衣李楚楚间的对话。   那时,正是她们抢夺魂魄主动权的关键时刻,也确实如江宁所料,那时黑衣李楚楚是占上风的,只是她看到被自己全面碾压的李楚楚仍在咬牙坚持,便气愤地质问她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明明她们才是一体的,她们应该一起报仇才对。   没错,再见到绿衣李楚楚时,黑衣李楚楚也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可是她还是不相信江宁他们,因为他们修仙者,而黑衣李楚楚因那老道,最痛恨的就是修仙者。   李楚楚也没想到黑衣李楚楚会突然质问她,但神色平静地回道:“对我而言,能不能报仇不重要,能让乡亲们从这里解脱,让他们干干净净去投胎就够了。”   黑衣李楚楚闻言明显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沉默半响后,怔怔地问道:“你确定,他们……真能干干净净去投胎吗?”   李楚楚坚定地回道:“我相信江姐姐,她说能就必定能。”   对上李楚楚眸底的那抹亮光,这次黑衣李楚楚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出现抹悲戚之色,过了许久,就当李楚楚以为她不再准备说话是,却突然听她说道:   “好,我知道了。”   然后,李楚楚便感觉魂魄原本纠葛之力蓦地变轻,她们的魂魄合一,她以绝对优势取得了主动权后,在反应过来时,她便回到了这法阵之中。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江宁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合情合理,那个黑衣李楚楚虽然现在已满目阴翳,但归根到底,她本就是李楚楚的一部分,内心也有些她的柔软和善良。   而且,当初这恶灵境地之所以形成,她也是为了守护化为恶灵后的李庄村民。   所以,在最后关头,她弃了满心的不甘和恨意,只为那句‘能让他们干干净净地去投胎’。   “江姐姐,请你一切把乡亲们身上关于恶灵的因果转移到我身上,让他们干干净净去投胎吧,他们是无辜的,已经因我受到牵连丢了性命,不该再担着这份因果了。”   李楚楚眼中闪着泪花,江宁都想得通的原因,她这个当事人又怎么能不知道,这是她的愿望,也是黑衣李楚楚的愿望。   江宁点头应了下来,这不是什么难事,更不是什么邪术,恶灵境地的主人本就担着整个恶灵境地的因果,只要她主动担起这份因果,境地里的其他人自然能摆脱掉这份因果。   李楚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准备接受江宁的度化,然后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了。   只是不知想到什么,李楚楚欲言又止了半响,才说道:“江姐姐,从这里出去后,帮我同骆寻说一声‘再见’,还有……‘谢谢’。”   谢谢,当初能同意让她躲进他的玉佩里。   谢谢,明明很害怕鬼,却愿意不厌其烦地同她聊天。   谢谢,因关心她这个鬼受阳气所侵蚀,威胁不让她从玉佩里出来。   谢谢…… 第四十一章 冤有头债有主   因恶灵境地主人的配合, 整个度化过程十分顺利。   当李楚楚身影在法阵中慢慢透明,直至彻底消失后,江宁三人眼前场景蓦地一转, 再次回到万鬼窟的那个山洞中。   江宁和言祁很淡定,像是早就料到会这般, 只是苏铭整个人有些懵,满脸怔然地看着眼前的山洞。   “咱们就这么出来了吗?”苏铭不确定地问。   江宁点了点头, 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苏铭“哦”了一声, 心里却怎么都觉得不得劲, 犹豫了半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哎, 我这心里实在是堵得厉害,说到底, 李楚楚她就没做错什么, 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因为怀璧其罪吗?”   在修真界是讲究强者为尊,但也没有强者就可以为所欲为的道理。   了解前因后果后, 苏铭很是替李楚楚惋惜,更是替她觉得不公, 明明一开始就是那老道太过贪婪的缘故,为何偏偏最后李楚楚却要担上这份因果!   那可是整个李庄村民化为恶灵后的因果啊,而李楚楚背负这么多因果去入轮回, 她的来生又究竟要经历多少苦难的磋磨才能消平这一切。   可是凭什么, 难道善良就是原罪,这世间真的没有公平可言了吗?   江宁闻言,低头静静盯着手里符篆上的那团黑雾,喃喃道:“是啊, 没有这种道理,冤有头债有主,谁造的孽那就必然该由谁来担这份因果才是。”   天道法则,恶灵必担因果。这是不可改变的天地法则。   可在这世间,即便有天地法则的约束,但凡事也要讲究个变通,既然林清晗夺了李楚楚的气运和灵根,她自然也属于李楚楚的一部分,那她帮着担下这份因果也是理所当然了。   至于林清晗无不无辜,江宁却也是不担心的,想要完全融合旁人的灵根和气运,若非当事人自愿,谁又能强迫半分,她不管知道个中缘由或者是否有隐情,当林清晗主动接受这一切时,也就注定了她不无辜。   苏铭看到江宁手中的黑雾后,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惶恐地问道:“这,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江宁也没有隐瞒,平静地回道:“嗯,这就是李楚楚和李庄村民身上的恶灵因果,我把它们单独转移出来了,所以,李楚楚他们都是干干净净走的。”   “那你这,你怎么办?这份因果要如何解决?”苏铭犹犹豫豫地看着江宁问道。   在修真界,强行剥离因果可是被归为邪术一类,这也是苏铭最初惊慌的原因,他担心江宁会因此受到牵连。   言祁虽然知道江宁并非莽撞之人,她这么做自有她这么做的缘由,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地看向她。   可江宁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好好想想,从李楚楚的描述里,有没有觉得这老道有些熟悉?”   言祁眉头微皱,似是在努力回想,不确定道:“你是说这老道是天泽门的掌门,林清晗的爹?”   江宁点头,在听李楚楚说出林清晗身上有她的灵根和气运的气息时,她便立即在原身的记忆里搜索了这位天泽门掌门信息,不可否认,都非常符合。   再加上江宁之前一直就怀疑混沌之主与天泽门有关,遂把一切捋了捋后,她的猜测并不无的放矢。   “这也就能解释,林清晗身上为什么会有楚楚的气运了,毕竟偷人气运、灵根这种事,若不是至亲之人,谁又会担这份风险。”江宁又补充道。   听到两人的话,苏铭直接愣住了,他这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会吧……”   江宁没管苏铭,而是抬了抬手中的那团黑雾,淡淡地道:“是与不是,正好林清晗不就在这里吗,待会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铭突然明白了江宁的打算,不确定地问道:“那咱们现在,是要先出去找林清晗吗?”   江宁摇了摇头,蓦地扭头看向言祁,关心道:“你有伤在身,先调动灵力打坐疗伤要紧,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苏铭这才后知后觉想到,对啊,他表哥可是重伤在身,他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是啊是啊,表哥你先疗伤要紧,看我这猪脑子竟然给忘了,不过话说回来,有江姑娘把表哥你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就够了,其他人嘛都不重要,呵呵呵……”   苏铭这几个‘呵呵呵’就特别有灵性了,再配上他那‘你们都懂’的表情,江宁和言祁两人间的气氛莫名暧昧了起来。   什么叫她时时刻刻把言祁放在心上?   什么叫其他人都不重要?   江宁瞬间窘迫了起来,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在看到言祁苍白的脸色,说道:“那个,你还是快些疗伤吧,放心,我们会在洞口给你守着。”   言祁轻轻一笑,眉眼间不禁染上了抹轻柔,“嗯,有你在,我放心。”   在言祁炙热的目光下,江宁怂怂地逃离了现场,走时还不忘拉着苏铭,显然是怕他留在洞里会打扰言祁疗伤。   言祁看着江宁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然后低头看向手中的黯淡无光的黑剑:“你快要如愿以偿了……”   江宁拉着苏铭从洞里出来后,原本以为会见到在洞门口等着他们的骆寻和苏家门生,但谁知洞门口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咦,怎么没人?”苏铭奇怪道,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们这是去哪里了,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江宁回道:“门口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没有遇到危险,估计是遇到了什么事,他们主动离开的。”   苏铭闻言松了口气,没遇到危险就好,这样等他表哥疗好伤,他们再去找人也不迟。   江宁自然也是这个打算,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在山洞门口当起了门神,安静地等着言祁。   言祁疗好伤从山洞里走出来,便看到江宁似软骨头一般倚靠在洞口墙壁上,苏铭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弯腰笑个不停。   看着笑靥如花的江宁,言祁眼底又不禁轻柔了几分,“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两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言祁,江宁忙站直了身子,走向前看到他脸色好了很多,这才放下心来。   正当江宁刚想说些什么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兵刃碰撞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激烈的打斗声和斥责声。   江宁脸上的笑意倏地守住,神色肃然道:“是骆寻的声音。”   “你刚疗伤完,让苏铭陪你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先过去看看。”江宁对言祁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她才刚走了几步,手腕便被言祁抓住,江宁脚步一顿,回身望去。   言祁坚持道:“一起,我无碍。”   江宁耐着性子劝道:“你现在的情况才刚稳定,不适合……”   “一起!”言祁语气淡淡的,但不容置疑。   言罢,他也不等江宁反应,反手拉过了她的手,疾步而去。   三人一路寻声而至,终于在一处山洞门口看到了骆寻,当然,还有闻寂川、林清晗他们。   此时,他们正在狭仄的山洞门口,同一群凶尸傀儡纠缠,而骆寻明显一脸怒意,边挡住身边凶尸的攻击,边朝着林清晗的方向爆粗口。   “林清晗,你他娘的是不是聋了,说了让你把它们往那边宽阔的地方引一引,你到底听没听到!”   骆寻真是气急了,刚刚他们山洞门口的符阵眼瞧着就要被这些凶尸傀儡轮番攻破了,无法,为了不被瓮中捉鳖,他们只能率先出击,从山洞里攻出来。   本来说的好好的,他们出来后,林清晗负责把它们引到宽敞的地方,也就是骆寻最初看到他们被围攻的地方,洞口地方太窄,根本不利于混战。   可谁知出来后,林清晗却死死地赖在他们中间,这样凶尸傀儡自然牢牢把他们围住,让他们进退不得!   江宁他们当然也看出了骆寻他们的困境,但却并未着急向前去救援,而是耐心地观察起了那些凶尸傀儡。   看了半响,苏铭“咦”了一声后,道:“表哥,江姑娘,我怎么感觉那些凶尸傀儡真正的目标是林清晗啊。”   身为旁观者,苏铭和骆寻都能很快发现的事情,江宁和言祁又怎么可能没发现。   言祁轻“嗯”了声,算是回答了苏铭的问题,然后看向江宁,说道:“你看,这些凶尸傀儡攻击人并不是随意为之,相反的它们训练有素,我觉得这里面有一凶尸是领头者。”   所以,他们要先找这些凶尸傀儡的领头者,擒贼先擒王!   江宁点头认可了言祁的说法,然后指了指那群凶尸傀儡里。   “我觉得是那个。”江宁道。   言祁认真看了看,回道:“嗯,我认同。”   “那我先去制伏它,你们随机而变?”江宁问。   言祁摇摇头,“我修为比你高,我去最合适,你可以趁机困住其他傀儡。”   江宁歪头思考一瞬,道:“好,就这么办,你去对付那领头凶尸,我布符阵困住它们。”   苏铭:“……”   所以,要他何用?   还有,这两人一来一往就这么决定了,是不是太默契了些!   两人这会可没时间关注苏铭的想法,言祁冲着江宁点点头,便径直离开了,而江宁手中握紧符篆和阵石,忙着摆符阵,并时刻关注着言祁那边的情况。   言祁那边进展还算顺利,虽途中被几个凶尸傀儡困住了,但他很快摆脱后,慢慢靠近到那领头凶尸身侧。   此时骆寻离言祁不远,自然很容易便发现了他,面上不禁一喜,“言公子,你来了,我师姐她……”   骆寻的声音自然引起那领头凶尸傀儡的注意,不禁回身警惕地看向言祁,言祁本来趁其不备制伏这领头凶尸的计划被打破。   言祁也不做耽搁,倾身向前同那领头凶尸傀儡缠斗在一起。   “我去,这凶尸傀儡竟然是有意识!”骆寻惊呼道。   之前这个领头凶尸傀儡伪装在一群毫无意识的傀儡中,他们这么人竟然都没有发现!   别说骆寻惊讶,刚刚亲眼目睹那凶尸露出警惕之色的闻寂川,内心也激起不小波澜。   见状,骆寻和闻寂川也不再犹豫,他们自知制服这领头凶尸傀儡后意味着什么,遂忙上前帮忙。   那些仙门世家的子弟和门生自不是傻子,见脱困有希望了,尚有余力的也纷纷过来帮忙。   只是,这领头凶尸傀儡也不是善茬,它立即调动了一众凶尸傀儡过来帮忙,一时之间,狭仄的洞门口再次混战一团。   就这样,两方僵持不下了,言祁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突然,他凝聚全身灵力,倾注在手中的黑剑上,黑剑瞬间金光乍现,整个山洞亮如白昼!   然后,黑剑蓦地出鞘,直直地朝着那领头凶尸傀儡袭去,这一击可谓是颇为不管不顾了,甚至丝毫不顾及附近的仙门世家子弟会不会被误伤。   这一剑威力极为迅猛,击飞了不少凶尸傀儡,当然,附近的那些仙门世家的子弟也被击飞不少,但仍是丝毫没有阻挡住它的攻势,剑锋直指那领头凶尸傀儡,来势汹汹!   那领头凶尸傀儡面露惊慌,忙闪身而躲,就在它这一躲之际,言祁身影倏然来至其身后,拿出江宁给他的符篆,贴在它的后颈处,将其制服在原地。   而江宁那边一看言祁得手,趁其他凶尸傀儡微顿之际,手中的符篆不停,结合刚刚布的符阵,将其一网打尽。   大局已定,江宁手里拿着张符篆悠哉悠哉从众人身后走了过来,此时那些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才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师姐,你们终于来了,不然你估计再晚点,你见到你师弟我时,估计就只能是一个鬼了。”骆寻可怜兮兮地卖惨道。   江宁本想冷酷无情地翻个白眼,但突然想到什么,无比认真地问道:“你要成了鬼,那到时候你会怕你自己吗?”   骆寻:“……”   “应该不会吧。”   骆寻显然有些没有底气,虽说最近与李楚楚朝夕相处了这些日子,他怕鬼的毛病治好了一些,但这种事情他还是不敢一口说死了。   想到李楚楚,骆寻下意识看向江宁腰间他的玉佩,问道:“李楚楚呢,她又躲进玉佩里了?”   江宁微怔,伸手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还给骆寻,只是却不知要如何解释李楚楚的事,只能求助地看向刚过来的言祁。   言祁愣了愣,然后慢慢转头看向一旁的苏铭,道:“你同他说。”   苏铭:“……”   这种时候拿他顶包,他这表哥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看到三人反应,骆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她走了。”苏铭犹豫半响,终于找到了稍微委婉点的说法。   骆寻愣愣地问:“去哪里了?”   苏铭回道:“她是鬼,你说她能去哪里,当然是去入轮回了啊。”   骆寻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苏铭无法,只能把他拉到一旁,开始把恶灵境地里发生的事,慢慢说给他听。   提到李楚楚,江宁情绪多少也有些波动,毕竟相处了这些时日,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言祁轻声安慰道:“不要难过,你已经尽力了,对李楚楚来说,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江宁摇了摇头,轻扯着嘴角冲着言祁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只是心底却不免有些叹息,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以往她总觉得生老病死、陨落消亡都是天道法则,无论是人还是神,终究都将无法躲过,既然如此,那自然也就无需徒增伤感。   当年她爹娘陨落时,江宁就是这般反复安慰自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可以坦然面对这些,可如今看来,她只她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不得不承认,当初她在游历人间时听到一句话十分有道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神仙亦然。   苏铭这边终于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同骆寻说了一番,当然也包括李楚楚让他们转达的那句“再见”和“谢谢”。   当骆寻再次回到江宁身边时,情绪显然低沉了许多。   江宁关心道:“你还好吧?”   “师姐,我没事。”骆寻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笑出来,只能闷闷道:“就是觉得有些突然,都没有好好同她告别。”   江宁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只能有感而发道:“这世间,不是所有的离别都能好好告别的。”   她不就是一个例子吗,当初去镇压混沌之主哪曾料到会陨落,阴差阳错地来到这修真界,别说是告别了,那日早上她可还是和小徒弟闹了场莫名其妙的别扭呢。   想到她那小徒弟,江宁突然想到一件事,蓦地看向言祁手中的黑剑,面露狐疑之色。   只是当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时,闻寂川和一众仙门子弟终于缓了过来,纷纷过来冲着几人道谢。   “江姑娘,这些凶尸傀儡你可是有何打算?”   闻寂川自是看出这些凶尸傀儡是暂时被困住了,他不知江宁有何打算,遂才有这一询问。   闻言,江宁没有直接回答闻寂川的问题,而是径自看向林清晗,道:“把该还给他们的,还给他们,那他们自会离开。” 第四十二章 报仇,我自己来!……   江宁话落, 整个山洞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众人不约而同地在林清晗和江宁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神色各异。   同样的质疑, 自骆寻之后,江宁又再次提了出来, 虽说众人之前因闻寂川的缘故,算是暂时放下了对林清晗的怀疑, 但此时却也不禁暗自嘀咕了起来。   林清晗刚挨了骆寻的一顿骂, 本就心气不顺, 这会又被众人用异样的眼光的盯着,顿觉颜面扫地。   “江宁, 我警告你说话要考虑后果!”林清晗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刚刚在山洞里我已经解释清楚了, 寂川也能给我作证, 我进去后根本就没有拿他们的什么宝贝, 再说一万次,我还是这个说法。”   “好, 你们不相信我是不是,那我便向你们证明就是了。”   林清晗说罢, 便拿出她随身唯一的一个储物袋,当着众人的面,把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 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然后阴恻恻地看向江宁。   “这下你满意了吧,请你好好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你们口中所谓的宝贝!”   江宁不甚在意地看了看林清晗倒出来的东西,还真别说琳琅满目的, 好东西还真不少,不过还真没有什么陌生气息或尚未认主的天材地宝,所以关于拿了这些凶尸傀儡宝贝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只是,当她的视线不经意扫到那颇为可观的钱袋子时,眸光不禁一亮,啧啧啧,没想到林清晗还挺有钱的嘛。   再对比下一贫如洗还欠着外债的自己,江宁顿时就不好了。   都是修仙的人,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缺钱的样子,偏偏就原身穷得叮当响,就连骆寻离家出走时钱袋子都是鼓鼓的,额……这她要找谁说理去啊。   江宁收回思绪,冲着林清晗的方向‘嗤笑’了一声,道:“谁规定了,说这宝贝就一定是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呢。”   在刚看到这群凶尸傀儡时江宁发现,它们身上有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灵根都被人用秘术窃取了,又看到它们这般紧盯着林清晗不放时,江宁便大概猜出了缘由。   林清晗听到江宁这话,脸上蓦地闪过一丝惊慌,只是不知想到什么,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真是无稽之谈,整个修真界里,还没听谁说过天材地宝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再说了,就算看不见摸不着,修仙之人都是有灵力傍身,自然也能感知出来。”   说到这里,林清晗似是恍然大悟,嘲讽地睨了江宁一眼,“哦,抱歉,我忘了你天生灵根差,修炼这么多年,到现在都还是个无法凝气御剑的……废物!”   林清晗这句‘废物’一出,山洞里的众人呼吸都不自觉顿了一瞬,虽说以往他们多多少少也在背后讨论江宁时,也说过‘草包’、‘废物’之类的话,但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这般羞辱的话,他们觉得还是很不适合。   再说了,自打进到这万鬼窟后,他们可是亲身见识到了江宁的厉害,就算是灵力低微,无法凝气御剑又如何,她那手出神入化的符术和阵法之术,放眼整个修真界又有几人能与之匹敌。   而且,人家还能让绝世灵剑、修真界罕见的法器自愿认其为主,这份能耐和机缘更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当林清晗说出那句‘废物’时,他们的第一反应竟是,若江宁都是废物,那他们又算什么!   江宁听到这话还没怎么样,本来在一旁萎靡不振的骆寻立马炸毛了:“林清晗,你骂谁呢,嘴巴给我放干净些,我师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贪生怕死的蛇鼠之辈在这里指头论足!”   “就是,林清晗你还有脸说这话,你不是废物,那你刚刚一直躲在大家身后干什么,自己贪生怕死还连累旁人,堂堂天泽门掌门之女,今日还真是让我们长了见识!”苏铭也忍不住为江宁打抱不平道。   苏铭不傻,刚刚他们被凶尸傀儡围攻之时,他听到骆寻骂林清晗的话,便大致猜到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心里对林清晗这般行径颇为不屑。   而且在他看来,就算撇开江宁与他表哥的关系,他也由衷地觉得江宁这个人很不错,至少比林清晗好百倍、好千倍!   “呵,可不就是长了见识吗,也不想想刚刚是谁救了你们,又是因为谁才招惹了这番祸事?林清晗,我要是你,我就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你竟还有脸骂别人废物,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骆寻毫不客气地说道。   在骆寻和苏铭两人的联合挤兑下,林清晗羞愤不已,却也不觉得她自己有做错什么。   没错,刚刚她的确是言而无信了,并未按照先前在洞中约好的那般,独身一人先把凶尸傀儡引开,可这能怪她吗,她又怎么能确定当她把凶尸傀儡都引开后,其他人不会趁机逃走,丢下她一人呢。   毕竟,之前骆寻不就是妖言惑众,引得众人纷纷弃她于不顾,所以,她只是在自保而已。   林清晗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于是她看向一旁的闻寂川和天泽门的众人,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认可和支持。   可闻寂川在林清晗那句‘废物’刚出口时,脸上便闪过一抹不赞同之色,他本想出口警告林清晗,让她慎言,可骆寻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自然是不可能给她回应。   而天泽门一众弟子,先不说他们认不认可林清晗的所作所为,但就目前的情势而言,他们却也是爱莫能助,此时林清晗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孤立无援了!   林清晗自小到大都是天之娇女,身边永远是左拥右护的,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不禁慌乱了起来,便更加口不择言了。   “我凭什么不能骂她是废物,她不仅是废物,还不知廉耻,在明知寂川和我有婚约在身,还恬不知耻地给他写那些缠绵悱恻的信件,要不是因为她寂川又怎会如此对我?”   林清晗越说越激动,如同一条毒蛇般看向江宁,“江宁,现在你满意了吧,呵,可你却一边勾搭着寂川不放,转头又与旁的男子纠缠不清,真是不知廉耻,人尽可夫!”   “林清晗”   “闭嘴!”   几道愤怒不已的斥责声,同时在山洞中响起。   闻寂川脸色铁青看着林清晗:“我们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你休要胡乱攀扯!”   骆寻颤抖着手指着林清晗,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众仙门仙家的子弟更是惊讶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料到林清晗竟然会说出‘人尽可夫’这种污言秽语,毕竟对修仙之人来说,仙门礼仪是自小就要修习的功课,即便是在气急的情况下,这种话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但林清晗这个以往让众修仙子弟可望而不可即的仙门典范,竟然能把这种话脱口而出,瞬间偶像光环碎了一地。   当然,也有一些人悄摸摸地沉浸在林清晗刚刚爆出的八卦里,虽然这个旁的男子,林清晗虽未言明是谁,但大家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说的人就是言祁无疑了。   而言祁此时静静地站在江宁身侧,一言不发地盯着林清晗看,眼底没有丝毫温度,似是在看一件死物。   他面上看不出异样,还是一贯的无波无澜,但身上的威压似是瞬间释放,整个山洞里的人明显感觉到了这份压迫感,隐隐觉得很危险。   此时,有些心思活络的世家子弟才恍然,原来不知不觉中,言祁的修为竟然这般深不可测了,不禁纷纷意味不明地看向一旁的言家人,这般有天赋的子弟都能给驱赶出门,果然是有眼无珠!   而被这份威压直接针对的林清晗,脸色越发苍白,浑身汗毛倒立,冷汗涔涔而下,像是被什么勒住了脖颈般,小命在下一瞬就要不保。   “言祁。”江宁站在他身侧,轻碰了碰他的衣袖,笑着摇了摇头,“让我自己来。”   她可不是心慈手软的软包子,岂有让人随便辱骂而不做反击的道理。   对上江宁坚持的目光,言祁轻“嗯”了一声,终于收回了威压,众人也感觉到身上蓦然一轻,而林清晗在抵抗这份威压耗尽了灵力,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看着颇为狼狈。   安抚完言祁后,江宁淡淡地看向林清晗,丝毫没见被骂后的恼怒之色,声音平静。   “林清晗,你以为惹怒我就能趁机避开刚刚的话题吗,别白费心机了,今日,你躲不掉的。”   若说之前江宁还不确定林清晗是否参与夺人气运和灵根这种事,但经过她刚刚那番胡搅蛮缠,江宁完全可以确定,她不无辜。   她林清晗是什么人,天泽门掌门之女,自打出生起便是天之娇女,又是一贯的心高气傲,就算她再生气、再失去理智,也不会突然像降智了似的,转身一变成了满脑子只知争风吃醋的女人。   归根结底,林清晗突然这么异常,也不过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外加激怒她罢了。   林清晗神色不禁一僵,目光有些闪躲。   “你真的不知道这些凶尸傀儡为什么盯着你不放吗?那好,我来告诉你,他们只是想从你身上拿回他们生前被人夺去的灵根,你还给他们自然就相安无事了。”   强行夺人气运本就违反天道法则,必会遭到反噬。   就目前来看,林清晗之所以能瞒天过海,定是那老道用混沌之气做遮掩,天地灵气之根,也就是人的灵根进行融合,而这些凶尸傀儡的灵根怕就是此用途。   江宁波澜不惊说出的一番话,像是平地一声雷砸进了这山洞,众人不禁瞳孔放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夺人灵根?这般阴损的邪术,难道还真有人敢碰触。   林清晗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镇定了下来,“夺人灵根?江宁,你讲话要讲究证据,这样完全可以毁掉一个人的话,怎么凭你一张嘴便能定性的。”   “还有,麻烦你以后诬陷人的手段高明些,修仙的人有谁不知,夺人灵根必遭天谴,从古至今无一例外,若真像你说的那般,我夺了他们的灵根,那我现在为什么还安然无恙?”   她爹告诉过她,那躲避天谴的法子这世间没有人知道,更没人能破解,所以林清晗笃定江宁就算看出来,也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更没法子证明什么。   江宁轻笑了笑,没解释什么,而是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拿出那张凝聚着李楚楚身上因果的符篆。   没错,以她现在的修为是没法子证明什么,但没关系,这张符篆上的因果和林清晗身上的气运可以这就够了。   看着江宁手中萦绕着一团黑雾的符篆,林清晗心头蓦地一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第四十三章 一言不合就抹人脖子……   自打六年前融合了她爹带回来的那份气运后, 林清晗便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在不好的预感一冒出来时,她立马做出了决定。   而江宁也一直在注意着林清晗的动作, 见她伸手欲从怀里拿东西时,手中的凤舞蓦然出鞘。   与此同时, 言祁手中的黑剑也已然离鞘,与凤舞一左一右悬在林清晗身侧, 剑威挟持着她半分都动弹不得。   江宁手持着那个黑雾萦绕的符篆来到林清晗身边, 伸手从她怀里拿出了一个传送玉简。   “呦, 真不愧是天泽门掌门的女儿,你这好东西还真不少啊。”江宁悠悠道。   林清晗这种级别的传送玉简可不常见, 在这修真界也就也就一些家族底蕴丰厚的世家大族家主或许会有这么一块,但法力怕是很难有这块好。   至少在场所有的人中, 也就只有林清晗有这东西了, 不然众人早都使用传送玉简, 从这危机四伏的万鬼窟里出去了。   当然,平日里也有人随身带着些传送玉简, 但其法力都极为有限,传送距离目测也就在这几个山洞间来回穿梭, 对于目前的困境而言,根本无济于事。   “不过,你不是想要我拿出证据吗, 我都还没来得及同你证明, 你拿这传送玉简做什么?想离开啊,那可不行,至少要把偷的东西留下吧,你说呢?”   江宁说罢, 随手把这传送玉简丢到了林清晗的面前那堆东西里,态度相当随意,似是根本没把这传送玉简当回事,看得众人心头一紧,纷纷在心里悱恻她暴殄天物。   林清晗看到江宁这般随意一扔的动作,也是心疼不已,毕竟这传送玉简实属难得,这么多年她凭着极好的气运也就得了这么一块,是她最后的保命符了。   “江宁,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这手里究竟是什么邪术?”林清晗颇为警惕地盯着江宁手中的那个带着因果的符篆。   “邪术?你这叫贼喊捉贼吗?”江宁嗤笑一声,把手中的符篆递到了林清晗面前,道:“真是可笑,这么多年了,你连偷了谁的灵根和气运都不知,竟还能用的这般心安理得。”   “林清晗,午夜梦回时,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被你和你爹夺了灵根、窃了气运,还被你们残忍屠了整个村子的小姑娘呢?”   若说刚刚江宁说出‘夺人灵根’是砸进这山洞里的平地一声雷,那‘窃人气运’、‘屠人村子’便是数道雷声轰然而下,整个山洞里除了江宁和言祁外,其他人皆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这俨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闻寂川此时也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对林清晗抱有怀疑,但绝没想到真相会是这般不堪。   而林清晗这次则是真的慌了,面露惊恐地看着江宁和她手中的符篆,虽说这些事她都没有参与,但不可否认,她多多少少也是知情的。   这些年来,她一直告诉自己,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意外得到了份逆天的气运和绝佳的灵根而已,就同以往得到天材地宝一样,就当做是上天给她的机缘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也会害怕到睡不着觉,时刻担心‘小偷’的身份被人拆穿,遭世人唾弃,也担心天道会发现她在逆天而行,会遭天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她担心的一切都没发生,而且在渐渐尝到这份气运和灵根带来的甜头后,她便下意识把这些都抛之脑后了。   当然,偶然的一瞬间林清晗也会想到那个被她夺取一切的小姑娘,但她也往往很快就能说服自己,人各有命,这就她的命,怨不得旁人。   江宁啰嗦了这一番,等的就是清晗心智大乱的这一时刻,自然不会再迟疑,手中的符篆倏地飞了过去。   林清晗本就被凤舞和言祁的黑剑压制住,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笼罩一层黑雾的符篆打向自己,束手无策。   符篆刚一靠近林清晗,附在上面的那团恶灵因果化身的黑雾似是突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般,迫不及待地朝着她奔涌而去,直接钻进其体内,似是无孔不入般缠向她的灵根处。   这份恶灵因果本就属于天道惩罚的一部分,林清晗身上本就被秘术和混沌之气遮住了许多旁人的灵根之气,但被这份天道惩罚一刺激,那份原本坚不可摧的遮挡,慢慢开始松动了起来。   林清晗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体内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在凌迟般,疼痛难忍,灵力更是在这份剧烈的冲击中,逐渐溃散,那份无力难以自持的感觉似是要把她吞噬了。   终于,这份煎熬也没有持续很久,林清晗体内原本用来巩固李楚楚气运的灵根之气倾泻而出,一缕缕属于灵根特有的青蓝之气从她体内飘出,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后,向四周分散而去,最后停在了那些被定住的凶尸傀儡身上。   在场的众人皆是修仙之人,只是一眼便能分辨出那缕缕青蓝之气就是是何物,直到此时,关于林清晗究竟有没有偷这些凶尸傀儡的事也不言而喻了。   “师姐,楚楚被窃走的灵根和气运要如何处理?难道只能留在林清晗身上吗?”   关于在恶灵境地的事,苏铭刚刚已经同骆寻简要说了些,再加上江宁刚刚一番话,骆寻自然很容易便猜出那被林清晗夺走灵根、窃去气运的人就是李楚楚无疑了。   江宁侧身看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的骆寻,回道:“嗯,她要替楚楚担下这份恶灵因果,身上就必须留下些楚楚的灵根和气运,这是印记,否则天道无法识别。”   道理虽懂,但骆寻心里还是很不得劲,这凭什么?   江宁又怎会猜不到骆寻心中所想,“不用不甘心,等这份因果彻底融合后,即便她能留着楚楚的灵根和气运也徒劳无功了,天道惩罚一下,灵根已废,当然气运也会被抹杀,所以这些留在林清晗体内,对她而言只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但对李楚楚而言却至关重要,既能帮她担下因果,也算替她报了仇,让恶人自食了恶果。   江宁的这一席话从头至尾都未避着山洞里的人,他们在唏嘘之余,看向地上挣扎着的林清晗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终于,林清晗体内的那份恶灵因果彻底融合了,她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出一股灰败之气,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林清晗这是废了!   经过这一番折磨,林清晗通身脉络像是被捶打了一番,灵根处更是瞬间枯竭,毫无灵力流动之感。   她趴在地上,如毒蛇般恶狠狠地看向江宁,气若游丝,但仍咬牙切齿道:“贱、人,有本事杀了我,不然,我日后定当把你千、刀、万、……”   只是林清晗口中的那个‘剐’字还未说出,原本悬在她头顶的黑剑铮然一响,径直划向她的脖颈,俨然是在回应她那句‘有本事杀了我’。   “等等!”   闻寂川和江宁的声音同时在半空中响起,而凤舞也在最后关头冲了过去,两剑砰然相撞,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剑光。   言祁这一言不合就抹人脖子的举动,显然惊住了山洞里的众人,他们直到现在发现,这人不仅修为比传说中要高深莫测,这脾气貌似也是有所出入吧。   自打言祁之前露了震慑住众人的一手后,之前蹦跶的言哲寒和一众言家子弟也都偃旗息鼓,缩在角落里不敢冒头,而这会看到言祁这一举动,无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苏铭在一旁把言家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对此不禁嗤之以鼻,不过,他却与其他人想的不一样。   旁人也许只以为他表哥修为深厚且脾气不好,但他可是发现了惹怒他表哥的一个规律,那就是惹他表哥没关系,但一定不能涉及到江宁!   否则,一言不合就抹脖子都是轻的。   “你留着她还有用?”言祁目露出疑惑之色,直接忽略掉闻寂川,看向江宁。   江宁:“……”   有句话她不知当不当讲,这有没有用都不能随便就抹人脖子吧,就算林清晗罪有应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啊,略显凶残了些。   言祁见江宁没回答,以为她是心软了,于是皱着眉解释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今日你揭穿了她的面目,日后若是一着不慎被她钻了空子,你怕是要有危险。”   这个道理江宁自然也懂,只是她却有自己的考量,别忘了林清晗背后可还有个深不可测的爹,也就是天泽门的掌门。   若是今日言祁在这里手刃了林清晗,林清晗的爹必会疯狂且不计后果的报复,届时言祁怕是真的就危险了。   所以,在尚未探知对方底细的前提下,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再不济留下林清晗,也能钳制对方一二。   就在江宁还没想好措辞同言祁解释时,山洞中突然蓦然惊起一阵邪风,暴风卷起了满山洞的土沙,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如临大敌般拔剑指向那团暴风圈。   江宁和言祁对视了一眼,两人手中的剑径直斩了过去,然而双剑合并之力,却只是稍稍在暴风圈中前进了须臾,便被一股强劲之力打了回来,众人堪堪后退了数步。   风沙尽散,一身影蓦然出现在林清晗身旁,待众人看清其面貌时不禁一愣,竟是他们在长乐城郊遇到活尸傀儡,谢家那管家。   见到来人,林清晗似是垂死之人突然看到生的希望,大喜过望道:“快,快带我去找我爹,我不想成为废物,他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   谢家管家回了声“是”后,根本没给旁人反应的机会,转身之间,狂风过境般一扫而过,当山洞内众人回过神来后,山洞里早已没有了谢家管家和林清晗的身影。   江宁拧着眉,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四十四章 朝思暮想的人   “天哪, 天泽门的掌门竟然炼化活尸傀儡,那不就是邪修!”可能是太过吃惊了,一仙门子弟脱口而出道。   炼化活尸傀儡为己所用, 此乃修真界中明文禁止的邪术,修炼此术之人必是邪修无疑。   而修真界两大修仙门派之一的天泽门的掌门, 竟然是邪修,不仅炼化凶尸, 还做出夺人灵根、窃人气运之事, 这要传出去那整个修真界还不得炸锅。   众人闻声, 不约而同看向闻寂川和天泽门的弟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眼中警惕之意顿起。   这显然是也在怀疑他们也是邪修的意思!   闻寂川和天泽门弟子显然还没从林清晗那一惊雷中缓过神来,看到众人这般反应, 自是也不敢掉以轻心, 生怕众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纷纷对其出手,那届时他们在这里可就危险了。   于是, 两方的人纷纷手握剑柄,□□味十足, 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   闻寂川也没想到会突然变成这样,不过他身为天泽门的大长老的弟子,再加上他拜在天泽门门下本就是为了处心积虑查询一些事情, 所以对天泽门的大小事自然是特别关注, 不能说事无巨细,但十之六七还是能做到的。   他可以确定这次跟过来的这些弟子都是些普通弟子,平日里的修炼都是门派内的基本修炼,修为上也只是一般水平, 根本就不能是邪修。   只是此时闻寂川却没法子向众人证明这一点,口说无凭,他又身为当事人,说出的话可信度只是大打折扣,遂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放到江宁身上。   “江姑娘,请问你可有法子分辨出何人是邪修,何人不是?”闻寂川朝着江宁微微拱手行了一礼。   他也没想太多,只觉得江宁既然能看穿林清晗的真面目,下意识就觉得她也许会有法子,遂才有此一问。   江宁倒也没推辞,顺势点了点头,若说是旁的邪术她可能一时间还没办法分辨出来,但辨别与混沌之主相关的邪术,她有法子。   她随身拿出一沓符篆,“这符篆可以判断出你们身上是否有修炼邪术后留下的痕迹,符篆贴在心脉处,若无反应则为安全,若焚烧起来,则为有异。”   这些符篆是江宁在来长乐之前特地准备的,经过李楚楚利用混沌之气隐匿自己的事后,她特地准备了这些符篆,也是为了更好分辨出一个人的体内是否有混沌之气。   之前江宁还想着趁林清晗不备偷偷试探一番,但世事无常,现在竟然用在了证明闻寂川和天泽门等人的清白上了。   天泽门众人则是有些迟疑,他们狐疑地看着江宁,生怕她趁机坑害他们,毕竟,凌绝峰和天泽门一向不和,不排除趁机栽赃的可能。   江宁自是看出天泽门众人的小心思,无所谓地耸耸肩,她本不欲插手此事,若不是闻寂川主动问起,她才懒得为他们费心呢,反正被怀疑修炼邪术的人又不是她。   可骆寻看到天泽门众人的反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都这么看我师姐做什么,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搞搞清楚好不好,是你们开口求的我师姐,这会又摆出这副鬼样子膈应谁!”   “艹,这年头想做件好事真她娘的难,师姐,你快把这些符篆收起来,他们不爱用咱们还不乐意给呢。”骆寻满脸愤愤不平道。   江宁闻言,颇有些不耐烦地看向闻寂川,轻晃了手中的符篆,意思很明显,你们究竟要不要用,快点做决定,别磨磨叽叽!   闻寂川本就对没有怀疑江宁之意,否则他也不会主动询问,只是看了看一旁的天泽门弟子,思褚一瞬后,果断走向前,把江宁手中的一小沓符篆接了过来。   拿过符篆后,闻寂川并未向众人所想的那般去说服天泽门其他人,而是拿起一张符纸按照江宁刚刚所说,径直贴到了自己的心脉处。   隔着衣料,符篆亮起微微亮光,毫无疑问,这符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大概过了半响,符篆光圈渐弱,最终从闻寂川身上脱离,落在了他的脚边。   众人见状纷纷扭头看向江宁,很显然在等待她的答案。   江宁微微颔首,平静道:“安全。”   众人闻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闻寂川摆脱了嫌疑,无疑意味着他们又安全了几分,毕竟,以闻寂川的修为,若真是修了邪术,他们此时还没有多大的把握能与之抗衡。   这时,山洞内众人的焦点自然落到天泽们其他弟子的身上,而没了闻寂川在前门替他们挡着,很显然这些弟子瞬间没了主心骨,很是慌乱。   “身为你们的师兄,我自是相信你们没有修炼邪术,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我问心无愧,自是没什么不敢证明的,我相信你们肯定也像我一样。而且,刚刚我已经亲身试了这符篆,若是还不足以打消你们的疑虑,那也没法子了,你们自己选择吧。”   闻寂川说罢,径直走向江宁等人,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同时那只那种符篆的手仍朝着天泽门弟子伸了过去。   天泽门弟子闻言,很多人脸上划过一抹动容之色,因为大师兄说相信他们,这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就像一棵救命稻草般,遂毫不犹豫接过了符篆,对啊,他们问心无愧,不怕证明自己。   至于一些有其他心思的天泽门弟子,形势却容不得他们不接过符篆自证,也只能从闻寂川手中拿过符篆。   一时之间,众人都紧紧盯着天泽门弟子胸前的符篆,随着一张张符篆安然无恙地从天泽门众人心脉处落下后,这满山洞的人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   “那个,这些凶尸傀儡咱们要怎么处理啊?”苏家的一门生小声问道。   众人一愣,刚刚放回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对啊,还有这些难缠的凶尸傀儡呢,这林清晗拍拍屁股逃走了,还给他们留下了这么个大麻烦。   一想到刚刚是江宁和言祁两人联手制服了这些凶尸傀儡,遂下意识看向两人,似是在等着他们做决定。   江宁没管这些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扭头看向了言祁,两人四目相对,言祁冲着江宁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默不作声地走向了那领头的凶尸傀儡。   众人:……   好好的打什么哑谜,哼,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有默契了!   江宁走到那领头凶尸傀儡面前,没做丝毫犹豫,径直伸手想要扯下它后颈处的符篆,只是当她手伸到那领头凶尸傀儡的后颈处时,眸色蓦地一顿,眼底划过丝意外之色。   “你是孙年?”江宁不确定地问道。   之前答应孙大娘会帮她留意他儿子孙年的消息时,江宁仔细同她打听过,孙年右耳后有块殷红的圆形胎记,而很巧的是,这个领头凶尸傀儡也有。   原本目光凶狠瞪着江宁和言祁的领头凶尸傀儡,听到江宁的话,神色倏地一僵,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宁。   看到他的反应,江宁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就是孙年,孙大娘的那被老道带走修仙的儿子。   于是,手下动作也不再迟疑,径直把孙年后颈处的符篆扯了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孙年警惕地看着江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早已尸化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似是闪过一抹轻柔。   江宁也没做隐瞒,回道:“你家人托我们找你的消息。”   闻言,孙年没有很意外,只是顿了一下,喃喃道:“我娘我爹……他们,还好吗?”   江宁轻“嗯”了声,想了想,如实回道:“孙大娘他们都挺好,就是担心你,自从你离家后,他们没了你的消息后,很是担心,这些年他们也去过长乐薛家找你,但都无果。”   “不过,他们从始至终没放弃找你,这些年每每有修仙的人路过你们村子,都是你们家招待的,然后再拜托他们留意你的消息,我们就是这样。”孙大娘家人对孙年的牵挂和关心,江宁觉得孙年应该知道。   孙年眼底划过一抹怆然,“都怪我,当年太不懂事,不该不听我爹娘的话,一心门心思想要修仙,这才上了那老道的当,这么多年让家里人都跟着担心,累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因孙年现已是凶尸傀儡,已经不可能再流泪了,甚至连悲伤的表情都做不了,连说气话也失了人的那份生气,语调无波无澜,毫无感情而言,但不知为何,众人却被他那双空洞的眼神感染,只觉得悲从中来,山洞里突然一片静默。   江宁微顿了一瞬,看着孙年宽慰道:“这不怪你,是那老道造的孽,即便你当年不愿跟着他走,他也会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想了想,江宁又把李楚楚被屠村的事简略地同孙年说了些,让他明白这不是他的错,当年他被老道盯上了,无论他愿与不愿,结果都是一样,就如同李楚楚一样。   反而因为孙年自己自愿跟着老道走,可能才避免了他们家人和村民遭难。   孙年听完江宁的一袭话,终于从那无限的内疚中找到了一丝安慰,整个人也稍稍振作了起来。是啊,至少他避免家人和村民们因他而遭殃,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江宁见孙年稳定了下去来,斟酌了一下,问道:“孙年,你能简单说说你和这些傀儡都是怎么回事吗?”   孙年点了点头,把他知道的都统统说了出来。   其实孙年知道的也不多,他当年被老道直接带到这里后便被直接挖去了灵根,但那时他还没有死,然后便被关进了山洞里,当时洞里还有好些和他一样被挖了灵根的人。   之后便和之前李楚楚说的对上了,他们会日日做噩梦,很快就油枯灯尽了,可是不知那老道用了什么法子,他们死后的魂魄又被单独关在了另一个山洞里,仍是日日夜夜受着噩梦的折磨。   就在昨日,不知为何孙年的魂魄突然从那个山洞里被挤出来了,然后他四处游荡的时候意外来到了一个山洞,在那里竟然看到他死后□□,也就是现在这副凶尸傀儡的身子,再然后,魂魄莫名被吸附回了本体,也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然后便是突然遇到林清晗,凶尸傀儡们虽没有了意识,但本能上还是能感知到自己被人挖掉的灵根,自是暴动不已,于是接下来便有了他们对林清晗穷追不舍的一幕。   至于苏年呢,也是在刚刚围攻的过程中,才发现自己竟然能控制住这些凶尸傀儡的。   “就是这样,至于围攻你们的原因,刚刚江姑娘也说了,我们只是想要回自己的灵根,虽然对现在的我们已经没什么用了……”   众人听完唏嘘不已,再次陷入到一阵无言之中,这进到这万鬼窟短短时长,却多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那,这些凶尸傀儡究竟要如何处理?”一仙门世家的弟子喏喏地说道。   虽然知道这些凶尸傀儡都是无辜的,可毕竟他们成了邪祟,总不能不除吧。   江宁思褚片刻,看向孙年问道:“你可知他们的魂魄被关在哪里?”   孙年虽不知江宁是何意,但可能因为她刚刚帮他们夺回了灵根,也可能因为听到她和他认识的缘故,他下意识便觉得江宁不会害他们,   “知道,他们的魂魄大多之前都和我关在一起,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洞里。”   江宁点了点头,道:“孙年,我虽不知你因何能从那山洞里逃出来,但相信你也能感觉到,你现在的魂力很弱,若我推断没错的话,你留不了多久了。”   孙年微怔,不过倒也没有太意外,显然也是多少知道自己的状况,毕竟当时那老道为了把他骗出家,也真的正正经经教了他些东西。   虽不知那老道使了什么法子,关着他们魂魄的那山洞确实有维持他们魂魄不散的功效,自打他昨日从那山洞里逃出来后,他明显感觉到他的魂力开始渐渐不支了。   江宁继续说道:“现在只有两个法子,一是你的魂魄继续回到那个山洞里,寸步不可出,二是,我帮你度化,助你入轮回。”   孙年一听到要回到那个山洞里,眼底的阴翳之色顿起,很快便有了抉择:“我不要回去,那里面太绝望了。”   想到在那山洞里日日做的噩梦,孙年全身汗毛倒立,那股从骨子里油然而起的绝望似是瞬间把他淹没,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孙姑娘,烦请你帮我度化吧。”孙年诚恳地说道,“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麻烦你帮我带句话给我爹娘?”   江宁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传讯符,递到孙年面前:“从你家离开之前,我给你娘留了张传讯符,你捏碎这张符,就可以亲自传讯给你家人。”   这张传讯符具有留音功能,也就是说孙年可以直接对着传讯符说话,对方那边会收到。   此符操作简单方便,当时江宁离开孙家时,也是为了以后万一找到孙年,方便他们家人间留个消息,遂才留下了此符。   孙年激动地看着江宁手中的符篆,颤抖着手接了过来,欲言又止半响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符篆发呆,这种感情大概和近乡情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吧。   江宁也没催他,只示意众人往一旁走了走,给孙年单独留下了些空间。   待走到一旁后,江宁朝着闻寂川等人作揖行了一礼,道:“根据孙年说的,我大概知道这些凶尸傀儡的魂魄被关在哪里了,刚刚我们一路过来时,遇到了很多山洞里都囚禁着生魂,那些生魂可能需要劳烦各家派些人跟着苏家门生走一趟,帮着度化一番。”   那些生魂数目不少,若单靠着江宁、言祁他们来度化是不切合实际的,若有这些世家子弟帮忙,估计很快就能完成。   当然,江宁在过来时这一路也查探了,那些生魂皆如孙年一样,待在那些子山洞里日夜备受折磨,早都想解脱,只是挣脱不了而已,遂度化起来没什么难度,稍微有些修为的修仙人士都可胜任,这些世家弟子自是没有问题。   闻寂川和这些世家的主事子弟忙抱拳作揖回了一礼,道:“江姑娘,客气了,是我等分内之事。”   言罢,这些人纷纷叫来自家的子弟,开始吩咐他们自家子弟去帮忙,闻寂川也安排了天泽门的弟子一起前去,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度化邪祟本就是修仙弟子的职责所在,既然遇到了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此时,骆寻突然走到了江宁身旁,眼底闪过一抹坚定,说道:“师姐,我也过去帮忙度化。”   闻言,江宁微怔,有些不确定问道:“你决定了?”   度化阴魂的过程中,需修仙之人施展灵力,神魂与之近距离接触,这可和简单的靠近鬼不一样,遂江宁才有此一问。   骆寻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总要开始的,不然永远都不敢。”   江宁沉默了一瞬,“因为楚楚?”   骆寻点了点头,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江宁静静地看着他,静待下文。   骆寻看了看孙年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眼底划过一抹异样,道:“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我害怕的每一个鬼,可能都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 第四十五章 找茬 or 送人头?   骆寻最终还是跟着过去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一步早晚都要开始,索性不如趁着现在, 那些山洞的生魂还比较好度化些。   当然,江宁也拜托苏铭和苏家门生在一旁多关注些骆寻, 至于她和言祁却没跟着过去,而默契的是, 闻寂川和这些人里各世家的主事人也都留了下来, 显然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   江宁看了看身边的一圈人, 没给他们拐弯抹角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道:“依目前的情况来看, 这里应该是林清晗的爹,也就是林掌门的修炼邪术的秘密据点, 而林清晗这一逃走, 对咱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相信大家心里也都数,大家认为呢?”   闻寂川和其他世家的人自然知道江宁话中的意思, 纷纷点头回应。   此次林清晗夺人灵根、窃人气运的事在他们面前暴露了,一待她与她爹汇合, 那么他们这些人怕是就危险了。   为了这个秘密不被暴露,众人丝毫不怀疑他们会被灭口。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个鬼地方根本找不到路,咱们难道就要被困死在这里吗?”言哲寒问道。   性命攸关, 言哲寒当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自是把私人恩怨抛之脑后,压着性子同众人商量。   言哲寒的担忧自然也是其他人担心的地方,他们之前跟着林清晗走了大半日丁点收获没有,这山洞就像个巨大的迷宫, 绕来绕去,却根本走不出去。   通过这些日子对江宁的了解,闻寂川不难发现她是个胸有沟壑的人,既然此时她主动提起,心里定是多多少少有了应对之策,遂神色认真地看向江宁。   “江姑娘,你有何对策不妨直说,有任何需要,闻家子弟和天泽门的众人听你调遣。”闻寂川保证道。   薛家领头门生见状,也忙说道:“江姑娘,薛家的人也绝无二话,听您调遣。”   在闻家和薛家的率先表态下,其他世家的人见大势所趋,也纷纷表示听江宁的,只要他们能安全出去就行。   江宁见状,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懒得调遣他们呢,要不是怕这些在这里瞎折腾误了事,她这会早和言祁他们去找出口了。   不过,闻寂川有一点却没料错,关于这万鬼窟的出口,江宁还真是有头绪,只是有些事情还要众人确认一下才行。   “那我也不推辞了,关于找出口之事我们这边确实有些线索,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和你们确认件事,你们究竟是为何来到这里?”江宁睨了众人一眼,语带警告道。   “请各位务必如实相告,毕竟事关这么多人的性命,要是因为你们有所隐瞒,届时真若出了什么事,那这万鬼窟就只能是大家的葬身之地了。”   话落,这其中几人明显神色一僵,看到一圈江宁心里大概有了数。   “江姑娘,咱们真没骗你,之前是追邪祟误打误撞来到了长乐城郊,然后就和大家一起跌落了这里,这一点我可以发誓,绝无虚言。”   “是啊,我们谢家是追着那谢管家而来,之前所言皆属实,我可以以家族声誉担保。”   ……   陆陆续续,很多世家的人都做出了承诺,要知道修仙之人最注重因果,一旦不会拿承诺和誓言当儿戏,可见他们所说之话应该不会有假。   最后没有回答江宁江宁问题的人,竟然只剩下了三人,闻寂川、言哲寒和薛家的领头门生。   哦,对了,还有江宁他们自己。   让别人说实话,自己总不好再躲躲闪闪,于是江宁坦白道:“那我也来说说我们这里的原因吧,相信我不说,你们也多少也有所查,我们本就是冲着这万鬼窟而来。”   于是,江宁把他们过来的目的挑挑拣拣的说了些,当然她没有提起混沌之主和何家庄之事,只说受李楚楚所托,她、言祁和骆寻来到这里是为了解救李庄的村民,还有调查那老道修炼邪术背后之事。   江宁虽未说全,但同时也没说谎,自然也不怕什么因果。   剩下的三人中,言哲寒倒是最先开了口,只见他开口前瞥了言祁一眼,道:“我听言家的探子说,他朝着长乐这边来了,所以才带人来过的。”   说完,言哲寒悻悻然地闭上嘴,还下意识往后撤了撤,刚刚经过言祁那般武力碾压,他这会还真不敢再招惹这尊杀神,毕竟他可是一言不合就要抹人脖子的人啊。   江宁:……   一言难尽地看了言哲寒一眼,他竟然是专门为了言祁而来!   至于过来干什么,这猜都不用猜好嘛,自然是过来找麻烦啊,难道还能来联络兄弟感情不成。   不过,看言祁的反应,似乎根本没把这家伙当回事,想想这言哲寒也是怪可悲的,千里迢迢过来找茬,却发现自己是来送人头的!   薛家的领头门生沉吟片刻,道:“之前我们去找我家家主时正巧路过长乐城郊,突然看到这么多世家家族的人出现在我长乐,这才上前探寻一二,之后便误打误撞同大家一起来到了这里。”   这领头门生说完看了江宁一眼,对上她意味不明的探究眼神,视线蓦地一滞,颇为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眼。   江宁心里大概有了数,这人怕是也和她一样,只选择部分陈述事实吧。   不过,从他话中江宁大概也肯定了一点,那就是他们来这里是为找费岑。   在联想到之前费岑在芙蓉城匆匆离开,难道费岑也同这万鬼窟有关系?或者说,与混沌之主有关?   不过,这些仅仅是江宁的猜测,她也没再深想,只是转头看向了在场中唯一还没有说话的闻寂川。   闻寂川思褚一瞬,也说道:“我们收到消息,说我师父在鬼蜮附近失踪,我们过来是为找人。”   “你师父,天泽门的大长老?”江宁问道。   闻寂川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这万鬼窟不知何时成了天泽门掌门修炼邪术的秘密基地,这里又关押这么多阴魂,所图必是不少,这又牵扯到天泽门的大长老,他们之间究竟是敌是友。   江宁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拧着眉看向闻寂川,他究竟要干什么?难道他会不知道说出这话会为他师父带来什么样的猜忌吗?   闻寂川似是根本没注意到众人的反应,神色坦然地迎上江宁的视线,说了句在场除了江宁和言祁外,都云里雾里的话。   “说起来,江姑娘可能对我师父可不陌生,他老人家与你之前提起的骆前辈有些渊源。”   骆前辈?江宁眼底蓦地一亮,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闻寂川微不可查地冲着江宁点了点,没错,他也是从何家庄出来之后才发现的,他师父,天泽门的大长老竟然是骆冰河,那个害苦了他姑姑一生的男人!   不过,这也不怪闻寂川在梦魇场中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骆冰河就是他师父,主要是两人形象上相差多大,这些年不知是因经历了什么,还是骆冰河有意遮掩,任谁第一眼也不会把满脸蓄满胡须的老道与梦魇场中那个风度翩翩的骆冰河联想到一起。   后来从何家庄出来后,闻寂川总觉得骆冰河眉眼、身形和声音似曾相识,后来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于他的师父,天泽门的大长老!   其实这么多年来,闻寂川虽然拜在了天泽门大长老门下,但两人之间的师徒情谊却是浅薄的很。   与旁的师父不一样,闻寂川的师父门下就他一人,但奇怪的是,他师父对他并不上心,平日里也只是丢一些修炼秘籍给他,偶尔指导一二,更是他师父常年闭关的缘故,两人这些年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至于闻寂川自己,他进天泽门本就是另有所图,至于拜在谁门下他根本就无所谓,所以,对于所谓的师父更没有太深的执念,遂这么多年,师徒两人则是各不干扰,相安无事。   不过,之前闻寂川一直有个疑惑,当年他其实是要拜在天泽门掌门门下的,也就是林清晗他爹门下,是从不收徒的大长老突然出现他的拜师礼上,说他们有缘,强行收下了他这个徒弟,只是后来,闻寂川一直想不通便抛之脑后了。   而如今认出他就是骆冰河,闻寂川却不得不多想,他这究竟是何意?   但不管他是何意,两人之间夹杂着他姑姑的仇恨,他们之间的师徒情谊必是要到此为止了,再见面,也只能是拔刀相向!   江宁面上不显,但心底却惊起了不小的涟漪,不过,关于闻寂川不解骆冰河为何要收他为徒,她隐约有个猜测。   当年在竹林小院,骆冰河和柔姬浓情蜜意之时,柔姬便经常同骆冰河提起闻寂川,骆冰河自是知道柔姬很在意闻寂川,那他收他为徒,估计是和柔姬有关吧,但内疚还是别有所图,江宁就不曾得知了。   在听完众人来到这里的原因后,江宁皱着眉沉思了起来,脑子里快速把事情捋了一遍。   她、言祁和骆寻是因意外遇到了李楚楚才中途改道了来了长乐,现在回头看看似乎也有被人可以引过来的嫌疑,而通过其他人的说辞,他们或多或少都是被人有意引来的。   那引这么世家大族的子弟,还有凌绝峰和天泽门的弟子过来,这背后之人又究竟有何目的呢?是否会和混沌之主有关?   虽说现在已经知道林清晗的爹与这万鬼窟的混沌之气有关,但他究竟是不是混沌之主还不好说,还有骆冰河又充当着什么角色暂时也说不好。   而且,这些被囚禁的生魂貌似与混沌之主的邪术相关,但至于具体有什么关系,她目前还是没有理清楚。   “江姑娘,你刚刚说有出去的线索,现在可否方便同大家说一说?”一仙门子弟似是有些着急,出言打断了江宁的思绪。   江宁蓦地回过神来,是啊,当务之急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再做打算。   “嗯,这一路走来这山洞里的情况我观察了一番,若我推断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个很厉害的法阵,把出口给掩藏起来了,而洞内的人找不到出口,也只是在这山洞之间打转罢了。”江宁说道。   薛家领头门生应道:“江姑娘,你说的没错,之前林清晗就带着我们在这山洞里来回打转,我们便猜测可能是有阵法迷惑,但我们这些对阵法都不甚精通,也仅仅是猜测,连阵法的痕迹都找不到,敢问江姑娘,可有破阵的法子?”   其他人闻言也齐刷刷地看向江宁,一脸期待之色。   江宁顿了顿,道:“我试试。”   这法阵确实隐秘,根据这一路少的可怜的线索,江宁怀疑是阵中阵,阵法迷惑性很强,更是在破阵的过程中,阵法会随意变幻,相当棘手。   言罢,江宁直接蹲在地上,不过她没有着急破阵,而是阵盘和阵石,反其道而行,先假设自己要在这洞中摆阵,那必是要先推断出最佳的阵眼位置,   这样在顺藤摸瓜,那位置可能就是这法阵的阵眼处,而出口多半就在此处。   当然,这些仙门世家子弟虽然不太擅长阵法,但并不代表他们对阵法一无所知,毕竟在仙门的基本课程里也是涉及到阵法的,只是很浅显而已,却也足够分辨出,江宁此时根本没再破阵,而是在布阵。   众人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说要破阵吗,怎么还布起阵来了啊。   当然,也有在短暂的疑惑之后便明白江宁意图的,比如闻寂川,再比如言祁…… 第四十六章 妄念终归只是妄念   言祁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江宁身侧一步之遥的位置, 面若寒霜,神色冷然,全身上下散发着旁人勿近的气息, 让众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但就是这般的冰冷面容下,那双浅淡的双眸却溢满了轻柔, 目及之处皆是暖意。   江宁似是察觉到言祁的注视,又似是下意识地寻找什么, 在布阵之余突然抬头看了眼, 当看到言祁就在身侧, 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划过一抹安心的神色。   闻寂川旁眼观着两人间的互动, 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有些失落, 但当他弄清那抹失落从何而来时, 嘴角不禁划过一丝讥笑, 他果然是魔怔了。   自打年幼时见到他姑姑为情所困,凄苦一生后, 闻寂川便暗暗发誓,他此生绝不触碰情爱, 而这些年他也确实做到了。   对待男女之情他一向冷静自持,视之如猛虎,不动心不妄念, 曾几何时, 闻寂川以为那颗无波无澜的心,此生都不会激起任何涟漪,可就在刚刚,在看到言祁和江宁两人那彼此信赖的眼神时, 一向孤身一人的他竟生了妄念,生了争夺的妄念。   妄念起,浮生苦,只有早早斩断,才能回头是岸。   闻寂川垂眸深思片刻后,下意识看向一旁正忙着布阵的江宁,心想,若是这份妄念是因她这样的女子而起,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妄念终归只是妄念,闻寂川可以因其一时乱了心神,但也有足够的意志挥剑将其斩断,不为别的,只因他知道江宁眼里从未有过他。   索性这份妄念也只是刚开始,并不足为惧,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将其剔除,再说了,出去后天涯一方,不相见妄念自会断。   想到这里,闻寂川心底轻松了不少,目光也从江宁身上移开,只是当他的视线在半空中与言祁冰冷的目光撞上时,不禁蓦地一滞。   “找到了。”   江宁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倏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当然也包括正在目光对峙的闻寂川和言祁。   按照江宁所推断,阵眼的位置离他们并不远,在西南方向,目测隔着几个山洞的距离,众人见状喜不胜收,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   而就在此时,那些跟着苏家门生去帮忙度化生魂的人也正巧赶了回来,江宁见骆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也没有其他的异样,遂暂时先没再管他。   事不宜迟,于是众人也不再耽搁,按照江宁推断的位置,准备先过去探上一探,若是能找到出口便皆大欢喜,找不到的话也能再尽早另寻出路。   在离开之前,江宁亲自帮刚同家人用传讯符传递完消息的孙年完成了度化。   众人看着他的魂魄逐渐从那副凶尸傀儡的躯壳中慢慢抽离、消失,然后顷刻间山洞里所有凶尸傀儡的躯壳亦全都化为粉末尘埃,飘飘扬扬间落在地上,未再激起一粒尘埃,悄无声息地结束他们这一世的悲哀。   那瞬间,大家心里似乎都突然憋出了一口气,冤有头债有主,这么多无辜之人不能白白死去,出去之后也该替他们讨回公道了。   当然,想要讨回公道还要有命在才可以,于是,这一众仙门子弟在这种的压抑的氛围内慢慢跟在了江宁身后,很快来出之前算出的阵眼位置。   这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山洞里,若不是江宁领着众人停在了这里,就算他们从旁边经过也不会把其当回事,因为它旁眼瞧着同这四周其他的山洞并无不同,丝毫未有惹眼之处。   不过,经过了这么多事,众人现在对江宁的能力显然没有了质疑,都静静地待在一旁,等着看她下一步要如何做。   他们的反应也正合江宁心意,她这个人本来就懒,一贯是能动手就不叨叨的性格,在她看来,有那闲工夫在那磨磨唧唧地同他们解释一些有的没的,她都把事给办完了。   于是,江宁捯饬着手中的阵盘,三两下间便锁定了山洞一片空墙,对着那片空墙又折腾了一番,然后让中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那灰扑扑的山洞石墙顷刻间竟摇身一变成一道石门!   仔细的打量完这道石门后,江宁和言祁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竟是在外面天坑里碰到那道石门!   不过,隔着一道石门,之前众人是在洞外,而现在他们是在洞里,当然,此时打开后洞外的天坑是否还是原来的模样,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石门看样子有机关,我们大家先一起找找吧。”闻寂川看了看石门,说道。   众人觉得有道理,既然有门那就总有开门的机关,即便他们没有能力破解机关,找找总还是可以的。   “等等。”江宁出声制止了众人的动作,“别找了,这门没有机关,就是个摆设而已。”   闻寂川一愣,摆设?难道石门是障眼法,并不是出口?   众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免失落了起来,还有什么比刚觉得有希望下一瞬间就破灭了让人沮丧的啊。   不过,也有人很快有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是障眼法,那江宁找它干嘛,难道还零有玄机不成?   江宁也未多做解释,而是扭头看向言祁,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碰触,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即倏地拔剑出鞘,两脚一点地,两道剑光呼啸朝着石门劈去。   轰的一声,石门一震,连众人脚下的地面都颤了颤,山洞中落下一阵尘土。   一击石门微动,两人二话没说,再次挥剑斩去,一剑、两剑、三剑……嘭得一声,石门终于被闻声碎开一人道的裂缝,洞外刺眼的亮光蓦地照了进来。   众人一脸懵圈地挥了挥眼前的尘土,一脸诧异地看向江宁和言祁两人。   就这?   这两人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些!   “怎么了,你们不出去吗?”江宁奇怪地看向众人,这门都开了还都愣着干什么,难道对这山洞还有感情了?   说罢,江宁也没管众人反应,看了言祁一眼后,两人率先从劈开的那道石门裂缝中走了出去。   山洞之外,果然如江宁所料,已不再是之前的那处天坑,而是一处阴森森的山林。   其他的人都陆陆续续从山洞里走了出来,站在洞门口看着着陌生的地方,皆是一脸的茫然。   这又是哪里?   看样子他们还是没有从鬼蜮里出去,众人心里不禁哀嚎道:天呐,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过好在目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倒也不用再纠结选路的问题。   山林间阴气极重,且情况尚且不明,众人并不敢冒然御剑而行,于是众人默契地沿着山林间路往前走,只是这条路似乎很长,走了好久都没走出去。   只是自打进到鬼蜮后,接二连三地遇险,这一众仙家子弟早已身心俱疲,再加上有些人身上还负伤在身,这会索性还算是勉强打起来一份精神来,均是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的环境。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要走出这诡异的山林,只是就当众人刚迈出这山林时,一块硕大的石块从天而落,直直地朝着众人砸过来。   因他们的警惕性还算高,在石块落下来之前众人一哄而散,众人“啊”的尖叫一声,才险险地避开了这块从天而降的石头。   江宁望着前方,目及之处是一片虚无,不过紧接着前方似是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造成的。   众人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可就在此时,他们身后刚刚走过的那片山林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起来,看着像是被挤压变形,瞬间化成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   一时之间,众人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自是慌乱不已,方寸大乱。   而这深渊正在极速缩小,看着眼前马上就要消失的深渊,江宁不禁有些庆幸,还算他们运气不错,刚好从那山林里走了出来,不然这会怕是要全军覆没了,毕竟这深渊下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啊。   可就在深渊马上就要消失之际,江宁腰间突然被一股灵力击中,身体蓦地悬空,直直地朝着那深渊处落去。   就在落入深渊之际,江宁恰好回头看到了闻清那惊慌失措中又带着丝解恨的眼神。 第四十七章 “别怕,我来了。”……   深渊彻底消失后, 众人仍愣愣地看着那处,一脸怔然之色,刚刚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快到他们到此时仍未弄清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他们明明已经躲过了那深渊,为什么江宁和言祁两人还是先后掉了进去, 生死未卜。   骆寻和苏铭及苏家的门生木着脸,在那深渊消失之地来来回回查探了好一番, 脸色越来越差了。   再回头看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时, 众人心底只有四个字:罪有应得!   而罪魁祸首闻清此时正蜷缩在地, 满脸痛苦难耐之色,而她胸前那抹刺眼的殷红, 煞是惹眼。   闻寂川黑着脸替她查看一番后,面无表情道:“丹田已碎, 心脉俱损, 活不了了。”   众人面露惊愕, 面面相觑后,才缓缓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刚刚闻清突然对江宁出手, 众人惊讶一瞬,第一反应便是向前去救江宁, 但显然为时已晚。   那深渊闭合速度本就很快,江宁刚一掉落,深渊那时也就仅有一道缝隙, 想伸只手进去都困难, 更谈何要救人,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掉进那莫名出现的诡异深渊。   可就在这时,言祁却将手中的剑嵌进了那道缝隙间,硬生生把快要合上的深渊撕开了一人的大小的口子, 然后奋不顾身地跟着跳了进去。   但是在跳进去之前,言祁却突然回身拔出身旁一世家子弟的佩剑,一道白光直指躲在众人身后的闻清,剑入胸腔,一道血柱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划出刺眼的红。   若说之前,众人心底只是纷纷感慨言祁那剑到底有多快,甚至还暗暗思褚,若是那剑指向的人是自己,他们是否可以躲过,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太快!   从言祁拔剑到剑刺进闻清的胸口,也仅仅只有一个眨眼的空隙,不仅他们,怕是他们家族里很多长辈,想在这一剑下全身而退估计都很难。   但在闻寂川这话一出后,他们才意识到那剑不仅快,而且更霸道。   闻清再不济也是仙门世家子弟,自幼开始修炼,修为在同届子弟中也算是佼佼者,否则后来也不会有机会派在天泽门门下,可即便如此,她仍是被一剑震碎丹田,毁去心脉,众人不禁心惊,这要有多强劲的修为才能做到。   他们之前对言祁的了解多半是道听途说,即便是言哲寒之前也几乎未曾真正与言祁交过几次手,以往都是他多番挑衅,言祁只是对其视而不见,却没料到他竟这般深不可测。   而此刻言哲寒更是万般庆幸,言祁懒得搭理他,否则怕是这条小命早都去见阎王了。   话又说回来,言祁最后那一剑可谓是丝毫未留情,他根本没想要闻清活。   震碎了丹田,又毁了心脉,就算喂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于事无补,灵力在体内无储存之处,只能渐渐流逝,最后灵力枯竭而死。   换句话说,闻清不仅活不了,还要再死前备受一番折磨,毕竟对修仙者而言,灵力枯竭而亡可堪比于凡人的凌迟之刑。   不过,对于闻清落得此下场,众人却一点也不同情可怜她,人家江姑娘才刚救了他们,她却转身就偷袭别人,害得人家现在生死未卜,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行径,确实令人不齿。   就连闻家的子弟和天泽门的弟子,此时看着闻清的眼神也非常复杂,不知用何种态度对待她。   而在原地等死的闻清,此时心里也是非常后悔,她刚刚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一路上她看到江宁数次带着众人化险为夷,出尽风头,看着众人眼中钦佩的目光,她心里就非常不甘心。   特别是林清晗的事情败露后,她这个平日里巴结着林清晗的狗腿子,自是受到了众人若有若无的排挤和疏离,更甚至这从山洞里出来的短短一路上,她受到了不少异样的目光,有嘲笑,有讥讽,有不屑一顾……   可就在她遭遇这一切时,江宁她凭什么!   嫉妒、不甘心、愤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于是就这样,她鬼使神差地出了手,甚至在出手前都没考虑过后果,只想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江宁死,让她去死!   但是闻清现在后悔了,她没想到言祁会这么狠,她此刻能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生机在慢慢消散,胸前的刺痛更是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她要死了!   可她还不想死,她才这么年轻,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啊,于是她求救地看向闻寂川。   “闻师兄,堂哥,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不能死……”闻清趴在闻寂川脚边,苦苦哀求道。   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纷纷扭头看向闻寂川,对啊,这闻清不仅是天泽门的弟子,还是盛京闻家的人,闻寂川旁支的堂妹。   若是以闻寂川的修为,倾尽全身的灵力助其稳住心脉,倒是也有可能留她一命,只是这人定是要废了的,而且闻寂川怕是也会因此损伤修为,搞不好还会损其根基。   只是身为闻家的下任家主,即便闻清有百般不是,若是此时对家族弟子见死不救,难免会让闻家之人寒心,传出去也会被其他世家的人嗤笑,无论如何都是对声名有损。   遂在众人看来,闻寂川此时是进退两难。   而闻寂川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人,一言不发,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骆寻嗤笑一声,目光凌然,蓦地拔出手中的长剑。   “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心机了,今日闻清休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你们要救的话,那便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苏铭此时也走了过来,愤然道:“没错,这种忘恩负义的人简直就是连畜生都不如,别忘了,江姑娘几次三番救了我们,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恩的。”   言罢,苏铭又扫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江姑娘和我表哥这会生死未卜,你们要是谁在此时救她,那依我看,和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也没有区别!”   苏铭这话一说完,众人都有些讪讪的,是啊,江宁于他们有恩,若是待会骆寻真要找闻清报仇,那他们确实不好插手,即便他们是天泽门和闻家的人。   那这样的话,闻寂川救不救闻清,似乎就不那么重要,即便他选择不救也是无可厚非,反正最后都活不了。   这样一看,骆寻这番话倒也算是替闻寂川解了困境。   闻寂川袖手而立,看了骆寻一眼后,径直抬脚挣开了闻清的手,冷然道:“骆公子多虑了,我本就未打算救她,还是找江姑娘他们要紧……”   *   江宁在落入深渊之前,看到下黑手的人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没想到她竟然在闻清这条阴沟里翻船了!   自打经历了林清晗的事后,闻清这个狗腿子显然老实龟缩了起来,江宁便没再把她当在心上,谁知这家伙转身一变竟成了会咬人的狗不叫,在关键的时候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真的是时也命也啊!   不过掉进深渊后,江宁原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身子要悬空下落许久,但谁知迎接她的并不是坠落,她几乎是片刻间便落在实地,但眼前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跌落在地后,江宁踉跄了几步才险险稳住了身子,陌生的环境不仅让她多了几分警惕,在确认完周围并未有危险后,才从怀中拿出一张明火符。   明火符一点燃,周围瞬间明亮如白昼,江宁也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她周身的环境了。   令她意外的,这竟然是一座地下宫殿,而她现在所处的貌似像是一间偏殿。   偏殿内并无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有一些废弃的桌椅,零星散落在殿内,估计应该是放杂物的地方。   江宁很快便把整个屋子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后,她便抬脚准备去偏殿之外看看,总不能真的被困在这里,还是要找一找出路的。   可谁知她才刚一动,脚边突然传来‘吱吱吱’的声响,江宁顿觉头皮发麻,整个身子不自觉的瑟瑟发抖,她强忍着心底惧怕,慢慢低下了头。   果真是老鼠!   这世间她唯一害怕的东西!   江宁此刻头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眼底满是惊悚之色。   而她身边的那些老鼠似是成了精,它们感觉到江宁的害怕后,竟然吱吱吱的叫了不停,过了半响,然后竟从门外涌来一群老鼠,将江宁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这是群成了精的食人鼠,因已经成了精,能准确地判断出人的危险性,而刚刚那只打头过来的老鼠明显感觉到江宁的恐惧,进而判断出她没有攻击性,这才召来同伴,准备将此猎物分而食之。   不过这群食人鼠显然运气不佳,江宁虽因惧怕老鼠而动弹不得,但她手中的凤舞可不是善茬。   只见凤舞还未来得及出鞘,偏殿的大门便‘砰’的一声从外踹开,言祁犹如一座杀神般走了进来,手中剑气横生,直直扫向那群食人鼠。   当看到殿中江宁后,言祁一个纵身来到她身侧,什么也没说,打横将颤抖不已的人儿抱起。   “别怕,我来了。” 第四十八章 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关于霄渺仙府上神江宁极其厌恶老鼠之事, 曾是六界心知不宣的秘密。   鼠仙则是千叮咛万叮嘱手下的小鼠们,切记绝不可去霄渺仙府地界内溜达,更有传言称:凡是江宁出现的地方, 寸鼠不生。   而此传言也并非完全是无中生有,因为霄渺仙府的人确实有一段时间在地界内大肆清除驱赶老鼠, 更有霄渺仙府的管家亲自来鼠仙的府上登门拜访,隐晦地提了句让他和他的鼠辈们避着些江宁的话。   鼠仙闻音知意, 它只是一小仙, 自是不敢招惹霄渺仙府的上神了, 于是便立即责令其手下的各界的小鼠此事,上千年来鼠仙都不敢懈怠万分, 年年都不忘敲打一番,倒也算是有效, 至少这么多年来还真没有老鼠在江宁身边出现过。   然而, 旁人只以为江宁是厌恶老鼠这种生物, 但只有与江宁亲近的一些人才知道,她是害怕, 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害怕。   就如同骆寻怕鬼一般。   骆寻怕鬼是七魂六魄受阴魂侵袭所致,具体来说, 对长大后的他来说是无意识的惧怕,遂这么多年才误以为是先天便是如此。   但江宁不同,她则是有意识的害怕。她见到老鼠后的害怕, 不仅仅是因为对老鼠这种生物的下意识反感, 更是因为勾起了那些让她惧怕的回忆。   当年,她父亲被上古神兽所伤陨落后,她母亲在尚有生机的情况下,选择了与那上奄奄一息的古神兽同归于尽后, 孤身一人的江宁,却被上古神兽困兽之际爆发的余力,压在了那神兽生前栖息的洞穴中,而洞口则被山体滑落的散石堵得死死的。   那时的江宁还是孩子,将将开始修炼,修为法力有限,再加上之前同上古神兽缠斗的时候,她随身的法宝全都不慎掉落,孤身一人的她根本无法徒手推开这些散石,所以,她就这样被困在那山洞里。   当霄渺仙府的人闻讯赶过来时,江宁整整被困在那里半月有余,索性她有仙体护身,只是身子虚弱了些昏了过去,倒也无大碍。   只是众人皆不知道的是,江宁在昏过去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在那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洞中,江宁小小的身子窝在山洞一角,身为自小被爹娘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助害怕的时候。   亲眼看着爹娘在自己面前死去,转身又被困在了这陌生的山洞里,她哭过喊过都没有用,更没有人来救她。于是后来她麻木了,也没有力气了,于是就这样不哭不闹地在黑暗中努力睁着眼睛,但是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可就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山洞的一点动静都会显得格外清晰。   起初的时候洞穴里安静极了,静到江宁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只是后来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群老鼠,它们‘吱吱吱’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洞穴里刺耳极了,偶尔还会爬到江宁脚边,更有一只老鼠还试着咬她赤裸在外的脚趾。   索性江宁本就是仙体,这种老鼠根本伤不着她,刚张开嘴便被直接弹飞了,但即便这样,江宁也害怕极了,那群老鼠虽然伤不了她,但仍时不时地过来骚扰她一下。   她只能双手环膝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簌簌发抖的自己,不敢睡觉,不敢闭眼,就这样强撑着,直到撑不住昏了过去,然后便被赶过来的人救回了霄渺仙府。   然而,那在山洞里整整半个月的折磨,对老鼠的害怕,失去爹娘的伤心和恐惧,深深地交织在了一起,让江宁无论在生理上还是身体上,对老鼠的惧怕达到了顶点。   言祁看到深深陷在恐惧中的江宁,眼底满是心疼,轻轻地把江宁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然后抬腿离开了这让她极度不适的偏殿。   关于江宁害怕老鼠之事,言祁自是知道些内情,初到霄渺仙府时,他被仙府里的仙童提醒过,而这么多年也听到过一些传闻。   只是具体如何,江宁不提,他也从来不问,但每每两人外出游历或者到一个新的环境时时,他总会提前探测周围的环境,若是附近有小鼠盘踞,他也会提前驱赶、警告。   否则,这上千年来,仅靠鼠仙的叮嘱,怕是也总会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跑到江宁面前的。   后来即便来到这修真界,言祁自从找到了江宁后,也总会在背地里替她默默处理好这一切,不让她害怕的东西有机会出现。。   可是言祁千防万防,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被这群小小的鼠精钻了空子。   按道理说,两人前后脚又在同一个位置掉进的深渊,却不知为何却到了两个不同的地方,言祁落地的位置也是一座偏殿,只不过江宁这里有一距离。   在那座偏殿中没找到江宁后,言祁便匆匆寻了过来,但终究晚了一步,还是让她收到了惊吓。   言祁很快找到了一间稍微干净点房间,远远避开了那间偏殿,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人儿,言祁并没有把人放下,而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都过去了,有我陪着你,别怕……”   言祁轻柔的声音在江宁耳边萦绕,她的身子仍是无法抑制的微微颤着,但神志却逐渐开始回笼。   她终于从言祁胸前抬起头,盈盈双眸中溢出星点水光,声音里满是委屈:“言祁,你去哪里了,呜呜呜……老鼠太可怕了,我不喜欢老鼠……”   江宁这一哭似是决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只见她窝在言祁怀中哭得不可自抑,委屈的像个丢了糖的孩子,很快,两人的衣衫都被她哭湿了一片。   言祁从没见过江宁这般哭过,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一只手拖着她不让她掉下来,另一只手又要给她擦眼泪,又看她哭得都打嗝了,忙着给她轻拍着后背缓一缓。   “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护好你,以后不会了,不会了……”看着哭成这样的江宁,言祁满眼都是自责之色。   别说言祁没见哭成这样的江宁了,就连江宁自己也没有经历过,她从小就是个鬼精灵,小时候爹娘还在的时候,她闹脾气耍性子也知干嚎两声,爹娘立马就会来哄她。   后来爹娘去世后,她就更不会哭了,因为知道没有人会哄她了,哭也没用。   再后来,把小徒弟言祁带回来后,两人相依为命后,她又自持着为人师的长辈身份,觉得应该给小徒弟撑起一片天,自是不会轻易这般示弱。   江宁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窝在旁人怀里哭成狗,特别是此人还顶着一张和她小徒弟一模一样的脸,所以待她回过神来,觉得自己颇为丢脸,只能继续趴在言祁怀里不敢抬头。   言祁看着怀里渐渐平静下来的人儿,只以为她是哭累了,于是也没多想,继续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江宁整张脸都窝在言祁的胸前,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气息,莫名觉得踏实极了。   若说一开始是因为逃避选择继续躲在言祁怀里,而慢慢的却演变成了不舍得离开,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再抱一会会就好,就这样,这份贪恋逐渐蔓延了下去。   言祁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个石凳坐了下来,轻轻地把怀里的江宁放在腿上,这样抱着她能更舒服一些,可谁知他刚一坐下,怀中的人儿身子明显僵了僵。   以他对江宁的了解,自是知道她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本以为她要从自己怀里起来,但不知为何,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怀里的人儿有所动作,反而是微不可查的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言祁顿了顿,心里不由叹道:看样子她真的很害怕老鼠。   只是,言祁不禁低头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她这么害怕老鼠,当初却为何独独不怕他这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呢。   想到这,那段晦涩不堪的往事不禁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言祁和一般孩子都不一样,他是出生起便开始记事,在他最初的记忆里,他是生在凡间一个偏僻破败的小院子里。   那院子里有一个女人,身子孱弱到走三步要歇两步,常年愁眉不展,很久以后言祁知道那是他娘。   那女人虽然整日里郁郁寡欢,但照顾他还算尽心,至少没有饿死或虐待他,顶多就是有些怕他而已。   当然,那时言祁还不知那种情绪叫害怕,但他可能天生对人的情绪比较敏感吧,他除非饿到不行很少哭闹,更不会主动让那女人抱他,所以在不能走路之前他都是躺在床上,睡醒了便是盯着那破旧的幔帐看。   再后来,那女人开始教他走路,教他说话,教他喊她娘,有时候也会拿着本书在院子里教他读书认字。   可能长大后再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可能有些无聊,整日里两人话都很少,即便他已经会走路了,但也很少往她身边去。   往往是一个院子,两人分开占两头,她望着院子外的天空,眼里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而他则是望着院子外的飞鸟,想着院子外的院子,是否也是这样。   言祁一直长到三岁都没有出过院子半步,那个女人也是,后来大点了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衣服食物均有院外的人送来,但他们貌似经常忘记,而且偶尔见到他也会躲的远远的,嘴里嘟囔着‘晦气’、‘煞星’之类的。   原来,院子外面的人也不喜欢他啊,而且好像是他连累了那个女人,那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   小小年纪的言祁在那女人教他读书时说过,做错了事或者伤害了别人后要道歉,他虽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事,但一想终究是因他的缘故连累了她。   于是思索了许久,有一天主动来到那女人面前:“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那女人先是愣了许久,然后一把抱住他哭了起来,先是小声抽泣,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竟嚎啕大哭了起来,整个院子里都是她悲戚的哭声。   言祁不知那个女人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但下意识里却也没有推开她,一直等到她都哭到太阳落山了才停了下来。   “孩子,是娘对不起你,我不该把你带到这个世上的。”那个女人哭完后,说道。   那是他第一次见那个女人哭,她虽然一直郁郁寡欢,却一直没哭过,但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过了几日,那个女人就自缢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内,言祁经常想,是不是他不该道歉的。   只是在自缢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女人把他叫了过来,在地上用树枝写下了两个字,然后指着那两个字对着他说:“‘言祁’,这是娘给取你的名字,以后你就叫言祁了。”   他那时还不知人都是有名字的,所以有点奇怪为什么突然要给他取名字,但也没说什么,便点了点头应了道:“好。”   自打那个女人被院子外的人抬出去后,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区别的,反正两人待在一起也不会说话,他也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应该没什么影响才是,只是少了个与他一起望着院子外的人罢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言祁就是觉得院子里有什么不一样了,院子好像变得更安静了,而他做什么似乎都提不起劲来,后来他才明白,那就是书中所说的‘孤独’。   再后来,他实在在那小院子待不住了,于是便趁着院外的人来给他送饭时,他偷偷跑了出去,那时他已记不得自己是四岁还是五岁了,毕竟自打那女人死后,便没人在他耳边提起过他的年龄了。   从院子里出来后,言祁第一次知道,原来院子之外不都是院子,还有很多的人和他没见过的东西,只是他跑出去没多远,便被人抓了回去。   那些人没有把他送回那个院子,而是带到了一个很大的空地上,那里围着好多人,空地中间还架了个台子,台子周围还堆着许多干柴。   然后他们就把绑在了那台子上,言祁很奇怪,不知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都怨毒地看着他。   这时,过来了一个穿着很奇怪的老头,脸上还涂着乱七八糟类似锅底灰的东西,冲着他念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反正言祁是什么都没听懂。   那奇怪的老头似乎也没管他听不听得懂,念完一通后,径直转身对着身后的那堆人说:“好了,可以放火了。”   直到此时言祁才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是要烧死他啊。   那些人好像很听那老头的话,又好像他们真的很迫不及待想要烧死他,反正在那老头话刚落,便争先恐后地点起了柴火,然后,他周身被炎炎火焰包围了。   只是火实在是太烫了,烧在皮肤上很难受,所以他便可是剧烈的挣扎,但又因为那些绳子绑的太紧,根本挣扎不开,反而让绳子勒的生疼。   言祁突然变得很暴躁,身体里好像无端冒出一股子很强力量,竟然硬生生将他身上的绳子崩开了。   在绳子崩开的一瞬,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变得阴云遍布,几道惊雷劈下后,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然后台子周围的火都被扑灭了,徒留下言祁一人直直地站在台子上。   刚刚那奇怪的老头瞪大眼,震惊地看着言祁,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恶鬼,他是恶鬼……”   台子下的那些人闻言,顿时恐慌极了,一窝蜂从台子边散开,再也不敢靠近一步。   言祁静静地看着台子下的众人,不知为何他们突然变得这么害怕,但还是趁着又有几道雷劈下来,众人都自顾不暇时,趁乱逃了出去。   可真正逃出后,言祁才发现,原来这院子外的世界才是他真正苦难的开始。   一个四五岁的稚儿,即便再聪慧,但想要凭借自己在这浊世中混口饭吃,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他在挨饿受冻、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时也会想,要不还是先回到那小院子里吧,想出来至少也要等长大了再说。   可是言祁心里也明白,他回不去了。当时逃出来时,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隔壁村落一个草堆里躲了好几日,在那几日他大概听着不远处聚堆闲聊天的说了很多事。   比如,原来他娘是这个庄子里一个乡绅地主的女儿,只是这个女人明明没有成亲,却莫名大了肚子,那乡绅地主姓言,也是个疼女儿的,本以为女儿被人欺辱了,便想着偷偷处理了这孩子,但奇怪的是,无论什么打胎药都对这孩子没用,眼睁睁瞧着自己女儿十月怀胎后生下了这孩子。   然而,这孩子出生时却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据说那乡绅的宅子被这十里八村的小鬼给包围了,幸好但是有个赶路的一道人经过,才让这家人躲过一劫。   这道人也算是个高人,在看了这孩子后,称这孩子是人胎鬼魂,也就是半人半鬼,命中天生带煞,会祸及身边之人。   这家人害怕极了,当时想要杀了这孩子,但还是那乡绅地主的女儿,以刚生产的完的孱弱身子,护在了这孩子身前,誓死要护着孩子。   而那道人见状慈悲之心起,便叹了声,帮着在一间破院子外布了一法阵,说是不要让孩子出这个院子就无事,于是,自那以后,那乡绅的女儿和那孩子便被关在了院子里。   可是,他们一时不妨还是让言祁出来了,后来他们就像烧死他,哪知那日天降异象,言祁趁机逃了出去后,乡绅那家当夜便失了火,几辈子积攒的祖宅家业却被烧了,索性人无大碍。   既然那院子都被烧了,言祁也知道回不去了,于是他只能四处流浪乞讨为生。   其实,像他这种长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并不是没有人家愿意收养他,但奇怪就奇怪在,无论哪家收养言祁,那一家接下来总会有家人遭遇横祸。   然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前一日还对他笑脸相迎的人,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急不可耐地甩开他,骂他是灾星。   一次、两次、三次……   次数一多,言祁自己都麻木了,虽然已经习惯了被人丢下,但他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在那个小院子里,那个女人选择自缢丢下他一样,虽然他不怨他们,但心里还是会难受。   也许,他真的就不应该被生下来吧。言祁自己有时候也会这样想。   后来,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即便是四处乞讨也不和人结伴,因为结局都是一样,早晚会被人丢下,或是甩开。   索性好在那日从纵火台挣开绳子后,他逐渐摸索出体内有一股很强劲的力量,没当他发怒或不耐时,那力量就会为他所用,凭借着这特殊之处,他也多次化险为夷,旁人忌惮他的邪门,也不敢惹他。   只是,有一日他刚乞讨回到破庙,却突然被一群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挟持着来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地方,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冥界。   也是在那里,他见到了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冥界的鬼王。 第四十九章 你,不是魔鬼!   对言祁来说, 被接回冥界,才是他真正苦难的开始。   鬼王素来花名在外,冥界最是不缺的就是鬼王四处搜罗的美人, 以及各类的私生子。   在乌泱泱的鬼王宫里,言祁这种毫无根基的外来者, 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一开始时,鬼王念着与那凡间女子的一夜露水姻缘, 以及那少得可怜的愧疚之情, 对言祁还算颇为照顾。   但对鬼王这种花心种, 无论什么感情都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男女情爱如此,父子亲情亦如此。   当鬼王那微薄的父子之情消耗干净后, 这鬼王宫里的魑魅魍魉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小到栽赃陷害, 大到下毒暗杀,言祁一次次死里逃生, 险险才保住这条小命。   于是慢慢的,他也开始学会了反击, 见惯了腌臜的手段后,他对这些腌臜的手段也是信手捏来,让那些企图要他命的魑魅魍魉们栽了多次跟头后, 他们慢慢开始忌惮他, 不敢再轻易出手,倒也让言祁安静了一段时日。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他一着不慎落入了凤族人的手中,也遭遇了他这一生中最屈辱的事情。   在一场刻意安排的宴会上, 言祁被人故意引到了当时来鬼王宫做客的客人面前,这位客人正是凤族族长的人。   凤族隶属天界,族里实力很强,在六界之内都屈指可数,其族长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巫婆,且有一个几乎人尽皆知的嗜好,喜长相出众的稚嫩少年。   对于这种嗜好,确实让人嗤之以鼻,虽然这在六界之内不是秘密了,但因凤族这位族长做事一向谨慎,凡是被她抓回去的俊美少年,不是无根无基,就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根本就没有人为其出头,所以这么多年倒也相安无事。   而在那场宴会上见到言祁的那位凤族客人,正是负责为凤族族长四处搜寻俊美少年的客卿,而言祁的画像也连夜被这位客卿送到了凤族族长的手上。   后来不知凤族族长同鬼王达成了什么协议,言祁被迷晕后便像个物件般连夜送到了凤族族长的寝殿。   当言祁再次醒来时,发现已被人清洗干净送到了凤族老巫婆的床上,那种极致的屈辱和不甘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   而就在那凤族老巫婆把手伸向他时,言祁出手了,在鬼王宫待的这些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至少他慢慢驾驭体内那股子很强的力量,于是他趁着那老巫婆没设防,给了她很重的一击。   但那老巫婆能做到一族族长的位置,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再加上这本就是在凤族的地盘,言祁很快被钳制住,灵力修为也被废了,包括体内那股子不明的力量也莫名被压制住了。   于是过了不久,成为废人的言祁再次被送到了那老巫婆的寝殿,躺在了那张即将承载着屈辱和不甘的床上,言祁突然觉得这世间无趣极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天地毁灭,这种念头很强烈,强烈到要吞噬一切!   而当言祁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已经手刃了凤族族长,血洗了寝殿。   站在血泊里,言祁看着周身萦绕的戾气、怨气、魔气慢慢汇聚至他的魂力所在处,隐隐感觉到那股强劲的魂力似要冲破什么禁锢。   虽不明白这禁锢是什么,但对于那时的言祁来说,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回到鬼王宫去报仇,于是他借着这莫名暴涨的魂力,他一路从凤族冲了出来。   但最终因寡不敌众,魂力渐渐衰竭后,在凤族禁地边境的迷魂崖被围困住。   不过,也就是在那时,他碰到了江宁,是江宁在他最为狼狈之时从凤族人手中救下了他,也从天界众仙手中一力保下了他。   原来,言祁在凤族里的那番动静着实不小,天地间各地的戾气、怨气、魔气皆被撼动,齐齐朝着此地而来,自然也就惊动了天界的众神众仙,纷纷前来探查一番。   于是江宁刚把浑身是血的言祁从凤族人手中救下来,天界众仙便赶了过来,紧接着言祁又被带到了天庭,毕竟此事非同小可,直接关系到六界的安危,天界众仙不得不慎重。   然而到了天庭,众仙经过好一番盘查,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言祁的命格非比寻常,出生时万鬼躁动,世间戾气齐聚,是世家罕见的人胎鬼魂、半人半鬼之体,却在修炼一途上天赋绝佳,且不论正邪之道。   也就是说,若是言祁一心向着正道,假以时日位列仙班,成为守卫一方的神也不无可能。但若是他走入邪途,届时等他羽翼渐丰,六界之内怕是不免要嫌弃一阵腥风血雨。   结合言祁自小到大的生存环境,天界众仙一致认为,怨恨之念怕是早已在他心底生根,还是除了比较好,以免夜长梦多。   再加上他在凤族引起的那番动静,凤族族长被杀,族内数地被屠,凤族众人自然嚷嚷着要杀了他报仇雪恨,所以,言祁的结局显然已经成了定局。   言祁站在大殿之中,一身带着血的白色长袍,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但他的脊梁仍挺得笔直,眼底满是嘲讽之色。   他一直都知道,于这世间而言,他是个异类,于这世人而言,他就像是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不管是凡间、冥界,还是其他地方,这六界之内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没有去处,也没有归处,眼前没有路,身后亦没有人,他孤零零在这世间摸爬滚打走了数十载,没有多想死,但同样的也没有多想活。   所以,关于结局怎样,言祁并不在乎,他知道,也没有谁会在乎。   “不行,他是我徒弟,是霄渺仙府的人,你们要杀他先问问我手中的剑同不同意!”   看着突然倾身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言祁微微一怔,她这是要护着他?可是,为什么?   言祁皱着眉,刚想开口询问,谁知江宁却率先扭过头,低声说道:“你先别说话,放心,这里交给我,其他的事咱们回去再说。”   大殿中的人显然没料到江宁竟会在这个时候为言祁出头,均是一脸惊愕之色。   “江宁上神,你尚且年幼,可能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此子杀害了我凤族的族长,与我凤族全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难道你真的要为他与我凤族为敌,嗯?”   说话之人是凤族族长的旁系侄子,也是下任的族长候选人之一,凤天。   在凤天看来,江宁只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而她的上神之位也是在她父母陨落后,她掌管了霄渺仙府后,继承的这上神之位,自然没有把她看在眼里,说起话来也就不客气了起来。   江宁睨了凤天一眼,冷声道:“为敌?难道你们凤族还想趁着我霄渺仙府此时式弱,就欺上门不成?”   此时距离江宁的爹娘陨落不过上百年的时间,江宁虽然继承了霄渺仙府上神之位,但论修为实力而言,她还是差很多的,遂用式弱一次也算恰当。   说罢,江宁径直看向大殿上座的天帝,作揖行了一礼,铿锵有力道:“天帝,我爹娘在陨落前说,他们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收个徒弟,遂叮嘱我要收个徒弟,今日我看……”   江宁说到一半突然扭头看向言祁,眨了眨眼,问道:“喂,你叫什么来着?”   言祁一怔:“……言祁。”   江宁“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看言祁甚合眼缘,与我有师徒的缘分,遂想收其为徒,之前我爹娘陨落之时,天帝和各位承诺过,说天族欠我霄渺仙府一个人情,日后有何要求都可以提,所以今日这事望成全。”   当时与江宁爹娘大战的上古神兽因是从天族逃出来的,此事归根到底,天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再加上当日那上古神兽若不是被江宁爹娘及时除去,六界怕是都要受到波及,造成不可泯灭的后果,遂才有了天族公开承诺欠霄渺仙府人情的事。   上座的天帝闻言颇为为难,思褚片刻,道:“江宁,此子甚是危险,若真是被你收为徒,你怕是也会有危险。”   闻言,大殿中的其他神仙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江宁上神三思啊,此子命格奇特,出生时万鬼躁动,戾气横生,从他今日血洗凤族之事便可以看出,此子心性狠毒,若日后被他成长起来,怕是六界的祸害无疑。”   “没错,此子是人胎鬼魂、半人半鬼之体,就是你把他收入到霄渺仙府门下,但据小仙所知,霄渺仙府的修炼功法怕是不适合他,所以,届时他怕是也很难成为霄渺仙府的助力吧……”   此话一落,大殿之上静默无声,不过显然众神众仙都有这种想法,只以为江宁要收言祁为徒,是看重了他的修炼天赋,想要为霄渺仙府增加助力,毕竟在她爹娘陨落之后,霄渺仙府确实大不如前,否则凤天一开始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威胁。   江宁也并未多加辩解,坚持道:“多谢各位的好意,我意已决,望天帝和各位成全。”   就这样,江宁用掉了天族欠霄渺仙府的承诺,从天庭上强势带走了言祁。   当然,也为霄渺仙府带来了许多麻烦,首当其冲的便是同凤族结了仇,更别提言祁自身的威胁,更惹得接下来的上千年六界对江宁和霄渺仙府颇为忌惮。   被带回霄渺仙府后,言祁本以为江宁会对他盘问一番,但谁知她竟什么都没问,而是拿出一堆药给他疗伤,然后一本正经地对他承诺道:   “小徒弟,我以后就是你师父了,别怕,我既已把你带回来,那霄渺仙府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言祁静静地看着江宁,似是一点也不为所动,半响后,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江宁耸了耸肩,随意回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想救了就救了呗。”   言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宁,不说话,似是一定要等到一个合理解释。   看到面前倔强的小屁孩,江宁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真的没有什么所图,我就是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都把你从凤族人手里救下了你,自然要救人救到底了。”   言祁仍然一言不发地看着江宁,显然这个解释也说服不了他,在他看来,两人非亲非故,江宁却用天族的这么大一个承诺救了自己,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见状,江宁不禁扶额,她这是带回了个什么祖宗。至于为什么选择救下他,江宁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了,总不能说是因为看着他孤立无援地站在大殿之中,心存不忍才出手相救吧,这个解释貌似更扯了些。   江宁诚恳地建议道:“你看这样行吧,你呢,现在暂时待在这里养伤,顺便也提升一下修为,等到日后你能够自保了,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我发誓,届时我绝不勉强,这总可以了吧。”   言祁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又问道:“我杀了凤族族长,血洗了她的寝殿,为什么不问我原因,你不觉得我是魔鬼吗?”   凤族族长这般年纪却偏偏喜欢搜罗稚嫩的俊美少年这种癖好,也算是一大丑闻了,所以今日在天族大殿之上,凤族之人自然想法设法的瞒着。   而对言祁来说,他本就寡言少语,这种屈辱的事情他更是不会提及,遂在各方盘问他为何杀了凤族族长时,他均是一言不发,以沉默来无声抵抗。   当然,言祁不知道的是,关于凤族那老巫婆的所作所为大殿上的众神众仙也都是略有耳闻,在看到他那张妖孽出众的脸时,便猜出了缘由,这才没有追根究底,也算是给凤族留了些颜面,否则事情摊开了,凤族那族长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再加上凤族的人本就心虚,遂在天帝允诺江宁带走言祁时,他们才不得不放人。   不过,江宁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听到言祁问她为什么不问原因的时候,笑了笑,回道:“每个人都有苦衷,即便是神仙也不例外。”   所以,他不想说,她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还有,真正的魔鬼,从来不会问别人他是不是魔鬼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而你,不是魔鬼。” 第五十章 沾上些缘故   逃避得了一时, 但总归逃避不了一世。   江宁窝在言祁怀里缓了片刻后,即便还是觉得很丢脸也只能起了身,从言祁怀里站了起来。   “抱歉, 那个,我失态了。”江宁颇为尴尬地笑道。   “没有。”言祁摇摇头, 一脸认真道:“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江宁心脏蓦地一滞, 盯着言祁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 我为什么要让你保护我, 咱们非亲非故的,就算让人保护, 也不是……”   “那你想让谁保护?”言祁反问道,“既然非亲非故不行, 那我们何不沾上些缘故, 嗯?”   江宁哽了一下, 半天说不出来话。   言祁轻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浑身的气息直接江宁包围, “亲人定是不行了,那……”   “那……那咱们这是在哪里呀, 是不是该赶紧找找出路啊。”江宁径直打断了言祁的话,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觉得呢?”   言祁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江宁, 呼出的温热气息划过江宁的耳畔。   江宁眼皮轻颤,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心脏跳得这么快过,她轻憋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还好言祁暂时放过了她,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道:“好,那就先找出路。”   江宁下意识松了口气,她隐隐明白言祁的那个‘沾上些缘故’是指何意,但她却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   至少现在还不行,因为,有些事情她还没弄明白。   稍稍平复些情绪后,江宁真的开始认真观察起四周的环境,言祁找的这座偏殿和之前她待的那座有老鼠的偏殿,整体格局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陈设简陋,废弃的桌椅落了厚厚一层灰,一看就是闲置了许久,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对视了一声,默契地往门外走去,然后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挨个宫殿查探了起来。   因担心再有老鼠突然出现,江宁也不敢离言祁太远,每每走一段距离总要扭头看看,令她心安的是,言祁似乎一直都在她侧后方,仅有一步的距离,很熟悉的位置。   不知想到什么,江宁突然有些恍惚,她蓦地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向言祁。   “怎么了?”言祁跟着停了下来,问道。   江宁看了看两人的距离,怔了片刻,欲言又止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些事,现在没事了。”   说完,江宁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而言祁再次不紧不慢跟着走了上去,仍然是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一步之遥的位置。   在走到漫长的走廊尽头的那座宫殿,两人终于发现了些端倪,这座宫殿与这一路走来的偏殿有着一个显而易见的区别,他们在这里发现了法阵的痕迹。   只是,这法阵已经被人毁坏了,但从残破的痕迹上看,江宁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若我推断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夺取法阵。”江宁道。   不管在哪里,夺取法阵都属于禁术,所谓夺取法阵,自然是指布阵之人通过法阵来从他人身上夺取一些不属于自身的东西,比如气运、灵根、修为等等。   “但我觉得这个夺取法阵却与常见的有些不同,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恢复。”江宁隐约觉得这法阵可能会和混沌之主有关,不想错过。   言祁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两人便就在这间偏殿停留了下来,江宁认真研究起地上的阵法,言祁也没有闲着,把宫殿里的每个角落又翻找了一遍。   这座宫殿里明显有着博斗的痕迹,桌椅摆设胡乱地倒在地上,言祁也不敢贸然使用法术,怕损坏了一些线索,遂只能不厌其烦地一个个翻找。   还别说,皇天不负苦心人,竟真被他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在墙角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个灰扑扑的玉简心。   而这玉简竟是个记录玉简,上面所记录的正是一个阵法,江宁把玉简的阵法与地上的残阵一对比,竟然相似度很高。   然后按照玉简之上记录的阵法步骤,江宁很快把地上的阵法给还原了。   这竟然是多重阵眼的法阵,而待看清阵眼之上立着的虚幻人影后,两人脸上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   地下宫殿之外,骆寻和闻寂川等人也并未放弃寻找江宁和言祁,他们沿着深渊消失前的纵深之处一路查探,企图能找到出口,救出两人。   众人穿过一片丛林,眼前豁然开朗,入目之处竟是一片平地,周围没有什么遮挡物,瞧着也不像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正好可以在此地稍作调整,也好商量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只是,众人前脚才刚迈进平地,不远处突然‘嘭’得爆出一声巨响,平地像是被从地底下朝上横劈开来,倏地扬起一阵尘土,尘土飘扬间两个打斗的人影渐渐显现。   待看清两人的脸时,闻寂川不禁一愣,竟是他师父和他爹,天泽门的大长老和闻家现任家主闻君浩。   两人正在半空之中打得不可开交,此时应是也发现了他们这群人的存在,不过两人却没有停下来。   闻寂川让其他人往后退了退,然后独自一人御剑朝着两人的方向赶了过去,想看如何能让两人先停手。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靠近,两人突然调动全身灵力,对着对方奋力一击,然后纷纷被击落在地。   闻寂川也受到灵力波及,从剑上落下时也踉跄后退了几步,但他险险稳住身子后子,便径直走了过去。   “爹,你们这是为何?”闻寂川皱着眉立在两人的中间,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竟谁都没有扶。   闻君浩看到儿子过来,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太好了,小川,你来了,快帮我杀了这老贼,他想要你爹我的命!”   话落,闻君浩又一脸得意地看向天泽门的大长老,“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今日我父子两人联手,你的死期到了!”   躺在地上的天泽门大长老脸色苍白的厉害,一看便知伤的不轻,听到闻君浩挑衅的话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幽幽地看向闻寂川,叹了口气,说道:“你果然像她说的样子,性子太执拗了,你不该找到这里的。”   闻寂川一怔,为什么又是这种眼神,从他第一次见到他师父时,闻寂川便明显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夹着一些不明的情绪,似是透过他想到了什么人。   也是在他姑姑的梦魇场里出来后,他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   “大长老,您没事吧,闻师兄和我们收到消息说,您独闯鬼蜮失去了踪迹,特赶过来寻您的。”   天泽门的弟子和仙门世家的子弟这时也赶了过来,正巧听到天泽门大长老的话,遂一天泽门弟子直接替闻寂川回答了。   大长老看到过来的天泽门子弟和仙门子弟,眼底划过一抹惋惜之色。   闻寂川见状,双眉紧皱,总觉得这一眼中藏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属下拜见家主!”闻家的门生和子弟恭敬地冲着闻君浩行礼。   闻君浩挥了挥手,道:“快过来一个人扶我起来。”   闻家的门生和子弟转头看向闻寂川,见他微微颔首后,这才倾身走向前,想去要扶起闻君浩。   同时天泽门的弟子见状,也走向前想要去扶地上的大长老。   但谁知大长老突然抬手,一团白雾自他手中抛出,生生把他自己和闻君浩同其他人隔开,那些想要过来天泽门弟子和闻家门生无法,只能一脸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   可就在众人都往后退的时候,骆寻却突然往大长老的方向迈了两步,“你是骆冰河!”   大长老蓦地看向骆寻,眼睛里满是戾气,语气不带丝毫温度道:“说,你是谁?”   骆寻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冷然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需知道你是骆冰河就够了。”   言罢,骆寻手中的剑蓦然出鞘,直指向大长老的方向,大长老冷哼一声,道了句“不自量力”后,轻轻一抬手,骆寻的剑便被击了回来。   骆寻险险地借住佩剑,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而此时大长老却倏地起身,快若闪电般来到骆寻面前,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前提下,一把勒住骆寻的脖颈,冷酷无情道:“既然你不说你是谁,那你就死好了。”   闻寂川不知道骆寻也进过他姑姑的梦魇场,乍一听他喊出“骆冰河”这个名字,满脸震惊地看向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骆寻,你怎么样了,我来救你!”   苏铭拔剑就朝着骆寻的方向飞身而去,企图把他从天泽门大长老的手中救下来,但奈何实力悬殊太大,他才刚一靠近便被弹了回来。   无法,苏铭只能求救于一旁的闻寂川,“喂,闻寂川,你愣什么呢,赶快让你师父停手啊,没看到骆寻都快被他勒的断气了吗。”   闻寂川一怔,待他顺着苏铭手指的方向看去时,神色突变:“快住手,他是我姑姑的孩子!”   ‘嘭’得一声,骆寻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天泽门的大长老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赶过来的闻寂川,“你、你说什么,他是谁的孩子?”   闻寂川没有回答他的话,径直走向了骆寻,而此时闻君浩也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紧紧地盯着骆寻:“你、你竟是柔姬的那个孩子……”   骆寻脖颈被勒的铁青,咳了好久才喘过气来,他抬起头,面带嘲讽道:“是啊,我还没死,让你们失望了。”   在何家庄他娘的梦魇场里,骆寻见过闻君浩和骆冰河,这二十年来,闻君浩的变化不太大,只是长相上成熟内敛了一些,很好认出来。   而骆冰河的变化却很大,他和梦魇场中那个白衣青年最大的区别,在于他脸上续起胡须,眼神也阴翳了许多。   只是当骆冰河打出那团白雾时,骆寻还是认出了他,虽说之前在江宁和他娘的宽慰下,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骆冰河怔怔地看着骆寻,久久都未回过神来。回顾以往这二十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是何其的悲哀。   他有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便是个错误,他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却生生分离了二十载,再相见时却如仇人一般。   而这一切追根究底,皆因为一个“贪”字。   当年他因一个贪念走上了歧途,甘愿沦落为他师父的棋子,去接触涉世未深的闻家大小姐柔姬,骗取她的感情,再抛弃她,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结果谁又能料到,在那场名为情.爱的骗局中,他自己也没能全身而退。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当年他以为放弃的只是一段感情,其实是人生。   这二十年来,他把柔姬关在天泽门的锁灵塔中,他亲自负责看管,想尽千万种方法想要让她恢复意识,但她终究不愿醒来。   这次他来到这鬼蜮也本是想要再提升一下修为,看能不能有机会让她恢复意识,但没想到的是却收到厉鬼柔姬被除去的消息,一时急火攻心,被修炼的术法反噬,重伤昏迷了半月有余。   当他再次从修炼的山洞中醒来时,他拿出留在柔姬身上的牵引查看,果然灭了,厉鬼身上的牵引一灭,毫无疑问,厉鬼已被除去。   然而,当他想要从这里出去时才发现,这万鬼窟毁灭法阵已经被人启动了,此地不久便会被彻底毁灭,而留在这里不管是人,还是邪祟,都即将随着万鬼窟的覆灭而消失于这天地间。   骆冰河知道这是他那位好师弟,也就是天泽门现任掌门的手笔,他想要置他于死地,不过他一点也不意外,自从二十年前那件事发生后,他便早已同这位师弟形同陌路,这么多年之所以相安无事,也只不过是相互忌惮罢了。   再然后,骆冰河便在这里遇到了闻君浩,若说闻柔姬一生的悲哀均源于两个男人,那便是骆冰河和闻君浩无疑。   而同时两人又都把柔姬的不幸归结到对方的身上,这才有了刚刚大打出手的那一幕。   众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几人,对于闻寂川与骆寻两人是表兄弟之事也是颇为惊讶,不过他们也颇为识趣地没有多嘴去问什么。   苏铭和闻寂川一左一右把骆寻扶了起来,只是刚一站起身,突觉地面微颤,平地之上突然诡异旋风乍起,分卷沙涌,瞬间模糊了众人的眼。   “我去,这又怎么了!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苏铭惊呼道。   他们一行人自打进到这万鬼窟后,多次死里逃生,俨然形成了一定的应激反应,一感觉到这地面微颤,便连忙朝后撤退,然而众人隐隐感觉到这次情况与之前不同。   “万鬼窟的毁灭法阵已经彻底启动了。”骆冰河突然出声说道。   众人闻言面上不禁一惊,毁灭法阵是什么,他们自然懂得,这是天要亡他们啊。   骆冰河看了骆寻一眼后,转头看向闻寂川,道:“看到那处风沙漩涡没有,你带着他们跳进去,别回头!” 第五十一章 混沌大阵   夺取法阵与寻常法阵的不同, 其阵眼往往都是以被夺取之人为引,遂在大阵形成之时,阵眼处会出现被夺取之人的幻影。   而多重阵眼的夺取法阵, 顾名思义就是有多个阵眼,也就是有多位被夺取人。   且阵眼处幻影越是清晰, 且表示此被夺取人被夺取的越多。   而江宁根据那记录玉简还原出的夺取法阵是一个五重阵眼的法阵,而阵眼之上已经完全形成两道清晰的身影, 且这两人她还很是熟悉。   赫然立于第一道阵眼是柔姬!   其他阵眼的浅影, 隐隐也能认出是谁, 分别是闻寂川、费岑、言祁、谢林问,当年的仙门四公子。   这六人无疑有一个共同点, 于修仙一途上皆天资超凡,灵根绝佳之体。   而无一例外, 这五个阵眼周身都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灰败之气, 混沌之气!   江宁脸色凝重地看向言祁, 问道:“这阵法你怎么看?”   言祁思褚一瞬,回道:“你之前推断的可能是对的, 这估计就是上百年前天泽门的人从那食惧魔身上研究出了的邪术,他们以夺取阵法为辅助, 从而像食惧魔吸食人的恐惧来增长修为那样,夺取些什么。”   江宁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道:“目前从这个阵法上来看, 柔姬应是他们选定的第一个阵眼之人, 从虚影的清晰程度判断,他们目的已经达到了。”   夺取法阵的阵眼十分重要,被选中之人既是法阵所需能量的贡献者,又能帮着炼化其他人的某种能量为其所用。   “这么看来, 当年骆冰河刻意接近柔姬应该与此法阵有关,只是,当年骆冰河当年究竟在柔姬身上做了什么?”   至少在柔姬的梦魇场中,江宁是真未发现骆冰河有对柔姬做什么异常举动,除了被骗取了感情之外,她的灵根、修为皆无损。   柔姬被骗取了感情?食惧魔吸食恐惧增长修为?还有山洞中被囚禁的生魂做噩梦之事?   江宁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应该是类似于恐惧的负面情绪!”   千万别小看负面情绪,天地间,无论是人,还是神仙,或者是其他有灵识的生灵,不无避免都会有某些负面的情绪,这些负面情绪无形无态,又无处不在,确实令人防不胜防。   而不能否认的是,某些负面情绪的摧毁性确实很强,就比如食惧魔所吸食的恐惧,被吸食者若长期陷入深度的恐惧中,最后无一例外,都是被折磨榨干而亡。   从目前的所有线索来看,混沌之气应该和负面情绪有关,而布阵之人应是利用这个法阵吸食这些负面情绪来修炼的混沌邪术。   那有朝一日这邪术真的修炼成功的话,那修炼之人摆脱法阵吸食天地间的负面情绪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混沌之主真是这法阵背后之人,也就能解释当年为什么被天界镇压的混沌之主总是时隔一段时日便莫名实力大增的事了。   “言祁,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有没有同天泽门的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江宁道。   这种夺取法阵的阵眼,就如同蛊修施蛊时要对被施蛊人下蛊引一样,必然要同被选为阵眼之人建立某种契约联系,不他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选为阵眼。   闻言,言祁点了点头,认真在这副身子的记忆中搜索了起来,他和江宁一样,都带着原身的记忆。   “九年前的仙家剑道大比后,我、闻寂川、谢林问、费岑,我们四人被请去了天泽门的天长峰秘境历练,在那次历练中我们四人出来时,皆被人从后击伤昏迷,待醒来时都发现灵根处有轻微损伤,不过随即天泽门掌门赐了灵药,很快便恢复了。”   被人击伤昏迷?灵根轻微损伤?江宁双眉微皱,九年前的仙家大比,不就是‘仙门四公子’扬名的那次吗。   联想了‘仙门四公子’之后的遭遇,再看了看阵眼处幻影的情况,江宁觉得他们很有可能真的就是那次被动了手脚,然后不知不觉中成了阵眼。   “从这阵法中的幻影来看,你和谢林问所在阵眼处的幻影相对较清晰,其次是费岑,最后是闻寂川,这倒是能和你们这些年所遭遇的事情相对上了。”江宁说。   按照最近几年四人的经历来看,谢家被灭门,谢林问无疑所受到的影响最大,言祁被家族除名,再加上三年前受伤昏迷不醒之事,其影响也不小。   至于费岑和闻寂川这些年多多少少也经历了些波澜,但相对还好上一些。   言祁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这里的阵法不是主阵法,应该是背后布阵之人设的辅阵,目的是那些山洞中被关着的生魂和人。”   越是厉害的法阵越是要讲究天灵地蕴,像这种多重阵眼夺取的法阵更是如此,很明显这地下宫殿的环境不管是天灵还是地蕴无疑都是不符合的,主阵法根本不可能设在此处。   江宁和言祁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在天泽门内!”   天泽门身为修真界两大修仙门派之一,其所处的地理位置自然是天灵地蕴极佳之地,灵气丰裕充沛不说,占地也相当大,门派内更是有多处只有掌门才能进入的禁地,那若是把夺取法阵设在某个禁地里,那真的是人不知鬼不觉。   而这地下宫殿里的辅阵,其作用是帮着主阵来吸收其需要的能量,供着其主阵更好的运行。   江宁看了眼阵法中言祁所在的阵眼处,悠悠道:“看样子咱们出去后,要想法子去一趟天泽门才行。”   言祁道:“也许不用想法子,到时候会有人主动引我们过去也不一定。”   闻言,江宁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言祁话中之意。   林清晗夺取别人气运和灵根之事已然暴露,若是众人能从这里出去,相信第一件事便是把此事汇报给家族的长辈,那届时各大仙门世家定会天泽门讨说法,更是者会以‘匡扶正义’等名号打上天泽门。   而且,此次万鬼窟之行来了这么多人,很明显背后有人刻意引之,即便届时此事没有被闹大,背后之人显然也不会轻轻放过,定会还有后招。   只是就不知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又扮演着何种角色?   不过,两人也都知道,这些暂时都不重要,对他们来说,还是要先从这里走出去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白扯。   该知道的差不多都了解了,为了这个阵法不再被其他心怀叵测之人看到,江宁觉得还是要把它给毁了,以免多生事端。   可就在她刚准备动手时,这夺取法阵周身的灵力突然有了轻微波动,紧接着法阵竟然慢慢地运转了起来。   具体来说,是费岑立于的那个阵眼有了变化。   只见阵眼处那抹费岑的幻影瞬间清晰了几分,它周身的黑雾也在倏地往阵眼处汇集,经阵眼的洗涤,黑雾竟转化成一团团白雾,慢慢被被吸进阵眼处。   而那白雾毫无疑问,就是混沌之气!   “费岑难道也被抓住了?”江宁猜测道。   之前薛家的门生也说过,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找他们的家主费岑,可见费岑在此处的可能性很大,只是就是不知道他是被抓了,还是自己闯进来的。   言祁轻轻摇了摇头,道:“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被抓,但他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从这阵法的运转速度来看,阵眼之人应该离这辅阵很近,他可能也在这地下宫殿内。”   被言祁这么一点,江宁自然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于是也不再废话,忙研究起法阵的运行的运行规律,试图推算出阵眼处能量来源的大概方向,也就是阵眼之人的大概位置。   半响后,江宁突然抬头看向右前方的墙壁,严肃地说道:“这堵墙不对劲,它后面有东西!”   言祁与江宁对视了一眼,两人直接走到墙壁之前,先用手敲了敲墙体,发现是实墙,并无异样,随即言祁又用灵力试图探穿墙体查探,但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要不,我试着把这墙劈开看看?”言祁看向江宁询问道。   江宁想了想,说:“好,那你小心些,这偏殿也不知道结不结实,先试着劈开一条小裂缝看看吧。”   言祁轻点了点头,牵着江宁来到门口处,然后倾身把她挡在了身后,才抬手不急不忙地挥出去了一剑。   剑落的瞬间,灵力集聚剑尖,直指那堵墙的中间一处,强劲的剑气穿过墙壁,脆弱的墙体直接被划出一指宽的裂缝。   透过墙缝看过去,果然有猫腻,墙后处竟有一条长长的隧道! 第五十二章 这一次,他必须死。   隧道不是很宽, 言祁拉着江宁,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两人猫着腰在里面大概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终于隐约见到了一点亮光。   循着亮光, 两人下意识加快了些步伐,很快走出了隧道, 来到另一座偏殿。   这座偏殿同江宁之前遇到的废弃宫殿不一样,这里的摆设物件都很新, 一看就知道有人在这里长期居住。   只是这屋子里明显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桌椅全被打翻在地, 摆设物件被仍的满屋子都是,瓷器碎片散落一地。   沿着打斗痕迹一路走去, 两人来到了偏殿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还没进屋子,江宁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果然走近后, 便发现一人躺在屋子中间, 奄奄一息。   “是长乐薛家的人?”江宁看着地上那人染满血渍的衣袍,不确定地问道。   言祁往前走了两步, 用剑鞘戳了戳地上的人,让他的前襟露了出来, 果然胸前的衣服上绣着那片代表薛家的图案。   “之前薛家的门生说过,他们是过来找他们家主的,若无意外, 这人应该是费岑身边的人, 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言祁道。   江宁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加猜测,从身上拿出一瓶疗伤的灵药,刚想蹲下身给他喂下去时, 言祁却拦住了她。   “我来吧。”   言祁接过药,径直给那人喂了下去,又输送了灵力给他,只是这伤的太重,还没这么快醒来。   江宁也没干等着,在屋子里打量了起来,也是这会她才注意到这屋子最里面竟然有一扇门,虚掩着,一看就知道是密室之类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一起朝着那间密室走去,言祁把江宁护在身后,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密室内一览无余,很空很大,几乎没有任何摆设,除了一张过于大的床。   还有两具横七竖八躺在床边的尸体!   为什么江宁能确定是尸体而非活人,因为在这屋子里,除了外面地上的人,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气息。   死的这两个都还是不大的孩子,十来岁的小少年模样,长相都是那种偏秀气的漂亮男孩,只是他们的死相并不好,瞳孔放大,满脸恐惧,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知为何,他们的身上盖着一块大大的白布,只有头露在外面。   江宁也没做他想,走到床前没感觉到什么危险,便径直掀开了那块白布。   然后,眼前的一幕直接将她惊愕在原地。   两人身上竟然未着片缕!   言祁反应过来后,脸色一沉,直接抓住白布,把床上两人直接盖得严严实实。   “等等。”江宁抓住言祁拽着白布的手。   言祁扭头看向江宁,双眉紧皱,满脸不赞同之色。   江宁忙解释:“不是,我觉得他们身上的淤青很奇怪,你掀开再让我看一眼。”   言祁似是也想到什么,身子一僵,半响后,才又重新掀开,只是这次却也只是掀到两人的腰部。   两人身上满是乌青的淤伤,一块一块的,瞧着有些吓人,只是这淤伤却又与划伤擦伤不一样,明显有着……暧昧之色。   以前去凡间游历时,江宁就遇到过一个富户乡绅就有些特殊的癖好,比如娈.童.癖。   那乡绅是个男女不避讳的,暗地里抓了不少人家的孩子,当时江宁受当地村民所托寻人,找到那乡绅院子里时,自然什么都看到了。   那些孩子身上就有很多这种淤青,江宁自然不会认错。   再加上,当时她小徒弟因凤族那好色的老巫婆……   等等,小徒弟,江宁心头蓦地一滞,扭头看向言祁。   言祁余光注意到江宁的目光,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江宁还没来得及从他眼里看出什么,密室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应该是地上那人醒了。   也顾不上再想其他,江宁拉着言祁便直接走出了密室,来到外面后,果然看到那人在挣扎着站起来。   看到江宁他们,那人立马警惕万分:“你们是谁?”   言祁不答反问道:“你是薛家的门生?”   那人明显更警惕了,只是当他再次看向言祁时,似是认出了他,不确定地问:“我认识你,你是寒山言家的言祁,言公子。”   可谁知在那人坚定的目光下,言祁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我已经从寒山言家脱离了。”   那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言祁会这么说。   “既然你是薛家的人,那费岑呢?”江宁见他没否认,便径直问道。   那人有些意外,“你认识我们公子?”   江宁“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算是朋友吧,在芙蓉镇遇到过。”   那人一听芙蓉镇,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惊喜,迫不及待地问:“敢问姑娘可是凌绝峰的江宁,江姑娘?”   江宁点了点头,没否认。   确认后,那人明显激动了起来,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道:“江姑娘,请您去救救我们公子,他现在有危险。”   江宁微微颔首:“我怎么能找到他?”   闻言,那人随身拿出一只竹简,从里面放出一只引路蜂:“让它给你引路。”   江宁轻‘嗯’了一声,同言祁一起便追着引路蜂而去,那人本来要跟去,但奈何伤势太重,根本走不了路,便让江宁他们先过去,他留在这里等着。   事态紧急,江宁也没再推脱。   只是临走到门口,江宁突然转过头,问:“确认一下,里面的那两个孩子,可与你家公子有关?”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江宁话中的意思,连忙摇头否认道:“怎么可能,他们和我们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公子也是因为要救他们才来到这里的。”   江宁得到答复,点了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其实,江宁也不相信里面那两个孩子的事会与费岑有关,费岑此人虽然有些让她看不透,但她可以肯定是,他不是恶人。   这边的偏殿布局和隧道那边的没什么区别,看样子都是这地下宫殿的一部分,江宁和言祁紧跟在引路蜂之后,绕过了一个长长的九曲回廊后,来到了一座威严庄重的宫殿前。   从外观构造看,应该是这座地下宫殿的正殿。   没那闲工夫打量这劳什子正殿,江宁拉着言祁准备直接进去看看,谁知走到正殿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呵斥声,两人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费岑,你这个狼崽子,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弄死你,就像刚刚在那密室里的两人一样,趁你羽翼未丰时杀了你,以绝后患。”   说话之人声音嘶哑的厉害,听着尤为刺耳。   正殿的大门就这样大咧咧地开着,江宁站在门口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幽深宽广的大殿里,费岑长身而立,正剑拔弩张地同一个中年男子对峙着,灵力交错间,殿内的圆柱又被划出了几道痕迹。   而那中年男子竟然是薛乾,薛家上一任家主,他竟然没死!   费岑狭长的凤眼满是阴翳,声音更是冷的不含一点温度,“既然当年我没死,那死的人就只能是你,而你,早该死了。”   相比于之前那个浪荡不羁、玩世不恭的面孔,江宁却觉得费岑此时的样子才是他本身的样子,是撕开面具后,鲜活不再压抑的他。   “费岑,你别得意的这么早,当年我一念之差,养虎为患,六年前才让你有机得逞,差点就栽在你手上,今日我不会再放虎归山,不然你以为那密室里的两人我为什么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抓过来,哼,就是为了引你这狼崽子过来,今日这里就是我为你选的你的葬身之地!”   说罢,薛乾突然露出狞笑,手中的剑倏然而出,径直朝着盘龙雕柱上的龙眼处飞去,费岑一直在警惕着薛乾,遂在他一有动作便倾身向前,飞出去的折扇恰好及时拦住了薛乾的剑。   可谁知薛乾却趁机又拿出一把剑,这次他对准的方向正是费岑,而费岑此时手无寸铁,当下他便决定徒手去接这一剑。   但却没想到薛乾这个老东西还有后招,趁着费岑慌乱之际,他径自打出一团白雾,是混沌之气,把费岑直接困住,毫无还手之力。   薛乾得意极了,只是眨眼之间,他手中的剑却突然被一把从天而落的紫剑直接挑落,而他自己却另一把黑剑击倒在地。   被困住的费岑一愣,这黑剑他不认识,但这紫剑他却很熟悉,是江宁的凤舞。   出手后,江宁和言祁自然顺理成章便走了进来,走到费岑身边时,江宁顺手丢出一符篆,帮他化解了周身被困住的混沌之气。   言祁拿出随身携带的疗伤灵药,递到费岑面前,费岑一怔,沉默地接了过去,仰头服了下去,他现在确实是强弩之末,之前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薛乾这还有什么不懂,只是这会他脖子上被两把灵剑架着,动都动不了,心有不甘地骂道:“小畜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帮手,今日便宜你了,杀不了你算你运气好,不过,你们却别想杀了我。”   话落,薛乾突然调动灵力,自他丹田处溢出一缕缕白雾,很快把自己团团围住。   这和刚刚薛乾打出去困住费岑的不同,这是他丹田全部的混沌之气,连接他修炼的根基,牢不可破,他可不认为那丫头随手就能给他破了。   在薛乾看来,整个修真界目前怕是都难找到破解这混沌之功的,要不然六年前他又如何从费岑手下逃过一命。   说起来,薛乾这些年来非常庆幸,当初答应了天泽门掌门的条件,他帮着他们搜罗天赋极佳的人来养那混沌法阵。   甚至那些年薛家本家之中的一些有天赋的子弟也被他送了出去,换来的就是,他也可以分一杯羹。   费岑一点也不意外薛乾会有此举,却也没搭理他,径自走到一旁拿回自己的刚刚丢出去的折扇,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不过,在背过身后,费岑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和决绝,这老东西真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了吗,六年前让他逃过一次,他怎么可能在同一坑跌倒两次。   这一次,他必须死。哪怕同归于尽,费岑也不会放过他!   捡起地上的折扇,费岑悄悄按下扇柄上的一个小钮,然后便不管不顾地调动自身的灵力。   这六年来,他走遍大江南北,终于被他习得了一种禁术,同归于尽的禁术,再加上这折扇里的暗器,足够了。   薛乾被费岑这态度气得不行,看着费岑恶毒地骂道:“果然是狗杂粹,和你那个爹一样,总是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说到这,薛乾突然停了下来,盯着费岑打量,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   费岑身子一僵,眼底第一次出现慌张的神色,他知道薛乾要说什么,他不能让他说出来,可施展禁术需要时间,这会他要是出手,就前功尽弃了。   看到费岑的反应,薛乾猖狂极了,“哈哈哈哈……不过没关系,他要是知道他引以为豪的宝贝儿子,当年……”   费岑在极力忍耐,可就在他浑身的戾气快要撑不住之际,一声轰然巨响在大殿中响起。   尘土飞扬间,薛乾上一秒还自认为牢不可破的保护屏障被炸得稀碎,连带着他那令人恶心的嘴脸也一起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第五十三章 “你现在不是我师父。”……   强大如混沌之主那般, 江宁确实没有办法彻底解决,只能镇压为之,但薛乾这般区区的修为, 江宁还真是没看在眼里,即便凤舞的修为被她压制了, 对付他仍然绰绰有余。   再加上,凤舞本来就有着对付混沌之主的多年实战经验, 于是在收到江宁的指示后, 一剑刺穿混沌之气, 直指薛乾的丹田处,强大的外力冲击下, 薛乾丹田内的混沌之气自爆而亡。   认真算起来,他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江宁面无表情地把凤舞收回剑鞘中, 然后扭过头看向费岑:“你可知道这地下宫殿的出口在哪?”   费岑一顿, 施展到一半的禁术只能硬生生的中断, 紊乱的灵力在体内乱撞,只是这会他却根本管不了这些, 他怔怔地看着江宁,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江宁疑惑道:“你也不知?”   费岑静静地看着江宁, 没说话,就这样过了好半响,才听见哑着声音回道:“……知道。”   话刚落, 他也终于承受不住体内灵力的冲撞, 喉头微腥,一口鲜血从嘴角流出,整个人直接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厉害。   费岑刚刚施展‘同归于尽’的禁术时并不算隐蔽, 江宁和言祁两人自是都有所察觉,所以,这会见他这样也知是禁术被迫中断后造成的反噬,伤得不轻。   反正不管怎样,都比丢了命要强。至少在江宁看来,为了薛乾那种人渣搭上一条命,不值得!   江宁喂费岑吃下了一些稳固经脉的灵药,言祁也输送了些灵力帮他压制,费岑便趁机打坐疗伤,两人站在其身旁帮着警戒。   不把那股子紊乱的灵力捋顺,他怕是连这座正殿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你还好吗,要不要也打坐调息一下?”江宁不放心地看着言祁,说道。   这一会的功夫,连着帮两人输送灵力疗伤,江宁还真的担心言祁会吃不消。   言祁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道:“不用,我没事。”   江宁点了点头,也没再强求,以他对言祁的了解,他不是逞强之人,估计是真没什么事。   过了好一会,费岑这边终于疗好了伤,江宁想要扶他起来,被言祁抢了先,只能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多谢。”费岑直起身后,冲着两人微微躬身道。   江宁点了点头,受了这一礼,道:“刚刚经过一间偏殿,我们碰见你们薛家的人,受了重伤,去找出口前,是不是要先去带上他?”   费岑一听他们去过那所偏殿,微微一怔后,大概明白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了。   “嗯,是要过去的。”费岑顿了一下,道:“出口,就在那里。”   江宁一愣,显然没料到出口原来在那里,不过也没有多问,冲着费岑微微点头后,便和言祁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这地下宫殿内凶险未测,还是早些出去为妙,也不知道骆寻他们怎么样了。   “江宁!”   费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宁顿住脚步,回身不解地看去。   费岑静静地看着她,狭长的黑眸幽深孤寂,沉默半响,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不问他杀薛乾的原因,不问他为什么要修习禁术,不问……   江宁平静地回道:“没有为什么,你自然有你的道理,没必要同旁人解释。”   顿了顿,她又开口道:“另外,你没错,你有活下去的权利。”   *   从正殿再次回到隧道后的那间偏殿,江宁三人便看到坐在殿内打坐疗伤的薛家门生。   薛家那门生听到动静,抬头望去,惊喜道:“公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费岑扶住踉跄着站起来的薛家那门生,“李升,别担心,我没事。”   停顿了一下,轻声说道:“放心,那人已经死了。”   那名叫李升的薛家门生闻言,脸上一喜,眼底划过丝解恨的神情,只是他还想继续问什么,却被费岑用眼神制止了。   “李升?”江宁突然说道,“你家可是在李庄,有个姐姐叫李楚楚?”   闻言,李升一脸震惊地看向江宁:“你怎么知道?”   江宁没隐瞒,回道:“我认识你姐姐,她托我找你。”   李楚楚离开前确实拜托江宁打探她弟弟的消息,虽把她弟弟的名字告诉了她,李升,薛家的门生,再看着少年的年龄,都很符合。   “我姐姐?”李升脸上闪过丝狂喜,“太好了,她还活着,她现在在那?”   江宁一顿,斟酌了片刻,才长话短说,把李楚楚及李庄之事给说了出来。   李升眼底的光渐渐熄灭,眼底被愤怒和恨意填满。   当年他被费岑从薛乾手里救出来后,这些年他一直在费岑身边做事,关于李庄全村遇难之事,他自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背后竟还有这么多事。   江宁也不知道要如何劝眼前这位少年,想了好半响,才说道:“你姐姐很关心你。”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这样她才能安心。   “这里不安全,我们先找出口。”费岑也想趁机转移李升的注意力,说道。   几人自然没有意见,于是费岑带着他们走进了之前的那间的密室,只是当他见到床上那两具尸体时,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转头看向江宁。   江宁对上费岑的视线,神色如常道:“不找出口吗?”   费岑没说话,思绪翻转间,眼神倏地变得阴翳:“你们……都知道了。”   刚刚在大殿之上他还庆幸阻止了薛乾的话,可现在他才知道,江宁突然出手并非偶然,那段不堪的往事,还是被□□裸地揭开在了人前。   言祁见状,倾身挡在江宁身前,手中的长剑直指费岑喉间,脸上不带一丝感情,若不是江宁拉着他的衣袖,这一剑绝不会这般轻轻放下。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江宁平静地看着费岑。   没错,在大殿之上见到费岑和薛乾时,江宁便大概猜出了些事情。   她在薛乾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密室里身上满是暧.昧痕迹的两个男童的气味,那有娈.童.癖之人确认是他无疑。   娈.童.癖,费岑自幼被薛乾收养,费岑对薛乾的恨意,还有大殿之上薛乾最后那猥琐的笑意……其真相究竟是什么怕是不难猜出吧。   密室里陷入死一样的沉寂,费岑身上笼罩着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凄凉,是啊,知不知道又如何呢,现在的他根本就是他们的对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声,江宁听到骆寻和苏铭的声音,还有一些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应该不少人。   几乎毫不犹豫,江宁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符篆,扔向床上,床上那两名男童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这是毁尸符,对付低级凶尸用的,当然,也可以处理尸体,毁尸灭迹。   费岑惊讶地看向江宁,心情复杂,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做,毕竟,不可否认,刚刚那瞬间他对她升起了杀意。   而她,却选择在有人进来前,帮他盖上了那最后一块遮羞布。   “我还是那句话,不是你的错,你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   说完,江宁把言祁拉到一旁,密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哎,这里有间密室,我们去看看。”屋外传来苏铭的声音。   “公子,小心,让属下先进……”   门外之人话音未落,江宁便看到了迈进密室的苏铭,两人四目相对,苏铭直接跳了起来。   “江姑娘,表哥,我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苏铭一个健步便朝着江宁和言祁冲过来,眼看着就要到江宁面前,直接被言祁毫不留情推开。   表哥冷漠又不是一日两日,苏铭自然见怪不怪,被推开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而紧跟着苏铭进来了一堆人,看到骆寻也在其中,江宁就放心。   骆寻越过众人,来到江宁面前,看到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只是他似乎想要同江宁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了半响,还是没说出口。   江宁拍了拍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着急,出去再说。   薛家的门生见到费岑自是惊喜不已,忙围上前关心了起来,众人之间又寒暄了一番,然后费岑便掀开了床板,床板之下赫然是一条地道。   这条地道,就是地下宫殿的出口,也是这万鬼窟的出口。   众人沿着地道而出,再次站在实地上时才发现,他们竟然又回到了长乐城郊,就在他们掉进万鬼窟那地附近。   而他们出来之后,那地道出口竟然自己就合上了,从外面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迹,可见这里只是出口,并不是入口。   不过众人显然也不太在意这里,这鬼地方太邪门,九死一生的,这辈子也不想再进去了,自然不会关心什么入不入口的。   他们现在只想赶紧进长乐城里歇息一番,然后趁机再联系家里的长辈,把在万鬼窟里发生的事如实告知,特别是天泽门掌门修炼邪术之事。   这夺人气运、窃人灵根可是大事,若此等邪术留在世间,岂不是整个修真界都人人自危,生怕那日就被波及到自家身上。   江宁自是要去天泽门一趟的,混沌之主的事还没有彻底查清楚,而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天泽门,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但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他们还是随着众人一起去了长乐城,找了间客栈,歇歇脚,然后再做打算。   大家的兴致都不太高,进了城后便都分道扬镳了,毕竟像这些世家里有很多在长乐都有歇脚的府邸,自然不用像江宁他们一样,去住客栈。   所以,最后去客栈的只有江宁、言祁、骆寻,还有苏铭和苏家门生。   当然,苏铭是硬跟过来的,苏家在长乐自然也是有府邸的,他本想让江宁他们过去,但被拒绝了后,他就跟了过来。   来到客栈后,骆寻便拉着江宁,把在万鬼窟里遇见骆冰河和闻君浩之事说了出来。   听完后江宁心情突然有些复杂,这两个害得柔姬悲惨一生的罪魁祸首,竟然以这种方式双双丧命,说是大快人心算不上,但心里多少舒坦些。   怪不得在地下宫殿见到骆寻和闻寂川两人时,江宁便觉得两人脸色很差,还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原来两人都是刚死了爹啊。   虽然他们这爹都是死有余辜,但身为当事人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心情自然是很复杂。   把骆寻从房间里送出后,江宁站在门口,往隔壁言祁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他很反常。   叹了一口气后,江宁抬脚朝着言祁的房间走去,有些事也是时候问清楚了。   *   客栈的房内,言祁坐在床沿上,眼神躲闪,江宁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坦白从宽,嗯?”江宁冷‘哼’了一声,道。   言罢,又睨向刚被她扔到床上的凤舞和言祁的星辰,“还有你们,都好好想想怎么同我解释吧。”   凤舞和星辰并排躺在床上,果然装死,开玩笑,不要问他们,他们只是剑而已,什么都不懂,这种时候还是让‘罪魁祸首’自己承担吧。   言祁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恢复了淡定,看着江宁的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宁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她怎么发现的,他们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好不好。   也就是她真没想到言祁会骗她,不然估计早都发现了,这家伙小动作不断,点菜时知道她的口味、总是习惯地站在她身侧后一米的位置、那生人勿进的独特气质……   当然,一开始她只是稍稍有些怀疑,主要是在万鬼里,他为了护着她暴露的太多了,那样强悍的实力不是这个修真界里寒山言家言祁所具有的。   最终让她确定的还是,在地下宫殿密室里,看到那两具男童时,他下意识的反应。   虽然他已经尽量在控制自己了,看起来和平时无异,但掀开白布露出男童身上淤青的那瞬间,江宁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闪过的那抹厌恶,细瞧之下还能发现一丝无助。   那不是对男童的情绪,也不是对薛乾这个罪魁祸首的情绪,而是回想起某段记忆后的情绪,而这种眼神,江宁曾经见过,在天族被人质问为什么要杀凤族族长时,他就是这种眼神。   “是不是我不发现,你就准备一直瞒着我,言祁,你长出息了是不是?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往小里说你人做事有点不实诚,说严重点,你这是欺师灭祖,要被逐出师门的,懂不懂?”江宁举着小拳头,威胁道。   但显然言祁并未被威胁道到,平静地回道:“你现在不是我师父。” 第五十四章 “没有你,我要霄渺仙府做……   对言祁来说, 江宁以前也不是他师父,至少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师父,可是这话言祁却没说, 怕她炸毛!   尽管这样,言祁还是小看了江宁容易炸毛的程度, 听完他这话,二话没说, 就撸起袖子上手招呼他了。   言祁不躲不闪地挨了一顿招呼后, 江宁神清气爽了。   “说吧, 你怎么过来的?”   这也是江宁迟迟想不通的地方,以她那时候的情况, 神魂俱灭,任谁看必是陨落无疑, 他是怎么知道她来到了这里, 难道是误打误撞?   看着也不像啊, 他还带来了星辰和凤舞,分明就是早有准备。   言祁不紧不忙地回道:“天帝齐六界之力, 发现你还有抹神魂未散,最后查到了你屋内那话本子上, 就找不到痕迹了,由此推断这可能是六界之外的小世界,他们就把我也送来了。”   江宁一言难尽地看着言祁, 他骗小孩子呢, 天帝会这么好说话?   还齐六界之力,六界那些神仙鬼怪的,真的会这么好心帮他,毕竟撕开一个未知小世界的结界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估计他们也必是要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一不小心还会被反噬的。   闹呢,反正她是不相信,若说那些与她们霄渺仙府交好的仙族还好说,齐六界全部之力?不可能!   看她不相信,言祁也不恼,笑了笑解释:“他们没有选择,若是不想法子把我送过来,那大家都不要活了。”   江宁闻言一怔,皱眉问道:“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言祁淡淡地道:“没什么,我进了镇压混沌之主的大阵,发现我能冲破法阵结界而已。”   江宁突然意识到,在上次那个没做完的梦中,六界众人最后怕是没有阻拦住言祁,他还是迈进了镇压混沌之主的法阵中。   冲破镇压法阵的结界,混沌之主自然就能趁机挣脱,向着外界扩散蔓延壮大,久而久之便能将天地吞噬。   这一点江宁不怀疑,毕竟现在她已经知道混沌之主大概是通过吸食某种负面情绪增加修为的,若是把他放出来,那不日便会成为六界灭顶的灾难。   但是,江宁还是有些怀疑,若是言祁只是简单地能冲破法阵结界,天帝他们也不是没有法子再次封印,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   “言祁,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能控制住混沌之主,让他为你所用?”江宁沉声问。   言祁的魂力到底有多强,和他朝夕相处的江宁自然很清楚,而且他的魂力之上本就戾气丛生,若说他的魂力能控制混沌之主,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也有陷入混沌意识的危险。   这一点还真不是江宁杞人忧天,毕竟她本来就是推断混沌之主是遭到反噬后,才陷入无意识状态。   “不能。”言祁在江宁担忧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道:“我可以把魂力全借给他,帮他壮大。”   江宁:“……”   什么叫借给他?这分明就是同归于尽!   怪不得,天帝会齐六界之力帮他,一个混沌之主,再加言祁的魂力,确实很棘手。   这些年怕遭到天族的忌惮,江宁和言祁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一种遮掩言祁魂力强弱的术法,没想到最后竟以这种方式暴露了。   “他们被你要挟的时候,估计都气得不轻吧。”   江宁都能想到那群常年待在云端的老家伙,反被言祁一个毛头小子威胁,会是一个什么脸色,想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言祁想了想,道:“当时没注意这些。”所以,不知道他们生没生气,或是气成什么样子。   闻言,江宁不禁为那些被言祁气到的老家伙们默哀,这把他们气得要死的罪魁祸首,竟然看都没看他们,你说他们要知道了,是不是更气了。   不过一想到言祁当时以一己之力让六界妥协的场景,江宁不由地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干嘛非要跟过来,这好不容易修炼了上千年,现在好了,一朝来到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吧,好好继承霄渺仙府不好吗。”   “不好。”言祁目光灼灼,说道:“没有你,我要霄渺仙府做什么。”   而且,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他元神穿过来时,还是带了一部分魂力过来的,不然以这副身子的修为,定是不会现在这般实力。   江宁心头一烫,一时之间竟不敢直视言祁的双眼,余光瞥到一旁的凤舞和星辰,突然想起什么。   “星辰,你少装死,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能化形了,快给我出来。”江宁咬着牙说道。   在万鬼窟那山洞里时,星辰这破剑展示出来的实力她就有所怀疑,只是那会没功夫想这么多罢了。   床上的黑剑剑身肉眼可见地抖了抖,他主子正在撩拨上神呢,他这会要是真现行,确定不会打死?   凤舞突然兴奋地抖动了两下,没错,是兴奋的!   之前她还不服气星辰竟然比她提前化形,这会却无比庆幸,还好她不能化形,还好她修为被压制了,不能同江宁沟通,否则这会她可就惨了。   毕竟她真的没有说谎,也没有欺瞒哦,她只是个想说不能说的无辜小可爱哦。   江宁嫌弃地瞥了凤舞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她是不能说不能化形,可别忘了,她可是能以剑为笔写出来的,再不济也能像上次那样入她梦中,同伙无疑了。   只是这会江宁还有事问星辰,懒得搭理她,才暂时放她一马。   星辰在江宁威压下,只能悻悻然地现了身。   黑剑金光乍现,隐隐约约有道男子的虚影自剑身而出,长身玉立,悬在半空中。   待看清星辰的脸时,江宁眼前不禁一亮,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起来。   剑眉星目,面容极英俊,不错不错,啧啧啧,凤舞这个颜控应该很满意吧。   看到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黑,星辰心里苦啊,上神也是,在他主子这个醋坛子面前看别的男子,是嫌醋不够酸?还是嫌他的命太长?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星辰只能干巴巴地先开口:“上神,好久不见啊。”   江宁回过神来,冲着星辰翻了个白眼,鬼的好久不见,他明明一直都能见到她,只是她看不到他罢了。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记得,不能隐瞒,要事无遗漏!”   江宁总觉得事情不会像言祁说的那般云清风淡,可言祁那寡言少语的性子,问一句回一句,多一句都不说,江宁是不指望他了,凤舞现在又是这个样子,只能问星辰了。   星辰偷偷睨了言祁一眼,似是在询问他的意思。言祁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有些迟疑。   江宁看到他的反应顿时气笑了,“好啊,你们现在了不得了啊,行吧,不说就不说,是我多余,是我自作多情,反正现在我也不是你师父,咱们也没有关系了,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   果然没有了师徒之情,他就大逆不道了,以前他可是什么都不瞒着她的,哼,不孝徒!   说罢,江宁越想越气,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言祁一把拉住,语气不善道:“你说,我们没有关系?”   江宁突然有些心虚,但表面上气势依然很足,“不然呢,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也假装不认识我吗,怎么,耍着我很好玩吗?”   越说越气愤,不知为何,还越说越委屈上了,以至于后面的话都带上了委屈的小气音。   言祁微愣,顿了片刻后,突然站起身,气息瞬间把江宁包包裹住,“没有耍你。”   “至于,为什么隐瞒你,我觉得,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江宁心头一滞,眼神突然闪躲:“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越说越没有底气,江宁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争气了。   言祁见她这般不打自招的反应,轻笑了笑,道:“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便给你提个醒。”   星辰本来在一旁看这言祁和江宁像一对怄气的小夫妻就非常尴尬,这会一见情势不对,立马回身拉起凤舞,悄咪咪地从墙角溜了出去。   凤舞本还想挣扎着留下来,却被星辰强行给带了出去。   开玩笑,好奇心害死猫,这会看了多少笑话,回头就得吃多少苦好不好。   果然他们刚离开,言祁伸手一把搂过江宁的腰肢,轻轻往身前一带,然后,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江宁心跳骤增,张了好几次嘴,才磕磕巴巴地问:“言、言祁,你做什……”   下一瞬,言祁突然低下头,一抹柔软直接堵住了江宁未尽之言,也以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要做什么。   脑子一片轰然,江宁不可思议地瞪着言祁。   双唇轻触间,言祁没再继续攻城略地,很快就退开身。江宁还没反应过来,仍是一副怔怔的神色。   “听,你对我也动情了,这里有我。”言祁把手放在她的心脏处,“别否认,它不会骗人,跳的很快。”   江宁终于回过神来,脸蓦地爆红,“你,你……”   “你”了好半天,江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知道,言祁所言属实,她骗不了言祁,更骗不了自己。   她又不是木头,这些日子来,言祁有意无意的撩拨,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但不知为何,她却一点也不反感这种亲近,不反感他。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她把言祁当做一个正常的异性,而不是徒弟开始的吧。   从万鬼窟出来的这一路上,关于言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瞒着她的事,江宁也反复想了很多,似乎也只有那一个理由站得住脚。   “我只是在在等你发现,”言祁的气息从江宁耳边划过——   “宁儿,我心悦你。” 第五十五章 背后之人   客栈里, 江宁独身一人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耳后根的那抹绯红却十分惹眼。   言祁说,他心悦她!   这事她之前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可是亲耳听到,她竟然像那不谙世事娇羞小女儿似的, 手足无措地跑了。   想到这里, 江宁不禁有些失笑, 以前看话本时,每每看到那些闺阁女子被心仪男子表明心意, 羞恼地跑开的桥段时,她总是忍不住想, 这些女子真是太不争气了, 被人撩拨了就撩拨回去, 跑什么跑啊。   可万万没想到,这么争气的自己也有这一天啊, 而且还是在言祁面前,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但是, 不能否认的是,在言祁说出心悦她的那一刻,她心里是开心的, 像吃了蜜一样甜。   江宁本就不是别扭的性子, 虽然喜欢上言祁这件事在她的认知上有些冲突,但就像言祁说的,她的心骗不了人。   小时候,她娘亲经常同她讲她与爹的故事, 她娘告诉她,自打她娘第一眼见到她爹,便互相认定了是彼此相守终生的仙侣,她娘说这叫一见钟情。   她就问她娘,说她以后是不是也会遇见让她一见钟情的仙侣,她娘说会的,说她以后定遇到一个男子,他出现的那一瞬,她就会知道这个男子是她命中注定的仙侣。   再加上后来看了很多话本里也是这样写的,那些小姐和公子第一见面时,也都对彼此心生爱意的。   所以,在江宁的潜意识认知里,男女之间的感情,大多都是通过第一面她的感觉判断的。   当然,江宁渐渐长大后,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这样,除了一见钟情外,还有日久生情。   但知道归知道,江宁不得不承认,她骨子里便很执拗,说不好听点就是死心眼。所以,即便后来知道了男女也有日久生情,但心里却仍执拗地认为,她以后要找男子结为仙侣,必是一见钟情。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因为她是她爹娘的女儿,定会和他们一样,这是他们家的血脉相承。   所以,自她成年后,每每有男子同她表明心意时,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回想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心里的感觉,然后,就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而且为了不耽误对方,她往往不喜欢拖泥带水,态度相当坚决了。   如今想来,言祁这步棋也算是步步为营了,若没有这些日子他若有若无的撩拨,慢慢地引着她动心,等时机成熟时再表明心意,现在她怕是不会轻易接受这段感情吧。   就在江宁陷在自己思绪时,窗户慢慢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小缝,然后一把黑剑和一把紫剑鬼鬼祟祟地飘了进来。   江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俩是闲的吗,装神弄鬼!”   见被发现,凤舞用剑身撞了撞星辰,示意让他来解决。   星辰无奈,只能化成身形,朝着江宁拱手道:“上神,您就别生气了,主子他也不是有意要骗您的,说到底他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   星辰和凤舞刚刚看到江宁匆匆跑了回来,还以为她还在生言祁的气,所以这才急哄哄地赶来说好话。   “哎,主子他也不容易,苦守在您身边上千年等您开窍,整天提心吊胆怕被赶出去,时不时的还要受些气,这些都算了,可最后等来的却是您神魂俱灭的消息,他没疯都是好的了。”   江宁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头,“谁要赶你主子出去了,竟然还有人敢给他气受?”   言祁自打被带回霄渺仙府,江宁便直接宣布他是她名义上的徒弟,也就是霄渺仙府的主人,难道有人阳奉阴违,私下里给欺辱言祁?   想到这,江宁神色又冷了几分。   星辰毫不犹豫回道:“还能有谁啊,当然是您了。”   江宁瞪大眼:“……”   星辰这家伙竟然污蔑她!她什么时候要言祁走了,还时不时给他气受?   星辰没管江宁的不满,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主子他很早便对您动了情,本来都准备同您表明心意了,可经过成武仙君那事后,他也是吓破胆了,整日里既希望您能发现他的心意,又怕被您发现后,把他赶出去,就像当初赶成武仙君一样,也是够惨的了。”   江宁一噎,想到当初成武仙君那事,突然发现自己的确无法反驳,当时她的所作所的确是冷酷无情了些。   但是,她可没有时不时给言祁气受这件事,这一点她可不认,她又不是什么恶毒师父!   “还有,主子明明心里只有上神您一个人,不能让您发现已经够憋屈的了,也不知您怎么想的,还时不时给主子介绍其他仙子做仙侣,您说他能不生气吗,但这气又不能对着您发,可不得自己在那憋着生闷气,回头您还得说落他是闷葫芦,哎,主子他委屈啊!”   江宁:“……”   突然有些心虚怎么办?   “上神,您就别和主子生气了,您是不知道,当时主子得知您陨落后,他竟然只身闯进了镇压混沌之主的法阵,依我看,主子是真的没打算独活……”   星辰知道言祁的性子,这些事他怕是永远也不会说出口,所以又絮絮叨叨讲了很多。   江宁本就没有生气,但她又不好同星辰解释,说自己跑出来只是害羞了,遂只能任由星辰顶着那张清冷的脸,苦口婆心地絮叨,太违和了!   终于把星辰和凤舞送走了,江宁又在屋子里冷静了一会,星辰讲了这么多,那些都是她不了解的言祁,说不感动是假的。   特别是又想起梦中言祁冲进镇压混沌之主法阵的场景,之前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但这时再想起,这一幕和当初她爹陨落后,她娘同那上古神兽同归于尽的一幕何曾相似……   *   言祁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江宁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刚刚在屋子里,江宁也是突到今日在地下宫殿里发生的事,她怕这会让言祁触景生情,想起以前在凤族那些不开心的事,所以,她想陪着他。   看到江宁,言祁神情明显有些意外。   江宁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反正她来的目的肯定不能直说就是了。   想了好半响,她才突然急中生智道:“那个,我来找凤舞。”   凤舞这家伙做贼心虚,刚刚跟着星辰一起走了,正好给了她一个现成的借口。   “哦,”言祁回道:“她和星辰出去了,还没回来。”   江宁轻“嗯”了一声,又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她这会肯定是被星辰的脸给迷住了。”   看到江宁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言祁轻笑出声:“所以,你就成全凤舞吧。”   闻言,江宁没好气地睨了言祁一眼,回道:“这还用你劝,我是这么不同情理的人吗,凤舞本就和星辰情意相投,我又不是凡间拆散人姻缘的恶婆婆,还能拦着他们不成。”   “那你是同意了?”言祁再次确认道。   江宁也没想太多,顺口回道:“同意,举双手同意行不行。”   听到这个话,言祁似是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回道:“好,我知道了。”   江宁莫名其妙,他知道什么知道,关他什么事啊。   在江宁不解的注视下,言祁突然调动了灵力,召唤星辰:“立刻回来,我们结灵契。”   江宁:“!!!”   对啊,她和凤舞结了灵契,若是言祁再同星辰结了灵契,那她刚刚同意了凤舞和星辰之事,岂不也就是默认了自己与言祁要结仙侣之事。   看到江宁恍然大悟的反应,言祁提前一步断了她的后路,“不许后悔!”   江宁:“……”   不过,言祁也没有真的要和星辰结灵契,这种事情不急于一时,他只是趁机先敲下这个名分而已。   星辰和凤舞本来也没敢走远,就在客栈外晃荡,听到言祁的召唤,还以为是他主子没搞定上神,要对他‘霸王硬上弓’,强行同他结灵契,吓得他和凤舞赶紧就回来了。   但谁知刚回来冒了个头,又被他那无良主子赶了出去,嫌他碍事,星辰心里忍不住愤愤然,真是白瞎了他还替他说了这么多好话。   经这么一闹,江宁小女儿心思散的也差不多了,她本就是心思直爽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认清自己的心意后,也觉得没什么好躲躲闪闪的,于是很快便恢复如常。   “言祁,我觉得万鬼窟之事,背后可能有人推波助澜。”江宁说。   万鬼窟之行被引去了这么多世家子弟的人,林清晗和他爹背后秘密公布于众,成为众矢之的、骆冰河和闻君浩同归于尽、薛乾被费岑杀了,这些事情都有些过于巧合了。   言祁点头道:“有人要对付这混沌邪术背后之人。”   不管是骆冰河、薛乾、闻君浩还是林清晗父女,他们都与这邪术息息相关。   “嗯,不过,这背后之人若只是想对付这些人也就罢了,我担心他还另有所图。”江宁说出猜测。   “你看,现在我们可以基本确定混沌之主与这里的混沌邪术有关,但依我们之前对混沌之主的推测,应是被反噬造成,而且在无意识的前提下,仍能继续吸食人的负面情绪来增加修为。”   “再加上,我们几日在地下宫殿看到的那个混沌法阵,可不可以推断,其实我们一直以为的混沌之主就是那个混沌大阵!”江宁说道。   言祁皱着眉思索片刻,道:“或者说,法阵与混沌之主合二为一了。”   江宁眼前一亮,这个推测更贴合实际,若是混沌之主是法阵的话,他们镇压混沌之主多年,不可能没发现一点痕迹,而且法阵毕竟是死物,更无法一直保持着这么久的活力。   想了想,江宁又说道:“你觉得这混沌之主有没有可能就是邪术的受害者,比如被选为混沌法阵阵眼的人。”   若是混沌法阵被阵眼之人控制,不断发展强大,倒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言祁沉默了半响,看着江宁道:“其实,来到这里后,我一直有个猜测,混沌之主可能与我这副身子的原主有关。”   江宁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言祁。   言祁解释道:“那日我强行释放魂力与混沌之主融合,清楚感受了他的神魂,而我刚过来时,这副身子上还有一丝残魂,我可以确定这两抹神魂是同一个人的。”   “而且,那里应该还有其他人的神魂,我猜测,可能是阵眼的其他几人。”   这次两人都沉默了很久,江宁把所有的事串起来,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们可能不是穿书了,而是穿进了混沌法阵里,不,准确来说,他们可能是穿到混沌法阵吞噬的这个修真界小世界里。   简单说,就是混沌法阵最后把这个修真界吞噬了,天界一直镇压的混沌之主,其实是这个陷入混沌意识的修真界。   而造成这一切的,可能就是被选为混沌法阵的阵眼之人,阵眼反控法阵,齐力毁灭了修真界!   而那话本子可能原本只是这修真界人以真人原型写的一本情爱闲书,以仙家骄子闻寂川为主角,承载这个世界一丝牵扯,这样倒是能解释她的元神为什么能穿进来了。   “言祁,你之前进过柔姬的梦魇场,可有感觉到她与混沌之主有关?”江宁问。   言祁摇摇头:“没有。”   那就只剩下闻寂川、费岑和谢林问三人。   谢家被灭门,谢林问被废去修为,这事十有八九因混沌邪术而起,闻寂川因为柔姬之事,牵扯进去也不难,费岑就更不用说了,想到费岑,江宁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说这万鬼窟背后推波助澜之人,有没有可能是费岑?”江宁问。   费岑给江宁的感觉,一直都不像他外表展现的那般简单,此次在地宫发生的事情,也正是证明了江宁的猜测。   六年前他就能让薛乾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迅速掌管薛家后,这些年也没听说出什么差错,修真界中更是没有传出任何风声,足以证明此人心思深沉,城府极深,手段也够强硬。   所以,万鬼窟的出入口就在长乐地界,这么多年若说费岑丝毫没有察觉,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再加上此次他是如何出现在地下宫殿,而且分明对那地下宫殿分外熟悉,这么多疑点,无怪乎江宁会有此猜测。   只是不知为何,当江宁提到费岑后,言祁却没有接话,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言祁。”江宁突然唤道。   言祁愣了愣,眼神有些迷茫,回道:“嗯,我在。”   看到他的反应,江宁心里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腰,“那些不好的记忆都忘了吧,你以后有我了。”   当年言祁在凤族究竟经历了,江宁至今也不是很清楚,他虽然最后杀了凤族那老巫婆,但过程如何,有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她也一概不知。   但后来她见言祁似是很排斥旁人的接触,隐隐猜出了些什么,便让霄渺仙府上下一概不许提起此事,她也从未去探究此事,就是怕让言祁难堪。   可如今看到言祁的反应,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言祁一愣,突然明白她担心什么了,心里不由一暖。   其实他没有想什么,只是今日在大殿上见到费岑的感觉,突然想到很多年前那个在凤族大殿中手刃那老巫婆的自己。   他想他大概明白费岑身上那抹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而且那种绝望中明显带着毁灭的念头   言祁轻轻回抱着怀里的人儿,把她又往怀里搂紧几分,低声道:“嗯,有你就好。”   说罢,他又在江宁耳边说道:“宁儿放心,不管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身,都是宁儿的,也只有宁儿能碰得。”   当年,那凤族老巫婆倒真是色胆包天,但他怎么可能让她如愿,直接送她去见了阎王。   江宁一愣,随即明白言祁话中之意,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胡说什么,谁要碰了。”   见江宁有再次恼羞成怒之嫌,言祁怕真把人惹恼了,忙赶紧转移话题:“我觉得除了费岑之外,谢林问和闻寂川都有可能是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你别忘了,谢家那个管家,活尸傀儡。”   “你不觉得他在救林清晗时有些奇怪吗,那时他分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趁着那团暴风圈带走林清晗的,可是他却露面了,坐实了林清晗他爹炼化凶尸之事。”   江宁一怔,突然反应过来,她那时便觉得这谢管家此举甚是奇怪,似乎是故意为之。   “你是说那谢管家表面上是林清晗爹的人,实际上是听命于谢林问?”江宁说道。   “可是,按照炼化活尸的惯例来说,炼化者和活尸傀儡之间有着天然从属关系,难道他不是林清晗爹亲自炼化的?”   言祁道:“看林清晗的反应,这谢管家平日里定是她爹手下可信之人,应该是他亲手炼化才是。但你别忘李楚楚,任何事情牵扯到混沌之气,似乎都可能有意外。”   所以,若是谢管家因为混沌之气的缘故,可以脱离林清晗爹的控制,那他能听命于谢林问就说得通了。   “把仙门世家子弟引到万鬼窟,在他们面前揭露天泽们掌门修炼邪术之事,然后等他们出来再告知家里,然后仙门世家定不会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定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届时再利用整个修真界之力对付天泽门,若是这样的话,似乎也说的通。”江宁喃喃道。   言祁轻“嗯”了一声,道:“此事还需要咱们亲自去一趟天泽门才能确定。”   江宁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若真如他们所推断的那般,这趟天泽门之行定要小心才是,她和言祁都来到这里,回去暂时就奢望了。   可若是这修真界真的别混沌邪术吞噬了,那他们不也就被彻底封在了混沌法阵里,想想都牙疼啊。 第五十六章 变故   是夜, 长乐薛家,家主的院落。   费岑负手立在书桌前,身前站着一白衣男子, 该男子身材瘦削,脸上有着病容的苍白。   “谢公子,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费岑道。   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费公子, 合作愉快。”   听到白衣男子的话, 费岑不置可否道:“没想到这些年一直给我传消息的人,竟然是你, 估计林辰兴那老东西知道了得后悔到吐血。”   若是江宁在这里的话,定能认出费岑口中的谢公子, 就是他们凌绝峰大长老门下的谢师兄, 平江谢家的谢林问, 谢家被灭门后唯一的活口。   至于林辰兴,则是天泽门现任掌门, 林清晗的爹。   谢林问嘴角轻扯动几下,语带讥讽道:“当年他留我一命也并不是因为一时心软, 又谈何后悔。”   话落,谢林问又看向费岑道:“费公子,你如愿以偿了, 答应我的事, 是不是也应该兑现了。”   费岑闻言,倒也没有推脱,道:“放心,既然我也是这局中的棋子, 自然是也要反击的,总要让有些人明白,棋子也是会咬人的才是。”   *   第二日一早,江宁等人在吃完早膳后,便把她和言祁要去天泽门的事说了。   苏铭说昨晚已经同家里长辈联系了,家里长辈说,昨夜仙门百家已连夜通信,若无意外,不日都将派人去天泽门讨个说法,所以他这一趟也是要去的。   当然,讨个说法只是委婉一些的说法,仙门百家这是要围攻天泽门,不管出于何种心思,他们定是不会任由此等邪术继续为祸修真界的   至于骆寻,从芙蓉镇到万鬼窟这一行,他确实经历了许多,江宁的意思是让他先行回凌绝峰,但被他拒绝了。   于是,一行人御剑而行,便朝着天泽门而去。   昨夜,江宁被封的灵脉已经在言祁的辅助下解了,御剑时能明显感到丝丝灵力自丹田处运转,连凤舞被压制的修为都被释放了一些。   不过,这副身子修为还是有限,还是要多加修炼,所以江宁赶路的空隙一有时间就会打坐修炼。   一路走走停停,江宁他们遇到了很多修仙人士,有世家之人,有一些小的修仙门派,还有一些散修,无一例外,他们都是要赶往天泽门的,其名义:匡乱扶正。   “乱”自然指的天泽门掌门林辰兴,至于“正”就人云亦云了。   以天泽门在修真界的地位,自然各家都想分一杯羹,别的不说,这天泽门之中有许多各家的子弟,若是能趁此机会助他们上位,那日后于家族而言只会有利无弊。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正义修仙者,真的是担忧此等邪术为祸修真界,往后会断送更多天资卓越的后辈。   江宁一行人是在七日后到达天泽门山脚的,此时山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只是天泽门守山阵法已开启,众人被阻在了山下,寸步不行。   山脚下镇子上的客栈早已住满了人,江宁几人随便找了户人家,给了些银子倒也算找了个落脚地。   简单休整了一宿后,第二日去街上打听消息才得知,仙门百家的人已经出发去天泽门山下,准备今日齐众仙家之力,强破天泽门山下守山法阵。   于是,江宁几人也不再耽搁,随即便往天泽门山下赶去,当他们过来时,山下的法阵早已经被破了,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天泽门外门大殿前。   此时外门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仙门百家的人,乌泱泱的一片,各色衣衫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身着天泽门弟子衣衫的人也并未阻拦这些人,而是都齐聚在一旁,江宁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山下法阵并不是被仙门百家人破的,而是被山上的天泽门弟子趁机打开的。   只是不知他们停在这里做什么,既然都进来了,为什么不上天泽门山巅,那才是天泽门掌门的正殿。   江宁在最前面一排人中竟然还发现了薛柔、吕施和一众凌绝峰弟子,江宁默默和骆寻对视了一眼,感觉要完!   ‘离家出走’两人组还没想要狡辩之词,便很不幸地被眼尖的吕施瞧见了,然后,在薛柔的死亡凝视下,两人悻悻然地走上了前去。   当然,江宁还带上了她‘私奔’的对象,言祁。   而苏铭和苏家的那群门生,也找到了苏家的队伍,本来他是要拉着言祁一起过去的,但被拒绝后,暗自嘟囔了句“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后,便独自离开了。   “等忙完正事再找你们算账!”薛柔见到两人后,低声威胁道。   江宁一听暂时逃过了一劫,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当众被暴躁师姐训。   薛柔和吕施自然看到江宁身边言祁,知道此时人多口杂,于是冲着微微颔首示意,也没说什么。   江宁趁机来到吕施身边,打听道:“师兄,你们都待在这里做什么,不是来讨伐天泽门掌门的吗?”   吕施也没有隐瞒,低声回道:“已经有人进去了,里面凶险未知,各家族和修仙门派便各自派了一些修为比较高的人进去了,而我们这些年轻弟子便被留了下来。”   “哦,那都有谁进去了呀?”江宁又追问道。   吕施回道:“都是些世家的长老和精锐弟子,不过,费岑和闻寂川这两位家主也进去了,对了,我们凌绝峰只进去了大长老,还有孔师兄他们,大概上百人吧。”   费岑和闻寂川也进去了,江宁似是想到什么,问道:“大长老来了,那谢林问师兄可有过来?”   听到江宁的话,吕施很意外,“江师妹,你真是神了啊,你怎么会知道谢师兄也来了!”   江宁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谢师兄不是身子不好吗,怎么这次会派他过来?”   这段时日,天泽门掌门修炼邪术之事在修真界传的沸沸扬扬,引起了很大动静,仙门百家全部冲动,那身为修仙两大派之一的凌绝峰不可能没有动静,所以,在路上江宁他们便猜到,此次凌绝峰也定会派人来。   只是,谢林问会被跟在凌绝峰的队伍里过来,这一点挺让江宁和言祁意外的,即便他们疑心这背后之人谢林问,也只以为他会在暗地里,而不是这般在明面上。   吕施点了点头,回道:“谢师兄这次是被大长老一起带来的,说是他精通法阵,进去可能会帮上忙。”   江宁闻言,双眉微皱,下意识抬头和言祁对视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凝重之色。   “有交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江宁问。   孔华摇摇头:“没说,不过,临离开之前我看到谢师兄在内门入口布阵下了禁制,说是怕我们有危险,咱们应该暂时进不去了。”   江宁心头一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混沌法阵五个阵眼,三个阵眼处人都进去了,绝不可能是巧合!而且这混沌法阵很大可能就在这天泽门掌门住处附近!   若是按照之前的推测,谢林问是这背后之人,此时三处阵眼齐聚,那他的计划很可能就是,让三大阵眼之人反控法阵,然后……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江宁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拉着言祁便往那入口飞身来到禁制前,准备强行进入。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于是纷纷一哄而上去制止两人,毕竟,刚刚各家的长老都私下交代了,说是让他们在这守着,谁都不能进去的。   凌绝峰的弟子看到江宁的动作也是吓了一跳,骆寻见状也忙飞身上前去,只不过他们是去帮江宁的。   只是,他才刚来到两人身边,还没来得及帮忙,言祁便一剑斩退了围攻上来的一众仙门世家的子弟,手中的黑剑悬在半空中,威压阵阵,震慑着众人。   而江宁这边也把入口的禁制给破了,转身才看到赶过来的骆寻,皱着眉让他先回孔华那边待着。   骆寻自是不愿,死缠烂打要跟过去帮忙,江宁本来想要直接给他扔回去的,但言祁却突然说道:“让他进去吧,可能里面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江宁扭头看向言祁,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用意,骆寻是柔姬的儿子,而柔姬又是阵眼之一,说不定还真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骆寻,有些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详细同你说清楚,但我能给你说的是,里面很危险,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现在还要跟进去吗?”江宁一脸认真地问。   骆寻毫不犹豫点点头:“师姐你既然改变主意让我进去,就说明可能有用得着的我的地方,那我更要进去了!”   三人进去后,江宁又重新把那禁制法阵给布置上了,刚刚他看过了,那是保护禁制,能在一定程度上护着外面哪群人。   对此,江宁突然又有些不确定谢林问的意图了。   若说他只是想要要众人阻挡在外,只需设置简单一些的阻隔法阵即可,完全没必要费力设下这保护禁制,他此举也证明了他并没有要毁灭这个修真界的打算,至少进去之前还没有。   难道是进去后发生了什么变故?江宁凝眉,抬步朝着山巅而去。 第五十七章 封她灵脉之人   天泽门掌门住所位于山巅之上, 悬崖峭壁陡立,平日里各种守护禁制都是关上的,但显然此时已全部打开, 山上此时罡风凌冽,根本无法御剑而行。   于是, 江宁、言祁和骆寻三人只能步行而上,顶着迎面而来的罡风, 三人走了大概一个时辰, 才来到地方。   这山巅之上与山下大不相同, 宫殿建筑群,高低错落, 金瓦红墙,连绵不绝。看样子除了掌门的住所, 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人的。   “除了天泽门掌门之外, 天泽门现任的十大长老的住所也在这里。”言祁同江宁解释道。   在这个修真界, 言祁和江宁虽都是外来者,但却也都带着原身的记忆, 而言祁这副身子的原身,显然了解的要比江宁多的多。   “这么多屋子, 就住着天泽门掌门和十大长□□宁不可思议问道,没想到这天泽门这么奢侈!   “当然不止,还有他们身边一些侍奉的人。”言祁又补充道   话落, 言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山:“据说一百年前, 这里还住着掌门和长老的亲传弟子和家眷,后来就都被迁到那座的山峰上去了,而这里也成了天泽门的禁地,下了禁制结界, 旁人轻易不许踏入。”   骆寻也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据说当时是天泽门的掌门和长老一起决定的,说什么是为了门派长久发展,但具体原因也没说,反正大家都挺好奇的,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是因为天泽门锁灵塔里关了很厉害的妖物,怕有危险。”   江宁凝眉问:“锁灵塔也在这里?”   言祁点点头,指着远处的圆形塔柱,“那就是锁灵塔。”   江宁若有所思,至于为什么迁过去,她大概猜到了。   这并不难猜,那食惧魔说它是一百年前被天泽门抓住的,还一直被关在锁灵塔中,江宁想大概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他们便动了这个歪心思吧。   这里的禁制已经被破了,这倒是省了江宁他们不少功夫,三人毫无阻碍地来到正殿,也就是天泽门掌门的住处。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自打进来这一路,竟然都没有丝毫打斗或损坏的痕迹。   这明显不对劲!   除非上来的上百名仙门百家和修仙门派的长老和精锐子弟没来这里,那他们会去哪里呢?   “去锁灵塔那边看看,那里处在天泽门内灵气定然充沛,而锁灵塔内又因关押着众多妖邪之物,魔气戾气横生。两般相看,却是混沌法阵主阵的最佳之地。”言祁道。   江宁瞬间恍然,没错,混沌法阵的辅阵设在万鬼窟,是为了就近吸食那些山洞里被囚禁生魂的能量,而主阵必要设在他们身边,这样才能很好的掌控和修炼才是。   那么,当他们发现暴露了,被修真界群起而攻之,天泽门掌门及其他背后那些修炼邪术之人,必然也会躲到混沌法阵附近,一是为了继续修炼,而是估计也是为了混沌法阵对付仙门百家的人。   至于那上百名仙门世家的长老和子弟,不知是被人特意引过去的,还是发现了什么端倪阴差阳错寻过去的。   骆寻听到两人的话很懵,什么混沌法阵?从来都没听说过,不过两人根本也没给他询问的机会,直接拉着他便朝着锁灵塔赶去。   山上没了禁制,也没有凌厉的罡风,倒是可以御剑而行,于是三人这次没有浪费很长时间,很快便来到了锁灵塔的地界。   果然在锁灵塔前的大广场上见到了仙门百家和修仙门派的人,当然还有天泽门的那些人。   三人没有声张,悄悄地混进仙门百家的人群里,暗自观察起了场上的情况。   此时,双方明显处于对峙的局面,仙门百家和修仙门派这边又上百人,而天泽门那边也不遑多让,目测也有百人不止。   江宁尽量压着身子,不知痕迹地打量着天泽们那边的人,站在正中央的是一个玄袍老道,若是推断无误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天泽门的掌门,也就是林清晗的爹,林辰兴。   而他的身边还有九位老者,瞧着年纪应该就是天泽门的那九位长老,而十位长老中另外一位就是骆冰河,他已经命丧在万鬼窟中,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众年轻弟子,瞧着穿着也是天泽门的人,应该不是这些长老或林辰兴的亲信,就是他们的子孙,但无疑这些人也都是与混沌邪术有关的人。   或是修习了邪术,或是像林清晗一样,是混沌邪术的受益者。   看了一圈后,江宁竟然还在那群人中看到了林清晗的身影,只是此时她的脸色不是太好,强撑着站在最后面,看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废了。   也是,经万鬼窟一遭,林清晗灵根枯竭,修为尽毁,即便是大罗神仙在世,怕也是无济于事。   “林辰兴,你们天泽门堂堂修仙大门派,上到掌门、长老,下到亲传弟子,竟然修炼邪术,夺人气运、窃取人灵根,还炼化活尸傀儡,简直有辱仙门的门楣,是修真界的败类!”仙门百家队伍里的一白胡子老者愤愤道。   然后,仙门世家的众人纷纷应和,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了起来。   江宁闻言,忍不住皱眉,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是哪个世家的人,还在说这般车轱辘般的废话!   而且从这声讨的话来看,他们这是才开始啊,那这些人早过来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不会两方人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吧。   不过,在一群吵得乌泱泱的人群中,江宁很快注意到了前方的孔华,还有他身旁的身形瘦削的白衣男子,谢林问!   许是江宁的目光过于直白,谢林问竟然毫无预警地扭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丝惊讶中竟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可惜。   对上谢林问那黑恹恹的那双眼睛时,江宁心尖蓦地一跳,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串画面,竟是原身的记忆。   画面中,凌绝峰被邪修恶意报复,一群邪修计划混入凌绝峰内,想趁其不备,打开镇压邪祟的降魔塔,放出里面邪祟祸害凌绝峰上下。   正好那群邪修的计划碰巧被江宁父母听到了,江宁的父母本是散修,自是知道这些邪修的计划有多恶毒,于是想偷偷去凌绝峰报信。   但不巧的是被那群邪修察觉出来了,一路追杀他们,后来江宁的父母均被其重伤,但在还是在临死前带着江宁来到凌绝峰山脚下,把消息传送了过来。   而那时他们碰到的人,正是独自在山脚竹林里的谢林问。   后来谢林问带着江宁回了凌绝峰,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掌门,也就是江宁现在的师父。   只是,因为谢林问带走江宁时,她的父母均已断气,为了怕那些邪修追来,谢林问只能选择把她父母的尸体丢在竹林中,江宁却挣扎着不愿离开。   那时的江宁虽然年幼,但也早已经跟着父母开始修炼,挣扎之间竟然用了灵力,谢林问一时不防备,还竟然被她挣开了。   谢林问看到小小的江宁浑身上下被充沛的灵力包围,很是震惊,于是趁其不备再次抓住她时,径直探向她的灵脉处。   “竟然是先天灵根之体,小小年纪天资竟然如此出众,可惜守不住的。”谢林问喃喃道。   他又回头看了江宁父母一眼,似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他们这般拼命,怕是打着趁机替你寻个靠山打算吧。”   言罢,谢林问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几个呼吸后,他叹了口气,然后竟然突然探出一团黑雾,径直朝着江宁灵根处打去,然后江宁便昏迷不醒了。   记忆戛然而止,江宁心里掀起惊涛巨浪,她万万没想到原身的灵脉竟然是谢林问封住的。   若是之前她可能还会误会谢林问此举是不怀好意,可是经历过李楚楚之事,江宁却很清楚的知道,谢林问这是为了保护原身!   这件事发生在七年前,而谢家是八年前被灭门,谢林问被毁去修为成了废人,被大长老带回了凌绝峰。   也就是说,那时候也就是谢林问被废去修为的第二年,可那时他却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帮江宁封住灵脉,瞒住了凌绝峰上下,他是如何做到的?   还有,他替原身封住灵脉时打出的那团黑雾也不简单,竟有特殊术法的影子,还有他封灵脉的手法,谢林问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是一个废人了吗,江宁表示非常怀疑!   言祁在江宁身边,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的异常,俯身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江宁示意言祁附耳过来,然后把此事全然说了出来。   前两日言祁帮着江宁解开被封住的灵脉时,便知道江宁这副身子灵脉被封住之事,只是没想到谢林问,而且似乎还没有恶意。   这一点确实令两人很是意外,两人对视一眼,决定稍后找机会再试探一二。   “你们少废话,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吴老头,你也不要在这里道貌傲然了,修真界本就是以强为尊,你们吴家也只是没有这份机缘得到此术法罢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天泽门一长老高声回道。   那吴家的长老似是被气到了,连声喊嚷道:“你这老匹夫,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双方正在叫阵,江宁突然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混沌之气就在附近,很近很近,依照距离判断,绝不可能是天泽门那边传来的。   坏了,仙门百家的人里竟然也有对方的内应,而且他们似是要动手了。 第五十八章 我早都活腻了……   江宁抬头看向天泽门众人, 这一仔细瞧才发现,他们那边的人数只是仙门百家这边的三分之一,可并未见其有一丝慌张之色, 特别前面的几位长老,隐隐间还有些胸有成竹   难道他们这是准备里应外合、趁其不备把这群仙门世家的精锐子弟都一锅端了?   就在这时, 江宁突然注意到林辰兴准备抬手,来不及解释, 直接冲着身边的言祁和骆寻交代说:“言祁你保护谢林问, 骆寻你去护着闻寂川。”   而她要去护着费岑, 他们是混沌法阵的三个阵眼,若是江宁没看错的话, 刚刚天泽门掌门和九位长老分别往他们三人身上看了好几眼,绝对不同寻常。   交代完也没等两人回应, 江宁便径直调动灵力, 手中的凤舞赫然出鞘, 身子翩然而起瞬间,同时高声喊道:“散开, 有危险!”   江宁一有动作,言祁二话不说, 拔剑飞身至谢林问身边,黑剑径直与一把灵剑对上,寒光乍现间, 灵剑被挑落在地, 与此同时,这把灵剑的主人凌绝峰的大长老,被谢林问猝不及防地刺了一剑。   而骆寻这边随后来到闻寂川身侧,险险拉着他躲过了闻家一长老的袭击。   江宁也及时赶到费岑身边, 随手甩出几个符篆,帮着他击退了对他出手的两名薛家长老。   毫无疑问,这些出手的长老都是对方的人!   仙门百家这边一时之间乱了起来,刚刚江宁出声提醒,多少起到了些警示作用,虽也有些人受伤,但所幸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天泽门的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这边的内应刚动手,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只是,江宁当然也在防着他们,刚一动手,凤舞和星辰早早便被她和言祁支过去阻挡天泽门的那群老家伙了。   这会江宁被封住的灵脉已被打开,修为自然比之前精进不少闪烁着玄铁寒光的紫剑和黑剑,双剑齐齐斩向虚空,以势如破竹之势挡住了天泽门掌门和九位长老。   天泽门那边的主力被钳制,其他趁机摸过来的人倒也不足为惧,双方人马很快交上了手。   数个回合间,天泽门的人因为寡不敌众,纷纷又撤了回去,双方再次形成对峙的局面。   当然,与此同时,同天泽门众人一起撤回去的还有仙家百门这边的叛徒,此番交手后才发现,这仙门百家里的几十位长老,竟有一半站到了天泽门那边阵营里去了。   真是沆瀣一气的修真界,一群黄土已经没了脖子的老东西,江宁心道。   仙门百家这边的弟子非常震惊,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平日里敬重的长老,突然变成了面目狰狞的人,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费岑还好,他虽然是薛家家主,但一直都对薛家的长老存有戒心,且两方本来就存在这不可调和的矛盾,此时他们对他出手,他倒没有多意外。   闻寂川刚接手闻家,这次跟来的长老也是他爹的人,他也一直多有防范,可贸然被袭击,虽有心理准备,也还是有一瞬的怔楞,毕竟他并不确定带来的这些人里谁是叛徒。   可反观谢林问,他表现的却太过平静了些,而他这种平静无外乎是早已知道真相的平静。   可是那刚刚对他出手之人,可是八年前在他命悬一线之人把他带回凌绝峰的大长老,那个他本该信任依赖的人。   旁人可能不清楚,可凌绝峰的人谁人不知,大长老一直对谢林问视如己出。   这些年来,他常年四处在外劳苦奔波,就是为了能找到灵药能治好谢林问已毁的经脉和灵根,凌绝峰上下谁人不感慨一句:亲爹也不过如此啊。   但目前来看,大长老这副伪装出来的‘父慈子孝’显然没有骗过谢林问。   江宁和骆寻两人此时不动声色地来了过来,站到了言祁的身旁,凤舞和星辰此时也倏然回到剑鞘中,稳稳地落在了江宁和言祁手中。   骤然出现的三人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江宁冲着谢林问微微颔首,道:“谢师兄。”   骆寻紧跟着拱手行了一礼:“谢师兄。”   谢林问温和一笑,随即叹了口气,谢林问又说道:“你们,不该掺和进来的啊。”   江宁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谢师兄此言差矣,你瞧,我们这一刚来不就坏了某些人的好事嘛,可见我们还是有些用处的,谢师兄觉得呢?”   只是,谢林问还没来及说什么,那边的林清晗就按捺不住了,阴狠地盯着江宁,说道:“爹,就是她,在万鬼窟里就是她毁了女儿,也是她毁了您筹谋多年的布局!”   “还有各位长老,肯定也是她把那些仙门弟子带出来的,都是因为她,我们才沦落到这般田地,都是她这个贱人害的,杀了她,杀了她!”   林清晗歇斯底里的辱骂声划破虚空,江宁倒不甚在意,言祁却脸沉如墨,要不是江宁按住了他的手,怕是这会星辰早已再次出鞘。   林清晗的话成功为江宁吸引了林辰兴和众位长老的注意力,特别是林辰兴。   在林清晗被救回来时,他便在心里记恨上这个害了她女儿的人,这会看到江宁自然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吸了她的血。   对林清晗父女那怨毒的目光,江宁不以为意,她的目光全然在凌绝峰的大长老身上。   此时,凌绝峰的大长老站在锁灵塔前,在凌绝峰这些年,他本就对江宁就不太熟悉,听到林清晗的话也是稍微一愣,并未多想。   只是当他的视线移到谢林问身上时,眼神变得阴沉:“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林问回视着他,目光扫过林辰兴和一众长老,不躲不闪,眼带讥讽:“……谢家灭门那天。”   闻言,一群老东西集体变脸,满眼震惊之色,不禁纷纷想起当年灭谢家满门之事。   这些年来,若说天泽门所行之事没有被人发现一丝端倪,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二十年前柔姬之事,很多世家也都在盯着,只是那次他们还算行事谨慎,断后断的也干净,虽然很多人都有所怀疑,但终究是没有留下把柄。   但坏也就坏在柔姬那次,那时天泽门的大长老还不是骆冰河,而是骆冰河和林辰兴的师父,青山道人。   青山道人是当时修真界最德高望重的前辈,不禁是因为他修为高,还因为他是整个修真界寿命最长的人。   在修真界已经有数千年没有飞升之人了,寿命也直线下降,一般修仙人士的寿命也就是上百年,现凌绝峰的大长老现在也只是堪堪百岁。   可是,青山道人却活了两百多年,遂也一直坐在天泽门大长老的位置。   修仙之人本就追求个长寿,众人一直都已经为青山道人是修道有术,或是道心稳固,才能这般长寿,但其实这背后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便是混沌之术!   青山道人在寿命将近之时,受食惧魔所触,研究出一种通过吸食人的负面情绪补给自身修为的方式,修为不仅暴增,而且他还发现,寿命竟然无形中延迟了。   不,准确来说,他是把其他人的寿命也通过混沌邪术转化到自身身上了。   那时他做的很隐蔽,大多选一些无根无基又天赋绝佳的人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倒也没被人察觉。   只是,万事皆有个度,当他以这种方式延寿至两百岁时却发现,他无法吸纳别人的寿命速度开始减缓,照这种趋势下去,早晚有一日,他终会死去。   青山道人开始慌了,不再拘泥于这样的小打小闹,他根据古籍研究出混沌法阵,他需要通过阵法快速增长修为和延长寿命。   于是,二十年前他开始自己的布局,通过五行八卦之术测算出第一个阵眼的人选,就是闻柔姬。   只是青山道人没料到被自幼他作为棋子培养的徒弟骆冰河,最后却因为闻柔姬反咬了他一口。   在闻柔姬化身厉鬼之后,青山道人把她带回天泽门后是准备让她来祭阵,但谁知在临门一脚时,他却被自己养的鹰给啄了眼,命丧在骆冰河之手。   再之后骆冰河接手了天泽门大长老之位,当然,天泽门其他长老和掌门林辰兴并不同意,于是,骆冰河以混沌邪术为诱饵,把这些人统统拉入了局中。   而骆冰河只有一个要求,不得对闻柔姬出手。   若问为什么骆冰河会这般了解混沌邪术,只因为他是青山道人为自己选的最后退路。   在青山道人筹谋中,倘若最终仍无法躲过‘一死’的结果,那他就要借躯壳‘夺舍’重生。   而骆冰河就是他为自己选的那个躯壳!   骆冰河本是一个偏远小镇上的孤儿,但因天资出众被青山道人看上了,只有带在身边培养,给他一个关门徒弟的身份,让他在天泽门里立足,但又不让他出入修真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的‘夺舍’!   而骆冰河很小便父母双亡,自幼在市井间混迹,本就聪慧,又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所以在与青山道人接触中,他也一直存有戒心,此后多年,更是在青山道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学了混沌邪术。   但他在杀了青山道人之后,自知以一人之力无法对抗整个天泽门,而且掌门林辰兴还是青山道人的徒弟,他名义上的师兄,索性他也知道这些人对青山道人的秘密觊觎已久,遂以此为筹码交换。   但此后因为骆冰河一心投在怎么唤醒柔姬之事上,混沌邪术的事他便不甚关心,林辰兴和天泽门其他长老倒是趁此机会慢慢接手了过来。   他们修炼邪术的人数增多了,野心也被养大了,自然不满足于小打小闹,于是九年前的仙门大比后,他们朝着当时声名鹊噪的‘仙门四公子’出手了,在四人体内种下混沌法阵阵眼的牵引。   然后,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强,他们只以为做的隐蔽之事还是被谢家人的察觉了。   平江谢家身为仙门四大世家之一,与其他三大世家不同的是,谢家已存在这修真界上千年之久,是整个修真界底蕴最丰厚的世家。   而谢家之所以能矗立四大世家千年之久,这还归结于谢家不为外人所知的那个秘密。   谢家祖上曾是守护上古天神的,但随着上古天神归位后,谢家便被留在了这修真界,没了守护之责后谢家开始和正常世家一样发展。   不过,谢家虽没有守护上古天神之责,但他们家的特殊血脉还是延续了下来。   谢家守护上古天神期间,本家每一辈的嫡系子孙中必会诞生一名血脉至纯至阳的子孙,该子孙血脉纯净无暇,是守护天神的不二人选,也会成为该辈中的守护人。   守护人自诞生之日起,谢家的祠堂便会径直点亮一盏守护灯,该守护灯若是红色的火焰,则表示守护人一切无恙,若是变成幽蓝色,则表示守护人有异。   而谢林问这一辈中的至纯至阳的血脉之人便是他,所以在林辰兴这群老匹夫在他体内动了手脚后,谢家的人很快发现了异样。   谢家立身于修真界这么多年来,自然有着自己一些特殊功法和手段,于是循着端倪查到了天泽门头上,发现了他们在密谋之事。   修炼邪术是修真界明令禁止的事,天泽门此举无非与邪修无异,谢家人知道后自然不能容忍,于是谢家家主暗自联系了其他三大世家的家主,和一些平日里关系亲厚的世家,一起商讨对策,准备联合除去修真界这一大毒瘤。   可谢家终究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这些世家竟然都暗地里被林辰兴给收买了,于是便有了谢家一夜被灭满门之事,而那夜的刽子手也包括那些世家的家主,和凌绝峰的大长老。   而他们之所以留下谢林问,无非就是因为他是混沌法阵的阵眼,必须留着罢了。所以,便有了接下来的剧情,凌绝峰的大长老假意路过,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谢林问,将其带回凌绝峰,名为收其为徒,实则监视囚禁。   只是,他们本以为毁去谢林问的修为,还用混沌之气封住了他部分记忆,就能万事大吉,但他们却没有料到,因谢林问是谢家这辈守护人的缘故,他的特殊血脉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被废去修为又何妨,谢林问开始暗自修炼其谢家那些特殊功法,至于封住他的记忆,那更是不可能,他的血脉可以天然冲破一切对他身体的禁锢。   一开始,要不是怕打草惊蛇,在谢家发现异样后,谢林问早就在第一时间冲破混沌法阵阵眼的禁锢了。   至于谢家被灭门后,谢林问必须韬光养晦,更是不能轻举妄动。再者,即便他冲破阵眼的禁锢,林辰兴那群老东西还是会找到下一个阵眼之人,反而不利于他行事。   韬光养晦了八年,遂才有了如今谢林问这将计就计之举。   “万鬼窟的事,也是你!”天泽门掌门林辰兴目光阴森道。   谢林问没有否认,说道:“听说令爱废了,果然偷来的都是要还的啊。”   想了想,谢林问又说道:“万鬼窟被骆冰河和闻君浩给毁了,想必你们这群老东西心都在滴血吧,也是,毕竟是花了这么多心血才搭成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林辰兴沉声问。   “不做什么,”谢林问轻声说:“就是想来送你们上路。”   听到这话,凌绝峰大长老和天泽门的那群老家伙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不自量力的嘲讽。   “就凭你们?哈哈哈,简直也太不自量力了些!”林辰兴眼中带着轻蔑之色。   “谢林问,先是柔姬无故从锁灵塔逃出,然后还有万鬼窟里发生事,你真当我对你背后所做之事一点都未察觉吗,你怎么不问问那谢管家哪里去了?”   若说一开始林辰兴没甚在意,但当万鬼窟的事暴露后,他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身边出了奸细,于是对身边之人也多加提防了起来。   然而就在昨日,还是被他发现了形迹可疑的谢管家,悄悄跟在他身后才发现,他竟然想去破坏混沌法阵。   这谢管家是他炼化的活尸,竟然背叛了他这个主人,林辰兴震惊不已,究竟是谁帮他解开了这活尸与炼化者天然的牵连,还能让他为之效命,想来想去,唯一的人选只有谢林问。   想到此事,林辰兴就懊恼不已,当初之所以选择把谢管家炼化成活尸,无非是看中了谢管家的特殊体质,谁知竟给他埋下了这么大的隐患。   话落,林辰兴大手一挥,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广场瞬间开始移动了起来,然后在旁边的空地上,一个矩形的法阵赫然出现。   待法阵渐渐显现,江宁一滞,是混沌法阵的主阵!   “没错,他就在这里,被我祭阵了!”林辰兴目光扫视了一圈,阴沉道,“今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留下来祭阵吧。”   祭阵?这个词很快在在场众人的心里掀起狂风巨浪,想都不用想,眼前这法阵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各位长老还等什么,现在可不是心心慈手软的时候,现在只需用他们来祭阵,日后便有源源不断的能量,这可比吸纳灵力修炼快的多,这些年你们也尝到了这混沌法阵的甜头,这想必不用我多提了吧。要真是临门一脚功亏一篑了,你们能甘心?”   林辰兴话落,仙门百家这边剩下那一半的长老竟然也齐齐朝着自家子弟动了手,这时全场哗然,显然二十多位长老都和天泽门那些人蛇鼠一窝。   就连刚刚义愤填膺呛声的吴家长老也站了过去,这戏做的也是够足的了。   仙门百家这次来了不少人,只有二十多家出动了家里常年闭关的长老,据说还都是在临出行之前,他们主动要求前来的,想到这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阴谋。   他们竟然要用这仙门百家数百名这辈的佼佼者来祭阵,江宁终于明白,为什么‘混沌之主’可以主动吸纳六界的那些负面情绪了。   可是,这负面情绪具体是什么?也就是这法阵的‘养分’究竟是什么,只有搞清楚这一点,她才能及时阻止林辰兴的阴谋。   此时,场上一片混乱,许多仙门子弟均被重伤,其他侥幸躲过的,此时都默契地聚到江宁他们身后,闻寂川和费岑也过来了。   谢林问、言祁、费岑、闻寂川四人赫然站在了一起,林辰兴和天泽门那群老家伙对视一眼后,眼底均是蓦地一亮。   而对混沌法阵有所了解的江宁,却从他们的眼里读懂了那句未明之言:天助我也!   在众人惶恐不安之时,混沌法阵运转的越加快了起来,毫无疑问,是在场之人给它提供了‘养分’。   “你们对着法阵了解多少?”江宁扭过头看向谢林问、费岑和闻寂川。   费岑和闻寂川均摇了摇头,同时转头看向谢林问,无疑,三人似是早已达成了某种共识。   谢林问看向江宁,倒是没再隐瞒:“我只知那法阵是他们用来修炼邪术的,而我们四人是阵眼,是法阵的根基,其他不知。”   江宁微怔,没想到谢林问竟也查到了这些,看着他们三人问道:“你们原本打算怎么做?”   谢林问这次顿了顿,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混沌法阵上,声音有些缥缈:“既然这世间正义赶不走恶鬼,那我只能……以恶鬼来赶走恶鬼!”   江宁毫不犹豫道:“你们知道林辰兴要祭阵的事?”   他们这是要以阵眼之力反控法阵,从而反噬到这些通过法阵修炼混沌邪术的人身上!   谢林问没有否认,他们确实知道。   闻寂川是前些日子从万鬼窟出来才知道自己为阵眼之事,也知道他就是因为这该死的法阵才落得凄惨的一生,于是才答应配合谢林问。   费岑更不说,他和谢林问完全是交易。   不过,江宁通过谢林问在山下设置法阵禁制此举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想要毁灭的打算,估计是在过程中出了变故。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她和言祁的介入,这个修真界也发生了变化,至少身为阵眼之一的言祁,就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你准备怎么做?”江宁看向谢林问,问道。   此时江宁一边注意着对面的动静,一边低声交谈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团人肉眼看不到的白雾慢慢在向她靠近。   就在谢林问准备说什么时,江宁突然感觉到身侧有一丝危险的气息,当她下意识转过身查看时,只听见一声闷哼,和匕首插入身体的声音。   江宁回过身来,迎面对上了费岑那张过分妖孽的脸,只是他的腹部却插着一把匕首,殷红的鲜血沿着匕首溢出。   而待看清那把匕首时,江宁心头蓦然一悸,是在何家庄时林清晗拿的那把破魂石所制的匕首!   破魂石匕首所伤之人,将彻底消失在天地间,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没有来世!   而刺出匕首之人正是林清晗,她看一击未中,明显很是不甘心,但看到众人明显回过神来,也没再出手,而是一抬手似是打出一团混沌之气。   再然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大活人却突然消失在原地了。   江宁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伸手打出一张符篆,混沌之气顷刻间消散,林清晗的身影顿时无处藏匿。   言祁本在江宁的另一侧,待他发现有危险靠近江宁时,显然已经来不及,只堪堪扶着费岑摇摇欲坠的身子,惊魂未定地护在江宁身前。   为了警惕对面的那群老匹夫突然出手,凤舞和星辰刚刚在虎视眈眈地悬在半空中警戒,此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倏地回身架在了林清晗的脖颈上。   剑光潋滟间,透着毫不遮掩的杀意。   江宁看着费岑腹部的匕首,眉眼间溢起滔天怒意,抬手接过凤舞,眼也不眨地刺向林清晗。   从林清晗出手刺伤费岑,到江宁喊不犹豫刺向林清晗,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待众人反应过来时,林清晗已捂着腹部,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奄奄一息。   在场众人皆知,被凤舞这种上等法器这般重伤,多半是活不了了。   “竖子,你尔敢?”林辰兴横眉怒目喊完,径直朝着江宁这边飞身而来。   言祁把费岑交给赶来的薛家人,抬手召来星辰,飞身挡住林辰兴的一击,两人很快在半空中交上了手,打的不可开交、   场上开始乱了起来,天泽门那边的一众人齐齐朝着他们攻了过来,大家纷纷拔剑   林清晗趴在地上,眼里像是淬了剧毒死死盯着江宁,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江宁眼皮都没掀,抬步走向了费岑。   费岑此时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脸色苍白的厉害,整个人想是马上要消失了一般。   而在一旁扶着他的李升,正手足无措地打开一瓶灵药:“公子,这是上等的疗伤灵药,你快服下,服下就好了。”   “李升,别折腾了,没用的,这是破魂石制的匕首,无药可医。”费岑劝道。   李升拼命地摇头,急得额头满是汗珠,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看到走过来的江宁忙道:“江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费岑抬手制止了李升。   江宁慢慢地蹲在他身前,对上费岑的那双狭长的凤眸,张了半天的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费岑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我还了。”   江宁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费岑说,“所以,那日的维护之情,还清了。”   江宁恍然,他指的是万鬼窟地下宫殿的事。   可是,这何止是还清,她当日的随手之举何至于他搭上一条命。   不,破魂石,又何止是一条命。这不划算,更不值得。   可能是看出了江宁所想,费岑嘴角挂上一贯那抹招牌风流不羁的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江美人,你不用内疚,我心甘情愿的。”   江宁一愣,这样的费岑不禁让她想起了芙蓉镇外第一遇见他的样子,那个狂傲的浪荡不羁、张扬跋扈,像是被家里人宠坏的纨绔公子。   可江宁知道,他不是。   在江宁太过正经的目光下,费岑似是也觉得装不下去,终是敛了笑意,狭长的黑眸闪过一丝幽光。   “江宁,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用内疚。”费岑嘴角若有若无的那丝笑,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凄凉。   “这世间对我来说,本也就没什么意思,这样死了未尝不是件好事,也算是解脱吧,毕竟……我早都活腻了。”   灰飞烟灭,不入轮回,也许对旁人来说是极刑,但对他,却是彻底的解脱…… 第五十九章 “我知道混沌之气是什么了……   常听人说, 人在将死时,许多记忆都会变得清晰起来,包括那些被人刻意遗忘在角落的事情。   费岑不知旁人如何, 但他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竟在眼前清晰回放了起来。   那些折磨着他整个幼年的屈辱不堪的记忆,蜂拥而至。   他在挣扎的漫长岁月里, 看到太多的无动于衷、不耻、同情甚至肮脏让人窒息的眼神,但毫不意外, 这些人最终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更甚者还推波助澜, 成了帮凶。   而这么多年,所有知晓他那不堪往事的人, 只有江宁一人是例外的,她的眼里没有同情, 更没有不耻, 更是亲手帮他封住了往事, 给他留了最后的尊严,留下了最后的那块遮羞布。   江宁告诉他, 他没有错,他有权利活下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 自从手刃了薛乾那老东西后,他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了,虽没那种强烈想死的念头, 但也没多想活。   索性这条烂命终究还有点用, 还清了她的人情,此后便没有了牵挂,亦没有牵挂他的人,真正的无牵无挂离开, 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无焦距的余光瞥到被丢在一旁的折扇,费岑怔楞了一瞬,然后慢慢拿了起来,折扇轻轻被打开。   “你们知道吗,我是真的想当个纨绔子弟的……”   江宁怔怔看着费岑闭上了眼,他的脸上满是解脱。   一旁的李升早已哭的泣不成声,许久,他突然抬头看向江宁,说道:“江姑娘,你知道吗,公子六年前杀薛乾那老贼是因为我,我向他求救了,然后他就真的救了我,可他那时候还不是那老贼的对手,公子的计划里是准备再迟两年动手的,可他还是冒险这么做了。”   江宁回看着李升,突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六年前,李升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好看的孩子,他在薛乾手底下经历什么,不用猜都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我很幸运,我第一个求助的人就是公子。可公子他自己呢,他当年也求助了很多人,却没有人对他伸出手,一个都没有……”   “还有万鬼窟里的事,当时明明知道是薛乾老贼的陷阱,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去了。当时我问他,‘那些孩子与你非亲非故,为什要这般尽心尽力?’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他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我,他说:‘那种绝望,我懂’。”   因为懂,所以不想让旁人也经历,这才是骨子里的善良。   江宁终于知道混沌之气是什么了,那是绝望,灭天的绝望。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费岑便觉得他身上有股熟悉感,那无意中露出的泼天绝望,正是她在混沌之主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气息。   在生命最后的尽头,他的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招牌风流不羁的笑,手里紧握着那把纨绔子弟的标配折扇。   你看到的是风流,其实背过身去,他的眼里却满是悲伤。   他这一生终究无法活得那般肆无忌惮,伪装得再像也成不了真。   江宁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在他深陷绝望的泥沼时,无一人拉他一把,当他咬牙拼尽全力爬出来后,却也对这个世间没有了留恋。   而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别人只是给了他一分善意,他便能以命相还。   ——   言祁时刻关注江宁这边的情况,刚脱开身来便走了过来。   场上情况非常不好,林辰兴那群老东西已经启动了法阵,随时准备让这些人祭阵。   他看到费岑的身子正在逐渐便透明,先是一愣,随即双手作揖,冲着费岑深深行了一礼。   虽说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他还是庆幸这一匕首费岑帮江宁挡下来了,若是林清晗真的伤到了江宁,他怕是真的会疯。   “言祁,我知道混沌邪术吸食的是什么了,”江宁喃喃道,“是绝望,人身上最可怕的东西。”   也是毁灭一个人最彻底的方式,让他在绝望中,慢慢消耗,直至在绝望中死去。   言祁一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   “那边怎么样了?”江宁站起身,眼里划过一丝凌厉。   她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为什么林辰兴那老东西会允许林清晗对她冒然动手了。   除了觉得她是个变数,担心她耽误他们的事外,最主要的怕是他们已经从林清晗嘴里知道了言祁对她特殊的事了吧。   自从言祁代替了原身后,他本人的魂力很是强大,怕是已经很久没有再产生过绝望的情绪,自然无法再为他们的法阵提供能量,所以,他们需要刺激阵眼之人。   至于为什么不是林清晗恨她恨得厉害,自己擅自动的手的呢,她身上的那团具有隐身效果的白雾就是最好的证明,林清晗没有这个能耐。   言祁如实回道:“情况不是很好,已经有很多仙门子弟被祭阵了。”   江宁抬眸望去,果然那些老东西在对付仙门子弟时多以折磨为主,让他们想挣脱又挣不开,慢慢地就会绝望起来,哼,可真是好手段啊。   “宁儿,刚刚谢林问说,他们三人确实是准备是以阵眼反控法阵,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而如今费岑不在了,既然这副身子也是阵眼之一,所以我想……”   “代替他”三个字刚走到喉咙,便被江宁一眼给瞪了回去。   阵眼反控法阵说起来简单,但真做起来哪会这么容易,不小心就会被反噬,神魂被彻底困在阵里,那时不想祭阵也得祭阵了。   可是,这会情况危急,不这么做的话也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我同你们一起进阵吧。”江宁说道。   言祁满脸不赞同之色:“不行,你这副身子修为本就不高,也不是阵眼,进去很快就会被吞噬。”   江宁刚想说什么,可对上言祁的双眼,不禁犹豫了一下,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言祁双眉微皱,警惕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他太了解江宁了,她一露出这种神情,必然有什么事。   江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回道:“那个,我用我的元神把费岑的生魂给强行留了下来。”   上神的元神即便虚弱成江宁这般,但想要强行困住一个凡人的神魂,还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在最后一刻,江宁还是把费岑的神魂留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他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她还是做不到。   言祁脸色蓦然一变,阴沉的厉害,似是随时要喷火的巨龙。   江宁当然知道他为何生气,费岑是被破魂石匕首所伤,现在还好,江宁只是用元神强行困住那抹神魂,可是之后呢?   若不想让他魂飞魄散,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的话,以后便只能让他的神魂依附江宁的元神,共用一个躯壳。   神魂依附这般亲密如夫妻般的举止,言祁又怎么能容忍得了。   不知想到什么,言祁脸色蓦地一白,嗓子低哑的厉害:“你,是不是后悔了?”   江宁一怔,后悔什么?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划过,心头倏地一滞。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什么后不后悔的,我像是这么容易后悔的人吗?”江宁跳起来敲了敲言祁的头,想以这种方式把他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敲走。   言祁听到江宁的话似是神情一松,但仍然倔强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江宁无法,只能讨好地拉着言祁的袖子,说道:“言祁,我当时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没办法看着费岑因为我魂飞魄散,你放心,等这事一过,我一定想法子安置好他的神魂的。”   说罢,江宁主动拉起了言祁的手,看着他的眼认真地保证道:“你放心,我都有你了,不会与旁的男子神魂依附的。”   言祁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刚刚只是魔怔了,这会反应过来只是知道自己想多了。   算了,他一向知道江宁的性子,若是费岑真的因为她而魂飞魄散,入不了轮回,她怕是会为此事介怀一辈子。   言祁才不要她心里有旁的男子,即便是愧疚也不行,大不了届时真的没有法子解决,用他的元神也一样。   不过,难得看到江宁这么乖巧的样子,言祁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只是场合不对,心里不禁叹息:可惜了。   “你是想要替代费岑,控制住他的那个阵眼。”言祁道。   谢林问的计划是五个阵眼中的三个阵眼,去反控法阵,但终究不比四个阵眼被反控来的稳妥些。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私下接触言祁,但因为言祁自打醒来后,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怕出现变故,便没敢轻举妄动。   再后来,言祁整日和江宁在一起,不管是何家庄,还是万鬼窟里,两人或多或少都打乱了他不少计划,他便彻底放弃了言祁这一边。   江宁点点头,“现在费岑的神魂被我的元神困住,那阵眼我也勉强控制的住,我又熟通阵法,进去后万一有什么变故也能随机应变。”   言祁这次倒是没有阻止她,现在场上的情况,本就是唇亡齿寒,祭阵已经开始,就是你死我活的事,若是不能成功反控法阵,林辰兴那群老家伙根本不会放过他们。   更甚者,看他们的打算,事后还准备让那他们这些人替他们背锅。   比如,一切都是谢林问的阴谋,而江宁和言祁、费岑、闻寂川都是帮凶,把万鬼窟里的事说成是他们一手策划陷害的,这一推简直不要不要太干净,毕竟,万鬼窟里事都是他们揭穿的。   然后,再安上些莫须有的罪名,这场上百余名仙门弟子的命也能推到他们身上,又有仙门百家这次跟来的二十多位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老和凌绝峰的大长老作证,天泽门的这些老东西自然能全身而退。   言祁想了想,说道:“那也让骆寻也进阵吧,从那法阵上看,柔姬所在的阵眼处,柔姬的那个虚影的腹部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虚影,怕是柔姬在成为阵眼之时,已经怀有身孕,这样的话,他应该也算是阵眼之人。”   这一点江宁倒也认可,当时在柔姬的梦魇场中,她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那些背后的黑衣人一定要抢走骆寻,如今看来倒是能解释的通了。   “师姐,言公子,出事了,你们快去看看吧,谢师兄和闻寂川被那群老东西逼进那法阵里了。”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刚提到骆寻,便看到他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听到骆寻的话,江宁和言祁忙向法阵那边看去,果然看到谢林问和闻寂川两人已经进到阵中,而林辰兴那群老东西正围在法阵边,不停地往法阵上丢出一团又一团的混沌之雾,无疑,这是在祭阵。   事不宜迟,江宁言简意赅地同骆寻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他们准备阵眼反控法阵之事,骆寻先是一愣,随即便一口答应此事。   于是,江宁和言祁两人抬手召回在一旁帮他们护法的凤舞和星辰,同骆寻一起飞身来到法阵旁,然后,在那群老家伙没反应过来之际,踮起脚尖,翩然落至阵中。   江宁站在阵中转了一圈,抬手朝着四周丢了几个符篆,随即耀眼的白光从法阵中乍现,似要穿破天际,五个阵眼豁然而现,阵眼上虚影逐渐清晰。   林辰兴突然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阵眼在何处?”   这混沌法阵是他师父根据古籍改良出来的法阵,其阵法复杂,阵眼的位置更是随机变化,这么多年了,他若是没有阵盘来操控,也不能轻易找出阵眼,可面前这个黄毛丫头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   闻寂川和骆寻倒还好,他们在万鬼窟中见识过江宁布阵,也知她擅长此术,再加他们也不知这阵的精妙之处,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可谢林问却不同,这些年他对阵法算是颇有些研究,刚刚进来后,他一直在试图破解阵眼的位置,但苦于一直无果。   可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江宁竟然三两下就找出阵眼,遂他此时正一脸震惊地看着江宁。   江宁没搭理林辰兴那老东西,而是径直冲着谢林问挑了挑眉,道:“谢师兄,剩下该怎么做就交给你了。”   谢林问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骆寻和言祁也进阵了,顿了一瞬后,便明白他们的打算,于是,冲着江宁他们微微颔首的,道——   “先各自站在对应的阵眼处,等我先把阵法压制住,你们便尝试掌控住阵眼。”   至于谢林问要如何做,无非是准备先用他们谢家特殊的血脉之力压制住法阵,当然,后续各阵眼是否能成功反控,这才是重中之重。   不过,五个阵眼,若是他们能成功反控三个,那便就有机会彻底反控法阵,让法阵吞噬那些修炼者。   法阵外的那群老东西一见几人的打算,反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阵眼反控法阵,痴人说梦!   自古法阵的原理,阵眼皆是服从于法阵的,阵眼若是能这么容易反控法阵,那自古谁还敢设活阵眼。   再说了,他们这阵本就特殊,本就是靠吸纳人的某种负面情绪增大威力,在阵眼反控法阵的过程中,只要阵眼之人产生该情绪,那将会死死地被阵眼困住,无法挣扎。   至于具体是吸食何种情绪为生,也就林辰兴和天泽门少数两三位长老知道,就连世家的那群老家伙都查不清楚,他们这群小崽子又何尝能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他们还以为要想要他们同时入阵还要费上一番功夫,谁知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可以祭阵了。   至于法阵外那群老东西想什么,江宁可不知道,她把费岑的神魂放了出来,然后径直站到了他所在阵眼处。   这法阵虽为囚笼,进来之人轻易不得出去,可是也有一个好处,它也是一个保护笼,就比如此时法阵外的人想要轻易伤他们也是做不到的,顶多是往法阵边缘扔一些混沌之气,企图与谢林问的血脉压制抗衡。   不过,江宁余光瞥见林辰兴那群老家伙眼里的得意,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调动了灵力,高声喊道——   “这群老东西的邪术是以吸纳人的绝望增强修为的,这个法阵就相当于一个吸纳的容器,大家切记,无论如何千万不要被绝望的情绪所控制,否则只会增加他们的修为。”   这些话想一声惊雷般投进在场众人的耳朵里,更是给了谢林问、闻寂川、骆寻一个大大的惊醒。   反控法阵的途中,无论遇到何种绝境,万万不能绝望,只有这样才能绝处逢生! 第六十章 言祁,你个混蛋!   听到江宁的话, 林辰兴那群老东西才第一次惊慌了起来,他们之前确实没怎么把这群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们当回事,觉得他们就像案板上的鱼, 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可是,当江宁准确无误地说出混沌邪术是靠吸食旁人的绝望来增长修为后, 他们这种胸有成竹瞬间塌了一块,且还在逐渐蔓延中。   谢林问趁着这群老东西慌神之际, 再次割破了手指, 以血脉之压暂时稳稳压制住了法阵之力。   阵中之人自是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纷纷开始盘腿打坐,释放灵力的同时, 魂魄之力也在满满释放,尝试着去反控阵眼。   与谢林问和闻寂川不同, 骆寻这处阵眼一分为二, 而他本就是个意外, 遂对阵眼掌控力属于较弱的那个,还好在柔姬是他娘, 不排斥他的控制,否则还真不好处理。   江宁和言祁则更特殊, 江宁是用费岑神魂同阵眼建立连接,再用自身的灵力和元神之力去操控阵眼。   而言祁却恰恰和她相反,他是以这副身子留下来的灵力修为去与阵眼建立连接, 用他自身的强劲的魂力去压制阵眼, 从而达到反控的目的。   但不管他们五人是采用何种方式,但无疑这都是一场硬仗,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法阵之外的那群老东西终于回过神, 众人脸上一致露出了谨慎之色,开始拿出看家本事对付阵中五人,纷纷朝着法阵施力。   这场看似无形的对抗,以法阵为媒介开启,两方的战火一触即发,如火如荼。   在得知法阵的‘养分’是绝望之力后,无论是场上剩下的仙门百家子弟,还是法阵里的五人,都在刻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般操作的好处确实立竿见影,法阵的威压之力确实明显减了不少。   法阵中的五人的进度各不相同,在阵眼那群老东西的极力阻拦之下,虽遇到些磕磕绊绊,但整体来看,进展还算顺利。   言祁是最先反控阵眼成功的,之前他便知道他强大的魂力本就能与混沌之气相容,遂他主用魂力对付阵眼处钳制,在与其彻底融合后瞬间强势反控,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击即中,反控成功。   林辰兴看言祁成功,眼底倏然划过一丝幽光,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位置,最后还是放了下来,继续朝着法阵输送混沌之气,给其对抗之力。   江宁这边也算顺利,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是这副身子的灵力有限,也不与之硬碰硬。   好在与凤舞结灵契后,元神恢复的还不错,于是,这会她便用上神的元神威压强行施碾压之力,震慑的同时,也成功反控住了费岑那处的阵眼。   江宁睁开眼后,下意识便看向言祁的位置,对上那双熠熠生辉、含情带笑的凤眸后,心脏处猛然一悸,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徒弟这么勾人!   是单纯的小徒弟学坏了,还是因为她心境的转变?心思百转间,江宁果断觉得是后者。   不可否认,她对小徒弟的美貌起了歹念,在万鬼窟时,她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甩了甩脑子里的旖旎之色,江宁心虚地对着言祁笑了笑,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异常。   言祁一脸无害地笑了笑,只是垂眸间,长长的睫毛下遮住了那抹‘奸计’得逞的笑意。   法阵外的林辰兴老东西见到江宁也反控了阵眼,脸上的表情慢慢龟裂,难得一见地焦躁了起来,纷纷看向林辰兴。   “林掌门,你不说这阵法甚是高深,这群小崽子想反控阵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反控了两个。”   “是啊,五个阵眼已被反控两个,再来一个的话,他们就可以反控法阵了,那届时我们可就危险了。”   “对啊对啊,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他们反控法阵,我们这些人谁也躲不过,定是要遭到反噬……”   一群老东西顿时没了主张,七嘴八舌地抱怨了起来,哪还有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睥睨凡尘的模样。   此时,凌绝峰的大长老锋利的目光划过阵中之人,最后落在林辰兴的身上,沉声道:“林掌门,事到如今,你也不要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再留着怕是就没有使出来的机会了。”   凌绝峰的大长老对林辰兴还算是有些了解,此人目光见不得有多长远,若这法阵是他所布,他只是不会报什么希望。   而这法阵恰恰是林辰兴的师父青山道人所布,青山道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做事一向讲究狡兔三窟,他绝对不相信青山道人布阵时没留后手。   林辰兴闻言一怔,似是有些意外凌绝峰的大长老竟能猜到,但顶着一众长老的视线压力下,他也没再打算藏着掖着,缓缓把手伸向了腰间。   凌绝峰的大长老没猜错,青山道人当时布阵时的确留了后手,毕竟是用活人做的阵眼,为了谨防造成阵眼反控法阵这不可挽回的局面,他布阵的阵盘用的是世间罕见的天灵石。   使用天灵石做的阵盘,关键时刻,可以直接毁掉法阵,但对布阵之人,或是夺取阵法的受益者无损害。   唯一弊端就是,法阵已毁,他们无法再通过法阵修炼混沌邪术了。   看到林辰兴扣出阵盘上一个小孔,阵盘中间一颗圆滚滚的天灵石豁然出现众人眼前。   他们先是不明所以,但是这群老东西也不全然是吃白饭的,很快便有人认出了天灵石,俨然也是知道天灵石的用途的,所在他三言两语便同众人解释了清楚。   对着群老东西来说,虽然对把这在他们眼中能‘孵金蛋’的法阵给毁了,无异于在他们的心头上了割肉,但眼看着命都没有,割肉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特别是眼瞧着谢林问似是也要成功了,他们牙一咬,便让林辰兴按下了那天灵石所制按钮,法阵的摧毁机制已然开启。   法阵毁了,以后总能想法子再布,只不过挑选合适的阵眼会麻烦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他们这群自诩常年养鹰的人,最后被鹰给啄了眼吧。   法阵摧毁机制一开启,最先受其影响的就是阵眼之人,江宁和言祁两人还好,毕竟他们已经反控成功,第一时间感到有异便做出了反应。   可是另外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本就在全力同阵眼处的钳制做斗争,又受到法阵摧毁之力重击,三人不得不被中断,重重吐出了一口血。   江宁显然也没聊到布阵之人竟然还留了一手,竟然用天灵石做阵盘,而且这东西在六界都难寻,竟然在这个小小的修真界被他们给寻到了,她都不知道要说是对方好运,还是他们比较倒霉了。   谢林问在吐出一口血后,第一反应便是看向阵外的那群老东西,果然在看到他们手中的阵盘时,也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他们的意图。   法阵摧毁了还可以再布,阵眼毁了还可以再重新选,他们这群‘吸人血食人肉’的蛀虫依然能逍遥地活着,可凭什么!   谢林问的眼前突然闪过谢家被灭门的场景,被人下了药毒死的父亲,被一剑刺死的娘,还有倒在血泊里的年仅六岁的妹妹……   他的眼里闪过阴翳,幽深的双眸似是溢出一团熊熊烈火,他的周身突然冒出一团不同寻常的黑雾。   如果终究还是只能让他们逍遥法外的话,那便让这个修真界和他们一起毁灭吧。谢林问想。   谢林问的异常,江宁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位置就在谢林问旁边,当她伸手触碰到那团黑雾时,一脸震惊。   原来不止林辰兴那群老东西有后手,谢林问也留了后手!   江宁到这一刻终于知道这个修真界为何会陷入一片混沌了,怕是在那个没有她和言祁的修真界里,谢林问最后也是这般被逼得走投无路后,拉着整个修真界陪葬了。   可是,现在她和言祁过来了,而且就目前看来他们还没有可以回去的途径,若是真的让谢林问把整个修真界给毁了,那他们岂不是也要被封在这一片混沌中。   还有,林辰兴那群老东西已经开启法阵摧毁机制了,一时之间,他们还真落到了腹背受敌的困境,江宁觉得,即便他与言祁联手也颇为有些力不从心,毕竟他们只是元神穿了过来,还受到了压制。   就在江宁低头苦思出路之际,言祁来到她的身边,轻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言祁又把法阵外的凤舞和星辰召了过来,一脸认真地交代他们护好江宁。   “言祁,你想干什么?”江宁难得对言祁露出一抹警惕之色,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安。   言祁轻按了按江宁的手心,半响后,才开口说道:“宁儿,我过来时魂力也跟过来了一部分。”   江宁双眼倏地睁大,突然明白言祁的打算,一把回握住他的手,攥的很紧,生怕他下一刻就做傻事似的。   “不行!”江宁脸色凝重,语气不由重了几分:“我以前怎么给你说的,你就当它不存在,别碰、别用、别管,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言祁的魂力本就是至阴至邪之物,虽然很强大,强大到六界的那群高高杵在云端的老家伙都忌惮不已,但是,旁人或许不知道,江宁却很清楚,稍有不甚便会反噬到言祁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当年她从凤族的手里把救下来之前,言祁便是彻底使用过一次魂力,可结果便是他的五脏六腑被反噬的千疮百孔,把他带回霄渺仙府的最初那上百年,江宁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喂了他数不清的灵丹妙药才把他这条小命保住。   现如今在这物资匮乏、啥啥都缺的修真界,若是再让他重蹈覆辙来一次,即便最后他们真的脱险了,江宁觉得言祁怕是也没命能活下来了。   更别提现在又知道言祁的魂力还能和这混沌之气融合之事,江宁更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你先想法子控制住谢师兄,不管你是用灵力还是用元神之力,都行,记住了,就是不能魂力。”江宁坚持道:“这法阵交给我,我想法子压制它。”   交代完言祁,江宁又看向不远处的骆寻和闻寂川,交代道:“你俩不要轻举……”   “妄动”两字刚跑到江宁的喉咙眼,她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看着绕到她眼前的言祁,几乎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言祁,你个混蛋!”江宁咬着后槽牙骂道,怒火冲冲地瞪着言祁。   言祁笑了笑,不可置否,抬手温柔地帮着江宁理了理耳旁的掉落的头发,轻声道:“你的元神本就不全,刚刚反控阵眼时又消耗了许多,这法阵摧毁机制很强,你知道的,你压制不住它。”   江宁喏喏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法反驳,因为言祁说的是事实,她的确没有把握能压制住法阵的反噬,可是,她也不能看着言祁一人去冒险。   “那你放开我,我同你一起好不好,放心,我不会胡来的。”江宁声音不禁软和了许多,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似是退而求其次道。   言祁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你呀,平时骗骗别人还行,你是骗不了我的。”   他太了解她了,她那死心眼的犟脾气,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便能妥协,这么突然服软,定是想先骗他放了她,心里还不知道打着什么小算盘呢。   江宁见这么轻易就被拆穿了小心思,有些气恼,但也知她是阻止不了言祁了,只能说道:“那你千万小心,若是你真的有什么好歹,那我就……”   “你就怎样?”言祁反问道。   江宁欲言又止了半响,才喏喏地开口说道:“我就……不要你了。”   不知为何,江宁本来到嘴边的那句“陪你一起去”竟在最后一刻被她换成了“不要你了”。   她不知为什么自己最后会说出这句毫无威胁力的话,明明是想威胁他,让他有所顾虑,却偏偏在最后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说完这话,江宁心里也颇为懊恼,到时候他人都没了,那还会在乎她要不要他。   可是,却偏偏是这样一句江宁认为毫无威胁力的话,瞬间在言祁的心里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心底那原本悄无声息叫做恐惧的种子,突然张扬舞爪冒了芽,疯了一样的蔓延,似是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好半响,言祁才勉强压下那滔天的恐惧,近乎祈求地开口:“宁儿,要是我不见了,记得多找找,多找找总能找到的,好不好?”   只要她还要他,他总归是舍不得走的。   江宁一愣,显然没料到言祁会说出这番话,一时之间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法阵摧毁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谢林问这边也彻底失了心智,骆寻和闻寂川两人试图阻拦他,双双被他周身的黑雾弹开。   显然,留给言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遂他急切地看着江宁,唤道:“宁儿……“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言祁,江宁心里蓦地一酸,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好,我答应你。”   言祁似是终于放了心,低头吻了吻江宁的额头,动作甚是轻柔,隐约间还带了丝虔诚。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江宁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拽着谢林问,跳进了法阵摧毁机制开启后产生的漩涡内。   重重白雾中,夹杂这缕缕黑雾,萦绕着自那飞速转动的漩涡处飘出,言祁和谢林问的身影也渐渐被淹没,归于一片沉寂。   不管阵内的人,还是阵外之人,全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那漩涡处,心思各异。   时间过得越久,阵外那群老东西脸上的神情越加放松,而阵内之人反之。   就在阵内之人快要心灰意冷之际,一道耀眼金光从漩涡中乍出,漩涡也越转越慢,其间不管是白雾还是黑雾,都在渐渐消散,阵中之人的身影越发清晰。   金光的余晖染透了大半个锁灵塔,洒在广场上,漏掉的零零点点“泼”在场上人的脸上。   有欣喜若狂的,有心如死灰的,有痛苦难耐的……   而江宁却是面无表情地死盯着漩涡处,她身上被施的定身术早已解去,而那个给她施定身术的却不见了。   白雾黑雾尽散后,地上赫然只有谢林问一人躺在那里,不知死活,而言祁,不见了!   江宁木然地走向前去,不死心地在找了一圈又一圈,迟迟不肯承认,可这法阵内一目了然,没有就是没有,再怎么找也没用。   法阵之外的那群卑劣的老东西,此时正被法阵的反噬之力操控着,他们如一条丧家之犬蜷缩在地,捂着胸口处不停挣扎,可是他们的灵力和那白雾仍被吸食了个尽然,最终化成一滩骷髅,轰然倒塌在地。   仙门百家的子弟这一刻才恍然,他们赢了,短暂的呆滞后,广场上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而法阵内的骆寻和闻寂川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尽是担忧,然后闻寂川扶起了昏迷不醒的谢林问,走出了法阵。   骆寻朝着不知何时瘫坐在地上的江宁走去,只是不知为何,这本该停止运转的法阵突然裂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生生将他推出了法阵。   转瞬之间,白光吞没了法阵,连带着法阵内的江宁,还有那两把名为凤舞和星辰的佩剑。 第六十一章 我来找你了(正文完)……   霄渺仙府, 一处云雾萦绕的山洞内,突然划过一抹紫光,一道身影幽然而现, 神不知鬼不觉,未曾引起丝毫异样。   山洞门口的牌匾上, 俨然写着三个大字——归宿阁。   而这个叫‘归宿阁’的山洞内,溪流潺潺, 花香四溢, 瞧着甚是赏心悦目, 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位仙君的洞府。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洞府内,一块空地上赫然摆着一个精致绝伦的琉璃棺材, 棺材不小,明显是个双人棺材。   然而, 此时棺材里, 江宁正双眼紧闭, 静静地躺在里面,似是睡着了一般。   梦中的江宁不知遇到了什么, 双眉突然紧皱,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随即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就在这时,山洞外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长身玉立的男子跟在一把紫剑身后, 慌慌张张来到了洞门口。   “凤舞, 你确定上神真的在里面吗?”这长身玉立的男子正是幻化成人的星辰,他看着悬在半空中的紫剑问道。   紫剑的剑柄冲着他点了点,答案不言而喻。   星辰也不再迟疑,直接原地化身为剑, 一剑横劈开山洞门口的结界。   这结界是言祁所设,星辰身为言祁的佩剑,虽未结灵契,但这结界显然把他默认成言祁的一部分,所以他很轻松便劈开了结界。   结界一开,凤舞‘咻’的一下便冲了进去,星辰紧跟其后,他们进去后,正好看到刚坐起身的江宁。   刚醒来的江宁显然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处,便见到闯进来的一人一剑,剑她自是一眼便认出是凤舞,而那人却是在他怔楞了片刻后,才与当初看到的星辰幻化出的虚影相重合。   “星辰,你能化形了?”江宁惊讶道。   星辰点了点头,“是的,上神,很早之前我便能化形了,只是之前去修真界被压制了些修为。”   江宁敏感地抓到了重点,之前去修真界?   她不禁四处打量了起来,很快便认出这是霄渺仙府里的一个小山洞,因为她特别喜欢这里环境,以前倒是和言祁时常过来。   “言祁呢,我们都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回来了?”江宁着急地问道。   既然他们都能回来,那在法阵里消失的言祁,是不是提前一步回到了这里呢。   星辰摇摇头,一脸沮丧地说道:“对不起,上神,我现在感应不到主子的位置,不知道他有没有回来。”或者还能不能回来。   江宁微怔,她自然听出了星辰的话外之意,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她强打着精神站起身,这才发现她竟然躺在一个双人棺材里,待看清棺材下面摆放的衣物时,不禁又一愣,竟然是她和言祁的衣服。   星辰看出了她的疑惑,适时地开口解释道:“这棺材是主子找来的,衣物是主子去找上神前一日放的,他怕找不到上神,所以……”   所以提前给两人准备了一个衣冠冢,江宁想。   “究竟怎么回事,星辰,你把我离开之后的事,详细同我说一遍。”   江宁之前一直以为,是在上次那个没做完的梦中,六界那些老家伙最后没有阻拦住言祁,他也是那时进了镇压混沌之主的法阵中,进而威胁他们,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星辰点了点头,开口说了起来。   按星辰所说,当时拦下言祁的竟然是凤舞,因为凤舞在最后关头感应到江宁还有一缕元神尚存于世,只是不知为何,凤舞却感应不到具体位置。   星辰说到这便没再继续说了,而是俯身拿起棺材里的一块石头递给江宁,是留像石。   “主子说,上神您说过,他要是单独出霄渺仙府的话,就要用这留像石留下记录,您回来要检查他有没有做坏事。”   说到这,星辰顿了一下,继续道:“他说,他之前就是没有听您的话,您才消失的,所以,在您消失之后,这留像石他就一直用法力开着,您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自己看。”   看到这留像石,江宁觉得有些眼熟,反应了半响才想起来,这是之前一次言祁出门没有告诉她,她担心他出事,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所以等他回来便气急败坏地塞给他的,还凶巴巴地说,她是他师父,有监督他不让他做坏事的义务。   当然,这就是当时情急之下的幼稚行为,哪能当真,自然也不会让言祁每次出门都开着这玩意,这事自然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江宁没想到,言祁竟然会在那时候当真。   这留像石本有两块,塞给言祁一块后,她这边还有一块,这留像石可不止有留像的功能,只要其中一块开着,那另一块随时可以看到对方那边的情况。   而放在棺材里的这块,是江宁的那一块,她记得这块应该在她屋子里的书架上随便放着召灰呢,没想到竟然被言祁找到放在这里。   江宁也不再多想,抬手给这块留像石输送了些灵力,留像石开始缓缓出现画面。   在得知江宁尚有一缕元神在世后,言祁开始四海八荒地寻起了她,可是他几乎把六界的每个犄角旮旯都翻了数遍,但都未找到江宁的半□□影。   看着留像石里的画面,江宁觉得若不是凤舞说江宁还在人世,换成任何人,怕是言祁都会认为自己被骗了吧。   就这样,言祁上天入地,踏过极巅的雪山,进过东海的深渊,独身一人两剑寻了江宁整整一千年,然而仍没找到人。   终于,言祁似是撑不下去了,那被江宁几乎磨平的逆骨瞬间反弹,江宁看着他回到霄渺仙府,把仙府的一概事宜妥善安排好后,甚至还给他们两人做了衣冠冢,就是那叫归宿阁的山洞。   言祁在洞中站了一整宿,第二日一早,他离开了山洞,亲手给山洞封上了结界。   负手而立,言祁深深望着洞口看了一眼,喃喃道:“答应你的事,我要食言了,可是,是你失信在先的……”   江宁看着留像石上,言祁脸上的悲恸和孤注一掷,心脏蓦然一悸,他隐隐猜出他要做什么了。   果然,他转身来到镇压混沌之主的地方,再次逼得天帝带着六界的那群老家伙现身。   天帝皱着眉:“言祁,你不守在霄渺仙府,又来这里做什么?”   言祁闻声回身:“我想请诸位帮我个忙,找个人。”   天帝及众神众仙集体默然,即便他们不问,也知言祁是要找谁,毕竟这千年来言祁翻遍六界的每个角落,找江宁上神之事,俨然成了六界茶余饭后的话题。   可是,这本就是件棘手之事,言祁可是找了上千年都没有结果的事,他们又何苦揽下这苦差事,届时再落个吃力不讨好。   “哼,你两瓣嘴唇一张一闭,就让我们帮忙,你以为你谁啊,笑话,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凤族的一长老率先呛声道。   因为当年之事,凤族人一直觉得言祁打了他们的脸,这些年来虽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报复举动,但也是一向看不惯霄渺仙府和言祁,这还不容易抓住个机会,自然要奚落一番。   凤族长老话落,天帝和一众老家伙仍然没有表态,但显然是和凤族长老一样的想法。   言祁轻飘飘瞥了他们一眼,“可你们过来了,不是吗?”   “我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帮你,我们这不是感应到镇压混沌之主的结界有异样才……”凤族那长老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向言祁。   言祁也不再同他们废话,径直抬手附在镇压混沌之主的结界之上,然后本已沉寂的混沌之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开始悠悠转醒,结界内的那混沌之气也开始不安于室的躁动起来。   天帝惊诧:“言祁,你做了什么?快住手!”   天帝一边说,手下以使了法力,想直接把言祁拿下,其他的众神众仙自然也没闲着,齐齐朝着言祁发力。   奈何言祁似是早就预料到这群人的动作,轻轻一转身,一人两剑赫然进到了阵眼混沌之主的结界内。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进到阵里!”凤族不可思议道。   自打千年前江宁陨落于此地后,天帝及六界之人自是知道镇压混沌之主的重要性,此后便由天帝和六界这群老家伙亲自看守,所以这次混沌之主的结界刚有异样,他们便赶了过来。   言祁这次没再搭理他们,抬手对着自己施展了旁人看不懂的术法,半响后,他蓦地弯腰单膝及地吐出一口血,当他再次站起身时,浑身上下明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江宁暗道,果然如此,他把魂力的束缚全然卸去,那具有毁天灭地之威的魂力彻底释放,这本来无风无云的九重天上,倏然罡风凌冽、阴风阵阵。   众神众仙大惊失色,他们想出手去对付言祁,但又忌惮他身后的混沌之主和他那身蓦然暴增的魂力,不禁左右为难了起来。   “言祁,你这是做什么,江宁上神一直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你又怎么能违背她的医院,做出生灵涂炭之事。”天帝身旁的成武仙君突然出声道。   “你疯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混沌之主被放出来的后果!”   听到成武仙君提到江宁,言祁似是一怔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嘴角含着丝嗜血的笑:“我疯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你们难道今日才知道?”   “七日,我只给你们七日,时间一到,若是还是找不到她,那大家便一起消失吧。”   留像石上的画面放映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不过看到这里也够了,言祁既然都带着凤舞和星辰跟到修真界,后续的事情江宁大概也能猜的到。   只是匆匆看完这上千年过往,江宁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她眼中穿书的那一瞬间,竟是他苦熬的上千年!   这个傻子,竟然什么都没同她说。   想到这,江宁一刻也等不了了,站起身便朝着洞口走去,星辰和凤舞见状,忙跟了上去。   “上神,您这是要去哪,有什么打算?”星辰问。   江宁眼底闪过一抹坚毅:“我要去找他。”   说完,江宁耳边径直响起那日言祁几乎祈求的话,‘宁儿,要是我不见了,记得多找找,多找找总能找到的’。   没错,多找找总能找到的,言祁找了她一千年都没有放弃,可不就找到了吗,所以,她定也能找到他。   ——   从霄渺仙府出来,江宁一路无阻地来到镇压混沌之主的地方。   她认真思索了一番,修真界虽与六界相隔绝,但既然她、凤舞、星辰都是通过那混沌法阵回来的,可见那法阵同应该是修真界与六界的传送枢纽。   由此推断,那言祁从法阵消失后,定然也是回到这里。   再根据星辰所述,当时天帝他们就是在阵眼混沌之主的地方,把他们送去修真界的,江宁觉得,也许在那里他们能找到言祁的踪迹。   只是江宁他们来到此地时,却意外碰到天帝及六界众仙众神,他们见到江宁先是一愣,随即似是想到什么,一脸的恍然大悟。   “江宁上神,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一个瞧着眼生的男子向前同江宁打招呼,   江宁顿了一下,猜其应该是天族的哪个小仙,微微颔首示意。   那小仙也不在意,径自说道:“我知道了,这混沌之主突然被除去,定是您出手的对不对,我就说嘛,这无缘无故的,混沌之主怎么可能说消失了……”   混沌之主消失了?江宁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隐约猜到,这应该和修真界那边法阵被破有关。   天帝带着众仙走了过来,江宁朝着众人作揖行了一礼后,又勉强同他们寒暄了一番。   关于天帝他们认为混沌之主是被她所除之事,江宁的态度也是默认,然后又趁机上前查探了一番,果然镇压混沌之主的结界仍然健在,而里面的混沌之主却没有踪迹,那一片混沌的白雾也早已消失。   看天帝他们的反应,应该已经在六界内遍寻了混沌之主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什么也没找到,排除了混沌之主逃出去的可能。   那现在唯一的解释,混沌之主已被彻底除去。   可算除去了六界众人一块大心病,天帝他们自然喜不胜收,对江宁自然是更加热情了起来,只是当他们想探知具体细节时,江宁摆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然后以身体抱恙为由,回了霄渺仙府。   霄渺仙府,言祁的卧房内。   江宁坐在他的床榻上,双眉微皱,正在冥思苦想。   混沌之主已被除,而且那镇压之地并未探寻到言祁的痕迹,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言祁也像她之前一样,被困在了一个他们目前未知的空间里。   只是究竟被困在哪里呢?   言祁是在混沌法阵里的消失的,那定是通过法阵被送了回来,可是,无论是她还是星辰,都无法在六界之内感知道他的踪迹,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或者说,是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把言祁完全隔绝于外界?   等等,隔绝于外界?江宁突然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混沌之气!不管是当初的李楚楚,还是最后袭击她的林清晗,不都是把自己隐匿在混沌之气中,无声无息地躲藏起来的吗。   可是,六界之内早已没有了混沌之气,这一点江宁不用探查都能肯定,否则天帝他们定不会这般轻易便相信混沌之主已被除之事。   对了,是绝望!没有了混沌之气,但这世间混沌之气形成的绝望却无处不在。   混沌之气灵力来源于这世间的绝望,人,鬼,妖,乃至于神仙。   当这世间被绝望吞噬后,将会陷入一片虚无,唯有黑暗永随,没有光亮。   而混沌法阵摧毁机制开启后产生的那漩涡,定是最易产生绝望情绪的磁场,所以,言祁他定是被困在了某个令他绝望地方。   凤族禁地边境,迷魂崖!   那是言祁最无力、最灰暗的地方,自然也是他最绝望的时候,所以,他定是被困在了那里,江宁想。   有了答案,江宁一刻也不愿多等,于是便带着星辰和凤舞,偷偷地来到了迷魂崖。   可是,上一刻有多欢喜,来到迷魂崖后就有多失落,江宁和星辰反复探查了数遍,都没找到言祁的痕迹。   江宁不死心,又趁着夜色潜入了凤族,来到了凤族前一任族长,那色胆包天老巫婆的宫殿,但仍然没有探寻到言祁的踪迹。   再次失魂落魄地来到迷魂崖,江宁坐到言祁曾经坐过的那块岩石上,神情落寞道:“星辰,你说我这个师父当得是不是特别不称职,竟然连他最怕什么都不知道。”   星辰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道:“这不怪上神,主子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害怕事,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也不知道吗。”   “主子他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不在意,当然,除了上神您之外……”   星辰本来只是想随意絮叨两句,不让江宁多想,可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知道主子最怕什么了,”星辰狂喜道,“主子他,最怕上神您丢下他,不要他……”   ——   看着眼前破败的茅草房,江宁心里微微凝起一丝苦涩,她怎么也没想到,言祁最绝望的记忆竟然是在这里,而且还是因为她。   这是霄渺仙府地界内最边缘的地方,江宁会在偶尔巡视时会来到此地,她唯一一次同言祁来到这里,是在他来到霄渺仙府刚满一百年的时候。   那时他在凤族强行使用魂力被反噬的伤养的差不多了,江宁觉得他整日呆在洞府里太闷了,便拽着他一起陪她巡视地界。   其实,所谓的美其名曰‘巡视地界’,也就是江宁整日里闲不住,喜欢四处溜达。   霄渺仙府内各个地界,本就有各司其职的仙官负责,哪里还需要她这个上神亲自管这些,要是凡事都需江宁事必躬亲,估计她早都不干这上神了。   那日,江宁正是拉着言祁在这里茅草屋里歇脚,她随口提了一句,说他身子既已无恙,等改日送他去东阳仙府的府学去进学的事。   江宁没当过人师父,更没有过师父,自打说言祁是她徒弟后,便整日里担心误人子弟,遂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个一举两得的办法,那便是让他去隔壁东阳仙府进学。   东阳仙府与霄渺仙府不同,府内人丁兴旺,东阳上神门下就有十几个徒弟,徒弟又收徒弟,徒子徒孙一大帮,所以,他们便直接开了个府学,平日里都聚在一起教,也省事。   不过想想也是,看哪个仙府的上神底下不是徒孙满地,而她只有他一个徒弟,没办法谁让她这个上神之位是从她爹那里继承的呢,才不配位的结果就是,府内人丁奚落。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他爹娘也懒散之人,在世之时也没收徒弟,整日里四处闲云野鹤,说什么收徒弟麻烦,有操不完的心之类的,所以在他们陨落后,江宁连个能搭把手的师兄弟都没有。   关于她爹娘关于‘收徒弟有操不完的心’的见解,江宁算是深有体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东阳仙府的府学确实不错,东阳仙府里还请了六界之内各领域的佼佼者授学,办的有模有样,起先与东阳仙府交好一些仙府,也会把自家的子弟送过去进学。   久而久之,东阳仙府的府学在六界内也传出了些名声,连天族的那群龙子龙孙也开始来凑热闹。   至于为什么江宁能把言祁送过去,主要还是因为她爹娘在世时,帮了东阳上神一个大忙,从而东阳仙府欠了霄渺仙府人情,所以,她开口,他们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可谁知言祁听她说完要去东阳仙府进学的事,只淡淡回了句:“不去。”   江宁一听急了,“你这年纪不读书要干什么,要上天吗?”   言祁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江宁看这臭小子又来‘闷葫芦’这一套,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是你师父,让你去进学又不会害你,多读点书总是好的,哎,你这是什么眼神……“   言祁淡定反问道:“那你怎么不去,你年纪明明也不大。”   那她这不是不喜欢读书吗,江宁下意识就想回道,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及时憋了回去。   不行,她要端住为人师的威严,不能给徒弟做不好的榜样。   哎,当年一哭二闹三绝食,让她爹娘同意她退学之事可千万不能让小徒弟知道,江宁想,回去定要好好交代下去,这事谁都不许提。   “那个,我爹娘在世时,我早都去过了,那里的老师教的还不错,所以我才让你去的。”江宁强装镇定道。   在言祁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江宁顿觉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了,有点不自在,开始口不择言:“既然你不听我这个师父,那你便就此离去吧,我霄渺仙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说完,江宁便拂袖而去,径直回了霄渺仙府。   她本以为言祁随后便会自己会霄渺仙府,便没太当回事,再加上被拆穿小心思有些懊恼,便堵着口气一连多日没过问他的事。   当她得知言祁并没有回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江宁不知要去哪里找言祁,只能满心焦虑地来到了茅草屋这边,但来之前她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这都半月有余,他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可当她来到茅草屋前时,却看到坐在石凳上的言祁,正是那日她离开时他坐的位置。   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低垂着头,盯着鞋尖不知在看什么。   江宁惊诧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言祁闻声抬头,那是江宁第一次见言祁露出这样无助的神情,当然,也是唯一一次。   他说:“我无处可去……”   江宁思绪骤然收起,她现在真是恨不得给当初的那个自己一巴掌,看她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怪不得他从来不愿再来这里,怪不得每次两人路过此地时,他总是找各种理由绕道而过。   不敢再多耽搁,只要想到言祁被困在那样的绝望梦魇中,江宁的心就疼到要窒息一般,她要去亲自把他带出来。   *   同样的茅草房,同样的石凳,言祁坐在同样的位置,低垂着头,正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但这里的天是灰蒙蒙,不,准确来说,不止是天色,是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而这灰蒙蒙的来源,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言祁。   这里就是困住言祁的,让人窒息的绝望梦魇。   被困在其中的言祁,此时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被困住了,他长长的睫毛下遮不住的是空洞的眼神。   他只知道,他终于把江宁惹生气了,而她也终于不要他了。   这一次,她好心送他去六界内声名远扬的东阳仙府府学进学,他不仅不领情,还对她冷嘲热讽。   东阳仙府的府学啊,当初在冥界时,他那些名义上的兄弟们做梦都想去见识一番的地方……   瞧,他多不知好歹啊,这一次一如他所愿,她终于不再忍他了。   可是,这不是他早就料想到的吗,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明明已经被丢掉过很多次了,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吗,可这一次为什么好像以往很多次加一块还难受,言祁捂着自己的胸口,困惑极了。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好像有天长地久般,言祁突然觉得这人生真是无趣极了。   以后不会有人再关心他冷不冷了,不会有人挡在他身前要护着他了,不会有人言笑晏晏地来给他送吃食了,更没有人要带他回家了……   对啊,家,也没有了……   这样想着想着,言祁突然觉得什么即将淹没他,有些喘不过气,算了,不管了,不重要了,就这样淹没了也好……   江宁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言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当年她来找他时看到的样子。   江宁颤着声音轻声唤道:“言祁。”   言祁就像是一座石像一样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江宁慌了,忙上前蹲在言祁深情,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言祁,是我,我来找你了……”   言祁似是对江宁的声音有了感应,又似是被手心的那抹温热唤回了神,只见他慢慢地抬头看向江宁,眼底一片茫然。   江宁耐心地又说了一遍:“言祁,我来找你了。”   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许久,才哑着声音道:“可是,你已经不要我了……”   江宁眼眶蓦地红了,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用嘴堵住了言祁未说完的话。   唇上的柔软,终于让言祁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把江宁搂紧怀里,低头覆上江宁的唇,像在荒漠中饥渴了许久的旅人遇到一丝甘霖般,狠狠吻了下去。   唇舌交缠,辗转厮磨,难舍难分。   半响,一吻结束。言祁眼底终于恢复清明,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道:“宁儿,你来找我了,真好啊。”   江宁从言祁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嗯,我们回家……”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